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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谣-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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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硬闯出房间,是个雨夜。
那天一位姑娘在寺庙的客房住下。她和小沙弥生了气,小沙弥哄了很久,她也嘴硬着不肯开口。
小沙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仍旧把姑娘留在了寺庙的客房里。
她知晓是因为雨天,小沙弥不开口老和尚也不会让人离开。
只是那个姑娘,小沙弥和她聊得很开心,那姑娘在山下生活,知道她不知道的太多事情,能陪小沙弥在九州四处转。
小沙弥很喜欢九州,很喜欢山下。她知道。
就凭着这些,她闯出了房间,像所有护住的灵物一样,又闯进了寻念的房间。画花了寻念的脸,甚至想要用手了结了这条性命。
可惜突然冒出来的白衣人把姑娘救了。
许是上天疼惜这姑娘,不想让姑娘在她的手里送了性命,阿念这样想着。
***
半山腰上的寺庙里,今日仍旧只有两个人,静得不像话。
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莲花灯被放在小沙弥的枕边。
不过有些不一样的是,今日站着的不是老和尚而是九思。老和尚多年之后,又在门口捡回了小沙弥,而这一次是气息奄奄的他。老和尚毫无办法,跑到山下去寻大夫了,已经过了大半日,也不见人回来。
九思站在床榻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用手指撬开他紧闭的嘴,把瓷瓶里的东西往他嘴里灌。许是灌得有些急,小和尚的眉头皱了起来,喉咙里也发出咳嗽的声音。九思的手在他的胸口顺了顺,好一会儿小和尚的呼吸才平稳了下来。
脚不小心踢到了门槛上,九思回头看她,手里的小瓷瓶被他瞬间藏在了身后。
“你怎么跑出来了?”九思勾起了笑,如往常一样调侃她,“你不是怎么样都不来的吗?”
寻念的心思在撞见九思喂小沙弥东西的时候,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也许知道那瓷瓶里放着什么。九思方才是不想自己瞧见,才会藏在身后的吧。
寻念不想说破,于是问道,“小沙弥怎么样?”
“比你好,”九思回头看了床上的小沙弥一眼,“一会儿就醒了。”
“阿念呢?”寻念问了一句。
九思嘴角勾起,眼镜向小沙弥的床边看去。
“唔……”小沙弥皱着眉,转醒,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身边的九思。
“你……“小沙弥起初还未想起,后来许是清醒了一些,看着九思笑了笑,”我记得你,你是寻念的朋友,不许寻念吃肉的那个。“
“寻念,你也在啊?“小沙弥摸了摸头,从床上坐起身来,他感觉身上一阵发麻,”啧,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在床上?“
寻念看着小沙弥的笑脸,只觉得有一丝的不对,而且这不对正慢慢的扩大。随后九思的话就更印证了寻念所想。
“昨夜你发烧,直接昏了过去,浑身发麻也没什么,休息休息就好了。”九思朝寻念看了一眼之后说道。
“你是大夫吗?”小沙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嗯。“九思应了一声。
小沙弥低头瞧见了身边的莲花灯,他有些慌张,把朝着九思笑了笑,用被角把莲花灯遮了起来。
***
“喂,阿念,”小沙弥把头也藏进了被子里,小声的说,“阿念陪我说说话,生病好寂寞啊。”
莲花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静静的。
“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啊,我给你买烤鸭买鸡腿买酒喝行不行,你别生我气?“
“好吧,你真的不打算理我了是吗?“小沙弥瘪了瘪嘴,”你不理我,我就一直说话烦死你。“
“你知道吧,我和你说过九州的很多事情,可是……可是,九州和我心中的九州似乎又不太一样。我总是想着以后要和阿念一起到山下去,去看看书里的九州的样子。师父终于让我如愿下了山到了九州。我高兴坏了,可是很多次以后,我觉得,没和阿念在一起,九州还是和心中的九州不一样。”
“所以说……哪天,等到你能下山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九州看一看吧?好不好?”
