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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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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意细看其中一片碑刻。墓碑的主人名叫“甘盈珠”,忌日是九年前的。算算生卒日子,死时才只有二十三岁。
桂丹雷没有解释。但侯英志早已明白,这些坟墓何来。
——全都是在武当派的酷烈修练和比试中失去性命的人。
“当武当派的弟子,不是好玩的事情。”
侯英志记起,叶辰渊收他入门那一天,就说过这样的话。
桂丹雷走过来,伸手轻抚那“甘盈珠”的石碑。碑上刻的除了死者姓名和生卒日期,上面还有一个代表武当派的“太极”徽纹。
“这些人当中,有的入门很浅,甚至连少许武功也没练到。”桂丹雷说:“但是躺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永远是武当弟子。”
他仰头看看太阳。那头散乱的褐色枯发在飞扬。
“为了铸炼出最强的武者军团,这是必要的牺牲。他们付出的鲜血和生命,将来也会记在武当派的无敌传奇里。”
“不只是他们。”樊宗在旁又说:“还有几十个因伤致残,不能再练武的门人,他们也没有离开,仍在为本派贡献。有的负责铸造刀剑兵刃,有的修整锻炼用的器械,甚至缝制道袍武服。”
“即使不能够做任何事……”桂丹雷补充:“即使没有了两手两腿,没有了眼舌耳鼻……只要他进了这山门,就可以留下来。我们从来不会赶走任何一个弟子。”
他轻拍手底下那碑石,又说:“但是,进得这山门,当上了武当弟子,也就得准备随时会躺在这里。”
“我得首先当自己已经死了。”侯英志点点头说:“叶副掌门收我的时候,就已经说过。”
“那就好了。”桂丹雷笑笑。“那么你明天开始吧。”
“太阳还很高。”侯英志指一指天空。“如果可以,我想今天就开始。”
桂丹雷和樊宗相视一笑。
这时一个身影远从山路那头奔跑过来,那踏步声重得他们清楚听见。
那人不一会儿就跑到墓地里来。是个看来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却已经穿着“镇龟道”的墨绿制服,身形矮壮,浑身上下有一股野兽般的悍气。他一条右臂,不知道是否因为受伤,没有穿上袍袖,而是屈藏在衣袍底下,好像抱着自己的肚皮,外面还用黑布带绕缠。
他胸口绣有半边“太极”,白身黑眼的“阳鱼”图案。
侯英志看这年轻男子的容貌身姿,似觉有点儿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男子脸色红透,额上满是汗珠,身体还微微冒出霞气,看来不只是因为刚才奔跑所致,之前必然正在练功。
“是不是有人从四川回来了?”他口中问,眼睛盯着站在中间的侯英志。
“是叶副掌门新收的弟子……”樊宗正要介绍。
但那男子性情甚急躁,不等樊宗介绍,就径自问侯英志:“你从四川有什么消息带回来?打青城派那一仗漂亮吗?我哥哥打得怎么样?杀了多少个?”
哥哥。侯英志恍然。难怪一看就有点似曾相识……
“晓岩……”桂丹雷失笑:“人家怎么知道谁是你哥哥……”
“我知道。”侯英志说。“是锡昭屏师兄吧?”
那锡晓岩大喜:“对呀!我们长得像吧?来说,我哥哥在四川怎么样?”
