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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源神途-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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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破开青竹园禁制入内的,要么真境高手,要么就是熟悉禁制之人。
来人是无瑕,这青年算和柳毅最熟,这时却是领着少年参加入门大典。
神宗宗派建筑,主要还是设在通天峰山腰往下,不入罡层。
凛冽的罡风地带,纵有禁制庇护,也时常出危险。
而在罡层之上,顶着漫天星河,终日如此,便是真境高人也会心神受慑,损伤修为。
宗门大殿俯瞰着人间,出尘不出界,想来未尝不是图得山势较缓的开阔空间。
神宗太大,没得驾云御剑本事,寸步难行。
外门弟子,每年都会发放数张御风符箓,虽然腾不得云,总也能在有限范围来去。
内门弟子,寥寥数人,自入门就会被授予法剑灵兽,不拘如何,上下山不难。
这些都是常识,柳毅从宗门简介上看过,无瑕倒是耐心的再次解说。
这次柳毅是乘着无瑕的剑光,常磐亦跟了,一同拜见宗主。
若把神宗镇压山门的凌霄宝殿,看做天外宫阙。
那么神宗驻地、山腰开阔地域的宗门主体,则是连绵的琼楼!
剑光只一闪,就入得殿中,
一如殿外恭敬站立着的千百二、三代弟子,只见明光烁逝,正主儿人影都没见着。
站在飞剑上的柳毅,同样只能一瞥这片恢宏的建筑,还不及细看。
入目已成了高高在上的林奇,以及环座着冲他微笑的三十长老。
令人惊讶,这次殿内竟是并无二、三代嫡传弟子,除了无瑕。
柳毅若有所思,念及方才青年遽然加快的剑光,显然有意替他瞒下真容。
这当然欲盖弥彰,在神宗,秘密这种东西是最不牢靠的。
可晓如此,也让柳毅看出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这些宗门高层的态度。
他们似乎并不想让自己走寻常路、至少当下,不会和寻常弟子放养在一起。
在林奇身旁,柳毅见到慵懒靠坐着、临时加座的阙月。
她的出现,不出林奇预料,少年岂知,在他来前早有一番争执。
入门仪式很简单,简单甚至有些仓促。
什么三拜九叩、天地师仪、牲畜祭祀、礼官唱诺,这些按照规矩,嫡传弟子入门都需要的仪式,统统免了。
金碧辉煌、又略显昏暗的大殿内,巨大铭纹雕柱间,三十位长老竞相看着他。
踩着微凉的玉石地板,打磨至光可鉴人的地面,映出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柳毅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复而又朝着悬在自己身前的十几柄灵剑望去,有些失神。
履霜、魍魉、蝶覆、琅嬛…
这些俱都是比世俗神兵更珍贵的灵器、神器,勉强以世俗角度诠释,那便是绝世神兵!
可惜——
这些剑器,根本不合他用!
十几年来,柳毅浸淫刀道,温泉关一役磨练,更是将刀法悟透,入了化境!
若说世俗技法六境不过时间水磨的积累,那么他隐隐约约悟得一丝不拘泥招式的真髓——并非技法归一后招式信手拈来,随意拼凑,威力同样莫大。而是根本用不着招式,刀就是刀,劈柴的砍也能开天辟地!
这已然不是境界不境界的问题,而是韵、刀韵、道韵!
