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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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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个时候,萧逸还笑着在旁边漫声说:「皇上骑术大进了。」

自然,比起上一次在萧逸面前,连马都坐不住,差点儿直接跌下来,容若现在这种程度,的确可以算得上骑术大进。

只是以容若的厚脸皮,听到这样的夸奖,还是不由有些讪讪然。

「听说,皇上这几日,连御马房里性子最烈,旁人不曾驯服的几匹马,都一起驯服了,果然圣天子无所不能了。」

萧逸语气淡淡,笑声淡淡,容若却只好干笑。

容若这几天的确去驯马了,也的确驯服了好几匹马,不过,他驯马的方式,可以让所有马上勇士气得吐血。

容若因知大猎必要骑马,为了不太出丑,所以练功之余,也去练练马。跑到御马房,小太监要拉最温顺的马给他,他一时好奇兼好胜,偏要骑还没有完全驯服的烈马。驯的方式就是坐上去,双手死命抱住马脖子,闭上眼,随马颠去吧!

烈马狂悍,狂奔高跃,就容若这身手,自然轻而易举就被抛离马背。不过不要紧,有万能保镖在,随手一接,把他护入怀里,容若感觉和跌进柔软的沙发也没什么区别。

旁边自有小太监过来,给他端茶、擦汗、按摩筋骨。他舒展一下四肢,高高兴兴又跳上马,然后接着抛下来,继续跳上去。

他反正不担心安全问题,开始两次还有些心惊肉跳,后来玩得上瘾,反拍掌欢呼,倒是把驯马当做在现实中玩过山车一般好玩的事,只觉惊奇有趣,绝无害怕惊慌的。

从头到尾,他不费半点力气,绝无丝毫危险。可怜的马,力气毕竟有限,最后累得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脚软身疲,无可奈何的驯服了。

似容若这般大呼小叫,看似惊险,其实绝无危险可言的天字第一号驯马游戏,早就闹得满宫皆闻,怎么可能不传到萧逸耳朵里去。

难得容若脸皮够厚,听了这话,居然也不红一下,眼也不眨的说:「谢谢皇叔夸奖。」

答得这么快、这么顺,连萧逸都有点佩服他这位圣天子了,忍不住有些不太恭敬地斜睨他一眼。

容若却没再看他,高高兴兴一挥手:「今天是朕的大猎,不过大家既跟来了,都尽兴地玩吧!各自去行猎,谁的猎物最多,朕有赏。」

众人轰然应诺。

容若开心地将手一扬:「去吧!」

众将士高声呐喊,呼啸着策马冲入了猎场,甲映阳光,马震天地,这般惊人声势,煞是吓人。

这种震天动地的气魄,看得容若目瞪口呆之余,倒也真升起了一种骄傲和满足。

容若回头望望还策骑在后的一干文臣,笑说:「你们怎么不去?朕也不要你们猎多少好东西来,不过,活动活动筋骨,对身子也有好处。」

董仲方在马上躬身:「臣等追随皇上骥尾。」

容若笑了一笑,在马上弯腰,对着凤辇中的楚凤仪道:「母后,儿臣要去行猎了。」

珠帘掀开,楚凤仪、楚韵如和董嫣然一起步下辇来,唬得众臣忙不迭要下马行礼。

楚凤仪笑而止之:「大猎之时,不必行全礼了。」

一旁自有侍从牵来三匹白马,楚凤仪首先上马,目光扫视众人:「楚家女子,自幼也习弓马,本宫虽在深宫多年,从不敢忘祖宗马上得天下,不可弃骑射之术的教训,今日,就陪着皇帝一起行猎吧!」