“他被杀死了。”侯英志冷静地说。“在青城山上。”
锡晓岩一个疾步上前,左手擒住了侯英志的衣襟,把脸凑到他的鼻子跟前。
“你……”锡晓岩惊怒的声音从齿缝之间发出:“……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原本是青城派的弟子。”侯英志面不改容。
锡晓岩左手腕一记绞劲,侯英志上身衣衫都拉紧了。侯英志身材虽比锡晓岩要高,但锡晓岩的手臂向上一伸,把他扯得仅仅足尖触地。
“晓岩!”桂丹雷在旁高呼喝止。
锡晓岩充耳不闻。“是谁杀的?”他再次把侯英志拉近自己。
“不知道。但决不是青城派的人。”侯英志脸容不为所动。“我听叶副掌门和江云澜师兄说话,称呼那个凶手作“猎人”……”
“猎人!”桂丹雷、樊宗和锡晓岩同时呼叫。锡晓岩慢慢把侯英志放了下来。
“不!”锡晓岩脸容悲愤。“以哥哥的武功,不会……”
“那“猎人”异常狡猾,也许昭屏是中伏才会……”樊宗说着便沉默下来。
——对这“猎人”的武功看来得重新估计。
“晓岩。”桂丹雷说:“你先带这位侯师弟去“苍云武场”,让他开始练功。这事情我得和樊师弟禀明掌门。”
——武当弟子众多,因此武当派在山上各处开辟了多个教习武场,“苍云武场”乃是最初级的一个。
锡晓岩再次怒视侯英志。他哥哥虽然不是青城派的人所杀,但毕竟也是因为攻打青城而遇害,他不免对侯英志看不顺眼。
“劳烦锡师兄带路。”侯英志忍受着这目光,恭敬地拱手。
现在武当派毕竟由桂丹雷代理打点,锡晓岩不敢不从,悻悻然带着侯英志离开墓地。
“樊师弟,这可奇怪了。”桂丹雷皱眉说:“在四川出了这事情,何以叶副掌门不马上送个信回来?”
樊宗也是不解。他们不知道的是:成都血战之后,江云澜离开了远征军,正是由他负责把有关“猎人”荆裂的消息亲身带回来。
——江云澜熟知回武当山的路途,理应比只早了一天出发的侯英志更快回来,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至今未返。
“让我上金顶请掌门出关,下来商议吧。”樊宗说。金顶即天柱峰顶,全武当山的最高峰。樊宗身为“首蛇道”精锐,轻功奔跑了得,由他上去自然最快。
“马上去。”桂丹雷点点头。
樊宗行个礼,一双长腿即拔步奔起,往上山的路走去。
桂丹雷看着那如林的碑石在沉思。
得了一个像侯英志这样的弟子,他本应感到高兴——虽然还没有见过侯英志的身手,但叶辰渊很少看错人。
然而他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因为那“猎人”呀……就算他杀得了锡昭屏,也算不得什么。不可能撼动武当派的……
桂丹雷抬头,仰视聚在天柱峰顶上的云雾。
◇◇◇◇
到得那位于“回龙观”西面的“苍云武场”,侯英志眼界为之大开。
这“苍云武场”依西边山壁而辟造,用了偌大的工夫,在山岩间开凿了一大片平整的石地。围绕武场三边和遮盖了半边天空的积岩,层层有如云朵,故此得名。武场后方还排列着各有丈多高、形貌威猛的六甲护法神将塑像。
可是再壮丽的练武场,最重要的,还是人。
侯英志隔远就感受到,那场中许多人体共同散发的热力。石地上密密麻麻都是年轻男子,其中大半赤着上身,各占一片空间,不是独自演习拳腿兵器,就是在跟同门对拆招式;又或猛烈地击打沙袋、木桩、假人,亦有以石锁、杆棒、木制刀剑等锻炼打熬气力。随处都见到有身上敷着药缠着绷带的弟子,正在毫不在意地带伤修练。
侯英志没能数算,但放眼望去,怕也有近二百人。
——武当派,单是这个初阶的练武场,人数就比得上整个青城派。
那此起彼落的吐气叱喝声,粗浊的呼吸声,加上那二百具精壮躯体共同散发的逼人热力,这“苍云武场”,就让人想象到有如一座不断鼓风的大洪炉。
