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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男宠的"汹涌"爱情:凤囚凰-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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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静静地躺在床上,压下这个目前来说不切实的念头。她也曾想过下,但容止当年和天如月斗法地时候,以他的长才,肯定没少用过这手段,后来的结局便能说明这手段不管用。
  只是——
  容止似乎曾说过天如镜地层次远不及他师父天如月假如是他,会不会有办法呢?
  这个念头也是一样是镜中花水中月,她甚至不知道容止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容止安坐在颠簸的马车厢里,虽然上上下下仿佛都在摇晃,但是他地动作却好像是坐在平稳的地面上一般,十分的宁静安然,他身前摆放着一张四方矮几,提笔往纸上写着字,因为马车不太稳。他写得有点慢,但是字迹却很是秀丽端正。
  鹤绝怀抱长剑,坐在马车厢内与容止斜对面的位置。眼神古怪的看着容止:从他们今天早上启程开始,容止便一直在书写着什么。时不时停下来思索一下。接着继续落笔。每一张纸上,都写上寥寥几个字。然后将纸折叠起来收好。他曾好奇地去看容止写了什么,容止也很大方的让他看,但是纸上的那些字,拆开来他都认识,连起来便是只有字认识他了。
  那好像是一些字无意义的拼凑在一起,根本不能连成通顺的句子。
  鹤绝自己也是有点见识的,知道这大约是容止特定的暗语,不是事先有约定的人,不可能看懂这些话,也难怪他不怕他瞧见。
  只不过鹤绝有些好奇,容止从今早到现在,已经写了不下六七十张纸,昨日下午经过城镇时买下的纸已经用去了一半,究竟是什么暗语要写那么多,并且现在看来还没有停下来地苗头?
  他有一种预感,容止写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有引发什么的力量,就如同一条条细小地水流,但是所有的水流汇集起来,将会是奔腾地惊涛。
  他也不怀疑,而容止写下来地那些东西,原本在他的脑海中,便是一张早已成型地,巨大的,细密而繁复的罗网。
  容止又写了一张,抬眼朝马车外瞥一下,接触到白炽的阳光,他眼前却忽然一暗,身体随之软倒。
  鹤绝上前扶起他来,让他靠躺在他的臂弯中,只见他双目紧闭,容色如雪,嘴角红迹斑斑异常鲜艳,竟是呕出血来。
  鹤绝熟练的取出手帕,擦拭去他嘴角淌出的液体。
  他们同行不过两日,这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起初鹤绝以为容止有什么阴谋,好几次后,他才明白容止的身体虚弱到了什么程度。然而他每次看到,依然都和第一次一样的惊讶。
  容止给他的感觉太强了。
  从第一次交锋开始,他都一直处在下风。他徒有强大的武力,却屡次被容止玩弄于股掌之中,以至于虽然明知道容止身体孱弱,他却经常会忘记这一点,若不是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协定,他已经萌生了几次想杀死容止的念头,并且将之付诸实践。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戒惧一个人,头一次因为对方压倒性的强大甚至生不出争胜的念头,就连教导他剑术的师父,将刺客组织传给他的父亲,也不曾让他如此敬畏,而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却是一个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生命好像随时会结束的柔弱少年。
  过了好一会儿,容止缓缓睁开眼睛,微展颜一笑,这一笑将苍白憔悴全都压了下去,他谢过鹤绝,又端坐在矮几前,继续先前未完的工作。
  容止在写字,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方,萧别也在写字,以类似的方式。
  他写的是一封信。
  坐在平稳行驶的加大马车中,车厢的角落燃着香炉,底下铺着厚厚的毛毯垫子,纵然马车稍有颠簸,也被垫子给吸收了。
  萧别的信很简单,无非是即将回家去,并且表示愿意接受成为当家的安排。
  现在这辆马车正向江陵城外东面行驶,越过画扇山,目的地是沧海客的隐居之所。
  他还打算在江陵城再留半个月,用这最后半个月说服沧海客出山助他,他之前沉迷于琴,于家族权力夺取方面并无用心,若是此时回去接任,定然会遭到阻力,沧海客的才华武功,是他数年来所见第一人,倘若能请得他帮助,对他今后助力不少。
  更重要的是,沧海客是一个瞎子,这个先天的缺陷局限了他,自古以来,没有哪个领袖是身有严重残疾的,沧海客可以为士,却不可能反客为主。
  为士为臣,沧海客是上上之选,因为他很难完全自立。
  目光触及一旁摆放的琴,萧别目中闪过一丝痛色,楚玉决绝的话犹在耳边,彻底激起了他的傲气。
  没有萧家的支持,他只是一个琴弹得比较好的人,在她面前根本无足轻重,可是染指了俗世的权力斗争之后,他是否还有资格触碰那出尘的清音?