她换穿了较轻便的猎装,简单却不失华贵,头上累赘的珠宝华饰大多取下,但如今端坐马上,淡淡数语,母仪天下的风范却丝毫不减,竟令人不敢说半句与礼法有关的反对之词。

楚韵如低声对董嫣然道:「你陪我们一起来行猎吧!」

董嫣然垂着头应是,不敢抬眸,也不敢看那眼睛总是乘人不注意,悄悄往她身上瞄个两三眼,然后又急急忙忙缩回去的皇帝。

楚韵如和董嫣然先后上马。

容若知道楚凤仪必是要紧紧跟在自己身旁,好令萧逸有所顾忌,不敢动手的。他心中叹息,脸上却带笑,正想说两句,远处传来轰然大叫之声。

「快,红狐!」

「这狼是我的。」

「看我的箭,非射倒这头豹子不可。」

笑声、叫声,无比热闹,也无比畅快。

容若的心也热了,没心思再去想别的,大喊一声:「随朕来。」他策马就冲,看那眼神气势,实实在在是想要大展雄风,好好表现一下他的骑射之术。

前后左右,到处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骚动,人们的叫喊声,骏马的嘶鸣声。树林里有受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飞停停,草丛里似有小动物在张望,不过容若都不理会,一瞧到远远有一只鹿的影子,高高兴兴的取了弓,搭了箭,一拉,没拉开,再拉,还是没拉开。

四周的大臣、宗亲、护从们,都看着,谁也没敢吭声。

容若脸一红,以前看电视里,拉弓不是什么难事,原来,真的拉一张弓,需要这么大的臂力。换了半个月前,就算是让他使出吃奶的劲,也肯定拉不开弓的。

不过,他总算学了半个月武功,性德教他的内功心法,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外加全身经脉都被性德打通,学什么都容易有成就。虽然他是几个徒弟中最不成材的一个,好歹还算有了点内功底子。

他暗暗调匀内息,功聚双臂,终于把弓满满拉开。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一支箭「嗖」的一声射出去了。

所有人的欢呼都高昂起来,又在最高亢的时候,突然消音。

容若那支箭是对着鹿射过去的,没射中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实在在是偏得太厉害了,基本上就是闭着眼睛瞎射,要射到这么偏,都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容若干笑一声,讪讪地放下弓。天地良心,他发箭的时候是瞄得很准了,就是忘了算那发箭时的反挫力,一下子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百官护从,想笑不敢笑,想恭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恭维。

楚凤仪暗暗叹息。

性德一迳漠然。

随侍在侧的苏良、赵仪,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就连董嫣然,都忍不住低头暗笑。

反是楚韵如,实在见多了容若出丑,倒也不太吃惊,只是眉眼含笑,盈盈地望着他。

她越是这样望,容若越是觉得头皮发麻,本来见楚韵如拉了董嫣然在身侧,心里已经猛打鼓了,偏偏还当着两个大美人,出了这样的丑。

这个时候,唯一说话的就是萧逸了:「圣上仁德,即使是对飞禽走兽,也怀仁爱之心,这第一箭只是示警,若此鹿有灵,便该远遁逃离,也不负圣上洪恩。」

萧逸证明了,所谓把黑的说成白的绝不是什么难事,这样的口才,就算要论证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容若暗中一笑,想要再射一箭,又实在丢不起人,若是不射,就更加丢人了。

他心思一动,索性把自己的御弓往萧逸怀中一掷:「皇叔,让侄儿看看你的箭法如何。」

萧逸一笑道:「领旨。」

他一手挽弓,一手拉弦,顷刻间,弓开满月。

萧逸一向是以书生文雅形象出现的,可这番身着软甲,马上张弓,于儒雅之外,又显出一股少有的英气来。

楚凤仪见他高坐马上,箭尖徐徐游移,不由自主忆起少年时,他带她行猎,共乘一匹马,同拉一张弓,每每在马上凝眸失神,用了整整三壶箭,却是连一只小猫也没猎着。只是他与她,都已快活得忘记了失望。

那时他们还年少,那时生死与共,永不相负的话说出来,如呼吸般自然,那时,君与臣,权与利,都只是书上艰涩的文字,长辈嘴里听不懂的话。

如今他们已长大,如今他的箭,却终究要以自己的骨肉为目标,毫不留情地射出去。

楚凤仪心中猛然一痛,萧逸的箭已脱弦激射。

远方林密处,似有什么一闪,然后是一声野兽长长的惨嚎。

楚凤仪身子一颤,猛然间抓紧缰绳,因为太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欢呼声此时响了起来,先是随侍在容若这一边的侍从仪仗,然后是后面的臣子,连容若自己也拍手叫好。

