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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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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老七偏转过脑袋道:“你这小丫头望文生义,见异思迁,最是要不得。我们兄弟生下时,一个头顶长着七簇毛,另一个长着九簇。我爹一时省事,就给咱们起名叫做‘小七’,‘小九’啦。”
  黎仙子羞嗔道:“谁见异思迁了,白老七你休要乱说。”猛然醒悟,定是这位白老七肚子里文墨有限,把两个字面近似的成语摆在了一块儿,自个儿犯了“望文生义”的错误尚不自知,还在那里舞文弄墨、自鸣得意。
  玉茗仙子好奇道:“可这么一来,小妹却不知两位前辈究竟谁是兄长了。”
  两人异口同声叫道:“我!当然是我!”而后怒目圆睁,拼命掉转脑袋,可叹也只能斜眼盯着对方,一个道:“我是老七,你是老九,数数数字我都比你大。”
  另一个道:“笑死老子了,问个三岁小孩都知道,九比七大,我才是兄长!”
  罗禹微笑道:“想来两位前辈身体相连,从娘胎中出生亦不分先后,故此也分不清谁是兄长,谁是弟弟了。但不知两位前辈又如何认得林师弟,又会找到在下?”
  白老七道:“你说的是林熠那小子么?咱们哥俩跟他三年前就认识啦,还输给了他一份赌约。这回他寻着咱们兄弟,就是要我们替他找到你。
  “嘿嘿,只要把你往他面前一放,从此以后老子就再不欠他什么啦。”
  白老九道:“在雾灵山脉里找个把活人,对咱们兄弟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老子一边玩着一边找人,没出两天就碰上你小子了。”
  白老七哼道:“要不是老子耳尖听见有人在叫‘罗禹’,你能找到么?”
  白老九怒道:“你当我是聋子么,那臭婆娘叫得震天响,独独你能听见?”
  玉茗仙子见两人又要吵架,赶忙道:“两位前辈修为超群,又怎会输给林公子的?”
  白老七、白老九双双老脸发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白老九才道:“老七,这事隔得太久,我记不清啦,还是你说吧。”
  白老七道:“你终于承认记性比我差了么?那是三年前─”忽醒起自己兄弟英雄一世,居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着实无光,改口说道:“老九,三年前咱们是要去什么地方喝酒来着,我就比你多记了这么一点。”
  白老九不服气道:“只记着这么一点就拿出来显摆,还说是好记性?那次是咱们酒瘾犯了,想去‘抱醉山庄’弄几坛‘酒中仙’来解馋。
  “抱醉山庄庄主钟不归的身手不怎样,酒却酿得一流。”
  白老七焉肯被人冠上“记性不如白老九”的恶名,迫不及待介入道:“你说漏了一点,他的酒窖里还藏着上百坛陈年酒中仙,咱们便是冲着这去的。也正是在酒窖里撞见了林熠那小子。”
  罗禹暗暗回忆,记起林熠三年前确曾到雾灵山脉一行,只是回来后并未说起与邙山双圣相遇的经历,否则适才自己也不会那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话匣子一开,接下来想煞也煞不住了。
  白老九说道:“偏巧他和咱们兄弟同时看中了钟老儿珍藏多年的一坛极品酒中仙,互不相让争了起来。这也算作是英雄所见略同,可惜好酒只此一坛,便是亲娘来了,咱们兄弟也不能让。”
  黎仙子笑道:“什么英雄所见略同,我看是‘酒鬼相见恨晚’才是真的。”
  白老七也不生气,只纠正道:“错了,是酒圣、酒仙!那小子当年的修为虽说不错,可也不是咱们兄弟的对手。可老子饱读诗书,通晓礼仪,怎能以大欺小,恃强硬夺呢?”
