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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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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哪里肯让他拜下去,自然抢过来相扶。
纳兰玉这时也醒悟过来,意识到容若的身分,忙恭敬地拜倒:「外臣纳兰玉,拜见大楚国皇帝,万岁万万岁。」
容若双手扶着萧逸,自然扶不了纳兰玉,只得受他这一拜。又听他自称纳兰玉,一听到纳兰这个姓,再想到自己的名字,立刻生出亲切之意,高兴地叫了出来:「你叫纳兰玉?」
他这一句话满是惊喜,仅仅只是因为纳兰这个姓和他自己的名字配起来,正好是个古代美才子的名字。
但这样的惊喜,却让别的人会错了意。
纳兰玉年纪虽小,却名满天下。
大秦最俊美年少,最受宠的贵公子,顶着侍卫官职,整日陪王伴驾的美少年,不免会有些闲言闲语,传他是秦王的男宠,风流艳名满天下。
皇帝萧若本就荒淫残暴,对纳兰玉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当然容易让人误会。
萧逸的反应只是微一扬眉,而董仲方却死命把眉头皱在一处,甚至轻轻哼了一声。
可容若光顾高兴,一点也没理会董仲方的不悦,急伸手,又把纳兰玉给拉了起来,正面一看,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纳兰玉此时已换了衣冠,头上戴着束发玉冠,齐眉勒着青色抹额,越发显得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朗星,容颜如玉。身穿白色锦袍,领口绣着翠竹,清雅漂亮,身上却绣了麒麟,倍显华贵,偏又能将华贵与清雅如此完美地融为一体,越显得这位翩翩美少年俊雅非凡。
相比纳兰玉的白衣玉冠华贵漂亮,穿着龙袍却平凡普通的容若,简直就一无是处。
也难怪容若瞧着他,两眼舍不得转,叹了一声又一声,心中暗道:以前读史,看魏晋时代的美男子一个又一个,什么侧帽风流,让举城效仿的独孤郎,什么让千万人看杀的卫玠,都以为是夸大,如今才知道,世间竟真有这样的美男子。
容若心中越是这么想,眼睛自然就一直盯着纳兰玉,不肯移开了。
纳兰玉早就习惯了别人的目光,所以倒还能泰然自若。
倒是董仲方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他这样方正之人,忠直之臣,耿耿君子,对于媚君邀宠之辈本来就反感,何况是娈童男宠之流,他就更加看不起了。
本来容若在他面前搂着性德,就让他生出怀疑,这回又拉着纳兰玉不放手,双眼在纳兰玉脸上转来转去,更加令他大为忧急。心中决定,断不容这异国狐媚就此惑主,一定要把少年天子拉回正道上才好。
董仲方心念一定,也顾不得萧逸就在旁边,大声道:「皇上!」
他这一声喊,声音很大,论起来,就是个君前失仪的罪名。
喊声震得萧逸双眉一扬,容若吓了一跳,本能地松手跳起来,而纳兰玉却是非常清楚自己遇上什么事了,所以只是低垂目光,后退了一步。
容若用力拍拍胸口,有些气苦地瞪了董仲方一眼:「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用得着这么大声吗?」
萧逸知道董仲方的牛脾气发作起来,是什么事也不怕的,但董仲方是御史,一向言语无忌,他却是摄政王,要顾忌举国得失。万一董仲方出语辱及秦使,不但得罪西秦,更大大丢尽了楚国的面子,让人以为楚国是不知礼仪的蛮人。
所以,萧逸一看董仲方要开口,已抢先一步问:「董大人怎么会在宫中?如何又受伤了?」