——这洪炉,正在铸炼打造世上最强的武道。
侯英志很想马上就脱去上衣,也投身进这炉火里。自从离开青城山,他已经超过两个月没有正式练武了(虽然一路上自己也有练练剑法)。看见如此情景,他身体里的武者之血不由得沸腾起来。
“锡师兄,我要怎么开始?”侯英志焦急地问锡晓岩。
刚得到兄长死讯,锡晓岩自然还没平复,胸腔满是怒气。要不是桂丹雷亲口嘱咐,他早就一拳擂在这个青城派的臭小子脸上。
锡晓岩没有理会他,一跃进入练武场,在场中奔跑起来。众弟子看见是“镇龟道”的师兄,自然往两边退开让路。
“晓岩,你干嘛?”一个也是穿墨绿武服,正负责今天指导弟子的“镇龟道”师兄从旁呼叫。
锡晓岩却没答理,径自跑到那排木桩跟前。
“这是什么娘娘腔的打法?”他怒叫,一个左肘砸在其中一名正在练桩的初阶弟子肩头。那弟子身材也不比锡晓岩瘦,但吃这一肘,身体登时往横离地飞开数尺,要另外两人扶着才能站稳。那两人也料不到这飞来身躯所带的劲力,一扶之下竟也各自退了两步。
“打木桩,要这样打!”锡晓岩往侧一个杀掌,猛切在木桩突出的桩手上,那相当手腕粗细的桩手登时断裂,半截向横飞出;他左手一出复向内一绞,指掌又擒住另一根桩手,手腕紧接一沉一扭,这根桩手又被他硬生生扭断下来。
这批木桩的材料,是用特地从江浙一带运来的红木,坚硬沉重。这些初阶弟子,每天击打木桩也不能太久,否则拳足和桥手都会吃不消。骤见这等功力,他们不免看得呆住了。
侯英志也远远看见。他曾亲眼见过锡昭屏的功夫,比较之下,但觉这个弟弟更要在哥哥之上——那出击的杀掌威力,跟锡昭屏的“两仪劫拳”应该不相上下,但接着的擒拿绞劲,则比出掌发力困难得多,锡晓岩却是一样地轻松。
几个负责传功的师兄,还没来得及责备他,锡晓岩已自行离开“苍云武场”下山了。他们看来早就见惯他这等脾性,互相看了一眼,就命令师弟们如常操练。
“新来的?”一把声音从侯英志后头响起。侯英志一来就被场上的练习情景吸引,没留意建在武场旁的那座房舍。说话的人正是从那房子里走出来。
侯英志看这人,三十来岁年纪,一边右眼瞎了,也不用眼罩掩盖,露出一个十字的旧创疤。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左膝不能屈曲。
侯英志想起,之前樊宗说过有些因练武致残的弟子仍然留在武当派服务,心想这位师兄必正是其中之一,应该是负责打点“苍云武场”的杂务。
“是的。”侯英志拱手道出名姓。
“姜宁二。”这独眼人也拱拱拳。这才看见他左手腕指僵硬,也是受过很重的伤。
侯英志极是佩服。这位姜师兄,眼、手、腿的伤不会是同时造成的——也就是说,他曾经克服过两次严重的伤残,直至第三次,才不得不放弃追求武道。可怕也可敬的精神。
姜宁二微笑:“上山不累么?现在就要开始?”
侯英志坚决地点点头。
姜宁二指一指武场:“看了之后,最想学哪一种武功?”
“剑。”侯英志说时毫无犹疑。
“好啊。我以前也是学剑。”姜宁二苦笑,抚一抚缺去的右眼。“不过先告诉你:武当剑,不易学。”
“我知道。”侯英志回答。他心想,我可是练了六、七年剑的行家啊。不过他也无意急着说明自己的出身。反正整个武当派的人早晚都会知道。
——更何况,青城剑法已经败给武当剑。不值一提。
“我……可以上场了吗?”他又问。
“先跟我进来。”姜宁二又神秘地微微一笑,示意侯英志跟他进那房舍。侯英志想,大概是进去领制服器械吧。
进得那屋子,姜宁二却没有带他前往摆放器材的房间,而是到了厨房。
那说是“厨房”,其实也兼作饭堂,半边摆放了三张巨大的长桌。即使桌子如此大,“苍云武场”的众弟子,平日也得分三轮吃饭。六、七个炊事役工正在灶炉那边忙个不停。