  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原来当时两人未必没有动手硬夺的念头,只是被林熠三言两语给套住,才不好意思砸了“邙山双圣”的招牌。
  白老九道:“所以咱们就依照林小子的提议,比试酒量,谁能坚持不倒,谁就可捧走那坛极品酒中仙。输的人还需答应为胜者办一件事情,纵然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能反悔。”
  罗禹心中一笑,林熠的酒量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从来只有他灌醉别人,绝无让人灌倒的事情,邙山双圣不知深浅贸然允诺,定是要大吃苦头了。
  果然白老七叹道:“当时老子以为占着了大便宜,需知咱们兄弟天生海量,和人比酒稳赢不输,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白老九摇摇头也叹道:“这是咱们兄弟平生做得最错的一桩事,整整后悔了三年!
  “那晚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哥俩一口气喝干了二十坛陈年烈酒,每坛都不下十斤的分量,最终醉的一塌糊涂,靠着林熠才出得抱醉山庄,差点做了钟老儿的俘虏。”
  黎仙子不通道:“吹牛,你们的肚子能有多大,居然装下了这么多烈酒?”
  白老七呵呵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肚子里装不住,还不能让它撒出来?于是乎喝饱了撒,撒完了再喝,两桩事情都不误。”
  两女听他说得粗俗,顿生红霞,黎仙子更轻轻啐了口。
  罗禹诧异道:“莫非林师弟也喝了二十多坛?”
  虽然炼气修仙之士大异常人,可要说林熠能在一个时辰里喝下二十坛烈酒,无论如何罗禹也不能相信。
  白老九摇头道:“他一个人对着咱们兄弟两个,自然酒量减半。我们喝二十坛,他喝十坛也就够了。可这小子偏生喝干了十一坛酒中仙,硬是比咱们多出一坛。”
  白老七苦笑道:“技不如人,又能怨谁。咱们兄弟就这么干脆俐落的输给了他。”
  黎仙子一转眼珠道:“说不定他在酒里掺了水,又或者悄悄把酒倒了你们也不知道。那些名门正派的家伙,看上去道貌岸然,其实比谁都狡猾奸诈。”
  罗禹知她是指桑骂槐,贬损自己,只置之一笑,并不作口舌之争。
  白老七道:“不,不,酒窘里压根就找不到一滴水,他想作假也不能。咱们兄弟两双眼睛都盯着,也不可能把酒偷偷倒了不喝。”
  白老九道:“所以老子是输得心服口服,待到第二天下午酒醒,林小子就笑着问咱们服不服输,是否想再比一场。老子当下就义正词严的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愿赌服输,老子认栽了!’”
  白老七叫道:“不对,如此大义凛然的豪言壮语,怎么可能是你说的,明明是老子对林熠讲的,那时你还呼呼大睡,死活不知呢。”
  白老九怒道:“放屁,老子明明醒在你前头,是你醒来后问我,林小子要交代咱们办什么事情?”
  罗禹微笑道:“这桩事情当时林师弟并没有说,直到近日才找上两位,请你们实践赌约,找寻在下?”
  白老七道:“对,就是这么回事。林小子当日不单把咱们兄弟从酒窘里带了出来,还顺手牵羊,把那坛极品酒中仙也弄到了手。老子那时虽然酒醒不久,肚子里翻江倒海浑不得劲,可一闻到那酒香,精神就又上来了。”
  白老九道:“可惜咱们输了赌约,那酒已归了林熠,我们也只有眼巴巴瞅着的分。不闻酒香还好,那一闻到就像有千百只小虫子在老子胃里挠腾。”
  白老七道:“什么你的胃里,分明有一半该属老子的。没了我,你一个人试试?”
  罗禹顿时恍然,与玉茗仙子相视一笑,明白了林熠取胜的关键。
  这两位仁兄果然海量惊人,奈何只共生了一胃,一口气灌下二十坛陈年烈酒,纵是神仙也倒了。
  林熠多半事先探知,才取巧获胜,饶是这般,一个人喝下十一坛烈酒,还能将邙山双圣带出抱醉山庄,这份酒力已足够骇人。
  只叹钟不归莫名遭殃,一夜损失了三十多坛美酒,还搭上了一坛极品酒中仙,事后痛哭流涕都有分。
  黎仙子道:“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你们躲得远远的不看就是。”
  白老七摇头道:“眼睛可以闭上,可鼻子哪有封上的道理?何况那极品酒中仙何等香醇,咱们兄弟一闻着味道,便连步子也挪不动啦。”
  白老九道:“最可气的是,那小子居然当着咱们的面,大剌剌的喝了两口,还啧啧称赞,这不是存心在气咱们?”