***
“这件事是我的错。“
寻念抿着嘴坐在宅子里,这样说道。
“你怎么什么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
寻念听不得九思这样说话,太没有人性味,很冷血,让她觉得可怕,她的火也每每在这个时候燃烧起来。
“对,我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而你呢,”寻念霍地站起身来,她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呢,你不是药仙吗,不是血能救人性命吗,你偏偏让阿念去寻死,你的那点血就那么金贵,比人的命还重要!”
九思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轻轻的问了一句,“所以呢?”
“然后呢?”
“你还想说什么?”
连着三句,寻念的一腔愤怒也在这时候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趾头。她被愤怒的余韵弄得发抖。
“我跟着你,是为了成人。”
寻念笑了一下,大声喊道,“不是跟着你入魔!”
跑出宅子的时候,没有人揽她,甚至没有人在身后喊她一句,名字没有他的解释也没有。她的愤怒从来没有爆发得如此彻底过。
她越跑越快,嘴角被咬得已经没了血色。
重浚的小巷颇多,它们交错着,在里面也许真的会迷路,一辈子也别想出去。她耳边回响着自己最后对九思说的话。
寻念捂住了耳朵,使劲的往前跑,她跑得跌跌撞撞,有时会撞到墙边,一半的身子都开始发麻,她嘴里念着,“徐绪,徐绪……”
眼眶里的眼泪在打着转儿,她用手指贴在下眼皮上,眼泪被生生的逼了回去。
她寻交颈血是为了成人不是为了入魔。她倘若无情冷血,要这交颈血又有何用。她不是九思,九思也不是她。
寻念有她自己的选择,她不管她对不对,所有的后果只有她一个人来承担,就算最后再也没了人形也好,她没办法和九思一样生活。
她要上山,要上山。
***
小沙弥仍旧和以往一样坐在房间中间,诵经。
这是寻念第一次听。小沙弥的蒲团前面摆着一盏莲花灯。那莲花灯很好看,但又瞧得出来是上了年头的玩意。
寻念找了个台阶坐下,直到了晌午,小沙弥立起身来看到了门口坐着的寻念。
“咦,寻念你怎么来了?”小沙弥惊喜的问道,随即往旁边看了看,“九思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九思他……”寻念顿了一下,神色黯然,随即扬起笑,“他给人瞧病去了,晚些才能回来,就不来看你了。”
“这样啊,那只能下次再见了。”小沙弥知道有人惦记他,就心里笑开了花,没有注意到寻念的神色,拉着人往里屋走,神秘兮兮的关上了门。
“做什么?”寻念笑了,看他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
“我带你看一看阿念。”
人间无地着相思(七)
“阿念生我的气了,怎么烦她,她都不吭声。“
小沙弥在寻念的耳边说道,说话的时候还暗暗的瞄着莲花灯。可惜莲花灯不管怎么看,都还是那个样子,阿念坐在莲花灯里晃着两条腿的画面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看到过的了。
寻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九思与小沙弥说得那番话,无非是不想告诉小沙弥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小沙弥的记忆似乎有一段被抹掉了。寻念有些不平,小沙弥一人被蒙在鼓里。但只要想到也许这个是阿念想要的,她的所有话就又被吞回肚子里去了。
这两种想法一直在打架,让她无数次的欲言又止。
“你说她是不是病了?“小沙弥问道,”不知道九思会不会有办法。“
“九思若是知道了阿念住在莲花灯里,会不会把阿念捉走?”