“我不饿。”侯英志说:“上山前我才吃了干粮……”
“不是吃。”姜宁二右手拿起一个空碗。“是喝。”
他走到一个几乎到胸口高度的大缸前,揭开木盖子,伸手进内舀了半碗。
“练功前,先喝。”姜宁二把碗递向侯英志。“本来要喝一满碗的。你第一次,我先给你半碗好了。”
侯英志不明所以,双手接过那碗。但见碗中盛的是深得接近黑色的液体,扑鼻一阵刺激的气味。
侯英志连想都没想——自小受青城派的训练,教会他修练武道要绝对服从——一仰头就把碗中的东西喝光。那东西带有一种辛辣的怪味,他强忍着吞下咽喉,脸容皱成一团。
“多喝几次就习惯。”姜宁二拿回那空碗。“这东西名叫“雄胜酒”说是酒,其实都是药,没多少份酒,绝不会喝醉人——喝醉了还怎么练功呀?本门规定,凡入门者,最初两年,每天练功前都得喝一碗。”
“为……什么……?”侯英志只觉一股火热气息,自肚子升上来,滚烫得心胸也跳得加快,那热气好像要从鼻孔冒出来,脑袋里仿佛闪着光影。
“喝了这东西……”姜宁二咧齿:“……不怕痛。不怕伤。也不怕死。”
他放下碗,伸手轻轻拍那个大缸。“这东西珍贵得很,药方是前任公孙掌门,从物移教夺来的宝物呀。”
侯英志感到耳膜鼓动。突然那胸口的热气往四肢一散,心跳回复正常了,脑袋里也没再乱闪。此刻反倒觉得,四肢筋肌都像胀了起来,当中充溢着精力,那感觉异常舒畅奋亢。
“行了。”姜宁二竖起拇指。“去吧。”
侯英志无法克制地全速奔出房子。
踏上前赴“最强”的第一步。
◇◇◇◇
樊宗虽已是武当“首蛇道”里首屈一指的轻功高手,但轻功不是仙术,樊宗毕竟只是人,也要用腿跑,用手爬。那天柱峰高耸万丈,山路险要,樊宗午后起行,全速登到峰顶,已近黄昏时分。
在斜阳西照下,天柱峰顶的“金殿”,反射出令人不可直视的刺目金红光华。
这“金殿”乃是永乐皇帝花耗了惊人的人力物力,在武当之巅建造的奇迹。立于石筑平台上的,是一座通体铜铸的宫殿,一柱一梁、天花门户以至殿内一切器物皆以铜造,而且结构完全仿照木建的殿宇,供奉在殿内的真武大帝铜像更是重达万斤。当年要在这险峰上,建造如此一座雄奇的铜殿,所需的资源和决心实在教人难以想象。
由于全殿皆是金属,又立在高峰上,每当夏日雷雨时节,常会引来雷击。“金殿”被殛时,四处地面爆闪电光,雷鸣震天,殿周更有无数火球滚荡。最奇异的是每次雷殛后,殿柱上日积月累的铜锈马上全消,焕然一新,但殿身结构却丝毫无损,故此奇景被称为“雷火炼殿”。
因“金殿”乃仿皇宫建筑,属皇家祭礼的重地,等闲只能远观,不得擅入。但自武当派还俗改革后,将之私占作掌门闭关静修之地,官府亦无奈其何。
樊宗半跪在那殿门前的石阶之上,俯首高喊:“弟子樊宗,受师兄之命,有要事急禀掌门,并请掌门出关下山主持!打扰掌门清修,弟子自知冒犯,愿受责罚!”
良久,殿内并无答响。
樊宗一身大汗淋漓,一半是因为花了许多力气攀山,另一半是因为心情紧张——任何一个亲眼目睹过掌门武功的弟子,每次参见他都无法不紧张。
此刻樊宗却感到奇怪。以掌门的敏锐感应,别说是刚才的喊叫,樊宗跑来殿前的足音,掌门早已应该听得到。
他犹疑了好一阵子,决定还是推开殿门。
——虽然樊宗知道,姚掌门在武当山上受人暗算绝无可能,他进殿时还是暗中准备随时拔出身上的飞剑。
“金殿”因为全是铜造,殿堂内有一股异样的清凉感觉。樊宗越过前门,进入主殿,那真武像立时映在眼前,左右还有金童玉女和水火二将的铜像拱陪。
殿里只见一人。一个蜷缩在殿堂一角的身影。
那当然不是姚掌门了。樊宗急步上前,把那人扶了起来。是唯一陪同掌门闭关,负责起居的侍僮林小丁。
“干嘛?”樊宗一手揪着小丁的衣领,另一手这次真的搭上了腰间飞剑的剑柄。“掌门呢?”
