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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笑谈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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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添了几许凄美。谷芳虽算不上绝代佳人,但她的容颜却无需任何修饰,清新而自然,让人一见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谷芳一想到要面对丈夫及其家人,内心就感到愧疚和惶恐。这种复杂的心情使得她如履薄冰,不堪负重,就连那双清澈的妙目都布满了血丝。她静静地等待着江搏浪醒来,心想着万一丑事败露,就以死谢罪。而如果能瞒过,便好好做她的少夫人。

“这样可以吗?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丈夫过一辈子吗?”谷芳无数次问自己,但却始终没有答案。

“啊咦!”床上传来江搏浪的哈欠声,谷芳的心猛地一跳。江搏浪撑了个懒腰,跟着眨了眨熏熏睡眼,又捂着脑袋晃了晃,这才一骨碌翻身坐起,喃喃自语道:“这觉睡得……都几时了?腰酸背疼的,连骨头都酥了。”他说着话,双目环视屋内,猛见一锦衣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正用纤纤玉手梳理着云发。

江搏浪乐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结婚,于是傻笑起来,并用略带羞涩的语调道:“夫人起得早啊!呵呵!你瞧我竟然还睡着,这也忒懒了点哦!失礼,真是失礼之至。”

谷芳不敢回头,只是强作镇定道:“夫……夫君操劳了一日,睡睡又有何妨。只是公公和老太君还等着你我献茶呢!若是去晚了,恐怕有所不敬。”

“啊呀!对呵!我怎把这档子事给忘了?”江搏浪连忙爬下床,这才发觉自己身无寸褛。他本是个粗犷豪放的汉子,又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了一副结实的身板,皮肤黝黑,看上去很是健壮。那满脸的胡子茬,也是婚前刮过留下的。一张厚实的嘴唇,也彰显出他那敦实的性情。当他瞥见床上的几点血渍后,浓眉大眼中更是溢满了愉快的神采,不禁脱口道:“奶奶说得不错啊!果然有。”

谷芳不明白江搏浪的意思,没有接话。江搏浪却乐呵呵地大步来到谷芳身后,双手只在空中顿了顿,便搭上了谷芳的玉肩,轻声道:“昨夜为夫酒后失德,不恭之处还望夫人多多包涵。”谷芳只觉双肩仿佛被两只钳子给夹住般,浑身不禁一颤,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慌乱,忙不迭道:“相……相公那里话,这是妾身的福份,我喜欢还来不急呢!”话刚说完,她便满面通红,旋即心生厌恶,甚至暗恨起自己来。

江搏浪大大咧咧也没在意,看着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夫人,那种美在心头的感觉,简直是畅快之极。他轻抚着谷芳的双肩道:“为夫是个走江湖跑镖的汉子,昨夜定是太粗鲁,弄疼了夫人。不过请夫人放心,往后为夫一定好生呵护,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他说着清了清嗓门,又笑嘻嘻地道:“夫人,你长得可真美。就……就像那玉琢的人儿。”

“这个男人,真的会一怒之下灭我全家吗?”谷芳忽然觉得铜镜中的自己是那么地丑恶,远远不如丈夫那般伟岸。不过她越是觉得江搏浪好,心里就越是难受。她曾经多么希望自己嫁的是个恶汉,那样的话,她的心里多少会好受些。可现在她发现了丈夫的好,眼泪便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几乎便要失声痛哭起来。

江搏浪见妻子在流泪,急忙捧住她的脸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为夫不好,又弄疼你了?我,我真该死。”说着便掴了自己一个耳光。谷芳连忙抓住江搏浪的猿臂,哭泣道:“不,你没有错。都是我……我是因为高兴,所以才哭的。”她几乎忍不住便要和盘托出,但最终还是咽下了到嘴的话。

江搏浪一把将谷芳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道:“江某今生能娶到夫人这般温柔娴淑的妻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谷芳只是哭,她还能说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那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痛苦的深渊。为了大家好,她只能将错就错,继续隐瞒下去。痛苦,就让自己独自去承受,又何必牵连别人呢?