小沙弥的话很多,似乎也不太在意寻念应不应,他和寻念坐了好一会儿,寻念一直没开口,他却一直没停下来,说起阿念的时候嘴角不住的上扬,眼睛里也有亮闪闪的东西,和外面晴朗的天一样。
他身子已经好了,就真像发了一场高烧,喝了几服药就压了下去,面色红润,而且身子骨似乎比以前还要好。
就因为这个,小沙弥还一直在夸九思的医术高明,并且一直念着,要九思上山看一看,阿念怎么突然不吭声了。
寻念在山上住下,她有点无力,一股脑冲到山上来,但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她要怎么做呢?她不是九思,没有那么药仙的身份,更没有他能救人的血。就算把她的血放光了,阿念也不会回来。
夜里,山上很凉。
她早早的点上了油灯,门也早就关上了,但坐在床榻上,她抱着双膝有些睡不着。她脑子里全是她指着九思质问的模样,不若就是在徐绪府上的时候,徐绪坐在池边给她念书的样子。
风吱呀一声把门吹开了,风呼呼的吹进了屋子里,随后门又关上了。
地上有一串脚印,寻念本能的往后缩了缩,随后微微的抬头,试探道,“阿念?”
没人应答,那串脚印越走越近,最后在床边停下,然后她感觉到有一双手碰了碰她的侧脸,那双手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她感觉毛孔都被这凉气炸开了,她伸手想抓住那双手,但也什么都没碰到,最后只是无奈的摸到了自己的脸。
这房间里有第二个人。
除了她之外。
但那人没有形,只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她知道这个人一定是阿念。她是惊喜的,她以为阿念已经不在了,她没想过阿念会来客房。
阿念的情况比她想象的好太多,她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来。
“阿念?“
“阿念,我要怎么做能帮到你?“
阿念不吭声,只是地上,渐渐的现出湿漉漉的一行字。字歪歪扭扭的,但好歹寻念瞧了出来。
帮我对九思道声谢。
这之后,门就又开了,寻念喊了几声阿念的名字,直到门又合上了,她知晓,阿念这是已经走掉了。
她看着地上的那一行字有些愣神。
***
寻念也不知道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了,一大清早她就起了床,她正在房间里叠被子,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清早的,小沙弥怎么这个时候就找上门来了。寻念把被子放好,起身去开门。当她开门看清门外的人的时候,有点惊讶。
老和尚站在门口,已经染了白的眉毛舒展着,面上除了超然的宁静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许是这世间的各种情绪都爬不上他的眉梢了,生死都没法撼动。
“那位年轻的施主没有来。也请小施主与他道个谢。小沙弥全是拖了他的汤药,不若早丢了性命。”
客房的门被关上。寻念给老和尚倒上一杯茶,老和尚把茶杯放在手边,没喝上一口。
“他是大夫,应该的。师父别这样说。“寻念急忙说道,边说边摆摆手,”不过是寻常的发热,他若这都治不了,也不必当什么大夫了。“
“这话若是哄小沙弥,他会信。师父这么大年纪了,小施主就别哄师父开心了。”老和尚笑了笑说道。
寻念哽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角。
“师父知晓你们两个人是为了小沙弥好。“老和尚顿了顿,”小沙弥总是挂在嘴边的阿念,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他总瞒着我,还以为瞒得密不透风,但他那个性子,有什么好事儿就全都挂在脸上了,稍稍留心,他的秘密就全浮出水面了。“
“原来师父你都知道。“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年一晃儿就过去了。当时只想着小沙弥一个人许是寂寞,便装作不知晓,把阿念留了下来。早就该把阿念送出去,今日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反倒是害了阿念。”
“小沙弥为什么会突然受伤?“
老和尚叹了口气,“那日你夜里下了山,他不太放心,之后日日就下山想去和你碰一面。那群人早就盯上他了,寻了个帮他寻你的借口,帮人给劫走了。想要讨那盏有灵性的莲花灯,也就是阿念。”
寻念没吭声,只是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九州之上有灵物少之又少,这群人在九州四处流窜,当今又有太多人的向往长生不老,而传说中,这些长生不老之术,多半都是灵物有些关系。他们寻到了灵物就能卖个大价钱,如今是到了重浚,盯上了我们这小寺庙里的莲花灯。”
“小沙弥这孩子脑袋一根筋,根本也不想些别的办法,保准一根筋的就不让这群人把阿念带走。不然也不会伤得这么重,差点丢了命。”
“后来呢?”