容若怕董仲方顶撞萧逸,又抢先一步答:「董大人是为了董小姐被救之事入宫谢恩的,董大人太客气了,给我磕头时,用的力气一大,就不小心弄破了头。」
萧逸自然知道是假话,不过依董仲方的性子,也不难猜出他入宫磕破头是为了什么。对于这些铮铮铁骨、耿耿忠心的直臣,他私心也有些敬重,并没有因此生出杀机,倒是觉得容若回答奇快,反应迅速,神色从容,看不出半点机诈,这才叫人心惊。
他心念电转,口里已笑说:「董大人既受了伤,就快些回去休息吧!」
董仲方一心担忧小皇帝被人引诱得沉迷男色,哪里肯走,抗声道:「王爷……」
他不知纳兰玉入楚的来意,甚至怀疑根本是萧逸请来了这个名声极坏的秦国美少年,专为引诱皇帝不能专心国事,因此,对萧逸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萧逸哪里容他发话,只漫声说:「来啊!侍候董大人回府。」
话音未落,随侍萧逸入宫的两名近卫已经上前,一人扶一边,挟着董仲方,脚不沾地地离去。
董仲方区区文士,连挣扎的力量也没有,只得一叠声地大叫:「皇上!」
容若也巴不得这个大道理一条条的大忠臣快走,高高兴兴举手告别:「董大人慢走,记得回去代朕问候董小姐。」
董仲方一片忠心,小皇帝却只挂着他的女儿,他本就满心焦虑,又被这句话刺激得心火上冲,脑子一热,竟晕了过去。
第二章 天下七强
昏淫无道的皇帝,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气晕了一个耿耿忠心的臣子,反而高高兴兴转过身,想要和这个与大词人纳兰性德同姓的漂亮美少年套套交情。
萧逸知纳兰玉聪明无比,绝非世人眼中只会以色媚上的男宠,哪里肯让这个暗怀心机的大秦来使和忽然变得高深莫测的小皇帝有什么联络私人友情的时间。
萧逸一躬身道:「陛下,臣与纳兰公子有国事相商,先行告退。」
容若虽然颇有和纳兰玉相交之意,只是听到萧逸说起国事,便觉头疼,也就不敢多问,笑笑说:「叔叔请便。」
现在,没有董仲方在旁边,他又改口叫回叔叔了。
萧逸一笑,给了纳兰玉一个眼色,二人一起离去。
容若还站在原地凝望,两个人越走越远。
轻风徐来,纳兰玉宽袍广袖,白衣翩翩,直似会乘风而去一般。
容若忍不住扬手高叫:「纳兰玉,以后常到皇宫来啊!我们可以做朋友。」
纳兰玉听到呼唤,回首微微一笑,看那少年天子欢呼高叫的样子,忍不住也点了点头。
容若本人年纪也不过十八岁,难得遇到年纪相当的人,更是高兴,笑着不断冲纳兰玉摇手。
纳兰玉见他这样高兴,不知不觉也受了感染,微笑起来,心中却感到奇怪,八年的宫廷历练,已经让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比六十岁的老人更富心机。今天,竟会为了这个传说中残忍暴虐的少年皇帝那孩子般快活真诚的叫声所感动,并真心感到快活。
他心中深思,脸上却摆出最标准、最漂亮、最有礼的笑容应付萧逸,两个人客客气气地说笑着出了宫。
容若目送他们离去,才回过头来,捉住性德急问:「纳兰玉是谁,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当然没印象,纳兰玉不是楚国人,而是秦国皇帝的宠臣。」
「秦国?」容若眨眨眼:「哪里冒出来的秦国,不是只有楚国吗?」
如果董仲方这种对皇帝寄予厚望的忠臣在场,听到容若说出这种白痴话,一定会气得吐血。就算是希望容若什么也不懂的萧逸听到这种白痴过头的话,也肯定会吓一跳,甚至认定容若说谎。
好在性德对于游戏玩家是白痴,还是天才,完全不会有任何感慨,只淡淡说:「你目前所处的世界是非常复杂混乱的,如果要举例,可能和春秋时代有些相同。诸国林立,征战不绝,烽烟无止。大国吞并小国,小国努力求存,强国彼此牵制。你的楚国本来也是北方小国,后来不断并吞其他国家,直到萧若的父亲在位时,才开始称皇帝,但仍只是个中等国家。直至萧逸吞并梁国后,才成为当世的几大强国之一。现在天下大大小小的国家,有上百个……」