江搏浪因饮酒过量,加之睡了一夜桌子,身体偶感不适,一整日都显得没精打采。待到夜里,还没等谷芳从老太君处回来,他便早早上床睡觉了。谷芳回来后,见江搏浪已是鼾声如雷,不由松了口气,洗漱完后便吹灯上床安歇。昏暗中,她看了看身边这个陌生的,却要厮守一生的男人,不觉心事重重,难已入眠。

次日,镖局接到一桩大买卖,要押运两件贵重物品前往汴京。因路途遥远,加之道上不太平,雇主竟以万两白银为酬劳,聘请镖局里最好的三位镖头押镖。要说镖局里最好的镖头,除了总镖头江南岸外,就非江搏浪和熊天霸莫数了。

这究竟是一趟怎样的镖,竟值得付出万两白银的酬劳,还不惜动用到镖局里的三大镖头?怀着同样的心情,江搏浪和熊天霸先后赶到议事厅。江南岸招他们前来,也正是为了商榷此事。

江南岸见二人到来,方指着桌上的箱子道:“就是这两样东西,你们看看吧!”江搏浪行至桌旁,见桌上放着只三尺长,一尺来宽的黑色烤漆木箱,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到是木箱上那只精美的四方锦盒引人注意。那是只上等紫檀木制成的锦盒,盒面上雕有夔龙夔凤纹饰,显得即精美又华贵。

熊天霸上前道:“打开来看看吧!”江搏浪于是捧过锦盒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个黑沉沉的圆形事物,待启开一看,原来是面铜镜。但与众不同的是,别的铜镜镜面平整光泽,而这面铜镜镜面上却腐凿着周天星相。这时正好一缕阳光投来,照到镜面上顿生一道五彩光晕,整个大堂刹那间蓬筚生辉。

江搏浪呆了一呆,又倒转铜镜来看,只见背面镂刻着繁复怪异的图案,唯中央那只凸起的麒麟可拿手捏,不由问道:“爹,这铜镜也算宝贝?”熊天霸紧紧盯着那铜镜道:“此镜甚是怪异,说不定有些来头。”说着从江搏浪手中取过铜镜,翻来覆去地鉴赏着。

江南岸笑道:“我儿有所不知,此镜可大有来头。相传秦皇有二宝,其一‘和氏璧’,后为秦皇制成‘传国玉玺’,以镇邦国。其二便是这‘昊天镜’。据传此镜蕴含周天异术之精华,上通神明,下知兴替。为君者若得之,则王天下,平四海。为臣者若得之,则功盖世,权倾天。为民者若得之,则旺子孙,兴家业。当初正因秦失此二宝,始有后来的楚汉争霸。”

江搏浪吃惊道:“一面破镜子,当真有此神通?”江南岸含笑道:“世间传言,历史悠远,早已无根可寻。不过就算泥罐瓦砾,过上千年,也能成宝啊!何况此镜渊源流传,早已成了神话。”

熊天霸不住颔首道:“此等宝物倒也稀罕,看来价值不菲。”江南岸道:“岂止不菲,简直是无价之宝。若非秦氏子孙败落,又岂会将此重宝售人?”

两人说话间,江搏浪已打开了黑木箱,见里面是把四弦十六品的绛红色琵琶,不解道:“这不过是把材质较好的琵琶,市井里买买也就几百两银子,犯得着重金押运吗?”

江南岸微笑道:“我儿此言差矣!此琴名曰:凤语。梧桐为身,天蚕丝为弦,乃天下琵琶至尊,历时上百年,音质犹然纯正清绝。此琴与‘昊天镜’皆为唐时关中巨富秦兆银所有,不久前才被咱荆楚巨贾百里亲从其后人手中购得。百里亲有意将此二宝送给宰相冯道,和他新娶的九夫人。其深谋远虑,不可不察。”

江搏浪费解道:“哟呵!这百里亲还真会百里寻亲嘛!我这就不明白了,咱们自有周逢行这个土皇帝巴结,他何必送此重礼,去给那八竿子打不到的中原宰相?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江南岸笑道:“问得好。要说这百里亲啊!也算得上是咱们荆楚奇人了。据说他之所以能富甲一方,和善于周易八卦不无关系。百里亲从小专研《甘石星经》和《易经》,精通天文地理。传言在不久前,他夜观天相,占星卜得一卦,说是长空宛星辉耀黄河,紫微星落于汴京。他以此推断,认为中原易主在即,必有雄略人物一统河山,问鼎九州。”