假如没有神宗残酷的规矩、便是花上十年时间重练剑法何妨。
假如没有那丝侵入神魂的刀韵,纵然刀法宗师,面对仙人门派的倾囊、面对这些通灵剑器,怕也抵不了诱惑。
假如没有那些天的梦境,假如他不曾于梦里踞身王座,假如他的王座旁不是插着一柄长刀,假如夫子最后留给他的礼物,不是那柄跟随了十年之久,终不肯认主的无名柴刀。
他定然快剑斩乱麻。
面对柳毅长时间的沉默,殷切期盼着什么的长老们,不禁沉下脸。
尤其主座正对着柳毅的林奇,本就对少年成见极深,这时面色冷的快要滴水。
倒是他身边的阙月,咯咯笑了起来。
阙月的放肆当然无人敢于指责,辈分在神宗不那么管用,实力则是天平上最大的砝码。
柳毅甚至不及仔细察清众长老样貌,大体明白他们有着统一的青衣,其中近十位更是绣了云纹。
来不及为日后行动提前做准备,少年就不得不直面着宗主林奇的怒火,还要表现出怡然不惧的架势。
“怎么着?看不上!这些可是宗内目前最好的剑器!好高骛远,不是良性。”
林奇沉声喝斥,他倒未在这上头作假,说是最好,便是最好。除开凌霄殿内藏着的禁器,这些灵剑,诚然冠绝宗门。
柳毅当然能分清神兵好坏,莫提其上有若实质的精神波动,脑海里零反复催促虚与委蛇四字,可见那位究竟对这些灵器、灵器中的器灵垂、涎到何种地步。
他对同为神兵的柴刀,可是不屑一顾的。
虚与委蛇?
柳毅苦笑,他也想啊。
“我想学刀!”
柳毅如是看着上首,无视了众长老内某些人的嗔怒,直面林奇。
那个男人,先是侧目,诧异的扫了眼笑得愈加畅快的阙月。
一些反应快的长老,也适时看向了那个女人。
阙月耸了耸肩,表示非她授意。可她那副轻佻的表情,如何也难让人尽信。
嗡!
十几柄剑器齐齐轰鸣,犹若怒啸。
一股股磅礴的精神力朝着柳毅涌去,少年稍稍错开半步,随即倔强的顶了回去。
拥有半位面做支柱,他哪惧无形威慑。
剑灵自主的行为,出人预料,柳毅的反应,更是令人咋舌。
早见识过这少年略有不凡的林奇,蹙着眉头,挥袖收走了剑器。
呼啸的剑光仿若不甘,终归不得不伏于匣内。
阙月的笑声就像一声声嘲讽,一次次打在他的心头。
深深吸了口气,林奇略倾身子,俯视着柳毅,涩声道:“本座,头一次听到门人提出这样可笑的要求。我神宗立派,虽不禁诸般杂学,却仍以剑道为尊。”
“你要学刀,我不拦你,只问你,可有刀器,可有刀诀!”
这话,就有些刁难了。柳毅的身份来历,止于世间,早在过去几日被有心者查了个七七八八,怕比他本人还要清楚。
一个山村少年,纵然有一位在世俗江湖还算盛名的老师,哪里寻来趁手的神兵?遑论刀诀!
神兵不是白菜,趁手的神兵更不是萝卜,修行法诀亦和红尘隔的太远。
法诀暂且不提,所谓神兵趁手,便要符合身份,不是随意充数。
而在他此刻的身份——星君,普通刀器定然配不上。
柳毅心神一动,正待从半位面取出战神所赐宝刀,那刀无灵,却被神力洗涤,坚韧无比,端是上好的刀胚。
暴露空间,这倒无妨。空间容器稀少,也不是没有。只要不暴露藏人的能力,便算留住底牌。
柳毅沉默着,将手背到后头,复而伸出,托着的却是那柄腐朽柴刀!
诸长老愣住了,随即哄堂大笑。
林奇未笑,惊愕过后,眼角的戏谑却比那些略显张扬、多半善意的大笑更可恶。
神器,当然是神器,少年竟能随手拿出一柄灵性刀器,端是令人惊讶。
可那微弱的灵识,丑陋的外观。
这神刀,未免太朴素了些。
林奇摇了摇头,不曾看到身旁阙月满脸怪异的神情。
“咳咳…”
“我知你习练刀法多年,已得其中三昧。但是,我神宗实是剑宗,宗内并无顶级刀诀。且你身为宗门首席大弟子,以这等丑物示人,实在可笑。”
这时,他有些确定,这小子纯属自作主张,并非阙月授意。
长老们不插话,大半却也露出了然的表情。少半朝着阙月望去,那个女人只是戏看着柳毅。
柳毅已经两次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不凡”,这并不会引来贪婪,大体神宗高层还是希望宗门强盛。这种爱才,却也更坚定了不能任由少年胡来的“善意”。
“我想学刀!”
