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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男宠的"汹涌"爱情:凤囚凰-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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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楚玉依然是不忍心,她不忍心看着容止死去,也不忍心真的刑求天如镜,到头来折磨的却是她自己。
更何况,就算交给花错,也不一定能问出真相,假如被折磨得狠了,天如镜随便说出一个错误的办法来骗她,岂不是弄巧反拙害了容止?
这一“再想想”,便一直想到了第三日。
偶尔见到花错,楚玉看见他明显的黑眼圈。
因为天如镜的滞留,外面的传言也开始流往可以预想的方向,并且流传得异常热烈。
阿蛮将地道挖到了外苑,因为不确定哪里才是公主府外的范围,不方便往上挖,便暂时停
柳色不再数钱。
流桑来找楚玉七八趟,都被桓远挡驾。
何戢一次都没回公主府过。
桓远路过沐雪园时,俊美的眉宇间浮现些如芒刺般的锐利气息。
不知不觉间,整个公主府,都陷入了一种微微的,难以觉察却无处不在的焦灼气氛中。
但是楚玉并没有注意这些,她不眠不休,所在乎的,不过两件事。
第一件,天如镜始终不松
第二件,容止依然昏迷。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章 山有草木兮(上)
玉低下头,将脸用力埋进冰冷的湿手巾里,冷水的寒直达大脑,让她稍稍振作了一些。
三天没有休息,大量透支了她的体力和精力,但是奇怪的是,楚玉一直睡不着,她曾经很努力地想让自己休息一会,可是才闭上眼睛不几秒,就好像被什么催逼着一般睁开来。
放下手巾,楚玉转头望向天如镜。
天如镜和她一样三天没睡,比楚玉更糟糕的是,他三天来没有吃半点东西,只喝过少许清水,每当他支撑不住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楚玉都会趁着他迷糊时问手环的使用方法,希望能趁着他神志不清时套出来,但是每当问及关键的时候,天如镜都会适时清醒,又恢复闭口不言的状态。
两人互相对视,精力的消耗让他们已经做不出别的表情,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彼此,目光幽冷而空洞,仿佛两只孤伶伶的鬼魂。
天如镜全身的骨头都仿佛在凄厉的叫嚣,脑子里好像有人拿着大锤用力敲打,发出巨大的,令耳朵轰鸣的声响,视野范围变得很狭窄,看着楚玉,便看不到周围其他的物件,倘若稍稍偏转目光,便又瞧不见楚玉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他没有尝试过这样长时间的困顿疲惫,心志虽然犹可支持,但是身体也许会先被击垮。
可是……
他专注的凝望着楚玉,视野之中。只有一小片圆形地范围是亮着的,让他能看清楚楚玉的样貌,周围尽是一片漆黑,只有聚集于她眉眼的那一块是明亮清透的,她的眉梢累着恹恹的倦意,目光却宛如凝固的冰块。
虽然身体很是难过,但天如镜看着楚玉僵冷地神情,面上飞快晃过一抹不易觉察地悲哀怜悯。
慢慢地。他开启嘴唇。张合几下。却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喉咙里好像破败地风箱一般,吹过空洞的风声,嘴唇到咽喉几乎都是干涩的。
发觉天如镜有要说话的意思,楚玉连忙拿起来搁置一旁的白瓷茶杯,走过去给他灌了一口。
三日下来,她的耐心已经被焦躁消磨干净。最开始还能耐心将水杯放在天如镜唇边等他低头沾唇,现在却是直接硬灌,也不管天如镜是否喝下,又或者会不会被呛着。
冷水流入气管,天如镜狼狈的咳嗽,剧烈得整个人都好像要被咳散一般,可是楚玉却仅仅是一旁冷眼观看,就好像在看三流电影一般地冷漠。
只看了片刻。她便放下茶杯。又从怀中取出手环,三天来不知道第几次端详研究。
确定手环不会产生电流伤害她后,楚玉便没少把玩这东西。她现在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中描摹出手环的每一条弧线的形状,宝石的大小,以及最细微处的形态,但是她始终无法使用。
不是她的,始终不是她的。
焦灼和疲惫真是十分可怕的东西,将她几乎要逼得疯狂,只余下一点点清明记住最初地执念,却已经没有多余地心力分给那些柔软的美好的情感。
天如镜知道楚玉是怎么一回事,并没有因为她地粗暴和冷漠愤怒,只是越发的悲哀怜悯。
虽然被绑缚着的人是他,可是他手中依然握着不败的底牌,最先被逼迫到绝境的人,反而是她。
是他将她逼迫到这等境地的吗?