「我的天,上百个?」容若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开始发晕了,忍不住用绝对和文明礼貌挨不上边的话,在心里问候游戏设计者的家人。
「不过,真正的强国不多。周是幅员最大,历史最长,威望最隆的古国,几百年来,隐然是天下霸主。不过,也许立国太久,周国已是暮气沉沉,腐朽之态尽露,只不过仗着无数先辈的余荫庇护,周围其他的强国虽然都想染指大周,却还没有谁敢第一个动手。」
「宋的国土不是最广阔,但立国的历史却仅次于周,而且国内山明水秀,农田肥沃,少有天灾大患,又兼道路畅通,鼓励经商,所以是最富有的国家。但是民众过于富有,国土太过秀美,百姓臣子便喜享乐,恶辛劳,守苟安,厌征战,君臣名士,大都沉迷酒色,不思振作。但却有数名良将,熟知兵法,倒把国家守护得寸土不失。」
「东方本来还有一国为晋,国势极强,有意大肆并吞四周小国。七年前,晋对四周小国发兵,一众小国纷纷投降。有一个小小才国,国主自缚捧印,要去请降,却在路上被两个少年排众而出,挺剑击杀。而这两个人,竟以布衣之身,召集溃军,号召百姓,抵挡大国入侵,屡屡得胜,引得四方小国共奉他们为主帅,合兵一处,反击晋国。晋王死在阵前,国内王子争权,国家四分五裂。这两名少年,征战五年,反吞并了晋国大部分国土,又统合了许多小国,重新建立一个兵势极盛的国家,国号为燕,立国至今,已有两年。」
「西北边远之地有庆国,女主当政,虽处边僻之地,穷山恶水之间,但民风极悍,全民皆兵,诸强国皆不能撼动。」
「东方有魏国,八年前,皇帝因病而死。皇后唯有一子,年方两岁。皇后在为皇帝发丧之时,自斩右腕,放在棺中,声称本应与帝同死,但必须留一有用之身,抚孤保国,所以便斩一腕以替。其英烈刚毅,震惊天下。其后八年,她以女子之身,残疾之体,主掌国事,撑起皇座,竟使得群臣敬服,诸将恭顺,国势日盛,隐隐也为天下数强之一。」
「而西方秦国,却是天下各大强国中,潜力最大的。秦国也是由小国崛起,多年来吞并其他国家,渐成如今的强盛局面。只是多年征战,也造成有功之臣手掌大权,与君王分庭抗礼的局面。现任秦王登基时六岁,也是个儿皇帝,却在十六岁就巧施手段,诛灭权臣,收回大权。其后励精图治,整顿朝纲,国事为之一新。」
「周、宋、燕、庆、魏、秦、楚,是为当世七强。其中宋周二国,都只想守成,无意扩张。庆国远在西北,对来犯之敌,必以百倍狠毒报复,但却从不曾主动侵略别国,也可不论。燕、魏、秦、楚,四国争雄的局面,已经形成了。除这几个大国外,其他大多是小国,有的团结在一起,彼此支援,有的和大国交好,以求攀附,有的已向大国称臣,成为属国,有的根本就已纳在大国之内,只被允许有一定的自治之权。最可怜是有的小国处在两三个大国之间,不管倾向哪一边,都会引来其他国家的敌意,时时刻刻面对屠刀的威胁……」
相处了这么多天,性德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正式对容若介绍幻境中的世界。他说得还算详细认真,甚至已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画个图出来,让容若基本了解一下,国家的大小和诸国的位置。
但他光历数几个大国,已经让容若听得眼发花、头发晕,抱头哀叫:「行了行了,别说了,太复杂了,我根本记不住。这该死的编程员,他肯定是春秋战国的FANS,真奇怪,他为什么不看看汉书、唐史,只有一个大国,而且国家强大,百姓安乐,万邦来朝,多么简单。」