压制中手中柴刀忽然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杀意,那股有别于往常微弱灵性的滔天杀机,纵非针对他,也使得呼吸都开始困难。
天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明明灵性薄弱,系统懒得多瞧,杀性竟然这样重!
沉重的压力,以至于他说话时的表情都分外凝重,吐字亦咬牙切齿!
这副“绝然”的样子,顿令旁人误解,长老们齐齐敛声,林奇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哼!冥顽不灵!想学刀?随你!”
“既然你来头甚大,多半不屑我神宗之术,万卷楼不用去了!”
“另外,洗心池之行同样免了,省得剑心通明,误了你的刀道道行!”
林奇说罢,拂袖便走。连对这位首席弟子的日常安排,都懒得再议。
他怒意冲天,直接剥夺了柳毅嫡传弟子福利,算是撕破了脸。
却哪里晓得,最后一句话话正中了柳毅心思,令得他瞬间轻松下来!
洗心池,洗心种剑,入池十日,剑心合一!
这对于任何剑修千载难逢的机会,在他看来,不啻饮鸩止渴。
刀剑未必不能同修,可刀韵剑韵,必然不能同时存在。
韵是道的具现,是规则的基础。不同的规则,不能被同一个神祗掌握。自轮回新历,造化重载,漏洞已然补全…
这是系统庞杂的资料库中,偶然被柳毅浏览到,微不足道、让人云里雾里的一句话。
柳毅甚至再难找到这句话的出处,询问引导者,零也答不知。
可他记住了,便不会忘记。
长老们有些惋惜的看着静立场中的少年,他们还肯表现惋惜,一则少年来头委实吓人,二则阙月态度扑朔。
否则,只怕他们早就散伙,冷嘲热讽起来。
“无瑕,带你师弟去寒窟。至于另一位,先编入外门吧。”
阙月这时发话,却让人大为惊诧,若非她往常表现,真怀疑和林奇是一伙儿。
无瑕面有不忍,又不好开口。
这次,许多长老望向柳毅的表情,都开始变得怜悯。
至于其他,则是修为不济,没有资格表示任何态度。
听着“寒窟”二字,柳毅便晓不会是好地方。
不过阙月给他的感觉不坏,想来这女人没理由迫害他,必有深意。
常磐的安排是应有之题,留在偏殿等候的胖少年,还不晓得即将到来残酷的命运。
柳毅被无瑕带走,众长老依次离去。
神宗回到了往日的轨迹,突如其来的神秘首席弟子,自那日后,再未在人前现身。
而神宗弟子们俱都记住了一个名字、记下了一个时间,等待着默许的时限!
第六十三章 怕你
罡风呼呼的吹,霜白针叶卷来,疾如芒矢,“啵”的一声,钉在面前三寸,咫尺难近!
柳毅便那么施然立在洞口,张望着洞外混乱的风暴。
自天空俯瞰,只能见着一道削平的绝壁,突起的碎石间挂满了冰柱,许多又被罡风折断,磨平了棱角。
笔直的山壁上,零星开凿着洞窟,大都空着无人,唯有几处亮着火光。
其中之一,一名少年站在洞口,茫然的眺望。
少年复而转回洞里,他不曾见着,隔开百丈,另一处洞窟,一名同样年岁不大的蓝衣公子,洋洋伸了个懒腰,而后跳脚、不知在嘶骂着什么。
声音是不可能传出冰窟禁制的,一如禁制外凛冽的罡风,都是天然的绝嶂!
寒窟,地如其名,洞外罡风呼啸,洞里日夜如冬。
唯一能在罡风层中生存的植物,是一种矮松,满布着白色针叶,层层叠叠,将根基枝干包裹起来,紧贴着地面,甚至不少松针钉入石缝,浑然帐篷。
可怜这唯一的风景,也不是寒窟里的人们能够欣赏。
他们只能面对着蓝色的冰石地面,蓝色的冰石四壁,蓝色的寒冰玉床!