江搏浪听得是懂非懂,稀里糊涂道:“也就是说这个君临天下的人,很有可能是那冯道喽?”江南岸捋着花白的胡须道:“要说冯道此人却也了得。历经唐、晋、汉三朝而不倒,春风得意位极人臣,当真是亘古少见。只是他贪恋钱财,觊觎权位。百里亲正是看清了这点,才会投其所好,不远千里拉关系的。”

熊天霸虽然一直未插嘴,心中却暗自佩服道:“这百里亲当真是个人精,未雨绸缪,就开始找起了后路。竟想用一面铜镜来换他百年富贵,一世雍容,果然了得。”他想到此处,也不禁暗自盘算起来:“也合该我离开这荆楚僻壤,到中原去创基立业了。那里才是大展拳脚,成就伟业的舞台。”

江搏浪仔细地打量着琵琶,见其身有龟纹,琴头上果然刻着“凤语”二字。音鼓左侧有条长长的金丝线纹,直连到琴颈处。整把琵琶通体绛红,掂在手里颇为沉重。熊天霸接过琵琶瞧了瞧,轻拨了羽弦和宫弦两下,但觉音质清澈细腻,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果然十分悦耳。

江搏浪问道:“爹,您打算几时上路?”江南岸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如今世道混杂,此趟走镖大意不得,还需轻装从简,务必在十日之内送抵汴京。你俩速去准备,明日辰时出发。”江熊二人当即领命而去。

子夜,月黑风高。江搏浪经过一日的调养,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他躺在床上,瞪着殷切的目光,瞧着已梳洗完毕,却迟迟不肯上床的娇妻,心头有股莫名的冲动,浑身直犯痒痒,终于按耐不住道:“夫人,该上床歇息了。”

谷芳闻言心头一紧,忙回话道:“我……我还不想睡,夫君先歇息着吧!”谷芳的背影在闪烁的烛光中,是那样地楚楚动人。对江搏浪来说,女人依旧充满了神秘。他有些耐不住性子,突然翻身下床,走到谷芳身后,将大手轻轻捏住妻子的玉肩,柔声道:“我的好夫人,你不就寝,我又如何睡得着呢!”

“相公,我……不要……”谷芳觉出江搏浪的语气,慌忙做出反应。那知江搏浪已是欲火焚身,竟一把将谷芳抱到床上,死死压在身下,张口便去吻她的樱唇。一双大手更是不甘寂寞,来回搓揉着谷芳的后背,已然陶醉其间。谷芳的心情却很复杂,想挣扎又不敢,只得默默抽泣起来。

江搏浪正在热情中,猛然听到谷芳的哭声,顿时没了兴趣,只得怔怔地瞧着谷芳,询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也犯不着哭啊?”谷芳哽咽道:“相公,我都是您的妻子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只……只是我身有不适,难以入眠罢了。”她忽然觉得小小地撒个慌,能拖一日算一日,也是好的。

江搏浪闻言懊悔道:“你怎么不早说?嗨!我真是昏了头。该死,该死……”他一面责怪自己,一面拍打着脑门。谷芳连忙拉住他的手,恳求道:“相公不要这样,您没有错,都是为妻不好。是为妻……您还是让我慢慢适应吧!”她话将脱口,忙又敷衍了过去。

“哦!原来夫人还不太适应。嘿嘿!别说你一个女人家了,便是为夫都有些不习惯。一个人睡惯了,突然多了个小娘子,还真有点怪怪的。”江搏浪仿佛恍然大悟般,难为情地支吾起来。

谷芳见丈夫如此可爱,心里更加愧疚,于是将头埋入丈夫怀中,幽幽道:“浪哥,谷芳能嫁你为妻,还有什么好遗憾的。等你出镖回来,我自会尽一个妻子的本分。”这话乍听起来,到像是对姜无涯说的。不过一个人如果感到愧疚,说出这样的话到也不足为奇。

一声“浪哥”让江搏浪心里温暖如春,那股怜香惜玉的劲头又来了,开心地捏着谷芳下巴道:“芳妹,我是个大老粗,能有你这般娇妻,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待我此番回来,便陪你去游山玩水如何?”