  昨天吧鼠标玩坏了,所以很喜欢宅在家中的我不得以连续两天外出……
  然后,我毫不意外的,在去过不少于四十次的大厦里(9层高)……迷路了……能够路痴到我这个程度,也很不容易……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八十五章 垂堂千金子
  玉半夜里忽然醒来时,脸上满是泪水。
  做了一个十分悲伤的梦,梦里她拼命追逐着远去的家人,却怎么都追不上,周围是久违的高楼大厦,虽然城市里空气污染很严重,但是那毕竟是她生于长于的地方,纵然在古代有多么的清新,她依旧怀念那污浊的空气。
  家人远去的时候,周围的景色也淡去了,逐渐化作无边无际的黑暗,最后将她一并吞没。
  然后,她就醒了。
  虽然梦里的情形现在已经模糊,只记得二三成,可是那种永世不可触及的绝望心情,却始终盘桓于胸口,挥之不散。
  已经强迫自己淡忘的东西,因为发现天如镜所拥有的财富,而在一度的被清晰深刻的记起,让她甚至在梦里也不由自主流下来眼泪。
  楚玉静静坐着,双目凝望室内的黑暗,直到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脸上的泪痕也已干涸,才轻轻的喘了口气,自语道:“真是的,不是说过不要再软弱了吗?”
  分不清楚是前夜还是后半夜,空气里漂浮着安静的因子,楚玉做梦惊醒,一时半刻睡不着,便从软榻上下来,回头看一眼:除了天如镜的因素外,今晚临时换床睡大概也是让她做噩梦的原因吧。
  卧室已经被泥土堆成的小山占据,假如要在那儿睡,便会闻到很新鲜的湿润泥土的气味,虽然那味道并不算难闻,但是能够有更好一点的睡眠环境。楚玉并不太愿意将就差地,于是便将睡觉的地点转移到了偏厅内平常用来休息的软榻上。
  夜晚的寒气有些许渗入了屋内,偏厅本来就不是一个太适合过夜的地方,楚玉抱着锦被,慢慢地走向卧室,看到那几乎冒到了房梁处的小土山,竟然有一种类似安心的情绪。
  室内装饰华丽高雅,与土山显得格格不入。而泥土的气息在周围弥散。盖过室内地熏香。
  楚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何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她竟然会用这么野蛮,这么笨拙地办法离开吧?
  天如镜那边暂且无法图谋,为今之计,还是先脱身为上。
  皇宫中,也有人和楚玉一样睡不着,那人是被关起来的刘彧。
  现在这个时候。除非能透视未来,否则大约没有人会想到,将来他可以登上龙椅宝座,号令半壁江山。
  因为这位未来的皇帝,此时狼狈到了极点,也凄惨到了极点。
  他的身上左一道又一道的交错着鞭痕,是今天早上刘子业心情不好,拿他出气时打的。秋夜已然深寒。薄薄一层衣衫根本抵挡不住冷意,他今天被打后昏了过去,又错过了吃饭。现在他又痛又饿又冷,人被关在铁笼里,吃的是剩饭残羹,睡地是干柴稻草,没一日能得舒适。
  与他一同被关押的两王都已经睡熟,虽然环境恶劣,但是这么多日子来,他们已经越来越习惯这种折磨,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形下睡得香甜。
  刘彧挪动身体,试图让冰冷的手脚热一些,却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闭上眼倒吸一口冷气,而当他睁开眼睛时,却看见一个人就站在笼前。
  那人身披黑色的斗篷,头脸以及整个身体几乎都被与夜色连成一片的斗篷掩盖着,只露出来一个尖尖的漂亮下巴。
  一见到那人,刘彧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股气力,不顾全身地疼痛,他抓住笼子边,急切低哑地道:“你来了,什么时候才能救我走?”
  那人蹲下来望着刘彧,兜帽下传来清冷地声音,更让刘彧感到寒冷:“这里是皇宫,处处守卫森严,我一人来去已是不易,又如何带湘东王离开?”
  刘彧听了一阵沮丧,他松开牢笼,身子瘫软在地上:“既然不能,你又来见我作甚?”