性德只冷冷斜睨着他,暗中开始回忆,自己以前所遇到的那些游戏者,一个个不是要当皇帝,就是要做霸主,再不长进,也要是武林第一高手,兼第一情种,人人雄心万丈,个个志向远大。张口就是造福万民,闭口就是雄霸天下。哪有一个似容若这样,毫无进取心,整日懒洋洋,摆明了好逸恶劳,只要当个米虫。
容若不知性德给了自己最低的分数,只是捧着头哀叫:「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头都被你吵疼了,我要回宫好好休息。」
他一边叫一边跑,飞快地远去了。
性德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心中在考虑,今天是七月十三,有没有必要告诉这个当皇帝才八天的玩家,萧若小皇帝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必玩的刺激小游戏。
而考虑的结果,自然是沉默是金,以满足人类喜欢惊喜的这一奇特心态。
萧逸和纳兰玉出得宫门,守在宫门外的六名侍从一起上前见礼。
萧逸命四人护卫纳兰玉去鸿泸府,自己只带了两名侍从回王府。
两名卫士都十分年轻,骑马护在两侧。萧逸一向没有架子,与两个护卫并马而行,甚至还有说有笑,交谈的声音虽低,脸上表情却极是愉快。
可是根本没有人听到,他们那低微的话语中,交谈的内容有多么沉重。
「王爷,刚才我们已派人从宫门开始,一直到得月酒楼,问过了三十七家店铺、六十五家摊贩,还有二百七十六个行人。得知,从第十七家店铺,也就是黄华大道左侧的转角处开始,那个叫做萧性德的高手就一直跟在皇上身旁。我们再三询问,被问到的人也再三确认。萧性德容貌气质十分出众,给人印象极其深刻,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记错。」
策马跟在左边报上情况的方浩,成为萧逸的贴身侍卫已经三年多了。他年轻热血,敢于任事,但办事却没有年轻人的毛躁,十分认真严谨。
右方的徐思,年纪较方浩略长,为人更沉稳一点,一向都是方浩报告情况,而由他负责给出个人的结论,用以做萧逸的参考:「由此可见,皇上早就认识这个来历不明的高手,所谓的那人临时出手相救,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出戏。」
如果萧逸的敌人看到这一幕,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会全身发寒。
萧逸从在街头找到容若,到送他入宫,这段时间,根本没有空闲对手下说一句话或做任何指示。但仅只他身旁的两个侍从领队,就已经精明干练到这种地步,在萧逸出宫之前,已经把该查的事查得清清楚楚,只等他一出宫,立即禀报。
萧逸的表情,既无惊讶,也无赞叹,便似这样的报告,是最最平常,理所当然之事一般,只淡淡点点头:「皇上长大了,不但懂得了招揽人心,也学会了暗中招纳人才,只是过早地暴露出来,终究还是太冲动了些。」
「自王爷主理京城事务以来,到处是一派繁荣景象,虽谈不上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市井豪强,横行霸道之事,几乎绝迹。我们因为觉得董小姐被当街调戏之事,太过大胆,目无王法,因此加以追查,果然是有人暗中主使。」
方浩道:「不过,并不是皇上为了让萧性德露面而使的手段,却是……」
「诚王殿下,对吗?」萧逸的声音,淡得如微微拂过身体的风。
「是,王爷明见万里。」徐思心悦诚服地道。
萧逸失笑:「不用这般奉承我。我自问理政以来,京师治安尚佳,不至于会出光天化日之下,在天子脚下犯法的大事。既如此,那些人找上董嫣然,必是为了私仇了。董嫣然一个女子,能有什么仇人。她父亲董御史却又不同了,最近连着好几本,参瑞王私蓄死士,结交城狐社鼠,鸡鸣狗盗之辈。瑞王虽然深沉,但依诚王的性子,却是怎么都坐不住的。事情非常之简单,一点也不神秘。」