这简直就是用来折磨人的囚笼,天地元气唯剩浓郁的冰霜,普通功法根本不能修行。
而受者又不得不日夜以真元护体,否则顷刻就要冻毙。
这床、这地面,固然没有森森寒气,却是连空气里最细微的水珠都被冻严,不复雾态。
柳毅毕竟不是过来受罚,这地方虽是惩罚犯错弟子所用,也不是没有修行寒冰属性功法的门人要求长居于此。
他不懂寒冰属性功法,护驾的无瑕也未教他,却在临走时留下大量丹药,说是阙月安排。
大通灵丸、小通灵丸、地犀丹、辟谷丹。
各种各样的玄丹灵药,在系统处都是要用积分兑换,这时垃圾一样堆成小山。
柳毅不是没能力卷走私款,躲到温暖场所享受。
可他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想来这些冰窟都被秘密监控着。
柳毅不清楚阙月的良苦用心,这时倒也不为环境所恼。
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修行不缀,有张有弛。
充裕的条件下,短短三月,雷诀二层已然巅峰!
这日他罕有长吁短叹,却是没了后续功法,不知该如何继续。
他相信那只无形眼睛背后,某个女人定也属于注视者之一。
他略显无奈的样子,正是做给她看。
她对他说过一番话,似乎意图依仗他做些事儿,找个人。
那么,折磨他、颓废的他必然不是她乐见。
很简单的逻辑,敢这样去平等的揣摩远比自己强大的人,却非说着轻巧。
日常询问零,日常得到回应,半位面发展的如常好。
柳毅无事,所幸蒙头大睡,这倒不是假装。
三个月绷紧了神经,似松实紧,每日“休憩”都在暗中拼命的修炼。他必须在那只眼睛下,表现出符合“来头”的修行速度。
所幸进度尚算令他满意,“随便练练”的态度想来也能瞒住大多数人。
这些日子,偶尔想起常磐,偶尔想起从前。
精神上的疲惫,绝非随着通灵丸补益神识,就能恢复。
他知道相对凡人,自己已经很是不凡。小小年纪,不错的修为,足让许多修行者汗颜。
远超境界的精神力,时而外放扫描的领域,那种对于念力完美的驾驭,根本没想过瞒着旁人。这种能力,对于真境修行者,本不是秘密。
事实上,这些都不过是为了增加“筹码”的必要手段,包括有限透漏储物空间!
他是什么?是外人眼里大有来头的星君!近乎扯谈的来历,必须要有近乎扯谈的表现!
若有可能,他倒希望让零直接控制着身体,叫那些家伙开开眼,什么才是神人。
当然是摒弃情绪化后的零,想来那更符合“星君”的标准。
可惜,零在听到这个提议后,直接嘲讽了回去。
“有病的人,才会为了一些表面上的东西,去浪费魂力。”
“足够了!”
柳毅如是想着,渐渐沉入休眠。
。…
巨大的水晶荧幕,长宽约丈许,银幕前是一片松竹长椅,椅面铺着鲜艳而柔软的毛皮垫子。
长椅前,摆着一张张茶几,井然有序。
茶几上放置了一叠叠仙灵果品,个个青翠欲滴,令人垂涎。
这是一处完全沉浸在黑暗中的空间,说是空间,只为那荧幕柔和的白光,竟然照不到黑暗的尽头。
依稀能辨,在这仿若议事小厅的地方,四壁不见尽头,上头也无穹顶。
也不知这地方果真属于某个神秘的独立小空间,或者只是密室空间太大、太广,以致看不到边界。
方圆十几里的密室?委实扯谈。
银幕前的长椅上,第一排中央位置横躺着一人,曲线玲珑,又令人不敢亵看,正是阙月。
而后整整隔开数排,才端端正正坐了五名青袍中年,衣襟俱都绣着云纹。
他们仔细的盯着荧幕上的画面,而后凝眸似乎在分析什么。
那画面分割成三块,其中约莫三分之二,监视着柳毅的一举一动,偶尔特写缩放,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甚至就连毛孔都清晰可见。
另外三分之一,则又被对半分割,其中居上是一位蓝袍公子,优哉游哉。
居下则是与柳毅同来的常磐,蒙头修行。
这两人就没柳毅那么好的待遇,只是偶尔才有长老将目光瞥过去。
“三个月了,你们,怎么看。”
最前方传出阙月好听的声音,她这时披着一身紫色的华衣,雍容典雅,令人惊艳如故,却没有血色刺骨的寒意。
很少有人知道,人后的阙月,并不像人前那般疯狂。
睿智、冷静、雍容、并且运筹帷幄。
能够见到这样阙月的,整个神宗不满十人。这十人中,至少有八个不敢直面她,包括在座五位当代长老。
四位嫡传、一位外门!