只有十四岁的林小丁,慌张地瞧着樊宗,只是摇头。
樊宗摇一摇他身躯:“快说!”
“他……他不许我说……还要我留在这里,把带上来的米粮吃光之后才许下去……”
樊宗满脑疑问,根本搞不清楚小丁在说什么。不过樊宗心里倒是一宽——是掌门自己下了峰的。
“多久之前?”
“四……不……”小丁心中仔细算算:“我忘了……五天前,或是六天前……”
樊宗在神殿四处看看。没有留下兵器,那就是说掌门把佩剑带走了。
——掌门下去,却没回“遇真宫”……带着剑……
樊宗这时看见,神台上遗下了两张纸片。纸很小,樊宗认得出,是武当派飞鸽传书的纸卷。
樊宗拾起来细看。一张上写“青城”两字,用血打了个交叉;另一张写的是“峨嵋”,上面以淡墨画了一个圆圈。
——灭青城,降峨嵋。
樊宗忽然想到,这两张纸片,意味姚掌门正在想什么……
“他说过什么?”樊宗把纸片握在拳头里,不回头地问林小丁:“掌门离去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小丁抓抓头发努力回想。那张年轻的脸表情单纯。
“我……记起了。之前那一天,我听他好几次自言自语在说……”
“说什么?”樊宗回身一把抓着林小丁的手腕。小丁吃痛轻呼。
“……太慢了。”
“什么?”
“他说:“太慢了。””小丁想把手挣脱。“就只这三个字。”
——太慢了。
樊宗豁然明白,姚掌门往哪儿去了。
◇◇◇◇
桂丹雷本来预计,樊宗要到次天午后,才会陪同掌门下峰回来。
故此当这天深夜,樊宗就来敲他的房门时,他已经心知不妙。
——乘夜从奇险的天柱峰下来,即使对樊宗这样的高手,都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当看见樊宗那汗湿的脸,还有那双红丝满布的紧张眼睛,桂丹雷更加知道事不寻常。
听完樊宗的报告,他马上召集几个资深的“镇龟道”弟子,聚集在“真仙殿”里。
武当攻打天下各门派的次序,就只有掌门及副掌门几个人知晓。此外就是记在武当的机密卷宗里——这卷宗,同样也只有这几个最高领袖才有权打开。
但桂丹雷决意破例。
“将来掌门要追究,就只追究我一人吧。”桂丹雷在众人眼前,高捧那卷宗,向三丰祖师拜了一拜,然后拆开它。
他们读到了,继峨嵋之后,本派下一个计划攻打的门派。
一看见那三个字,桂丹雷马上掩卷不看,把绳索束起,将卷宗放回柜子里。
“樊宗,你累不累?”桂丹雷问。
樊宗那身褐色衣袍明明早就湿透,但他还是猛力摇头。
“你脚程和马术都最快,现在先出发。我们集齐了人,准备好,随后就去。先去郧阳青桐关,看看追不追到他,追不到,也打听一下。如果有消息他入了关,向西再追,没有,就在青桐关等我们会合。”桂丹雷说着,已经把作路费的银子塞到樊宗手里。
樊宗一点头,不再浪费多说一句话的时间,就从殿门奔出,跑进黑夜的山间。
“我们不要太多人。”桂丹雷回头看看同门说。“人多,惹人留意,也许走漏消息。”
桂丹雷很是紧张。假如叶辰渊和师星昊两位副掌门任何一人在,他都安心。可是偏偏就在这时出了事情……
“要不要叫……副掌门出马?”其中一个“镇龟道”弟子陈岱秀说。他接着降低了声线:“我是说,还在武当山的那一位……”
第三个副掌门。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武当的禁忌。陈岱秀就连其姓氏都不敢提。