接着从远方,也传来了呼叫声。

「万岁!」

「万岁!」

呼声不止,欢呼声越来越大,四面八方,到处都传来万岁的大喊声。

容若初是一怔,立刻明白了。猎场到处都有将士兵卒,看到了野兽中箭,自然要过去查看,一看那支御用的箭,以为是皇帝射中的,立刻发出欢呼。

其他地方的人,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听到大家都在为皇帝而欢呼,自然也连声大呼起来。

一时间,整个猎场,到处都是「万岁」的高呼之声,声势之盛,可夺日月。

此事,出乎众人意料,就连萧逸这等才智之人都呆住了。

欢呼声越是响亮,楚凤仪脸色越是惨白。后面一干臣子中,最少有十几个,脸色越来越难看。萧远和萧凌交换了一个眼色,眼神冰冷。

亏得容若在这么难堪的境地里,居然还可以悠闲地摸着下巴想:「汉献帝碰上这事,还会有个关云长跳出来,想挥刀砍曹操。我这边,恐怕只有董仲方一介书生,在为可怜的皇帝跳脚了。指望不了忠良救驾,只好凭本皇帝的聪明才智,自己圆场了。」

他好整以暇地想着,前方却已有两骑快马穿林而出。

马上骑士各伸一只手合力抓着一头狼,转眼间疾驰到面前,两人一起下马,一人跪在狼尸前,一人双手高捧金箭:「恭喜皇上,箭射天狼。」

这回,就连萧逸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了。

容若看着狼尸上的血,有些头晕,勉强支持着笑笑,弯腰接了染血的金箭在手中:「你们弄错了,是皇叔射的箭,我可不能抢皇叔的功劳。」

二人一惊,脸色立时惨白,伏拜于地,颤声道:「卑职万死。」

容若苍白着脸,努力笑说:「你们及时把这只狼送来,朕还有赏呢!哪有什么错。」

他越是这样说,二人越是惊惶。而且他口里说的轻松,脸色却苍白得要死,怎么看,怎么像在说违心的假话,更加吓得这两人半死。

四周的官员看了,也在心中叹息,萧逸更在心中冷笑一声。

楚韵如却在这时,忽然喊了起来:「母后,你怎么了?」

第四章 一剑惊天

容若一惊,回头看去。

楚凤仪脸色异常苍白,竟是在马上都有些坐不稳了。

萧逸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出声。

容若也是脸色微变:「母后可是不舒服?」

从四面八方齐呼万岁开始,楚凤仪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了,只是大家都觉惶恐,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楚凤仪低声道:「我有些头晕,想歇一歇。」

容若立刻翻身下马,亲自扶了楚凤仪下马。

一旁早有侍从,铺下锦垫,供皇太后休息。

其他人谁也不能安然坐在马上,只得一起下了马。

楚凤仪声音低弱:「唉,多年不出宫,想不到这身子不管用了,倒碍了皇上兴致。」

容若见她脸色苍白,心中关切,忙道:「这猎打不打无妨,母后身子要紧,儿臣陪着你。」

楚凤仪点头微笑,楚韵如也走了过来,亲自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玉杯,双手捧给楚凤仪:「母后喝口热水。」

楚凤仪这一不舒服,皇帝、皇后全都过来服侍,什么事也不理了。古来以孝治天下,皇太后身子不爽,谁能拖了皇帝去打猎。这一下,容若等于绑死在楚凤仪身边不会走开,既不走开,自然不会有什么马失前蹄啊!流箭所伤啊!等一类的意外出现了。