阙月的话,在这些人耳中犹若圣旨。
四位嫡传长老欲言又止,最终把目光看向最年轻的那位,约莫而立。
那人长得不如何英俊,五官线条柔软,只是眼眸写满坚毅,并且炯炯有神。
这人似乎和三代弟子中最杰出的无瑕是同一类人,可惜无瑕人如其名,完美无缺。而这人则不似其道号,往往令人觉得优柔可欺。
喋血!
“老师问的,如果是关于此子天赋,弟子只能说,最多给个上上。”
上上品天赋,即便在嫡传弟子中也算不错,可惜对于最杰出的那些,委实不算什么!
朽木、下下、下、中、上、上上、骇俗、动地、惊天、天谴。
神宗先辈,早把世间修者天赋划分成十大层次。
比如三万年前,神宗弟子入门条件,便是上等资质。
而如今,外门弟子入门,下品即刻。
不论资质,道法可成,讲的是那种福缘深厚,得天独眷的一类异才。
实际上在道界,早有一套公认选拔弟子的标准。
气运那种东西,对于修真来说,实最重,亦难捉摸。
修道人不讲根骨如何,这天资的判断,多看心性悟性。
当然,上上品以上,则必须全方面俱佳。
天谴资质,古来未有记载。
神宗有史,最杰出的一位宗主,如今镇压祖师堂那位,不过惊天之资。
而阙月之所以横行无忌,则为其资质动地,往古至今也是有数的人物!
再看林奇、或者答话之人,喋血真君,俱都是上上品。
这资质其实足矣自傲,可若叫人知道温文尔雅的无瑕,资质骇俗。
曾经死在林奇掌下的两位前任二代首席,同样资质骇俗。
这上上品,相对于亘古罕见的来历,还真算不得什么!
喋血真君想了想,摇了摇头,复又道:
“纵然极古流传,星君只凭福缘成道,资质做不得数。可谁也没真见过星君,想来老师也不会相信,玄冥这种东西,能庇护生死。所以弟子窃以为,真正的星君,资质至少骇俗——”
“且三月来,此子每多诡诈,明明修行苛苦,偏假装散漫。这等心性,可不像大有来头的人物!”
“综上所述…”
喋血没有再说下去,坚毅的目光中却透漏着十分的笃定。这人道号酷厉,行事寡断,故而外人总觉色厉内苒,实是纸虎。
只有真正与他熟识的同道才会了解,这个男人,优柔寡断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坚忍的心。
他从不轻易决断,一旦直言确信,必然笃信不疑!
这就好似当年他敢孤身挑明宗,现在又甘冒大不韪,直言此子虚伪。
阙月听着,没有答话,只是沉默。
固然喋血是她唯一收录的外门弟子,心性天赋俱都不错,可这次,却实是触了她的逆鳞。
她早断定柳毅必然与“他”有些牵连,纵然不是星君,也绝非一无是处。
这样一个方一降世,就引得玄元宗陨落一位大能,才窥测到丁点先机的少年,会是凡人?