桂丹雷想了想。“不。让他出来,不知道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情……本来就只有掌门制得了他。掌门不在,更加放不得。”他一双大眼瞪着,又说:“掌门不在这事情,更加绝.对.不.可.以给他知道。大家都知道后果会如何。”
他在木板地上踱了数步。“你们还得镇守武当山,我不能全带去。就陈岱秀跟我。另外我带五个“兵鸦道”的预备军,再加樊宗,共八人。”
另一个“镇龟道”弟子说:“为安全计,也尽快传书给驻在京师的“首蛇道”弟子,让他通知师副掌门赶回来坐镇。”众人点头同意。
“他是在想什么的……”旁边一个同门喃喃说:“要去也带人去嘛,这么胡来……”
“不许批评他!”桂丹雷厉声呼喝。“他是天下无敌的武当派掌门。他要干什么事情,怎么干,无人能管。”
◇◇◇◇
第一线阳光透现时,桂丹雷、陈岱秀和五个没有跟随叶辰渊远征四川的“兵鸦道”弟子,已经备好兵刃和轻便行囊,踏往下山的路途。
就在那拜山神道旁,一个矮壮身影斜背着长刀,站在坡上等待。
不用细看那只垂着左臂的身影,桂丹雷已知道是谁。
“谁告诉你的?”桂丹雷问。
锡晓岩没有回答,但站在桂丹雷身旁的陈岱秀,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让我也去。”锡晓岩从斜坡上跃下来。
“我们是去做正事。”桂丹雷严肃地说:“不是给你去发泄丧兄之痛。”
“我也是武当弟子。”锡晓岩断然说:“武当的戒条,我也懂。”
桂丹雷凝视锡晓岩的眼睛。然后摇摇头。
锡晓岩不服气:“你不许,我也跟着来。私自下山犯了戒,你回来再惩罚我吧。”
桂丹雷叹息摇头。同时却也为门派感到自豪。
——武当派二十多年走的这条路,就为了培养出这种倔强骄傲的武者。
桂丹雷没说一句,就领着六人继续步下山道。
——但也没有再阻止锡晓岩同行。
出了山门,下了山脚,八人背向升起的朝阳,往西而行。
目的地:关中。西岳华山。
◇◇◇◇
一这八人不知道:他们离开的同时,也有一只不明的鸽子从武当山振翅而出,飞进那黎明的天空中。
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十二
武林“九大门派”列表(上):
(本列表所述时代为大明正德八年)
◇少林派◇
河南嵩山少林寺始建于北魏,寺僧自古已有修练武艺的传统,以超脱生死的武道精神,参贯禅机。相传少林寺最基础锻炼功法“易筋经”及“洗髓经”,乃是达摩祖师从天竺传来,并衍生出其他少林武技,实际不可考。
少林武功在隋唐之间已负盛名,雄视武林近千年,对中原各派武术影响极深,故得“天下武宗”的称誉。
少林派属正统外家,主要走刚猛硬派一路。少林寺僧练武本为参禅及保护寺院之用,因威力太猛,容易造成杀孽,因此不传俗家。佛家戒杀,故其武技少用刀剑利器,而主力发展徒手拳法及棍棒之术。寺内武僧亦同时修禅,“禅武不二”的精神,乃为少林武道之根本。
少林派武术博大精深,秘藏寺院内的拳械与各种功法甚多,号称“七十二技”。但有说其中部分已经再无人传承修习,仅存于拳经兵谱之内,实已失传。
著名武技:少林五拳、紧罗那王棍、十八铜人阵法◇武当派◇
元末明初全真道人张三丰于湖北武当山创立。张真人身材魁伟,体质异常,不论寒暑,皆只穿一衲一蓑。相传其内家武功,乃参悟道家的内丹养生功法,转化成强身技击之术,据记载曾有“单丁杀贼百余”的勇武事迹。
张真人入武当山修道后,某日得观蛇鹤相斗,从两者身姿动作,领悟了劲力刚柔之理,创出武当最高绝学“太极”,从此奠定武当派在武林二百年来的地位。