谷芳叮嘱道:“相公,跑镖是刀口上添血的活儿,您在外面还需多加小心。”江搏浪顿时豪情万丈,拍着胸脯道:“夫人尽管放心,没有金刚钻,我也不敢揽这瓷器活。汴京城事物多,我定捎些好东西给你。”谷芳柔声道:“我会烧香拜佛,保佑你和公公一路平安的。”两人又甜言蜜语了一番,这才相拥而卧,渐入梦乡。

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山峦后跃出,尽情挥洒着温暖。雄鸡扯着嗓子引颈高歌,燕雀绕着房瓴喳喳欢唱。就在这一片祥和之中,三匹快马先后奔出镇南镖局,向北方的官道疾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天后的一个正午,有位头束纶巾的青年,来到镇南镖局大门外。但见他来回渡步,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时不时往镖局瞟上一眼,随后又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他如此这般徘徊了足有个把时辰,内心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可依旧一筹莫展。

忽然,只见他将右手捏成拳头,然后重重地打在左掌心里,似乎已下定了决心,随后举步朝镖局大门走去。当他快到大门口时,又驻足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彬彬有礼地向站岗的武士作揖问道:“请问,贵镖局是否正需要一名帐房先生?”

那武士斜眼打量着青年,见他虽然面黄肌瘦,但却掩不住眉清目秀,年龄大概在二十开外,穿一身青衫长褂,颇有玉树临风之姿,于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啊!不错,先生可是来应征的?”

青年再次作揖道:“区区姜无涯,特来应征。”姜无涯连日来辗转翻覆,始终长吁短叹一筹莫展。对谷芳的深情厚爱令其难以割舍,那夜之事又叫他无颜回家。如此左思右想,他最终还是拿定主意,先进镖局去瞧瞧谷芳,确定她安顿下来后,再回乡侍养老母。待母亲百年之后,也好找个寂寞所在了此余生。

那武士闻得姜无涯报上姓名,略一寻思便想起来道:“哦!有听熊爷说过,他有位姓姜的同乡近日会来应征,果不其然。先生随我来吧!熊爷都替你安排妥当了。”姜无涯忙抱拳道:“那就有劳兄台带路了。”

武士领着姜无涯进了镖局,沿着宽阔的校场穿过扇拱门,接着又过了座穿堂,然后踏上了一条曲径通幽的碎石小路。俩人顺着小路拐过座跨院,这才来到镖局东首的花园中。这花园虽不算很大,却十分精致。假山响泉、花圃亭台比比皆是,相映成趣。尤其是荷花塘里那座八角凉亭,更是玲珑别致,宛如神来之笔。

姜无涯随武士渡过九曲桥,来到一栋漆红小楼前。只见小楼分作两层,纯粹的木制结构,上层有回廊,下层正面开了四扇荷叶窗,当中是三叠门,顶部悬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荷芳斋”三个遒劲大字,落款乃当代书法名家孙光宪。几扇窗户雕花漆彩,都贴了金箔,显得即雍容华贵又不失高雅。

那武士恭恭敬敬地立在小楼前,抱拳禀告道:“启禀老太君,有位姓姜的先生前来应征帐房先生,还请您老瞅瞅。”须臾,只见两名丫鬟推开房门,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拄着根龙头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姜无涯身份卑微,是以没被请进门。这老夫人跨出门槛站定后,只管眯着双老眼,上下打量姜无涯。须臾,只听她扯着老迈的嗓门道:“嗯!模样到挺俊朗,穿着打扮也像个读书人。”跟着随口问道:“年青人姓甚名谁,还请如实道来?”