阙月隐约知道这位弟子心思,正是由于知道,所以更加不悦,所以沉默。
喋血感觉到了阙月的怒意,所以不敢再说。这怒意,只在当年他怒闯明宗,斩其三大真境,并自改道号喋血之后,才在阙月身上感受过。
他敢为其而疯,他敢担其重累,但是,他不敢直面着她的怒意。
不是怕,而是不愿。
“咳咳!”
这时,另一位嫡传长老明了了阙月心思,不禁插话。
“喋血道兄所言公允,只是终究忽视了此子不凡之处。”
“二阶修为,能凝出寻常念体之辈都不具的精神领域,再进一步,怕不是直接入窍凝魂。这等资质…”
“况且,先前大殿,我等分明未曾察觉空间波动,那刀亦未认主,又是从何而来。”
“此子纵使星君下凡,这时毕竟年少,没了前世记忆,失些星君气度,有些算计,也不奇怪。”
“料想我等入宗之时若直接被送往寒窟,怕还不如这孩子。”
那位长老拂须笑着,实际一直在关注着阙月的情绪波动。
紫衣少女听到一些不敬的话,彷如直言她先前举措不妥,倒是不怒反喜。
她已然认定这少年是再见他的关键,哪里容得被人戳破希望。
那位胆子最大的长老,感受着阙月的喜意,不禁松了口气。
其他几位,则有些懊恼被人抢了先。
要说阙月在自己人面前,很少伪装情绪,实是她修为参天,天赋动地,哪里用得着伪装?
就像喋血怀疑的,真正上位者,若非形式压迫、重担加身,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没有意义。
喜就是喜,怒就是怒。怒了就要别人战栗、迁就。喜了就要别人分享、拍马。这才是潇洒的上位者,以其力压一切,活的自在。
长空子沉吟了片刻,终是顾不得兄弟情谊,狠狠踩踏喋血颜面。
“最重要的是,玄元宗不可能无的放矢,尤其太一真人的陨落做不得假,那可是众目睽睽,且事过不久就传出星君降世的消息!”
“有所疑,三人具被网罗。不是这天赋最好的少年,莫非是那纨绔子弟,还是抱着红尘,不肯入玄门的胖子?”
“道兄疑者,无非此子心性,怎料便是真?且看他三月伪装,今日长吁短叹,焉知不是做给我等看?若这少年早知我等行径,岂知那层惟妙惟肖的伪装,本身不是另一番欺骗?”
这话说的,就有些玄乎了,不愧是真境高手,思维就是要比旁人迅捷。
喋血本来有着私心,这时无言以对。
阙月直言称善。
更是让他难以反驳。
又有一人道:“诸位难道不曾发现,这少年每日总有片刻愣神,像是神游,又像是在和某个存在交流——”
这人观察更加细微,这时也顾不得其他,只想将这少年描绘的玄乎,博取阙月欢心。
果然,他这一说,连喋血都开始思忖。
倒是其他极为嫡传长老,满口赞叹,实际脑子里不知如何忖度。
发个呆也能被说成神游,和莫名存在交流,这人实在能扯。
不过这小子也是,天天发呆,不知腻歪。
阙月微眯的双眼猛的射出两道精光,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随即掩去。
巨型荧幕渐渐黯淡,一阵香风抚起,紫电已然消失在这片空间。
“邢云子此言甚妙,长空子说的也不错。尔等自持我云牌,去功德殿换取功绩吧。”
荧光未散,随后答话二人满脸喜意,其余两位则遗憾的摇着头,唯独喋血,满脸颓丧。
邢云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安慰。
功德,是所有二三代弟子、除开当代掌门,都必须额定完成的任务。
初代长老,虽然无此限定,然而功德于他们,才真叫珍贵。
只有熬到那时,曾经积累的功德才能自主换取法宝灵丹、宝地华殿。甚至一些与长老关系较好的弟子,本就会付出几倍的功德,来提前享受这种待遇。前提是这些弟子本来有足够富余的功德点数。
长老们其实很少接任务,耗时多、回报少。他们每年有着额定的功德奖励,等若世俗俸禄。对于某些结成党派的长老,更高层的赏赐则是另一部分回馈。比如这几位,比如亲近掌门的那几位,比如…
。…
柳毅醒来,第一眼看到便是坐在榻边,凝望着自己的紫衣少女。
这少女往往以凄艳一面示人,这时披着紫色华袍,更显雍容娇弱,惹人怜爱。
柳毅哪里敢怜爱这位,心底一惊,随即唤来零,这才缓缓起身。
零自然是一直护着他本源的,他只怕面对着这等高人中的高人,一个疏忽,灰飞烟灭,适才再次提醒。
引导者懒洋洋的答话令他心头直恨,可惜少年终究不得不硬着头皮笑面阙月。
阙月盯着他似笑非笑,只等少年坐起,便将身子移的更近,弄得柳毅不好乱动。
“小家伙,你很怕我?”