武当派武功素以拳剑著称,原本专走内家功夫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路数,武当弟子亦全为道士;惟二十余年前大破物移邪教一役后,全派上下突然还俗,武学风格更大加改革,摒弃了养生道术而偏重于武斗实战,所有拳法剑术重新大幅整编,走上了暴烈辛辣之路,又以极酷烈的方式训练大量弟子,武当派声势因而一时大振,并生起“天下无敌,称霸武林”的野心。
著名武技:太极、武当形剑、武当势剑、武当行剑、武当飞龙剑、两仪劫拳◇峨嵋派◇
坐镇四川佛教名山峨嵋山,实际创立历史已不可考。有传说春秋时代“白猿公”司徒玄空,入山创立峨嵋武学,此事并无足够佐证;但可以确定最迟在宋代,已有僧人道士在山中传承武功的记载。数百年来,峨嵋山上及山下邻近地区的各种武术家数,渐渐自然融合,最终成之为峨嵋派。
峨嵋派武道以枪棒术最为世人所识。峨嵋枪法独步天下,讲究闩拦扎打间的微妙变化,武林各派长兵,惟有少林棍棒能与之较量。
峨嵋武功虽然最初源出于佛道宗教,但早已演变成为俗家门派,兼收男女弟子,传承之风比一般的山门派系较为开放。由于枪棒属长兵器,适合于战阵上使用,峨嵋派弟子参军入伍也较他派为多。
著名武技:骑龙枪、大手臂、圆机枪法
第二章巫峡出川
“抛!”
一声呼喝之下,那个船员点点头,把手上一团饭碗大小的干泥块,从甲板高高抛往江面的空中。
荆裂随即在甲板上踏步发力,左臂使劲猛挥,手上一物带同一段长铁链,如箭矢般朝那泥块飞出。
那物事准确击中飞行中的泥块,泥沙碎片爆裂四散,堕入江中。
荆裂不等那物事也堕水,左腕缠着铁链一收,它就迅速倒飞回来,荆裂腾出左手一把接住。
“再来!”荆裂又高呼。
那船员脚旁还堆着十多团大小相约的泥块,都是昨天在岸上挖来晒干,预备作练习用的飞靶。他马上又拾起一块,这次用了不同的力度和角度,向船边的江面抛去。
荆裂再次掷出那物,同样命中将泥团击碎。
在船旁倚着栏杆观看的童静,高兴得拍掌。“岷江帮”的船员也都喝起彩来。
“荆大哥,好厉害!”燕横走近过去。正好荆裂把那兵器收了回来,燕横拿过细看。
那乌黑的枪头泛着森冷的淡光,上面刻着“峨嵋”两个古字,不是别的,正是峨嵋派老前辈“一丈幡”孙无月的遗物,那管大杆铁枪的枪头。
“你怎么会这一手的?”燕横把铁枪头交还荆裂。
“从前在南海虎尊派,我学过一些基本的绳镖之术。”荆裂把长铁链卷在左前臂上,将那枪头当作短剑握着。“后来到了棉兰老①,又跟那儿的回回人学了飞刀的法门,两样合起来用,想不到还挺顺手的。”
“注①:今菲律宾南部的棉兰老岛,岛民以回教徒为主,伊斯兰教早在十三世纪已传入该岛,比麦哲伦到达菲律宾更早。”
他抚摸那枪头上的刻字。“这东西还附着孙前辈的精魂。以后我用它每杀一个武当人,都是代孙前辈杀的。”
当天成都血战之后,“岷江帮”的人不单把荆裂失去的兵器找回来,也带走了峨嵋派和武当派的人留下的兵刃。荆裂最初只是想把兵器作为纪念物,但后来灵机一触,就趁货船泊岸到镇上补给时,找铁匠打造一根长铁链装上这枪头,把它变成一件离身使用的软兵器。今天初次试用,竟是如此得心应手,七次试掷,有五次都命中了标靶。
荆裂把那铁链解下,枪头放在一边的甲板上,左手又从后腰,拔出另一柄兵刃。原来就是武当“兵鸦道”高手石弘遗下的一柄鸳鸯钺。荆裂把那鸳鸯钺握柄处的缠布拆掉,整个兵器都叫铁匠磨薄削轻了,又把其中一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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