  那人从怀里取出三件折叠起来的细毛织成的内衫,轻轻放在牢笼前地地上,轻声道:“我是来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心腹,阮佃夫和李道儿,这二人对你甚是忠诚,届时我再收买皇帝
  人,他日寻隙而动,废帝而自立……”
  他一边说着,刘彧的眼睛一边张大起来。
  那人飞快的说完这些,便低头朝刘彧欠了欠身:“然而在此之前,请湘东王保重性命,只有你保住了性命,才有他日可言。这衣衫穿在衣内,不容易给人看出来,若是别的,容易给皇帝知道有人在暗中助你。”
  听了那人的话,刘彧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但是他看着地面上三件同样的衣衫,又有些奇怪:“我一人可穿不下三件,另外两件放在何处?”
  那人本已要转身离去,听见他这话又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像是嗤笑的声音,慢慢道:“您身边不是还有两位贵人么?我总不好厚此薄彼。”
  看那人走远了,刘彧赶紧脱下外衣,先挑一件看起来最厚实的内衫穿在里面,顿时便觉得暖和了不少,但看着另外两件,触手绵软温暖,他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给出去,便强撑着再都套着穿上,身材一下子显得臃肿不少,上半身也紧束得难受,他只有赶紧脱下来,看看旁边睡着的两个兄弟,他低声道:“便宜你们了。”
  才要叫醒二人偷偷加衣裳,他又忽然想起来,他们三人同吃同住,同时受苦,他身上多件衣裳,别人不知道,却瞒不过这二人,若是只有他得穿,难免引发妒嫉,那人一次拿来三件,又何尝不是为了封他们的口?
  刘彧觉得冷,王意之也觉得冷。
  他所在之地,是比建康更往北的地方,已经在北魏境内,这里的秋意更加的深浓,也更为的凛冽,但是王意之并没有在乎不断吹在身上的冷风,他正十分清闲的,十分随意的,坐在一间土屋的屋檐下,一双目光含着轻快笑意,竟像是在欣赏夜景。
  也是这个夜晚无星无月,并无多少夜景可言,有的仅仅是暗沉的,仿佛无边无际漫开的夜色。
  这夜色让他想起容止的眼眸,也是那么的漆黑深沉,一望看不见底。
  忍不住笑了一下,王意之感到一点冰凉的湿意顺着风飘到他脸上,他偏了偏头,快速探出手来在空中一抓,便又抓到三两粒雨星。
  过了一会儿,雨星渐渐的密集起来,这秋天的雨并不暴烈,它仅仅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如这萧瑟的秋一般,给人带来更深一重的寒意。
  王意之到来的时候,这座小村庄已经因遭遇流寇洗劫,空无一人,此时周围方圆数十丈,除了他之外,便只有屋内一个活人。
  他身上穿着的是粗糙的麻衣,流离的行程也让他面上多了些风尘的颜色,可是此时的王意之,看起来比在建康时更自在,更快活,就连秋雨凄寒,也不能阻挡他露出微笑。
  雨慢慢的下,将屋檐打湿,汇集出一滴水滴,颤颤巍巍的,从一尺宽的屋檐边上落下来,正滴落在王意之的鞋尖上,与此同时,他听到远处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眼中笑意又更深了几分。
  “终于来了。”
  凄风,冷雨,暗夜,有多少人不能成眠。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八十六章 天下共两分
  意之在等人,他等的人也在此刻到了。
  一行七人从远处奔来,前后不一的,在冰冷的丝雨之中快速穿行着,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头发,以及锐利的剑锋。
  那七人来到王意之面前一丈外,呈半包围的姿态停下,他们前三后四的错落站着,面上有比王意之明显十倍的风霜疲惫。
  王意之依旧安坐着,他抬起眼来微微一笑,纵然是在这么荒凉简陋的地方,他一笑起来,依旧如同金玉满堂,眉梢眼角的从容风度很是有贵公子的气派,
  见了王意之这副模样,七人都不由得一愣,他们也算见过些达官贵人,却从未有一人,如王意之这般,即便是身处瓦砾之中,依旧宛如名贵无暇的明珠美玉。
  在生死之端,尤面不改色。
  “我有些倦了。”王意之道,“从南宋一直追杀到北魏,你们逼迫愈甚,我原本不想伤人,如今看来,也不得不偶一为之。”他言辞雍容典雅,与萧杀气息格格不入,以至于纵然他做出了要伤人的宣言,依然没有人能提高戒备。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名刺客感觉眼前一花,颈项一凉,最后的视野里,竟是王意之平和的眼神。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倒下的时候,刺客犹在想。