姜无涯深鞠一躬,回禀道:“晚生姓姜,草字上无下涯。”老夫人微微一笑,赞道:“嗯!好名字。大江东去浪无涯,还是咱本家呢!”姜无涯忙纠正道:“晚生之姜,乃姜太公之姜,而非江河之江。”

老夫人闻言愣了一下,忽然失笑道:“哟!到是我这老太婆见识少了。反正是‘江’就好,还管它是流的水,又或是垂钓的渔夫呢!你就留在镖局里算算帐吧!这工作虽然清闲,却马虎不得。”

姜无涯忙作揖谢道:“晚辈定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老夫人瞥眼对身边一个丫鬟道:“小兰,给姜先生安排间厢房。要尽量好的,不要怠慢了先生。”那叫小兰的丫鬟忙裣衽回道:“奴婢这就带先生去。”

“多谢老夫人抬爱,晚辈告辞。”姜无涯拜别老夫人,随小兰出园往北而去。小兰到也热情活泼,一路上指山点水道:“老太君和老爷住的是东院,少爷和少夫人住在西苑。南苑主要是镖头们住的地方,也有几间客房用来招呼贵宾。镖师和杂役基本上都住在北苑,也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后花园的‘天心阁’是小姐住的地方,不管有事没事都别往那里跑,不然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她绘声绘色,东一指西一说,姜无涯也就大概弄了个明白,尤其是留心望了望西院的方向。

待两人来到北苑,小兰领着姜无涯上了栋“回”字型木楼,转到二楼向左的拐角处,推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姜无涯跟着进门一看,只见厢房有五丈见方,甚是宽敞。两扇窗户一朝东一朝南,光线明亮,空气清新。房中桌椅床柜样样俱全,就连床上也铺着上好的棉被,果然是间不错的居所。

小兰笑问道:“这可是北院里最好的房间了,先生还满意吧?”姜无涯道:“如此上房,却叫我鸠占鹊巢,实在是愧不敢当。”小兰甜甜一笑道:“先生怕是说笑了,既然老太君瞧得起你,那你就安心住下吧!我去回话了。”说着反身而去,顺手掩好了房门。

小兰去后,姜无涯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抱头仰面躺下,闭上双眼一任思绪飞舞。每一次的哀思,都像是一场苦斗,把姜无涯的心撕得支离破碎。那挥之不去的阴翳,更是令他片刻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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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孽海情殇第四节

更新时间2011…2…1013:09:50字数:4135

话分两头。再说江南岸亲自护着夜明珠,让江搏浪背着琵琶,熊天霸带着鸽笼及行囊,三人骑快马连赶了五日路程。虽说在路上遇到过小股劫匪,却又怎奈何得了他们。第六日午时,三人已进入河南地界,正穿行在桐柏山中的羊肠小道上。

熊天霸举头望见一行大雁南去,笑对江搏浪道:“江兄,兄弟射只大雁给你下酒。”江搏浪打趣道:“别连雁毛都没粘着,反叫大雁叼了眼睛。”熊天霸笑而不语,取过硬弓扣了枝羽箭,在奔跑的马背上瞄准一只大雁。只听嗖地一声,那箭眨眼便飞鸿渺渺,消失在了天际。须臾,只见那行大雁中最后一只,如折了翅膀般突然陨落,掉入了树林子里。

江搏浪喝了声采,却引来江南岸的责备道:“小心天下去得,莽撞寸步难行。咱们是在押镖,不是在游山玩水。”江搏浪朝熊天霸挤了挤眼,只得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了。

三人又行了半个时辰,刚好来到处狭小地带,只见道路一面是山崖,一面是丛林,正是设伏的好地方。江南岸正欲提醒大家注意,丛林里突然窜出三支飞箭,呼啸着直奔三人而来。江南岸跑在最前头,当先矮身避过。江搏浪则由马背上侧翻而下,拽着马缰疾跑了两步,躲过来箭后又重新翻上了马背,骑术倒也十分娴熟。熊天霸却是不避不闪,瞅准来箭挥鞭打去,只听啪地一声,便将那箭拍落于地。

想是袭击者见三人武功了得,紧接着又射来九箭,分取三人要害。江南岸大喝一声:“来得好。”便舞起朴刀迎上,干净利落地劈落三箭。江搏浪也不甘示弱,从马鞍上取下两柄开山斧,将双臂抡起,立时打掉两箭。末了,又急速后仰,避过了第三支箭。整个动作可谓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待到熊天霸,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上跃起半丈来高,三支箭几乎是擦着脚尖而过,他却又潇洒地骑回了马背。