而且,谁也不能说他孝顺不对,也不能用什么国家大礼啊!君王责任啊!一类的话,来逼皇帝扔下生病的母亲。

萧逸心中叹息,却也上前问候:「皇太后可好些了?」

楚凤仪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眸都深得看不见底:「略好一些,多谢摄政王关心。」

容若初时关切楚凤仪的身体,到此时看这两个旧情人眼眸相对,才恍然大悟,这竟是楚凤仪演的一场戏了。既是如此,总不好辜负她的苦心。

容若笑着转身站起来,对着众臣挥挥手:「朕要陪着母后,过一会儿再去行猎,你们不必在这里干等着,自去行猎吧!」

众臣遵旨,转眼有一大半远去,萧凌、萧远亦在其中。却还有一小半人仍站在原地,人数也不过八九人,多是朝中的清流,靠文章出身的儒生,很明显以董仲方为首。

容若知道,这些人也算是朝廷里明刀明枪,站在最前线的保皇党了,必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方才要留在身旁。他心中叹息,却略沉了沉脸,用力挥手:「去吧去吧!别为朕扫了你们的兴致。」

董仲方道:「圣上,皇太后凤体违和,我等臣民,岂可自去游乐?」

「那你是说,其他行猎的人,都不是忠臣了。」容若把脸一沉。

「臣不敢。」

容若笑说:「我知道你们的忠心,不过,忠心也不必只表现在这种事上。母后身子不爽,自有朕和皇后,还有皇叔,一家人在一起,闲话家常也好,你们就别守着了。」

容若语气轻和,但表情却非常坚定。众人不敢违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纷纷上马。

董嫣然身子一动,似是要随父而去,却给楚韵如一把拉住了手腕:「好妹妹,你在这里陪陪我吧!」

董嫣然垂首应是。

容若听得两眼乱转,心中突突乱跳,暗中不知转了多少不能对人说的念头。

他贼眼溜溜望着楚韵如,楚韵如根本不正眼瞧他;偷看董嫣然,董嫣然从头到尾低着头,娇柔不胜衣,叫他更加不好意思盯着人看了。

此时,侍从早已摆下御案,上摆各色香花果品,移来锦座,四周用黄幔围绕。转眼之间,就在偌大猎场,圈出一块小小行辕来了。

容若倒也生了兴致,笑着让侍从把萧逸射杀的那只狼拿到一旁去烧烤,把桌上放的新鲜水果一一拿起来,亲自剥皮削好,从楚凤仪起,一个个递过去,口里说说笑笑,倒真似一家人出门野餐游玩一般。

唯有董嫣然拘谨,从头到尾就是低着头,说起话来,声音既柔且低。

容若不忍惊吓了她,幸有楚韵如拉着她的手,说说笑笑,态度亲热,倒也不曾冷落她。

萧逸无奈,脱身不得,只好也在一旁相陪。看着容若说笑无忌,听着楚韵如和董嫣然悄悄低语,眼前有楚凤仪绝美容颜,阳光正灿烂,清风亦和暖,远处传来笑声、叫声、欢呼声。

恍惚中,真如一家人亲热嬉闹,郊外闲游一般。

「皇上,这狼肉烤好了。」

侍从恭敬的呼唤声,很轻易地就打破所有幻想假象,让萧逸清楚地意识到如今处境的诡异。

容若却欢叫一声,扑向香喷喷的烤全狼,也不等侍从们动手,自己挽了袖子,拿了刀子,一块块割下狼肉,头也不回地叫:「七叔还不过来帮忙。」

萧逸一怔,这才过去,接过容若递来的两三串狼肉,还在手足无措间,容若已经一个劲地催:「快给母后送过去啊!」

萧逸无奈,转身走到楚凤仪面前,屈一膝半跪半坐到她身旁,把狼肉递过去:「皇太后。」

楚凤仪伸手接过,眸中无限哀伤。

萧逸拿狼肉的手微微一颤,脸容在不自觉之中柔和下来。

容若开开心心,一手拿一串狼肉递给楚韵如和董嫣然,贼溜溜的双眼悄悄盯着一对老情人,暗暗称赞自己聪明。

奈何,温柔的情怀是如此容易被打破。

马蹄声由远而近,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幔帐之外传来:「末将请皇上、皇太后、皇后安。禀报摄政王,朝中的折子已送至猎场行殿。」