  刺客倒下的刹那,王意之丢开手头的半截断剑,顺着第一个刺客倒下的势子,轻松摘取了他手头地长剑。那半截断剑是他捡来的,能有好的替换,他自然不会客气。
  摘了剑,王意之又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斜踏一步,将剑锋朝右侧的第二个刺客递了过去,纵然是极为疾厉的杀伐,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天生贵公子的优雅。就仿佛才折下一枝新鲜地柳枝。再随手转赠给他人。
  又是在颈上轻轻地一抹。便在对方惊愕不敢置信地眼光里,解决掉第二个敌人。
  轮到第三人时,对方终于反应过来,及时避开要害,只在肩头留下一道血痕,王意之笑了笑,有些惋惜的。反手朝第四人刺去。
  七人如何都料不到,这贵公子一般的人物竟会突然变为杀星,转眼间便折去他们二人,他们从南宋境内追入北魏,王意之都只是不断的迂回躲避,沸腾网贡献尽力的免除与他们交锋,却不料忽然在此时反手,而且。他的剑术还是如此的高明。
  冰凉地雨丝一直密密不得停歇。洒在屋顶上,顺着檐边零落滴下,一重又一重的凄清寒意伴随着水汽漫卷了大地。王意之的脸容此时也覆上了一层雨水,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浸湿,几缕发丝紧贴在脸颊上,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清俊。
  他身上有几处伤痕,鲜血从伤处渗出来,浸透了衣衫,又被雨水稀释得浅淡,好似身上晕染了几处水红。
  王意之叹了口气,将长剑从身前人的颈上抽出来,注视着他慢慢倒下,成为地上躺着的第七具尸体。
  有些古怪的笑了笑,王意之丢开夺来地长剑,转身朝身后地土屋行去,还没走到门前,那残破腐朽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开启,站在门口的男子身上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僧袍原本是白色地,他的眉心有一点清妙的嫣红,头顶上微微发乌,头发才长出来不足一分。
  王意之对那僧人一笑道:“寂然,怎么出来了?你的伤还未好,还是多休息为妙。”
  寂然的目光扫过王意之的身上,再扫过他身后的尸体,目中掠过悲悯的痛楚,合掌道:“居士为了救我,手染鲜血,损及自身,实在是寂然的罪过。”
  王意之笑着拉着寂然将他拖进屋内,不让他再多看雨中的尸体。
  寂然身负重伤,被人追杀,皆是因他的嘱托,若真要追究罪过,最初的起源还是
  他身上。
  前阵子他发觉一些异样,欲给楚玉警示,但他那时已准备离开,便顺道将此事托付给了寂然,却不料中途生变,让寂然受此牵连。
  寂然险死逃生,但是已经又有一拨人盯上他,并追随着寂然的脚步,找到正暂留江陵的他,打算斩草除根。
  王意之虽然少时习剑术,但素来不喜欢与人争斗,遭遇刺客颇感无趣,便想索性避一避,正好他打算往北魏一游,便带着寂然进入北魏境内,可是没有料到的是,进入北魏后,原本的暗杀变成了明杀,对方似乎放开了所有顾忌,逼得他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打算带着寂然前往北魏的一个朋友家中,方便寂然养伤,倘若带着一群刺客上门,给朋友带来危害,总是不好。
  说不得,只有杀人了。
  今夜此处,便是他专程准备的死地。
  瞥见王意之沉思的神色,寂然心中愧疚更甚,他是知道王意之的,虽然出身显贵,但是王意之手上,从未沾染一条人命,今日却是为了他破了戒。
  注意到寂然投来的目光,王意之略略一想便知道他在愧疚什么,他扶寂然躺在屋内的土炕之中,洒然笑道:“杀便杀了,这事起因在我,难不成杀了人,我便不是王意之不成?”
  寂然伤势一直缠绵,强撑着起来已是不易,见王意之神情轻快,也终于放下心,又昏睡过去。
  笑着等寂然睡熟,王意之转首望向墙壁,朝着建康所在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墙壁那遥远的地方:“公主,看到我的留书,你也该有所觉察吧?”
  他并不着急回建康向楚玉传讯示警,之前留下的讯息对于楚玉而言已经足够,更何况,王意之对于楚玉,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只是……
  “北魏,北魏……”王意之喃喃地念了两遍,清俊长眉微微扬起。
  这些刺客进入北魏后,反而更加无所顾忌,这是否意味着,他们本就是来自北魏?而容止,又与北魏有什么关系?