  玉茗仙子暗自一笑,心道:“罗大哥说的不错,他的这位小师弟果真精灵古怪,谁若遇上都要头疼。”
  黎仙子哼道:“这有什么,你们抢来喝了就是,反正他也打两位不过。”
  白老九道:“正是,老子当时也在动这个念头,却见那小子将酒坛抛了过来道:‘这剩下的一半,便归你们了,可莫说林某小气。’老子一愣,不顾三七二十一抱起酒坛就喝,哪知才尝了两口,就给老七抢了过去。”
  白老七道:“两口?都快见底了。老子再不抢,就什么也捞不着啦。”
  白老九道:“咱们喝完了酒,都觉得这小子够仗义,够朋友,便和他聊上,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后来他在邙山住了十多天,从咱们身上学走不少东西。”
  白老七道:“这小子恁的了得,不管什么功夫一学就会。老子的那手‘神仙探囊’,他只瞧了一遍,就用得似模似样,还顺手偷走了老九怀里的一把‘秋水匕’。”
  白老九道:“这事我岂不晓得,只是不好意思和他讨回罢了,权当送给了这小子。反正那玩意儿本也不是老子的。”
  黎仙子忍不住道:“半坛酒就骗得那么多神功和一把秋水匕,林熠这小子可赚大了。”
  白老七正色道:“你错了。功夫哪都能学,一把破匕首更不算什么。可极品酒中仙仅只一坛,纵拿咱们兄弟的脑袋来换也是值得。”
  白老九道:“正是,对老子这般的酒圣来说,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极品酒中仙。”
  黎仙子一撇嘴,道:“什么酒圣,两个不可救药的醉鬼罢了。”
  罗禹问道:“两位前辈,林师弟现下在何处?”
  白老九道:“他与咱们约定,不论是否找着你,十月二十五晚上,都在思闲峰云居观碰面,而后一起杀上虬松岭青莲寺,找那妖僧无戒算帐。”
  罗禹一省道:“不错,云居观的满门血仇不能不报!”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连御风也都不能,更莫奢谈与林熠并肩杀上青莲寺,找无戒和尚等人讨回公道了,顿时一声苦笑,摇了摇头。
  黎仙子诧异道:“云居观跟青莲寺风马牛不相及,怎会给人灭了?”
  玉茗仙子将从罗禹那儿听到的事情经过简略说了,提及万年丹参时,黎仙子心头一动,暗忖道:“我若能服食了此宝,不仅可功力大增,更能巩固仙基,今后施展‘千幻灵心诀’时,便不需吸食旁人阳魄,再去烦恼有走火入魔之虞了。”
  一念至此,黑漆漆的一对眼珠灵动打转,偷偷打起了万年丹参的主意。
  罗禹哪里晓得她在转动这个念头,默默数算了日子,说道:“离十月二十五尚有几日,咱们且先到云居观瞧瞧林师弟是否已到了?”
  白老七叫道:“好啊,咱们快走!别让林小子一个人就把青莲寺端了。这么热闹好玩的事情,老子多少年没赶上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罗禹一点头,转脸望向玉茗仙子问道:“茗妹,你随我一起去么?”
  玉茗仙子笑道:“罗大哥要去哪里,小妹自然也就追随到哪里。”
  黎仙子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说道:“你们去吧,本姑娘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玉茗仙子关切道:“黎姐姐,你要去哪儿?现在到处都是找你索要云篆天策的人,还是大伙儿在一起比较稳妥。”
  白老九也道:“对啊,人多才好玩儿,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什么意思?”