徐思笑说:「经过王爷分析,便是天大的难事都变得简单平常了。可是,若没有王爷指点,我们这些人,却是万万想不到这一层的。」
萧逸笑着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忽听一声笑唤:「王爷!」
萧逸闻声抬头,只见路旁酒楼之上,一个羽扇纶巾,气质儒雅的青年文士,正凭栏微笑。
萧逸一见此人,立刻下马,对着楼上一拱手:「苏先生。」
苏姓男子含笑道:「我刚才包下了这间雅室,萧兄可愿上来,手谈一局,以解寂寞。」
萧逸朗声长笑,儒雅风流之外,竟又显出一种无以伦比的英华气度来:「受宠若惊,敢不从命?」一边笑,一边迈步走进酒楼。
雅座之中,除那面带笑容,气宇不凡的书生,并无旁人。见萧逸进门,书生长笑相迎:「慕云一时棋兴发作,冒昧呼唤王爷,还请见谅。」
萧逸含笑坐下,看看桌上的棋盘:「当今天下,三大情报组织之一『迷迭天』的主人,看得起区区萧某,多年来,琴棋论交,不弃粗鄙,实是我萧逸之幸。先生既有兴致,我总要奉陪一二的。」一边说,一边取了棋子,信手放下。
「我与王爷相交至今已有四年,难得王爷不以草莽视我,纵国务繁忙,也仍愿时时陪伴对奕手谈。可惜四年来,我一向败多胜少,今日,总是要报仇了。」苏慕云含笑落子。
「只怕未必吧!」萧逸落子如飞,脸上笑意从容。
「如今王爷诸事繁乱,心绪不宁,我乘此机会邀战,虽有些胜之不武,却也顾不得了。」
「先生此言何指?恕我愚昧,不能领悟。」
「大秦国暗怀鬼胎,遣使联姻,神秘高手,一剑破千军,深浅难测。楚氏一族势力庞大,难以根除,皇太后爱子心切,屡屡针对王爷。而再过一个半月,皇上就满十六岁,依祖制应当还政于他。各方势力,诸王大臣,楚氏宗族,后宫之主,都在看着王爷。此时此刻,没有人肯坐待事情发展,必会竭尽全力施展。大变将起,王爷之心,安能不乱?」
「先生不愧是迷迭天的主人,果然消息灵通得很,就连朝中王公大臣都未必明白的隐秘,也一清二楚。」
两人笑语寒暄之时,下子如飞,黑白之间,险恶重重,层层布局,厮杀得无比惨烈,可两人的对话,却都带着笑意,轻轻淡淡,把关系无数人生死祸福的事,闲闲讨论。
「我知道的事,说不定多的连王爷也会小小地吃一惊。」苏慕云淡然道:「比如董御史入宫谢恩,出宫之时却满头鲜血。」
萧逸笑着摇摇头:「董仲方虽然看我不顺眼,我却十分敬重他的风骨。若他还在户部,掌握举国钱粮大权,对我会有很大的障碍,我或许会不得不杀他。但如今他只是御史,直言不惧是他的本分。无论掌权的是谁,都需要这种可以带动清议的大臣,有铮铮铁骨的臣子,才不会有胡作妄为的昏君,朝堂中,有不同的声音,才可以让皇帝不被溢美之词冲昏头脑。」
苏慕云笑着望向他:「王爷对董仲方再三容情,为的,仅仅只是敬重君子吗?若是如此,我会敬王爷胸襟,却再不会认为王爷是英雄明主了。」
萧逸哈哈一笑:「不敢欺瞒先生。如今我执掌国政,朝臣中,虽然没有几个人敢于明着表现不满,暗中多少会有非议。那无数对我效忠之人,更不知有几个怀有二心。有董仲方在,处处与我做对,自然会吸引到很多拥护帝室正统的人。只要有他在,暗中监视他的交往对象,我就能很轻易的分清敌我。」
「主公以如此赤诚待我,我敢不以真心相报。」苏慕云含笑落子。
萧逸手里拈着棋子正要放落,听了这句话,猛然一震,以他的镇定,竟当场失控,任棋子滑落棋盘,失声道:「先生说什么?」
「举手无回真君子,主公,你可不能反悔赖棋。」苏慕云抓紧机会,一子放落,棋盘间大局已定,他更是笑得畅快:「我说,主公以如此赤诚待我,我敢不以真心相报。」
萧逸再也无心顾及棋局,猛然站起:「我与先生相交多年,数次相求,终难得先生屈就,为什么如今局势危急,皇上亲政在即,先生却改变了心意?」
苏慕云笑着也站了起来:「主公不会是嫌我粗鄙,不肯收纳吧?」
萧逸喜之不尽,竟伸手握住苏慕云的手,急道:「萧逸能得先生,实是如鱼得水……」