  “容止……”
  “阿姐……”凄冷的寒意深入被暖意包围的室内,让刘子业情不自禁蜷缩起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的眉峰紧锁,即便是在梦中,也流露出不安定的痛苦神情。
  翻了个身,残酷暴虐的少年皇帝在梦里喃喃地道:“阿姐……你不要怪我……”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八十七章 容止回来了
  搁了半日工程后,第二日,楚玉便再叫来阿蛮和流桑续进行挖掘工作。
  白天阿蛮做地鼠,流桑将挖出来的泥土一盆一盆的用绳子吊上来转移到地面上,等到了晚上,他们又趁着夜深人静,将挖掘出来的泥土,分开抛到四周开凿水池的大坑边,因为建造水池也会挖掘出大量泥土,多一些少一些,并不会太引人注目。
  为了避免二人工作完跑来跑去,楚玉索性让两人在自己院子里住下,也省得露面太多惹人怀疑,只不过如此一来,公主府又有全新版本谣言产生。
  连续数日的挖掘工作,就是天生神力如阿蛮,也觉得有些负担,而楚玉动口不动手,只每天挑剔院落四周的水池施工,一会儿说要方形的水池,一会儿说要圆形的,一会儿说要三角形的,又一会儿说要葫芦形的,主意翻覆不定的折腾,尽可能延长施工的时间,以此为阿蛮争取更多的掩护,
  楚玉白日里左右挑剔,夜晚便正常在侧屋睡觉,阿蛮和流桑却是除了挖坑之外,还得趁夜处理挖出来的泥土,导致两人睡眠不足,偶尔在人前露面,都是有些疲倦的样子。
  而结合前些天楚玉见过天如镜失魂落魄一路走回东上阁的情形,谣言遂又演变成:公主向天师大人学习了采补的法术,每天采流桑和阿蛮二人,流桑年纪虽小,但是平时习武身子强健。阿蛮更是天生神力,以这两人的资本,还被采成这幅模样,可见那采补大法是何等地阴损。
  公主府内众人,看着楚玉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和前些天看着天如镜时一般的敬畏。
  不管暗地里动作如何,楚玉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安分,三天两头邀请天如镜来作客。偶尔挑一下水池建造施工的毛病。活动范围仅局限在内苑里。何戢见她如此老实,也渐渐地也放松了警惕,头几天还是每天亲自镇守在公主府外苑,后来却是把任务交给手下的将领,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一直到第十日上。
  基本上朝中消息灵敏的人都知道公主和陛下闹僵了,前者被后者软禁,因此原本门庭冷落鞍马稀的公主府门口更是门可罗雀。有的人宁可多绕几条街,也不要从公主府附近经过。
  然而在这一天,门口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地少年,他身上地白衣已经有些旧,也不算如何地好材料,在萧瑟的深秋风中飒然轻扬,却显出十分的从容风度。
  少年站在门前站了许久,神情似笑非笑。凝视着公主府门上挂着的匾额。
  门口巡逻的一小队的护卫见他形容陌生可疑。领头的队长便走上前去呵斥:“你是何人……这里是公主府,不是你该来地地方……”因为何戢全面接管公主府的防卫守备,旧人基本都已经换走。来的新人,都是不认得从前府内人的。
  他话未说完,便猛然窒住,因为那少年朝他瞥了一眼。
  那并不是多么凶狠的眼神,也不见如何有威慑力,只不过寻常无比,平淡无比的一瞥,无喜无怒,不可度测。
  那眼神让人不由自主地屈服,并非摄于威势,而是好像面对亲近之人十分自然的责问:你怎么能这样?