  黎仙子已打定主意要设法盗出万年丹参,自不愿与众人明说,更不想和罗禹扯在一处,当下道:“我要回瑶邪天府休养数日,上回被罗禹这小子打的伤还没好透。”
  说罢,又恨恨瞪了罗禹一眼,实在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居然让自己的好妹子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他。
  罗禹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罗某欠阁下的情,日后定当补报。但你若再肆意胡为,吸食他人阳魄,罗某亦绝不会坐视不理!”
  黎仙子冷笑道:“随你吧,难不成本姑娘还怕了你?”
  玉茗仙子樱唇翕动,迟疑说道:“黎姐姐,小妹有一句话想奉劝与你。那云篆天策即便有通天之妙,也终非你我应得之物。为着它,短短十数日内已不晓得死了多少正魔两道的人物。你莫不如将它妥善处置了,也免引火焚身,惹得无数窥觑。”
  黎仙子道:“这道理我焉能不明白?姐姐自有分寸,妹子就不必担心了。”
  当下与玉茗仙子告辞,转首御风去了。走出多远还听见白老九与白老七两人扯着嗓门,在争辩思闲峰的方位,究竟在东面还是在西面?
  黎仙子不敢御剑,以免剑华耀眼引人瞩目,只一路御风朝北,走出二十余里,方才转而向西,直奔虬松岭。
  日暮时分,虬松岭遥遥在望,她收了身法落在山麓间。
  此处山林环绕,空寂无人,惟有几声鸟鸣幽幽,一条黄土山道迤逦而上,向南延伸,直抵青莲寺山门前。
  黎仙子心中暗道:“听玉茗妹子说起,那万年丹参已落入金牛宫麻老魔之手,且当日青莲寺中高手云集,不乏吕岩这等扎手角色。
  “我就这样闯将进去,未免有些莽撞。想那麻老魔本就是冲着本姑娘来的,为了一株万年丹参,我莫要自投罗网才好,需得小心设计,以智取胜。”
  她默念心诀,丹田真气流转,身上焕出一团白光,转眼变成一个貌不惊人的年轻女子,正是绿莺的装束打扮,连神态都惟妙惟肖。
  如此一来,纵被人撞见,也不至于被当即识破了身分。
  冷不防头顶上传来声惊叫道:“妖怪啊——”“扑通”一响,一团黑影从树上摔落,狼狈不堪的跌了个仰面朝天,激起地上一蓬尘土飞扬。
  黎仙子更是出乎了意料之外,她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附近还有别人存在,突然有人来了这么一嗓子,也委实吓了一跳。
  她急忙定睛观瞧,只见地上躺着个满身尘土的小道士,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长得也算眉清目秀,只是一脸的惊恐惶急,战战兢兢望着自己,牙齿都在打颤。
  头顶的道簪散落,头发披得到处都是,乍一看反倒是他更像个“妖怪”。
  第十章 小道
  黎仙子见是一个小道士,心下稍安,低声喝问道:“你是打哪儿来的臭道士?”
  那小道士哼哼唧唧揉着摔疼的腰杆,说道:“我、我不和妖怪说话。”
  黎仙子怒道:“放屁,你才是妖怪。本姑娘明明就是得道的仙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再说话!”
  小道士揉揉眼睛,说道:“可我刚才分明瞧见你一下子就变了个人,除了妖怪,谁还有这等法力,就是我师父也不行!”
  黎仙子问道:“你师父是谁,你一个人躲在树上又是作甚?”
  小道士脸色一黯,低声道:“我师父就是云居观主青梅道人,可惜他被恶人杀死啦。我在这儿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好等天黑杀上青莲寺,为他老人家报仇。”
  黎仙子心头一动,问道:“你是青梅道人的弟子,不知道号叫什么?”