“阿念那孩子疯了一样往寺庙外面闯,浑身是血的把那群人赶下山去了。再之后就没见过她了。”
寻念抿了一下嘴,之后的事情,她怕是全部知晓。她下山之后一路找到宅子,想要杀了自己。阿念那时已经杀红了眼,小沙弥为何会出事,也和寻念脱不了关系。小沙弥救不活了,那就让寻念去给小沙弥陪葬。
“师父,阿念没事,昨夜我瞧见她了。”
寻念笑着对老和尚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说起来,小沙弥和阿念之间的感情算什么呢?
十三四岁的小和尚还有一个因为他日日诵经而生的灵物。
九思还在宅子里,他抹了一把嘴角,手指狠狠的擦过下唇,试图揉搓出一些血色来。
他拿着手里的交颈血,像寻念曾经做过的那样,把交颈血放在眼前,眼睛看到的重浚,就是透过交颈血看到的。仙人总说,九州上有万丈红尘,不若如此,那么多到了九州的仙人,用一生想要摘掉这沾上的红尘,都摘不掉。
以前怀疑过,这万丈的红尘,是不存在的,不过是这些仙人寻找的一个借口,给自己不守诺言而摆出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看起来颇有些不可靠。而他把交颈血放在眼前的一瞬间,他似乎有些信了。
九州却是有万丈的红尘,把每个想嘲笑它的人都兜在里面。
木桌上的铜镜突然抖动了起来,镜面上似有水的波纹,那波纹慢慢的扩开,里面忽地出现一人影来。
铜镜悬在半空,九思退后了两步,双手抱拳放在胸前,低头唤了一声,“师兄。”
“师弟,这是第三颗?”铜镜里的人问道。
九思把手掌伸出摊平,交颈血躺在手心里,他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两个放在一起,“是的,刚刚拿到。“
这第三颗是小沙弥和阿念的,阿念答应给他的,在上山之前就已交给他了,而小和尚的心头血,是他亲自取的。
“她呢?”铜镜里的人问道。
九思微微的皱了一下眉,随即舒展开,想开口作答,那人却先他一步笑道,“好了,我放心你,师兄不多问不多看。“
“好。“
***
第二日寻念就下了山。
她知道阿念还在,她悬着的心就开始放下了。说不定几年之后,她再来重浚的时候,阿念就又和以前一个样子了,那时候小和尚也年纪轻轻的。
临下山之前,小沙弥还一直在说要她代他向九思道谢。她满口答应,但下山的时候,她一直在想,她今日要怎么办。
如果现在能知道徐绪在哪里就好了。
她不成人了,待在徐绪身边就好,也许再过几年,她不用集齐什么交颈血也能成人形了。
***
多年之后。小和尚成了和尚,再过几十年许是就成了老和尚。
老和尚不在了,就葬在半山腰上,和尚每天都要在师父的墓碑前坐一坐。
和尚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早上起的很早,对着莲花灯诵经,门开着,他闭着眼睛。莲花灯在他前面闪亮亮的发光,莲花灯里坐着一个拇指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噘着嘴,掰着手指头不晓得算着什么。
“你怎么不理我?你别以为你长得这么高了,就能不怕我了。我跟你说的可是很厉害的。”阿念挥舞着小拳头,小腿也乱动,但和尚没有一点的反应,还是闭着眼诵经。
“喂,我真的会生气的。气到你死了,我都不再出来了。”阿念出言威胁道。
和尚这时却站起身来走了,阿念瞪大了眼睛,气得跳脚。
晌午之后,和尚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壶酒还有一个鸡腿。他把东西放在莲花灯旁边,“吃吧,你爱吃的。“
阿念看着他说完起身离开,跳到鸡腿上坐下,“这还差不多,虽然话少了点,但还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她坐在鸡腿上吃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小口酒,才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
和尚是夜色将近的时候进房间的,鸡腿就剩了一个骨头,他惊喜的看向莲花灯。但莲花灯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更别说是一个阿念了。
鸡腿旁边正躺着一只白色的夜猫,酒坛被打翻在地,这猫馋嘴把酒都喝了,如今才会醉得走不动。
“原来是你这只傻猫,“和尚伸手碰了碰白猫的脸,笑容慢慢的敛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阿念回来了呢。“
“我一直都在啊,看我看我!”阿念蹦蹦跳跳。和尚却丝毫都看不见,生生的隔成了两个世界。
也许有一天就会看到了呢,阿念这样坚信着。
听老人说,小孩子有灵性才会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等到小孩子成了大人,那些小时候的朋友也会消失不见。
病入膏肓(一)
虞州现在是什么天呢,是不是也是一样的阴雨天?