  愧疚畏服之心油然升起。
  那少年眼神高雅宁和,宛若山巅冰雪一般不可攀附,他温文道:“我名容止,原本是内苑中人,前些日子与公主失散,还请这位到内苑通传一声。”
  那护卫队长听闻他所言,吓了一跳,忍不住暗道居然还有主动回来当面首的,不知道这人是真是假,便想先派出人传达消息,向何请示这件事,没等他叫人过来,公主府内便走出来一人,拉住这队长,小声道:“此人所言非虚。”
  那人从前是公主府外苑专管粮食地管家,姓黄,也算是一个旧人,在强威之下投靠了何,因而自由度大一些。他认得容止形貌,也晓得容止当初在府内是何等地荣宠,能不得罪此人,最好还是不要开罪,更何
  容止进去,也能顺便给公主卖个人情,今后公主若是也可称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
  至于容止回来后是否会给驸马爷带来麻烦,黄管家自动选择了忽略。
  在别人手底下打工,每时每刻都应该以自保为上,别人两夫妻较劲,他们实在没必要卖命掺和进去,只需要学习那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便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也都会思虑自保之道。
  找几个府内人证实容止确实是公主府内苑中人后,那护卫队长也没有理由再行阻拦,让开门给容止入内。
  容止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内苑外苑,没过一刻钟地功夫,便有人络绎前往沐雪园,这些都是公主府内公主一派的人,何虽然软禁楚玉,但是也不能无端撤除公主府内依然心向公主的旧人,以免被人说他排除异己,但是这些人的日子绝不算好过,吃了驸马派的不少刁难。
  容止一回来,他们便看到了希望。
  虽然是打着不同的理由,但是众人前往,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请容止设法,虽然容止已经有阵子没怎么管事,桓远之前也接掌过公主府上下权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容止让的,倘若容止不让,桓远半点权力都夺不去。
  彼时楚玉正在观摩阿蛮和流桑挖坑,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不是吩咐过,不是吃饭时间,不要来打扰她么?
  下一刻,幼蓝急促的声音让楚玉整个人都化作木石:“容公子回来了!”
  一瞬间,周围极致的寂静,楚玉听不到地下阿蛮的挖掘动静,也听不到一旁流桑担忧的询问,她的脑海中,只反反覆覆的回荡着那一句话:
  容止,容止回来了。
  这些天除了暗修地道外,她也时常忧愁如何设法营救容止,刘子业已经与她反目,楚玉一筹莫展。
  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可是每次想到容止,她的心都会朝不可知的深渊沉下去。
  终于醒悟到那句话代表了什么后,楚玉猛地站起来,冲到门口,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开门后便一把揪住幼蓝的领子:“你刚才说了什么?”声音微微颤抖。
  幼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她有些害怕地看着楚玉,结结巴巴地道:“容,容公子回来了,他,现在,正,正在沐雪园中。”
  楚玉想也不想松开幼蓝,快步朝外走去,她几乎是凭着直觉走到了沐雪园附近,才稍稍恢复冷静,站住了脚步。
  沐雪园外,以往清幽的地方人来人往,公主府内的管事规规矩矩地在门外排队,整整齐齐地分作两列,面色恭谨地等待容止接见。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个人被叫进去,同时又有一人从门内倒着退出来,欢天喜地的,一边后退还一边朝门内行礼。
  尚在排队的人,人人面上皆无不悦之色,有的仅仅是期待与盼望。
  简直就好像是参拜君王。
  不知为何,楚玉心头不期然地浮现四个字,这四个字用在现在的容止身上很是诡异,可是却又让她觉着很贴切:
  王者归来。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八十八章 暴风的荒原(一)
  止回来了。
  他回来了。
  回来了。
  来了。
  了。
  心中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回音壁,反反覆覆的激荡着这句话,一重又一叠的,让楚玉的心跳时快时慢。
  瞥见有人走过来,她没有多想,下意识地退到附近的林木阴影中,等那人走了,她才猛然地省起这里是她的公主府,根本没必要做贼心虚。
  她方才,在避什么?
  府内人皆知公主对容止宠爱有加,听说他回来,亲自前来探望也不奇怪,她究竟做什么,如此害怕被别人看到?
  她避的,究竟是旁人的眼目,还是……
  摒除心头杂念,楚玉缓步走出来,树木的阴影里比旁的地方更冷且更暗些,因此才走到阳光下,楚玉便感觉头顶上洒下来的光芒刺目得让人晕眩。
  纵然本能地情怯,可是楚玉的脚步没有半刻的停顿,一步接着一步的,她强迫着自己迈过每一寸每一尺距离,眼看着沐雪园越来越近近在眼前,她面无表情之下是宛如擂鼓般急遽的心跳,却依旧不曾停下。
  她不知道容止回来时,她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以何等的面貌去对着他,但是这诸多的犹豫迟疑,都抵不过她想要见他。
  是的,她想要见他,即便明知道他心怀叵测,即便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明知道他的心思在她也许永远看不到的地方,可是她还是想要看一眼他清幽高雅地眉目。深不可测的眼眸。
  只一眼就好。
  然后,摊牌。
  她藏在心里的,和他藏在心里的东西,都一并说出来,坦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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