如此想着,天如镜剧烈的咳嗽之后,终于总算又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哑着嗓子,慢慢地道:“……是不可能的,你是不可能使用神物的。”
这也是三天以来,天如镜头一次主动跟楚玉说手环的事情,楚玉冷冷抬起眼,等他的下文。
“想要使用此物,必须得到现任执掌者的承认。”天如镜艰难地道,之前呛着水,他的气管中依旧火辣辣的,每说一个字,从肺部到咽喉,都带动起一阵痛楚,“又或者,杀了我,再等三年,神物便自然无主,听凭驱策。”
他说的两个条件,都极难达成,手环的现任执掌者自然是天如镜,他坚持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愿意帮她?而三年光阴,她更是等待不起。
她可以晚三年再回家,可是三年之后,容止只怕已经化作一堆枯骨。
楚玉没怀疑天如镜所言是否虚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必要编造什么谎言来骗人,纵然编造
会提出杀死他这种自寻死路的办法。想了一会儿,“你告诉我这些,是为着什么?”
这三日来,她已经费尽口舌,就连那所谓的天书不过是历史记载这件事也一并说了,目的无非便是希望软化天如镜那固执的心念,可惜天如镜纵然是听了这些,也没有如何动摇。
他修炼了三天的如封似闭,若非有所图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破功。
天如镜垂下眼帘,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淡薄浮云上飘过的微风:“我想了三日,想通了一件事,你最初应当不是为了容止而来的,以容止的智计,不该是用这等手段,也不会让你出面,你挟持我,最初应是为了另一件事。”
楚玉面无表情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并非为了容止。”她原本是为了自己,可是现在容止的昏迷,已经让她改变了第一目标。
既然被看出来了,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天如镜没有看楚玉,他依旧看着地面,低声道:“那与容止是不相干的,是吗?”
“是。”
“你想从此间脱身?”
“是。”
“远走他方?”
“是。”
“再不回来?”
“是。”
“平淡度日?”
“是。”
“倘若我应允你这个,你是否愿意放弃容止?”
“……”
楚玉险些惯性地脱口而出“是”,好容易艰难地咽回去,但是不可否认,天如镜所说的,对她而言拥有莫大的诱惑力,就算是细细思索之后,她也很有答应的冲动。
天如镜看着他,慢慢地道:“我想过了,你是否活着,对大局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容止活着,却足以改变天下大势。”
两厢比较,楚玉的危险性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天如镜自己知道,楚玉对他所说的话,并非全无影响,听到那历史记载之说,与其说是震动,不如说是让他悄悄地松了口气:他终于有了能让楚玉活下去的理由。
大不了,等过了二十年,他走遍天下,修改所有的史书,让所谓历史变得和手环中的记载一模一样,按照楚玉的说法,这也未尝不可。
虽然辛苦一些,但是至少能保全她。
带着一丝恳求,他望着楚玉:“我已经让步,所以,你也退让一步吧。”
他认输。
他低头。
他屈服。
他退让。
不是为了容止,不是为了他自己,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她。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这一日,他珍惜一个人超过自己,最后甚至压倒从小到大竖立的信念和执着,令他做出这样的后退。
他退的这一步,看上去很小很小,但却是从未有过的。
继续僵持下去,最先崩溃的人将会是楚玉。
他终于还是不忍心。
三天不眠不休无食少水并没有击倒他,可是他却在她冷凝绝望的眼眸底败下阵来。
看着楚玉怀疑审视的目光,知道她疑心他有所图谋,天如镜苦涩一笑。
他终于认输,终于低头,终于屈服,终于退让,却并不是为了自身,而是缘于她永远不会知道的理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世界上最深的寂寞和绝望——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零一章 山有草木兮(中)
放弃容止。”天如镜慢慢地说出这句话时,花错几心底愤怒的杀意。
他整个人伏在房顶上,面孔正对着推开半片瓦片的缺口,窥视着屋内的景象,而两人的说话也自然而然传入他耳中。
花错受容止托付看着楚玉,不让她对天如镜做出危害生命的举动,不过他一直忧心容止身体,只是偶尔偷偷的来看一眼,确定天如镜没死便回去。
这一回前来,他却正好撞上天如镜对楚玉说,让楚玉放弃容止。
纵然知道容止原就没打算依靠楚玉救命,可是他还是为这句话感到无可遏止的怒意,几乎当下便要发作起来。
但花错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以免给容止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强自忍耐了一会儿,他分散的心神又被下方传来的声音吸引去。
“换不换?”