  小道士道:“我师父给我起的道号叫‘大智’,也就是聪明无比的意思。”
  黎仙子脸上一寒,冷笑道:“你敢哄骗本姑娘?云居观十余日前惨遭屠戮,哪里还有什么‘大智’、‘小智’的?”说着,朝前迈上两步,心里杀机萌动。
  她被这小道士无意中窥破行藏,万一泄漏出去,麻烦不小,自是一掌杀了最为干净俐落。
  小道士浑然不知大祸在即,摇晃着脑袋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真是云居观的弟子。那天无戒和尚率人杀入观内,贫道见机的早,躲进了井里才躲过一劫。
  “不过,有一句话仙子倒也没说错,敝观的确没有一个叫‘小智’的道士。需知贫道这一辈是‘大’字的排行,都叫做什么‘大德’、‘大明’、‘大宇’、‘大柔’─”
  黎仙子闻言禁不住“噗哧”一笑,杀机褪淡不少,思量道:“原来是个呆道士,却也傻人有傻福,逃过了当日杀身之祸。他能想着为师父同门报仇,这份忠心与勇气却也可嘉。”
  小道士呆呆抬头盯着黎仙子,呵呵笑道:“仙子,你刚才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可比咱们观里的‘大春’漂亮多啦。不过,你先前的样子更美,却干嘛要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黎仙子纵有千年修行,也毕竟是个女子,听得旁人称赞自己的美丽,心中自是得意。何况这小道士的神态语气,无一不显得发自肺腑,可又不似那些寻常男子一见自己便神魂颠倒,尽露丑态。
  她心下欢喜,杀意又消去大半,问道:“‘大春’是谁,你们观里还有女道士么?”
  小道士摇头道:“咱们观里怎会有女人?大春是一条母哈巴狗,毛色就跟仙子肌肤一般雪白粉嫩。嘿嘿,说来它也是‘大’字辈的,可年纪比我小多了。可惜这回也没能逃过那些恶贼的毒手。”
  说到这里,竟然伤心泪下,举着脏兮兮的右手,在眼睛上来回抹泪。
  黎仙子听得他竟拿自己与一条母狗相比,怒气又生,可见小道士心伤大春之死,痛哭流涕,心又软了下来,暗道:“我和一个傻道士计较什么?他的比喻虽不中听,也算贴切。”
  但一想到自己刚才在树下居然没有察觉到这小道士,疑心又起,问道:“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替罗禹送信回昆吾山的小道士?”
  小道士止住悲声,转而大喜道:“原来你是罗大哥的朋友,这可太好了!”
  黎仙子暗道:“这小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鬼鬼祟祟难以分辨,我索性再借机试他一试。”突然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冷冷道:“你错了,我非但不是他的朋友,反而是他的死对头。你遇上本姑娘,活该倒楣,拿命来吧!”一掌照着小道士眉心劈下。
  她存心要查探对方底细,掌势看起来虽淩厉无比,去势却缓了三分。
  小道士岂知她的心思,直被吓得目瞪口呆,高声叫道:“仙子饶命!”连滚带爬往后退去,身手颇是矫健,但姿势之丑,破绽之多,却绝非高手所为。
  黎仙子右掌轻而易举击中小道士面门,尽管被他闪过了眉心,反倒令她释去狐疑。
  需知一个年近弱冠的云居观道士,再是不济,也不至于连眉心都躲不过,否则反有做作伪装之嫌。
  这一掌击下,她收住掌力,觉察到小道士体内真气也颇有小成,难怪能御风往来昆吾山,也更教她疑窦尽去。
  说到底,任何一个高手再玩的过火,也绝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往人家的掌上顶,万一对方心存杀意,死得未免太过冤枉了。
  她收掌哼道:“没用的小子,本姑娘不过试你一试,便吓成这副德行,还有胆子为青梅老道报仇?”
  小道士惊魂未定,伸手摸摸脑袋,感觉还好端端长在肩膀上,长出一口气道:“敢情仙子是有意试探小道的修为,可吓了我一身冷汗。”
  黎仙子道:“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压根就是去送死,为何不与那个林熠一同前来?听说他厉害得很啊。”
  小道士眨眨眼,道:“你还是林六哥的朋─”猛记起刚才一掌之灾,赶紧用手捂住嘴,见黎仙子站在原地没动,才松口气继续道:“林六哥要等几个朋友,说是人凑齐了打起青莲寺才有把握,就命小道先行一步,查探虚实。”
  黎仙子不屑道:“又是一个攒鸡毛凑胆子的胆小鬼,昆吾剑派就没一个好东西。”
  小道士像应声虫般道:“是,是,昆吾剑派没一个好东西,只有仙子才是好东西。”
  黎仙子一听满不是味道,嗔道:“臭道士,你说什么?”