萧逸望着脸色乍变的楚凤仪,惨然一笑,闭了闭眼,方才拂衣而起,又恢复温柔儒雅的笑容,深施一礼:「皇太后请休息,容臣去处理国务。」

楚凤仪急道:「今日大猎之期,国务也不急在一时。」

萧逸微笑摇头:「臣自掌国政以来,纵是征战在外,或四方出巡,国家大事,从无间断,奏折皆要飞骑递送行辕,绝不曾耽搁半刻。今日虽是行猎,也不能轻破此例,还请皇太后恕罪。」

他语气温和,但根本不是在请示或解释,说话的时候人已经在后退。

楚凤仪急唤一声:「萧逸。」

她情急之下,已经脱口叫出了萧逸的名字。

四周宫中的内侍高手闻言,似乎都要有所动作。

但在同一时间,几十名侍卫从旁边冲过来,人人手按兵刃,动作快绝。

王天护对着萧逸深施一礼:「请容属下护卫王爷,以免为流箭所伤。」

萧逸微微一笑,点点头,转眼已在卫士簇拥下退出很远。

楚凤仪颤了一颤,急叫一声:「萧逸!」声音仓皇急促,一边叫,一边站起身来。

萧逸远远望着她,见他一生至爱的女子,眼眸中无限沉痛与哀恳,遥遥望来,只觉这一眼凝注,便已是死别与生离。

他却在这时微笑了起来,笑容淡若秋风,隔着仿似无限远的距离,深深施礼:「太后珍重。」

一礼施毕,他起身便扳鞍上马,重重一鞭击在马身。骏马吃痛,长嘶一声,扬足就奔。身前身后,是无数的卫士拥护,蹄声如雷,奔驰似风。

马跑得很快,风在耳旁呼啸,蹄声震动天地。马上的萧逸,听不见其他声音,也不知道身后的女子,是否还一声声泣血而呼。他在马上的身躯挺得笔直,直得有些僵硬,但他一直不曾回头。

楚凤仪遥见萧逸上马,脸色已是惨白一片,情不自禁向前走去,眼前却是一暗。

一排侍卫拦在面前,一起屈膝跪下:「请皇太后安。」

楚凤仪低喝:「闪开。」

跪在前方的侍卫统领,垂首道:「太后玉体违和,还请好好休息,臣等自当善尽职守,保护凤驾。」

楚凤仪冷笑一声:「陈副统领,王天护都不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你眼中还有没有君臣之分。」

副统领陈锐俯首道:「臣不敢。」但跪阻的身子,却丝毫不曾移动。

周围近百侍卫一齐跪倒,齐声道:「臣等不敢。」可是每个人的手,都明显地按在刀柄之上。

楚凤仪心中怒极,却又知无可奈何,气怒焦愁之下,身子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容若见她焦虑,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的身子,低声道:「母后不必气恼,王叔心念国事,待得公务办完,自会回来相伴的。」

楚凤仪望着柔声宽慰自己的爱子,心中苦涩,惨然无语。

董嫣然静静望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明眸中异样的神色变幻不定。

楚韵如轻握她的手,柔声说:「别担心,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但董嫣然却感觉得出,皇后的手满是冷汗,冰冷一片。她却又不忍说出来,只微微点点头。