“不换!”
“换!”
“不换!”
要求交换什么的是楚玉,而另一方坚持着“不换”的,自然是天如镜。
花错想了想,猜测被他漏听的那段话,大约是楚玉要求用天如镜允诺她的要求换取救治容止,但天如镜依然坚持己见,虽然知道容止这边早有安排,但花错还是忍不住对楚玉产生了些许感激之情。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之前她做过什么,此刻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顾着容止,这份心便足以让花错对她稍稍改观。
但是尽管如此。花错依然不认为,楚玉这样能说动天如镜,她花了三天才让天如镜退那么一小步,容止计划里只给她这么多时间,不会有第二个三天。
到头来,还是必须他出手。
花错这回决定不回去了,他就在屋顶上等着,等两人什么时候松懈下来后。最多再等两个时辰。他将伺机侵入。击昏楚玉,取走手环,归还并释放天如镜。
以他的武技,在楚玉发现之前击倒她,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纵然对不住楚玉,但是为了容止,也只有如此。
花错在屋顶上无声等待。而屋子里地争吵声也渐渐地产生了火药味。
“换!”
“不换!”
依旧是一样的对话,但是不光是楚玉气急败坏,天如镜也开始焦躁起来:“你不要再说了!我退让这一步已经是容忍至极,你不要得寸进尺!”
“换!”
“不换!”
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一定要是容止呢?
“换!”
“不换!”
天如镜有些狂乱的想,她为什么还不肯放弃呢?那个人真的那么重要吗?甚至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换!”
“不换!”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挑明了利害和底限,彼此都逼迫到绝境,为什么她还是不放弃?
容止有什么好的?
“换!”
“不换!”
情绪波动之下。他竟然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平和。不是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而是下意识地在心里贬低容止。
“换!”
“不换!”
这个时候,天如镜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飘然出尘地天师,他跌落云端,跌在尘埃里,满身地泥泞,满腹地委屈和妒嫉。
天地如炭炉,他只是那正在被苦苦煎熬的众生之一。
爱不能言,求不可得。
“换!”