苏慕云笑着打断他的话:「主公不用说这些话,话说得再好听,棋盘上,我也是不会相让的,这一仗,主公是输定了。」
萧逸为之莞尔,复又坐回去,取棋要下,却觉棋盘之上,黑白之间,一片纷乱,一时竟沉吟不定,手中棋子迟迟不能落下。
苏慕云轻轻叹息,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到:「京城局面再怎么纷乱都不足惧,我怕的,是王爷此刻乱了的心啊!」
第三章 情利两难
萧逸一边与苏慕云下棋,一边淡淡把今日入宫以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苏慕云。除了与楚凤仪之间的一些私隐外,其他的事,纵关系再大,也绝无隐瞒。
苏慕云一边听,一边沉思,徐徐落子之间,慢慢整理着思绪:「看来大秦皇帝对主公是又惧又恨,非除主公不可啊!只是那绝世高手,到底是何等人物,我竟丝毫不知,迷迭天在大秦的人马,完全没探出秦国皇帝手下有如此人物。看来,我需要重新调整一下迷迭天的情报收集网了。不过,有关董仲方,我却觉得主公太轻视他了。」
「董仲方?」萧逸微微皱眉:「先生何以教我?」
「董仲方耿介忠直,言出无忌,不知参过多少高官显贵,而这些人,并不是个个都像主公一样有如此大胸襟。可是董仲方却直到今日还活得好好的,主公从来不觉得奇怪吗?」
萧逸握住棋子的手略略一紧,沉声道:「先生……」
苏慕云轻叹道:「迷迭天的情报收集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多少也能探出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董仲方当年做户部侍郎时,就因为顶撞上司,被户部尚书看做眼中钉,曾派人刺杀他,但派出的刺客,如泥牛入海,生死不知,再无消息。至今为止,我所探出的,刺杀董仲方的行动,共有五次,其中有三次是由诚王和瑞王所指使的。可所有的行动,都在无声无息中被化解,派出的刺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猜这次诚王派人调戏董小姐,也是存着试探董仲方虚实之心。」
萧逸长叹一声,再下一子:「我确实太轻敌了。」
苏慕云一笑摇头,信手又应一子:「董仲方虽然有些难测深浅,却没有真正影响大局的份量。对于他,轻敌不是大忌,只要能及时发觉就好了。要成大事者,最忌的是心慈手软,当断不断。」
萧逸提起一子,久久不落,只觉棋盘中纵横杀伐,败局已定,长叹一声:「这一局果如先生所料,我败了。」
苏慕云也长长一叹:「主公不世英雄,奈何爱心太重,不忍舍子。主公明明不是如此轻易认输之人,纵身处任何劣境,也必会苦战到底。主公请看,只须在此处放下一子,自绝生路,放弃一大片棋子,反能再开生机。主公棋道远在我之上,不会看不出这一招,为何甘心认败?」
萧逸站起身,目光茫然望向天际:「苏先生,他毕竟是君,大义名分都在他处,我若动手,从此再无退路,纵然成功,千古骂名抹之不去,天下人又将如何看我?」
「何为大义?何为名分?千古功过,谁又去理会他人如何评论。天下人只要安居乐业,根本不会在意王位上坐的是谁。」
苏慕云站起来,走到栏杆旁,望着楼下喧哗市井:「主公与我四年相交,处处敬重,纵然我屡次拒绝主公的盛意,主公也从不曾对我动过杀机,我的确感动至深。但我愿投主公,却不是为了这些,而是因为……」
他望着楼下,目中闪过深刻的感情:「为的是,这下面,无数的百姓。」
萧逸站到他身旁,和他一起倚栏下望。
大楚国的京城,繁华富有,街市热闹,百店林立,人来人往,笑语喧哗,百姓的眼中、脸上都带着快活的笑意。