纳兰玉却微一皱眉,往前走了不过三步,眼前已拦过来四五个侍卫。

副统领陈锐淡淡道:「纳兰公子不是为陪伴圣驾而来吗?如今圣上在此,公子却要去哪里?」

纳兰玉默然望向容若。

容若想起对他的承诺,笑道:「朕也快亲政了,王叔操劳政务,朕也该学习一下,正想让他陪我同去,与王叔共同批阅奏折。」

「圣上不可。」

「不行。」

陈锐和楚凤仪几乎同时说出来,两人又都同时一怔。

陈锐垂首道:「皇太后凤体不适,圣上理应陪伴在侧。」

楚凤仪牵了容若的手,柔声说:「皇上,不要离开我身旁。」

这短短一句话,意味却极深长,只要容若在楚凤仪身侧,萧逸要杀他,就必须当着楚凤仪的面动刀动枪,血溅三步。以萧逸对楚凤仪的深情,怕也难以忍心在母亲面前亲手杀死儿子。

这已是楚凤仪唯一可以保护容若暂时安全的方法。

容若虽恃着有性德这万能保镖的守护,安全根本没问题,但却无法让别人明白。

这时楚凤仪满心忧急,死死抓着他的手,仿佛一放手,便失去整个世界。

容若又如何狠得下心挣脱出来,只得歉然望着纳兰玉。

纳兰玉知勉强不得,徐徐转头,目光遥望萧逸消失的方向,眼神忧郁。

萧逸一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任纳兰玉极目远眺,也看不到踪迹,心中正自焦虑,忽见前方烟尘漫天,马蹄声复又轰然而起。

众人都是一怔。跪在地上的侍卫全都站了起来,按在刀柄上的手,自自然然紧了紧。

不多时,前方队伍已清晰入目,竟是两百余骑人马,似追风逐电一般,疾驰而来。

萧逸一行人不过三百骑,从猎场中心往猎场边上的行殿而去。一路上,从各处岔道,林木之间,不断有步骑兵士出现,汇入他的队伍之中。

转眼间,已有千余人,护卫在萧逸身旁。

行出不远,又见苏慕云引兵马一千,在空旷处整队相迎。

萧逸徐徐驱马上前,对苏慕云只淡淡点点头。

苏慕云策马与他同行,低声道:「一切早已安排妥当,他们也已经到了,皇帝的性命已在掌握之中,王爷平生之愿,今日必可达成。」

萧逸静静地听,神色淡漠:「平生之愿?我的平生之愿又是什么?」

苏慕云眉锋微皱:「大事若定,皇太后又岂能再拒绝王爷。」

萧逸冷冷一笑:「杀人之子,夺人之母,这就是我萧逸做的事。」

他的语气嘲讽,却不知讥嘲的是他自己,还是旁人。抬头去望这浩浩苍天,眼中却只见那人临别时绝望的眸光。

这一场刀光剑影,杀戮纷争,毁掉的到底会是敌人,还是他自己。

苏慕云脸色一沉:「王爷。」

这一声唤,已殊不客气。

萧逸淡然道:「先生放心,万事既托先生,萧逸断不会反悔,我已对不起凤仪,对不起祖宗,总不能再对不起所有为我甘舍性命的部属。」

他语气轻淡如风,眼眸里,既无坚毅杀气,也无懊悔痛楚,有的,不过是同样淡淡的疲倦。

这样轻淡的话,却震得苏慕云眼神变幻不定,张张嘴,还想说话,却又黯然不语。

二人在大队人马的护拥下,很快就到了猎场边上的宏大行殿。

殿前有近千铁甲兵,执盾守候。同时四面八方马蹄急响,尚有近千军士,或纵马,或徒步,迅速靠近过来。

领军的将领远远在马上深深施礼,待得礼毕挺腰,快马已到了萧逸面前,正是大将赵允文。

萧逸微微一笑,回首对苏慕云道:「苏先生到底调了多少兵士将领过来?」

苏慕云淡淡道:「不多,精兵五千,上将十三员。」

萧逸摇头:「先生过于谨慎了,只为护我一人安全,何必如此阵仗。」

苏慕云只含笑道:「王爷以为人多,我却还觉人马调得少了。」

他们二人说话之时,赵允文已伸手脱身上甲胄。

萧逸一怔:「你做什么?」

赵允文道:「苏先生令我与王爷调换衣饰。」

萧逸眉锋一扬,冷冷道:「我何至于要为躲一名刺客,如此鬼祟。」

苏慕云只含笑道:「王爷向来一诺千金,既已应允一切由在下做主,就容我放肆吧!」

萧逸徐徐摇头:「不是我要失信,而是……」他伸手往赵允文身后一指,唇角微扬,竟然笑了一笑:「已经来不及了。」

苏慕云脸色一变,赵允文急速回头。前方,远处,树梢之上,有一个雪也似的身影,刺眼,刺目,亦刺心。

场上军士已有近三千人,三千多双眼睛,竟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仿佛完全没有重量的影子,是怎么忽然间出现在空无一物的树梢上的。