“不……”
天如镜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声音卡在喉咙里,定定的看着身前的楚玉。
而与此同时,屋顶上的花错,也低低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怀疑自己眼花产生了幻觉。
楚玉心平气和地,慢慢地说:“天如镜,我求你,请你将应允我的,换成救治容止。”她的声音陡然火气全消,宛如盛夏中涌现清凉地流水,平静柔和地朝四面八方延展。
她跪在天如镜面前。
纵然是来到尊卑分明的古代,由于身份特殊,楚玉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行过大礼,骄横跋扈的小皇帝是她这具身体的弟弟,对她十分依赖,纵然是
裂,也不曾让她做出代表屈从的动作。
但是现在楚玉曲膝,为了容止。
她清雅的容颜没有表情,漆黑的眼眸仿佛千百次琢磨过的黑色宝石,紧抿地嘴唇泛着惨白,而她眼眸中闪现地水光,压抑着浓重的屈辱。
面对天如镜,没办法以利益引诱,没办法以死亡伤痛逼迫,唯一小小的缺口,大约便是一点点心软地同情。
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她自己,以壮士断腕的决然,舍弃平等的尊严和骄傲,用这样屈辱,也是这样平静的姿态,向天如镜发出最后一次请求。
纵然排除楚玉的现代人身份,以她公主之尊,为了救人而向人曲膝,也是极为震惊的,不光天如镜,屋顶上的花错也惊呆了。
他隐蔽自己的行藏,只怔怔地看着下方:印象中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飞扬跋扈的女子,竟然为了容止……
天如镜屏住了呼吸,他的目光渐渐化得迷惘,却是好像投往了不可知的远方。
纵然天如镜和花错感到无比震动,但是他们却永远不会知道,这一跪,对楚玉而言,意味着什么。
纵然是从前的山阴公主,也曾经跪过君父,跪过鬼神,但是楚玉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她不曾跪父母,也不曾朝拜天地,更不曾刻意的讨好和乞求过什么人,这一跪给她带来的屈辱感受,比旁人所认知到的还要强烈上一倍。
但是她只是平静的,坦然的,强抑着,她望着天如镜,双膝弯曲,背脊笔直。
天如镜的目光慢慢从遥不可知的远方收回,重新投注在楚玉身上,他低声问:“我放过你,真的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今后我不会再留情的,到了你应该死去的时候,假如你不死,我会让人来杀你,至于容止,我会全力对付他……即便是这样,你也坚持如此吗?”
听出他话语中有松动的意思,楚玉心中浮现一丝欣喜,也不管天如镜将后果说得如何严重,眼下他能够救容止,不管什么,都答应下来再说:“是的。”
天如镜面上晃过一抹恍惚,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有些急促,似是心绪澎湃不能自已,可是转瞬间便又压了下去,紧紧咬着牙关,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赌气:“好,就遂了你的意,今后你可莫要后悔。”
目的既然达成,楚玉便上前去解天如镜身上的绳子,而屋顶上花错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轻轻把瓦片推回原位,一个纵身从屋后飞掠而下。
这么大的变故,他要将这件事告诉容止。
楚玉释放了天如镜,看着他白皙手腕上深紫色的勒痕,伴随着心情的放松,歉意再度浮上来:“我先去瞧瞧容止,你在此休息片刻。”
她话说完便急匆匆地走出门外,看着房门关上,天如镜快速低下头,他抬手用力捂住嘴唇,但是从指缝间,还是传出来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再也无法忍受了!
明知道她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明知道她心中没有任何容纳他的余地,为什么到了现在,他竟然还会因为她的痛苦,而加倍的感到痛苦呢?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零二章 山有草木兮(下)
玉的脚步匆忙,她赶到沐雪园的时候,花错正从园中对站住,两人目光碰个正着。
花错看着楚玉,眼神有一些不自然,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只说了两个字:“公主。”
楚玉隐约感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她挂怀着容止的身体,也懒得在花错身上多花费脑子,只直接问:“容止如何?”