江南岸策马前冲,陡见道上横着数条绊马绳,立即勒马喝问道:“是那条道上的朋友,要与我镇南镖局为难?”只听得丛林中传来击掌声,有人喝彩道:“好身手,三位不愧为镇南镖局的梁柱。”话音甫落,立时由草丛中窜出十三名劲装大汉,分两头堵住了三人。

江南岸见来者个个虎背熊腰,豹首猿臂,心知遇到了悍匪,也不敢大意,于是抱拳问道:“来者可是人称‘搏命十三枭’的绿林道上朋友?”只见那十三人中走出个黑面大汉,身材敦实,肌肉发达,朝着江南岸冷笑道:“还不赖嘛!竟然知道咱爷们的名号?”

熊天霸恚怒道:“大胆鼠辈,休得无礼。就凭儿等也敢来动我镇南镖局,想是活得不耐烦了。”那黑面大汉叫嚣道:“呵!这普天下还没爷不敢劫的镖。”他刚说完话,身边一名马脸汉子便舞起手中长剑,示威道:“老子劫的就是镇南镖局。”

江搏浪闻言勃然大怒,抡起两柄开山斧跃下马背,照那马脸汉子当头劈去,嘴中跟着喝道:“儿等自寻死路,怨不得小爷我心狠手辣。”那马脸汉子忙挥剑硬封,只听一声金石交鸣,由于江搏浪膂力过人,一斧头便将对方劈得踉跄而退,险些栽倒在地。

江搏浪得势不饶人,正欲乘胜追击,却见左右各刺来一柄剑,分袭自己上中两路。江搏浪冷哼一声,双斧分头击之,轻轻松松便迫退了来剑。末了,又一名大汉提钩来取他肩膀。江搏浪不慌不忙,侧身闪过来钩,同时将斧头在掌心中一转,反削大汉来臂,惊得那大汉慌忙收手而退。另两名握钩的大汉见江搏浪骁勇,几个兄弟都险些伤在其手下,于是围攻而来。江搏浪却是来者不拒,双斧敌住五人,反而越战越勇。

熊天霸看得手痒,耐不住性子大喝道:“江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着便举刀飞劈那马脸汉子。马脸汉子见状气道:“他娘的,怎么专找老子的茬。”他说归说,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立刻举刀相搁。谁知熊天霸的膂力和内功更强,这一刀宛如泰山压顶,直把马脸汉子劈得虎口破裂,翻倒在地。

三名持钢鞭的悍匪见熊天霸更了得,同时抢了上来。熊天霸一声暴喝,将手中单刀绵绵展开,只见刀光霍霍,眨眼已暴涨寻丈,顷刻间便将三名大汉圈在其中。那马脸汉子心恨熊天霸,趁机绕到其身后偷袭。熊天霸觉出身后有异,立刻反刀横展,封住了马脸汉子的剑。三名使钢鞭的大汉又掩杀而至,与马脸汉子前后夹击,围住熊天霸抵死相斗。五个人杀得是天昏地暗,一时也难分胜负。

黑面大汉看了看场上情势,见己方略占上风,不由仰天大笑,冲江南岸叫嚣道:“识相的赶快交出东西,大爷兴许会放尔等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就休怪老子心狠手辣,不讲规矩了。”

江南岸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笑道:“老夫行走江湖三十年,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谓九死一生,历经百难,什么样的仗阵没见过,难道还怕了汝等小儿不成?是战是降老夫奉陪到底。”

“不愧是老江湖,死到临头还面不改色,看来我只好亲自送你上路了。大夥儿给我上,灭了这口子。”黑面大汉一声令下,身后三名持刀的悍匪立刻散开来,把江南岸困在了当中。

江南岸老练沉着,只是持刀凝立,自有股凛凛神威。那三名持刀大汉同时发难,分取江南岸上中下三路。江南岸不慌不忙,挽起朴刀在身前一舞,顷刻间便化解了敌人的联袂进攻。末了,他抓准机会抢前一步,拦腰斩向黑面大汉。刀去如风,势若破竹。