略显暧昧的姿势,半点都不暧昧的话,事实上,柳毅能够觉得,自己和她之间分明隔着道屏障。
显然这位很是洁身自好,若自己真有点心思,下场必然凄惨。
柳毅可不是花痴情圣,是以想了想,毫不犹豫道:“很怕!”
阙月咯咯娇笑,而后直起身子,不再为难他。
“你怕我?怕我年纪太大?像个老妖婆?”
修行之人不讲年月,事实上,若以身体机能论,阙月绝对比红尘妙龄少女更完美。时间在她身上似未留下过多痕迹,平添许多风韵。
修真之士并非永葆青春,亦如那些长老,已是中年人模样。
这只能说明,要么阙月曾经服食过逆天的灵药,要么她身为人类的血脉本就不纯,要么她得道极早,不足弱冠就破入真境。
不拘如何,从她的外表、心性,或许偶尔当得“妖”字,绝对不能说老。
这是一个诱人的尤物。
柳毅如是判断着,目光纯净,没有分毫淫亵。
“不是。”
如是说着,在此前,他甚至根本未曾特别在意阙月的年龄、体态、或者样貌。
他并非性冷淡,实懂得轻重缓急,极能克制欲望。
阙月听着,不以为意,收敛起笑意。
“那你,在怕什么呢?”
吐气如兰,软软耳语。
柳毅起身,先是整了整衣袍,而后离开床榻远远。
阙月则直接占了雀巢,毫不客气。
在那紫衣少女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柳毅认真道。
“我怕你,只因为不懂你。根本原因,还是由于你太强。若你要害我,暂时的我,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柳毅直言,少女只听了他前半句,就失了神,根本没有听清言下真意。
第六十四章 传道
我怕你,因为不懂你!
曾几何时,在那清风皓月下,在那忘川秋水旁,在那天涯海阁中,在那临渊盼鱼地。
这句话,是对他说着,还是他曾说着?
有些模糊的记忆觉醒,很快又淡去。
蓝色幽光中,紫衣少女状若恍惚,随即清醒,唯余叹息。
“柳毅?小家伙,你叫柳毅对吧…”
柳毅点了点头,不知道这话究竟对她有何特别,这时只好离得更远。
阙月也不着恼,朝着柳毅招了招手。
少年无奈,只得又梗着脖子坐回她身边,两人倒是换了个姿势。
阙月温柔的笑着,抚摸着少年长发,柳毅只觉浑身肌肉僵硬,好似虎爪下连哆嗦都不敢的白兔。
意态若少女窈窕的阙月,也不管柳毅如何做想,只是轻轻叹息着。
“柳毅、柳毅。”
如是呢喃了两遍,她复又盯着少年,轻语:
“还真是奇怪的名字。”
少年坐着冰床,寒意却是从脊梁骨往下钻。
“奇、奇怪?怎么、怎么奇怪!”
倔强的反问,他并不觉得这时的害怕可耻,不害怕才是傻子。
阙月收回素手,柳毅终是放松下来。
“奇怪,当然奇怪。记得那年,究竟哪年?总之是那年,很久以前,我和他去过一个地方,帮过一个凡人,娶了一位龙女,那个凡人,总有些愣愣的小子,也叫柳毅。”
似缅怀,似幸福,又似凄苦。
柳毅听出了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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