因她问话,花错的面色更加不自然:“阿止他……还没醒。”
楚玉点了点头,她让花错去看着点天如镜,随即越过他便朝内走去,她穿过清冷无人的竹林,推开门让小厮守在屋外,再走到卧室看到容止时,面上却没有多少欢悦的神情。
她没有欣喜若狂,上前抱着容止说“你有救了”。
她也没有关上门便哭出满腹的心酸委屈,说“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只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容止。
而容止也静静地安睡,气若游丝。
过了一会儿,楚玉在床边坐下,侧过身子仔细凝视容止瘦削的脸容,和上次一样,看到昏迷着的他,都会有一种不敢置信的荒谬感,这个人也会倒下的,他也确实倒下了。她看了许久,似乎是看得入神,忽然开口轻唤:“容止。”
连唤了几声,容止的呼吸依旧微弱,楚玉低叹了口气,道:“明知道你不可能醒来的……不过这样也好。”她微微一笑,有点儿释然地:“也许很多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可是我想,就连几乎无所不知的你,大概也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到了什么程度。”
她的心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然没有觉察,当她说“喜欢你到了什么程度”的时候,容止的睫毛,轻轻地。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在这盛满了暖意的屋内。绵软熏香之中混合了少许清新的草药味,她说得很慢也很低,只有贴近了才能听清分明:“因为这一点,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地。”
“你大概不会知道,我究竟放弃了什么。”
“假如在三天前,有人告诉我,我将伸手推开放在我眼前地回家机会。我一定不相信。”
“啊,对了,你大概也不会知道,我地家在哪里,我一直不敢对人说,这是我心里的最大秘密,除非我死……不,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说的。”
“我来自一千五百多年之后。那时候距离现在,已经又更迭了许多个朝代,虽然那时候污染严重。生活压力也不小,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很想念,我的亲人朋友都在那里,我的过去也都在那里……发现可以回去的时候,我高兴得快要疯掉……”
她低低地说着,好像想要一口气把心中的压抑郁气发泄出来一般,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这是她最大地秘密,谁都不能说,她在这个孤独的时代里,一直严守着自己来历的底限,纵然会感到寂寞,也绝不对任何一人提起。
但是这些天来她的情绪接连波动,到了如今已经有些压抑不住,假如不找个地方倾吐,她也许会先自己把自己压抑成精神病。对着容止说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容止昏迷着,听不到她的说话,但是她又可以一吐为快。
就好像童话里那个理发师,看到国王有一对驴耳朵,却不能向任何人说起,只有跑到森林中,对着树洞尽情大喊:“国王长着驴耳朵!”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来自一千五百年后。”
“我根本就不是山阴公主。”
“天知道她怎么不见了。”
楚玉把“昏迷”的容止当作了自己地树洞,说着不能对任何人启齿地秘密,一直说了半个小时,她才停下来,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了不少。
她虽然很想找个人诉说,但是也只有在面对昏迷不醒着的人时,她才能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口。
休息了一会,楚玉自嘲地笑了笑,道:“经过这一次,天如镜应该对我很有戒心了,想要再把手环弄过来,不会再如此容易,就算弄来了,我也不一定能够使用。”
也就是确信容止听不到,她才会说出这些,她做这些是因为她想要这么做,而不是为了换取什么博取什么,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所舍弃地东西有多么宝贵。
她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难过的意味:“我回不去了,容止,可是我不会后悔,这是我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选择……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说外貌,你不是最好看的,说待我真诚,十个你也比不上桓远,我很难猜到你的心思……”
只能说,喜欢上一个人,真是完全完全没有办法的事——不管是理智还是利害,都不能掌控主宰。
“……就算是,我比较笨和比较倒霉吧。”楚玉笑了笑,很轻松也很释然的,她忽然俯下身体,很轻很慢地,嘴唇亲吻上容止的眉梢。
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冰冷的额角,若即若离的暧昧着,只稍一触碰,便立即抽身离开。
天如镜不是嘴碎的人,不会到处说他们的交易,而相对的,作为交易另一方的她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愿说。
这两句诗歌不仅仅代表绝望,有的事情不说,是因为骄傲。纵然这么喜欢了,她也绝不用自己做出的牺牲作为筹码去哀求爱怜。
楚玉快速起身朝门外走去,她赶着去看天如镜,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着手救人。因此在她转身朝外走的过程中,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只要她回过头,便会瞧见被她以为是昏迷不醒的容止,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那双一贯从容深沉的眼眸里,闪动着的却是无可遏止的震惊错愕。
可是她只是快步地走出门外,就连回身关门之际,也没有朝屋内多瞥一眼。
而容止张开眼睛,只怔怔地望着上方,却不曾出声叫住她。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零三章 失之以毫厘
……听到了。
容止静静地张着眼,望着上方的虚空,他性子素来沉定自持,少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方才楚玉尚未离开屋内,只转过身去,他便忍不住睁眼来,这在别人也许不过是些许小事,可是在他而言,却是极大的失态。
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方才楚玉所说的话,心中已是一片惊愕,惊愕得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为了什么而震惊,惯常明晰的心思此时竟混乱成一团,好像潮水波涛澎湃不可抵御。
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在楚玉转身之前“醒来”,更没有在她转身之后叫住她。
就如同是汹涌澎湃的潮水,不管多么的激烈暴戾,却遇上更为坚固强韧的高大堤坝,一分一毫都动摇不得。
他曾对人说,为谋用计者,要掌控住自己的心态,不能沉迷于阴谋诡道之中,可是他却隐下了一点未说:掌握得太过强硬稳固了,也便失了寻常的人性。
若连自己的感情思绪都能完全以理性掌控,人生之中没有意外也没有悲喜,这是何等的可怖,又是何等的可怕?