那着一袭雪似衣衫的人,仿似千万年来,北地亘古不化的冰雪,在如此烈日下,犹有无尽无止的冷意,隔着不知多少丈的距离,远远袭来。却叫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冷森之外,偏又汗落如雨。

阳光太耀眼,雪衣太刺眼,距离太遥远,着雪衣的人,容颜反而看不清。只让人觉得,最炽热的阳光下,却有最冷森的寒意,侵心侵肤,入骨入髓。

赵允文脸色大变,想起三千铁骑几乎尽灭,一路上无数次毫无反击之力的挫败,那可怕如九天神魔的身影,早已深印在他脑海之中。此刻他脸色惨白,嘶声大喝:「保护王爷。」

随着他的呼喝之声,所有的兵士以萧逸为中心,布下了一层层的防御网。

同一时间,鼓声大作,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激越战鼓声,人喊马嘶声四方应和,无数兵马,如潮水般从四下涌来。

这般气势,似是连天地都要震动,可那远处树梢上的身影,却丝毫不动。

浩浩长天,忽起烈烈狂风,似是上天也在应和人间的勇将强兵,凛凛军威。

如此声势,如此急风,那树梢上轻若飘絮的身影,竟连衣角也没飘动一下,就连他足下的树枝、花叶,也似铁石铸就,非草木所生,完完全全不受狂风影响,纹丝不动。

赵允文遥望那似自亘古以来,就足踏树枝,飘浮半空,至今已亿万万年,犹能自此再永恒存在万万亿年的身影,脸色肃然,双手摘下鞍上长枪,握枪的手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可是他拦在萧逸之前的身子,却没有移动分毫。

在无数人掩护之下的萧逸,双目久久凝视雪衣人飘然如仙的身影,眸子里异样的神采时隐时现。

在他身畔的苏慕云,眼神也一直停留在雪衣人身上,良久,才沉声道:「这个人,不是刺客……」

这似乎是一个断言,又似乎是一句未完的话,后面他还想说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在此之前,那远处树梢上的雪衣人,已朗声长笑,拔剑出鞘。

剑就佩在他身上,可在他拔剑之前,根本没有人发现他身上有剑,他的人就吸引了旁人所有的注意力,再没有人在面对他之后,还能分心去看其他的任何东西。

长剑出鞘时,绽起一道惊世的光芒,反映着高空烈阳,其锐其烈,却远远胜过了太阳。

他悠然抚剑,动作温柔而多情,就似全不知有无数强兵劲马,正以他为目标,飞速集结。

眼前人如潮、马似浪,他却绝无半分退意,伸手在剑身一弹,长剑立做龙吟,顷刻间压下了满天风声、人声、马声,甚至是所有人的心跳声、呼吸声。

只有那剑上龙吟,久久回荡,竟似永远不会消散。

他的笑声在此时响起,一边笑,一边长剑遥遥指向萧逸:「可是大楚摄政王?」

他的笑声如剑掠长风,浩荡激扬,他问话的声音,若剑劈苍穹,锋芒无匹。

他在树头执剑而问,目光遥遥望来,萧逸却只觉身前几千精骑仿佛根本不存在,那人的目光和笑声,早已穿透一切,直指而来。

此时此刻,萧逸不但不觉畏惧,反感一股豪情上涌,朗声道:「正是萧逸,久闻阁下剑法绝世,萧逸今番得见,三生之幸。」

雪衣人朗笑一声:「你握天下权,我仗掌中利。不知是你这天下权柄,压服我这一剑单锋,还是我以这掌中之利,削去你天下权柄。」

话音未落,剑光已起。

人未到,剑先至。

天地之间,便只余这一剑的风华,这一剑的光芒。

第五章 援兵天降

数百余骑,转眼间就到了面前,领军男子飞身下马,上前三步,对着楚凤仪与容若拜倒:「臣请皇上、皇太后、皇后圣安。」

他四十余岁,国字脸庞,气度威严,一举手一投足,甚至连躬身下拜,都有一种慑人之气,尽显他高人一等的身分。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将士也已纷纷拜倒。

楚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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