  小道士道:“我是说,那个林熠比起仙子那是天差地远,云泥之别,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前面半段黎仙子听着还算舒服,可后面一句顿教她面红耳赤,一脚踹在小道士身上,啐道:“呸,哪朵鲜花要插他那、那上了?”
  小道士吃疼,“哎哟”叫道:“仙子,小道不会说话,你莫要生气。生气多了,脸上皱纹不免也多。那林熠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辈子都休想把鲜花插在牛粪上。”
  黎仙子哼道:“你如此诋毁林熠那臭小子,万一被他听见,可有苦头吃了。”
  小道士一挺胸脯道:“小道说的都是实话,林六哥来了我也这么说,却怕他什么?”嘴里豪言壮语固是可敬,一双眼睛却四处寻摸,似乎正害怕林熠真的就在近前,不免泄漏了口不应心的天机。
  经他一闹,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黎仙子心道:“就这么一个浑浑噩噩的傻道士,我也忒疑神疑鬼了。眼下需抓紧时间,不巧让玉茗仙子他们撞上可有些尴尬。”
  但这小道士如何处理,却又是个麻烦。
  她想了想说道:“大智小道长,你可晓得本姑娘是什么人?”
  小道士摇摇头,又急忙点点头,说道:“姑娘是天上下凡的仙子,法力无边,菩萨心肠,人长得也漂亮好看。我以前只听师父说起过,没想今天真的看到啦。”
  黎仙子暗自莞尔道:“这小子傻里傻气,还真把我当成得道成仙的天界仙子了。”对这新得的身分,她受用十分,于是顺着小道士的话头,继续说道:“你猜的没错,本姑娘正是天界‘无忧仙子’下凡,要斩妖除魔,杀尽世上所有伪君子。
  “这青莲寺的住持无戒妖僧,枉为佛门弟子,却大开杀戒,祸乱四方。本仙子今日正是要将他绳之以法,以正天规。”
  她说话时,小道士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崇敬,到最后简直是五体投地,敬畏有加了。
  待到黎仙子说要剪除无戒和尚,他大喜过望道:“原来仙子是为这事来的,有您出马,无戒妖僧连给仙子提鞋都不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黎仙子被小道士捧得云里雾里,飘飘然然,道:“说的也是,那个妖僧本─本仙子还没放在眼里。”
  小道士嘻嘻一笑,猛然扯破嗓子,朝青莲寺方向放声叫道:“青莲寺的妖僧们听了,天界无忧仙子下得凡间,要除魔卫道,杀尽你们这群……”
  黎仙子大吃一惊,忙伸手堵住小道士嘴巴,怒道:“你喊什么?”
  小道士口齿不清的回答道:“小道是想亮出仙子的名号,好让他们死个明白。”
  黎仙子啼笑皆非,说道:“笨蛋,他们听了本仙子的名头,还不吓得都跑光了?况且我是偷偷下凡,万一被天界得知,麻烦可就大了。”
  小道士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冷不丁黎仙子觉着掌心被一暖乎乎的物体舔过,竟是这小子的舌头,顿时大羞,“啊”的一声松开玉手,双颊晕红,浑身酸软,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莫名的心底却觉得那一下极是舒服,怎也发不出火来。
  外界虽传说她专事勾引男子,吸其阳魄,却也不乏以讹传讹,添油加醋的成分。
  事实上黎仙子自出道来,始终守身如玉,连根手指头都不曾让那些男子沾过。需知以她的修为,欲吸食一二寻常男子的阳魄,又何须以色相引诱?