「当今天下纷乱,诸国征战不休,国家兴亡灭败,不过转瞬间事。多少国家,君臣朝夕做乐,逃避现实,百姓十室九空,皆死于战乱。可是,看看这大楚国都,何等热闹繁华,百姓安定喜乐,君臣安享富贵,都只是因为大楚国有一个萧逸。有你在,天下诸强,不敢正视大楚。有你在一日,楚国百姓就有一天好日子过。皇帝是谁,有什么重要?名分归于谁,我也不在乎,我只知,君为轻,民为重。大楚国,要的是一个可以安邦定国,守土护民的君主,而不是一个残横暴虐,只知逞一人之快,从不顾万民祸福的任性孩子。」
苏慕云声音初时平和,渐渐沉凝威严起来,望向萧逸的眼神,亦是肃然一片。
萧逸黯然道:「他是我的侄儿,今天,他叫了我许多声叔叔。」
「现在,他口中越是这样叫,心中便越是忌恨倍增。」
「我知道他是在做戏,就算明知如此,听到他这样叫我,心总是会软的。」
苏慕云冷笑一声:「让主公心软的,只是一个侄儿吗?」
萧逸神色一变,素来温和的眼睛里忽然射出凛然威芒,沉声道:「苏先生!」
他与楚凤仪之间的纠缠并不是秘密,只是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隐痛,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地点出来。
「主公,如果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那个早已习惯处于千万人之上的皇太后,还会接受你吗?儿子和情人相比,谁最可靠?谁更亲近?如果你们之间只能留一个,她会选择谁?这一切,以主公的才智,不会不明白,只是不肯去想罢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转眼即过,皇帝亲政之时即到,到时你如何自处?缓兵之计总有时限到的时候,皇帝与大秦联姻,秦国的势力侵入楚,主公如何应对?主公,天下早已在你指掌之间,只是你自己不肯去取。主公苦忍多年,可曾得到回报?倒不如奋而一击,肃清隐患,到那时,也由不得她肯不肯了。」
「苏慕云!」萧逸声音肃厉,但其中惊惶之意,却比愤怒更甚:「你怎能……」
苏慕云脸色不变,语气坚定:「主公,英雄的仁义,与妇人的仁义不同,欲成大业,岂可受诸般拘束?我愿投主公,是因为你心怀天下,心怀百姓。明明知道秦国来使不善,却因不愿给秦国动兵的口实而不肯杀死纳兰玉。可是皇太后她做了什么?明知秦国虎狼之心,明知楚国没有你,必成诸强吞并的目标,她也还是要借秦之力来对付你,两相一比,高下立见。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这一局,关系着天下无数人的生死祸福、身家安危,愿主公不要再迟疑。」
萧逸握拳,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气,然后睁开眼,转身走回棋盘前,伸手取了一枚棋子,手停在空中,却迟迟放不下去,只是捏棋的手指越来越紧,手背上竟开始爆起了青筋。
苏慕云轻轻叹息一声:「罢了,主公不忍,我也不再勉强,这大好头颅,一腔热血,便陪着主公,一起抛洒便是。」
他声音虽轻,萧逸却如受重击,再次闭目,在心中低唤一声:「凤仪。」手中的这枚棋子,终是沉沉重重地落了下去。
当苏慕云和萧逸楼头手谈之时,重重宫宇内的皇太后却坐立不安,连声吩咐,将秦福、高寿两个自己宫中最好的高手,全派去皇帝身边服侍,却仍心神不定。
赵司言在一旁柔声劝慰:「皇太后不用太过担心,秦公公和高公公都是忠心得力之人,有他们在,必会保护皇上安全,更何况,摄政王也未必会动手。」
楚凤仪惨然一笑:「不,他一定会动手的。以前若儿年纪小,又不懂事,他才让若儿活下来,再过一个半月,若儿就要亲政了,秦国的联姻使也会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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