黑面大汉不敢怠慢,抖手拔出双刀,以右刀封住江南岸的朴刀,左刀却斜里切向江南岸的咽喉,去得是又快又狠。俩人仅过了一招,江南岸便已瞧出黑面大汉武功远胜他人,且不在自己之下,于是将横斩的朴刀回挑,借机后撤了两步。

岂料黑面大汉甚是老辣,双刀跟进,一展一硕,同时取向江南岸两处要害,端地是阴狠毒辣,凌厉绝伦。江南岸仓促间只得提刀护住前胸,不住腾挪躲避,一时间几无还击之力。三名持刀大汉瞧出便宜,于是绕着江南岸转圈,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好在江南岸虽处于被动的局面,却防守严密,招数沉稳,并没显露败象。反到是黑面大汉一阵疾攻,体力消耗过大,攻势渐渐弱了下来。三名持刀大汉见状,围上来逼住江南岸,杀了个天昏地暗。

众人激战正酣,黑面大汉分身观察情势,见众兄弟久攻不下,还有多人受了轻伤,弄得狼狈不堪,于是大喝道:“一群窝囊废,快给老子布阵。”

那十二名大汉闻言立即分散开来,顷刻间便结成了一个四方形的阵势,把江南岸父子和熊天霸围在了当中。江南岸见状,马上嘱咐儿子和熊天霸道:“据传,这‘搏命十三枭’的‘五行绝魂阵’十分厉害,内里门道众多,咱们可得小心了。”

黑面大汉见阵已布成,于是得意道:“咱兄弟这‘五行绝魂阵’,至今尚无人能破。识相的赶快交出东西滚蛋,免受分尸之苦。”江南岸冷笑道:“哦!是吗?老夫怎么听说,公孙盟主和东方前辈都破过你这鸟阵。想这二位大侠何等威名,既饶尔等不死,为何还不思悔改,在此为非作歹?”

黑面大汉被一顿抢白,老脸霎时通红,嗔怒道:“你这老儿好不识抬举,给你活路你不走,偏偏要闯地狱门,那也怨不得咱了。”说着一挥手,便发动了阵势。

只见黑面大汉占据中心土位,与江南岸三人对峙。三名持剑的大汉站于木位,三名拿刀的大汉立于火位,三名使鞭的大汉守住了水位,最后三名用钩的大汉看的是金位。阵势一成,便有股无形的压力迫向阵中,仿佛是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困住了江南岸三人。令他们有种遁天入地,无所适从的感觉。

江搏浪见四面八方都变成了刀山剑海,不断朝自己挤压过来,于是边战边叫道:“爹,此阵果然了得,要想个法子破了才行。”江南岸那有看不出来的,当即沉声道:“我挡住敌人攻势,你二人伺机杀出去。”话音甫落,便听见嗤嗤几声,衣裳已多处被割破。

三人左冲右突,使出浑身解数,奈何对方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方稍有破绽,左右立即协防,依旧是牢不可破,根本就无法突围。三人战得一炷香的时间,已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陷入了岌岌可危之境。

就在三人抵死相搏,束手无策之际,熊天霸忽然冷喝道:“看我‘修罗绝命刀’。”众人闻言一惊,无不心生骇然。要知这“修罗绝命刀”乃是大魔头“修罗郎君”的成名绝技,刀法辛辣霸道,诡异绝伦。

熊天霸见众人被自己摆开的架势唬住,不由暗笑道:“修罗郎君隐迹江湖数十年,我又从何学来。”他见诈术生效,机会稍纵即逝,当即朝黑面大汉冲去,口中大叫道:“吃我一刀。”那黑面大汉好似十分害怕,忙闪到一旁,连硬拼都不敢。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五行绝魂阵”突然露出了破绽,熊天霸见机刀法连展,竟鬼使神差地冲到了阵外。

待江南岸父子回过神时,“搏命十三枭”业已重新催动阵法,向他们围攻而来。江搏浪暗叫一声:“可惜。”只得和父亲背靠而战,抵挡着敌人潮水般的攻击。熊天霸在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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