  但终究女儿家脸薄,顺手一巴掌刮在小道士脸上,嗔怒道:“臭小子,你找死么?”
  小道士“啊哟”捂着脸颊跳起,委屈道:“你堵住小道的嘴巴那么久,我呼吸不过来,闷得慌了,才……”
  黎仙子这才明白自己错怪了小道士,却忘记对方修为小有成就,这么一时半刻决计憋不死人,否则当日又如何能在井底潜水多时?
  她怕小道士傻乎乎再说出什么荒唐话来,连忙道:“好啦,好啦,算是本仙子错怪你了,你莫要生气。”
  小道士把脑袋摇得如同波浪鼓,道:“我不生气,小道冒犯仙子,挨打也是应该。不过仙子的手又软又香,这点大春就远远比不上啦。”
  黎仙子着实不知自己该笑该怒,她自诩是机变百出,才敢在无数正魔高手的追捕中,胆大妄为的上青莲寺盗宝。未料尚未到寺外,就让一个云居观的活宝折腾的晕头转向,全没了方寸。
  她蓦然一醒,想道:“这小子看似傻呵呵,却不会是故意装扮来捉弄本姑娘的吧?”借着残阳光线,悄悄又打量小道士两眼,只见他直不愣登站在那里,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个劲贴着大腿搓手,冲着自己憨憨的直笑。
  她一板脸,问道:“臭道士,你看着本仙子笑什么?”
  小道士道:“我是在想小道的运气真好,居然撞见了一位天上下凡的仙女,不仅模样俊俏,脾气也好。”
  黎仙子怎么听都觉得后一句是骂人的话,哼道:“我打了你,脾气也算好么?”
  小道士道:“这点打算什么,林六哥揍起人来才叫厉害呢。”
  黎仙子奇道:“林熠这小子打过你么?”正道名门纵是千不好万不对,门规还是要的。门下弟子肆意殴打同道,那更是大忌。
  小道士苦着脸道:“怎么没打,他一路上总说小道太笨,与大智这个道号名不副实,所以总是变着法的教训小道。”
  黎仙子问道:“小道士,他又是怎么打你的?”
  小道士道:“那花样可多了。有时他踢小道的屁股,有时敲小道的后脑勺,有时不过瘾还把小道吊起来打,就像这样……”
  他一面说一面比划,将一条腿抱到身前,伸手去构脚底,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就撞进黎仙子怀中,手忙脚乱的张牙舞爪,一把抓到黎仙子香肩,宛如觅到救命稻草紧紧搂住不敢撒手,嘴里兀自道:“挠小道的脚板心……哎哟!”却是头上又挨了一个爆栗。
  黎仙子面红心跳,奋力推开小道士,叱道:“胡说八道,姓林的小子好歹也是玄干真人的嫡传弟子,怎会恁的无聊?”
  说来也怪,她素来杀人不眨眼,可对着这一再冒犯自己的小道士,总提不起杀机。
  小道士争辩道:“可不就是这么无聊么?听说以前正一剑派的两个弟子,还被林六哥在猪圈里关了一宿,小道这还算是轻的。”
  黎仙子望着小道士,刚才肌肤相亲的感觉犹未散去,耳朵烫得快要烧了起来,暗暗叹口气道:“这臭道士模样也称得上清秀,至少比那姓罗的顺眼多了,可惜是个傻小子,不堪大用。”
  她摇了摇头,似乎是要把对方的印象从脑袋里删除,面色一整说道:“天色不早,本仙子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了。”
  小道士“啊”了声道:“仙子可是要杀上青莲寺,找那妖僧的晦气了?小道和你一起去,修为虽差了点,可好坏也有个照应。”
  黎仙子心道,你的修为何止是差了一点,去了简直就是送死,但忽一转念道:“我何不乘此机会解决了这个麻烦?且让他先潜入青莲寺,正可收到声东击西之效。
  “若是他不是装的,万一被人宰了,也总非死在本姑娘手里;要是有意在装疯卖傻,一进青莲寺,也定教他原形毕露,毕竟那些臭和尚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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