容止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人生的观念和信条都已经固定成型,兼之他自己也没有改变的意图,便一直这么下来。
纵然是有花错先告知他发生的变动,再来是楚玉以为他昏迷,将心中最大秘密说出来。这接二连三的冲击性消息,也不过是让他心神震荡惊愕有加,可是要说是感动,却还尚且不及。
楚玉并不是第一个待他好地人,倘若每个人对他好,他都要感动一番,那么容止也不会是今日的容止了。
只不过……
容止微微颦眉,他秀丽的眉梢原本婉约柔和。却因为瘦削而显出来一点儿料峭的锋芒。每稍一动作。便仿似轻轻地飞出一刀:“楚玉,楚……玉……吗?”
他有些无意识地念着这个名字,从前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寻常代号,可是此时念起来,每一个音调,带起微微的气流,都仿佛缓慢震荡起来什么。
一直盘桓在胸口的。那只强大的无所不在地,掌控着一切地钢铁手腕,在这一刻,产生了细细地裂纹,很细小很微不足道,甚至觉察不出来,可是确实实在在是产生了。
容止有一些些惘然的无错,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份奇异的震动。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暂且压下,楚玉的事情可以容后再想,现在需要优先考量的。则是因为这一变故,对他所布置计划的影响。
依花错所说的情形,他约莫不必通过自己地安排,便可获救,可是如此一来……他的计划是在楚玉不能成功,他让花错将手环取来还给天如镜的基础上进行的,可是观花错方才的神情,对楚玉的此举十分乐意,大约会暂缓出手,等天如镜救治他之后再行打算。
而在此之后……
容止静静躺在床上,有条不紊地梳理着一条又一条的线索,反溯每一处安排,过了许久,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花错……”
他轻声开口,但是没人回应。
花错不在。
抿了一下嘴唇,容止慢慢蓄积全身地力量,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想要走下床去:有一个关节可能会出差错,花错他……
他这一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即便是得天如镜救治,也不一定能够立即苏醒,倘若醒来得晚了一些,便来不及了。
一定要提前制止…
他地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纵然有一些作伪的意味存在其中,但也是他以自身钢铁意志强行抢过来的时间,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支持不住。
才坐起来,容止便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滚,一片漆黑地无力将他整个人罩住,片刻后喉间涌上来一抹甜意。
他想要张口呼唤,可是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要下床留下只字片语,可是全身的力量都被瞬间抽离。就只差那么一步,他总是与成功失之毫厘,四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虽说人生总是由一个意外和另一个意外组成,可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未免太多了一些。
身体失去了重量,周身轻若鸿毛,好像在天上飘飞,但背后却撞上了床铺,震得鲜血涌出口角。
容止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回是真的到达了极限,本来他至少还可以再多维持一日半日的清醒,但是今天听到的事极大的震荡了他的心神,令他强自维持的身体提前崩溃。
有一些无奈的,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什么,苍白嘴角边染上点点鲜红,显得煞是刺眼。
也罢,人算不如天算。
愿赌总要服输。
在这静悄悄的屋子里,柔软的芬芳香气中,以此处为中心,无形的波涛失去了掌控的那只手,四处激荡奔流着,越来越汹涌越来越奔放,很快便要脱去轨迹。
容止缓缓合上眼帘。
楚玉自己整理一下,回到天如镜所在的房屋中时,屋子里四个人正在一言不发地面面相觑。
一方是桓远和花错,一方是天如镜和越捷飞。
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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