客栈二层的窗户开着,白衫的公子站在床边,低眉看着偶尔有雨点打到客房里。
客房的门被推开,有人进了屋,看到窗户开着一个箭步凑过来,皱着眉把窗户关上。
“公子小心受了风。”
“无事。”白衫公子收回了视线,撑着身子慢慢在椅子上坐好,仿若他真的是一位病入膏肓的人一样。
“公子别为难我们了。”说完这话,来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白衫公子看了眼桌上刚送来的饭菜,他摸了一下筷子,看着饭菜没有一丁点想要吃的*。
被困在这儿已经有一个月有余。
他连这儿是哪里都不晓得,只知道不会是虞州。他早在年初的时候就知晓了,他要被当做人质送往重浚。
他没想过要逃走,他就坐在他那小宅子里等着,等着有人押着他到重浚去。他连半点想要挣扎的想法都没有,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他这人在虞州或者在重浚又或者是在九州任何一片土地上,他的生活都会是一样的。
只求一处小宅子,书房开着窗就能望到院落里的小池塘。池塘里有他养了好多年的那尾红鲤鱼。
但现在这些似乎都成了白烟,不一会儿就散了。那一天,完完全全打破了。清早红鲤鱼不见了,而过了晌午他碰见了那个人。
徐绪失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真是好骗,被骗得团团转呢。
***
刚过晌午,客栈里一干人等都被赶了出去。徐绪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情绪分辨不出高兴还是悲哀。
在他不远的地方有个说书人,而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一层白色的纱帘,外面的人瞧不见他,他也瞧不见外面的说书人。
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个紫裙的女子,女子偏过脸去看他。她的眉眼好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子淡雅的气质,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她挨得他极近,他能嗅到她身上的冷香。
“徐公子觉得今日这书说得还算精彩吗?”
“挺好的。”
是挺好的,困了这么多日,今日让他隔着纱见了其他的人,大概是莫大的恩赐。
徐绪应她的时候,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张师傅的书说得最好,沁安小时候就爱听。”
徐绪点了点头,视线还是放在纱帘外面的张师傅身上。身边的沁安,他说不清该怎么面对才好。
“徐公子若觉得喜欢,日日让张师傅来说上一段,你的身体该是扛得住的。”沁安说着,她看了看徐绪放在桌面上的手,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她扯起嘴角把手覆在徐绪手上面,缓声问道,“好吗?”
手覆上来的一瞬间,徐绪就打了个寒颤,手想从她手心里抽出来,但沁安的力气很大,他怎么抽也没能抽出来,在他放弃的时候,沁安却又不动声色的把手挪开了。
“不必麻烦张师傅了。”
“不麻烦。”
沁安的语气强硬,说罢之后似乎觉得不妥,微微张开的嘴又合上,随后说道,“对不起,沁安不该如此,徐公子既不愿,沁安不勉强。”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沁安总是这样。他瞧不出哪个是她。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徐绪微微舒了口气,问道,“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把我困在这里,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沁安听了这话似乎觉得有些可笑,重复了一遍笑道,“沁安今日倘若不留下你,明日徐公子就会被送到重浚王宫里去,如此一说,徐公子还觉得这是沁安一个人任性吗?”
沁安抬了抬手,外面的张师傅就走了出去,一个客栈怕这时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一个月过去,徐绪忍了一个月之久,他想问的想说的,他打算在今日都与沁安讲明白。
“沁安不过是想护着徐公子,徐公子若是不喜欢,沁安也没有办法。但你想要走,沁安觉得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才好。”
沁安不给徐绪说话的机会,她说了一会儿脸上飞红许是恼得,她站起身来,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徐绪面前的茶杯溅出一些茶水,清香蔓延开来。
“我在这儿还是在重浚王宫,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也一样的把我困在原地吗?”
“你和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你这不是救我,我也从来没需要你去拯救。”
沁安走得很快,他的话说了一半人就已经不见了,他却仍旧坐在那里,坚持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在这儿没人肯听他一句,没人为他辩一句。他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更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他就像是突然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儿没有一个人与他是旧识,没有一个人与他成一派。他们只是强制他好好的乖乖的坐在客房里,并且装出病殃殃的模样。
时间一久,他怕是真的会一直病下去。
***
“那边催得紧,公主不先回去看一看吗?”
“有什么好催得,我哪天不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若觉得不耐烦,大可以闯进来把我拽回去。”沁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公子,你也知道没人下得去手,对您。”
她身后老老实实站着的侍女垂头说道。
“没人?”沁安的笑爬上嘴角,铜镜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我看是没人不敢!我说了不要动他,这群人谁不是虎视眈眈,一路上当我沁安是瞎了眼吗?!”
侍女吓得不敢吭声,连连点头。
沁安抬了抬手,把桌上的两支朱钗往头上比,“你看看,哪个好看一些?是这个简单的还是那个花纹繁琐些的?”
“若是公主,定是喜欢这第二只。”侍女抬头看了一眼回答道。
“若不是我呢?”沁安觉得这侍女有些意思,继续问道。
“若??若是那徐公子,他定是喜欢那只简单的。”侍女磕巴着说完了。
沁安把简单的那只拿起来插在了发间,很满意的模样。
“行了,出去吧。他若问起来,你就把我方才说得话如实告诉他。”
“是是??”
***
“徐公子,这些日子送进你房间的饭菜都没怎么动,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饿而已,别多想。”徐绪在宣纸上写字,不抬眼看沁安一眼。
徐绪一手握着袖口,抬手去粘墨汁。
“沁安没有多想,徐公子怕是怨沁安了,如今拿身体和沁安作对呢。”
“我不会拿身体开玩笑。不饿就是不饿,没有别的理由。”徐绪手微微顿了一下,心里一阵恼火,他情愿天天在这里待着写字,也不想应付眼前这个人。
“若是沁安带徐公子出去逛一圈,公子是不是就会有胃口了。大夫说病了的人要常见见光,对病也有好处。”
徐绪拿着毛笔的手不动了,墨汁在宣纸上晕了一个黑色的圈。
“走吧,马车在下面等着我们。”
***
徐绪很难猜测到沁安的心思。就像她困着自己,不让他踏出客房半步,连开窗都是不可能的事儿。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矛盾的可怕,今日又备了马车带着他在大街上逛。
她嘴里说要救他,但行为上与那些想要困住自己的人一样。
但她对他确实算得上好,天一凉就送来被子还有好几套衣服,一日三餐菜色极好,很多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他看不懂她,摸不透她。所以他大多数时候直接选择对她冷漠,他没多恨她,也没感谢她。
“变了样子啊,以前这里还有一排灰色的宅子,瞧着可好看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沁安把脑袋伸出去,看着外面突然说道。
徐绪看过去,只是红砖绿瓦,漂亮的模样,灰色的宅子早就不知晓去往何方了,大概只在沁安的记忆里面能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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