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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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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出神沉思间,一记锐利的响哨刺破了寂静的高空。邓宣警兆突生,面前一束赤色的弧光激射而至,直奔咽喉。他不及招架,急忙提气朝上,身子凭空拔高,赤色光簇从脚底走空。
  一收仙剑,邓宣飘立空中,目光在云层中细细搜索,低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一名白衣中年文士嘿嘿冷笑,手摇摺扇出现在邓宣左首说道:“孙少爷,你行色匆匆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邓宣认出来人是麻奉秉的手下吕岩,他曾是雾灵山脉中叱吒风云的一方地霸,后来因得罪了昆吾剑派,才投身到金牛宫门下避难。邓宣见识过吕岩的修为,知道不弱,但也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里等着自己。
  眼角的余光一扫,在右首又现出一名巨灵大汉,手持铜锤不住碰激出铿然巨响,却是吕岩的同伴袁山主。
  与他们一同投靠麻奉秉麾下效力的,原先还有两人,却在夜袭曹府的一战中被人击毙。但仅这眼前两人,邓宣自问已难以应付。
  他见吕岩和袁山主面含冷笑、神色不善,心里暗自提防,喝问道:“你们拦住本公子的去路想作什么?”
  吕岩叹息道:“孙少爷,明天就是你大喜之日。这个当口上,你实在不该甩开令尊的'为所欲为八风卫',一个人偷偷溜出龙首山的。”
  邓宣哼道:“你们两个不过是麻护法的手下喽啰,管得着本公子的事么?”
  袁山主怒吼道:“他奶奶的!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便狗仗人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今日正好送你归西!”
  邓宣一惊,冷喝道:“你们两个想造反么?”
  吕岩摇摇头,回答道:“造反的事咱们兄弟是不做的。不过金牛宫里,早已有人比咱们看孙少爷更加的不顺眼,我们不过是替人代劳罢了。”
  邓宣酒意全醒,目光闪动沉声问道:“是不是外叔公金裂石叫你们来的?”
  吕岩笑道:“这你不必问。咱们暗中缀着你已有些日子了,可惜八风卫里总有人形影不离地跟着你,咱们一直找寻不到合适的下手时机。今天终于鬼使神差,教你一个人落了单,可怪不得吕某了。”
  邓宣开始后悔为什么会一时冲动,把保护自己的八风卫甩下。如今远离龙首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条小命可就悬了。
  他徐徐道:“你们这么做,如果被我爹爹晓得,还想有命在?”
  吕岩道:“所以我们才要干净俐落地解决了你,不留后患。孙少爷,你的好日子到头啦,想做新郎只能等到阴曹地府里有人招亲了。”
  袁山主不耐烦地喝道:“吕窟主,废话什么,夜长梦多。赶紧宰了这小子好回去向麻护法交差!”
  邓宣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说道:“只要放了我,回头我一定向家父保举你们。保证两位日后飞黄腾达,远比跟着麻奉秉来得风光。”
  吕岩叹口气道:“孙少爷何必用这种话来骗我们,我们兄弟真要放过你,莫说麻护法不会饶了咱们,即便是令尊,回头也会将咱们剁成肉泥。孙少爷,你死了这条心吧。看在往日也算熟人的分上,你乖乖受死,咱们也好替你留个全尸。”
  邓宣突然喝道:“看打!”
  左手一扬祭起“漫天神砂”,一蓬金灿灿的飞云,铺天盖地分朝吕岩和袁山主涌去,身形趁势一沉向东御风突围。
  吕岩哈哈大笑道:“孙少爷,你走不了的!”
  手中摺扇飞起,打出一道狂飙,将漫天神砂吹得七零八落远远飞散。
  袁山主身子一晃已截住邓宣,一对铜锤恶狠狠向他头顶轰落。邓宣知道对方神力过人,不能硬撼,急忙侧身躲闪,仙剑“腾风”
  斜刺挑出点向袁山主咽喉。
  袁山主双锤“当”的一并,挂着隆隆风声夹向邓宣仙剑。这要是被箝住,邓宣除了撤手撒剑外别无他途。
  邓宣收剑变招,左掌并立如刀切向袁山主右肩。倘若以一敌一,他自信绝不输于这个雾灵山脉的凶人。可惜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厉害的吕岩,探手摄回摺扇,拍向邓宣背心。
  短短十余个回合,邓宣在两人夹攻之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一边拼命抵抗,一边黯然思忖道:“完了,终究还是没能见着小檀最后一面!”
  正当他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拼死抵挡吕岩与袁山主猛攻之际,外圈无声无息地又有四名青衣人现身,各踞一角冷眼观战,却并不急于立即出手。
  吕岩和袁山主搞不清这四人路数,见他们并不出手阻挡,只好权当不知,加紧手上招式,以尽快杀了邓宣,避免节外生枝。
  吕岩低喝道:“咄!”
  摺扇拢起,如一柄利剑刺向邓宣胸膛,又准又狠。
  邓宣不及招架,只能努力侧转身躯向右躲闪。不防袁山主那面的铜锤轰然袭到,砸向右肩,令他再无腾挪闪展的余地。
  眼看邓宣中招,那四名青衣人齐齐挥手射出一条赤色软鞭,两根缠住铜锤,两根点向袁山主左右双眼。
  袁山主手上一紧,两柄铜锤已被人锁住。他自负神力,然而从软鞭上涌来的劲力竟让他虎口发麻,胸口如遭电击猛地一震。
  说时迟,那时快,另两条软鞭一左一右缠住袁山主魁梧的身躯,犹如巨蟒缚身紧紧勒入他的皮肉,骨头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
  袁山主疼痛难忍,嘶声大吼却挣扎不脱。
  吕岩见势不妙,舍了邓宣摺扇切向软鞭,欲将其割断以解袁山主之困。
  锁住铜锤的两名青衣人早有预料,同时挥舞软鞭引着铜锤脱手飞出,轰向吕岩面门。吕岩大吃一惊,不得已先求自保,退身闪避,让开铜锤。
  耳中听到袁山主撕心裂肺的惨叫。红雾涌起,袁山主巨灵般的身躯,竟被两道软鞭硬生生勒碎,断成三截,继而“砰”
  地一声血肉横飞化作齑粉,尸骨无存。
  吕岩大骇,收住身形喝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与我金牛宫结仇作对?”
  四名青衣人神情依旧木然,其中一人淡淡道:“快死的人何必问那么多?”
  吕岩心中发虚,兀自冷笑道:“当吕某看不出这是血罩神功么?你们可是冥教的手下?金牛宫与贵教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什么要多事?”
  那青衣人不屑道:“冥教算什么东西?动手!”
  话音一落,四条赤色软鞭齐声镝鸣,宛如灵蛇出动,从不同方向射向吕岩。眨眼之间,历史惊人相似的重演。只不过这回受到围攻、身处绝境的倒楣蛋,不再是邓宣,而是适才沉浸在立功受赏美梦中的吕岩。
  吕岩困兽犹斗,全力施展青蔼三十六式,希望凭藉白云出岫的身法,能迅速觅到空隙逃生。
  可惜这个如意算盘不错,却无法打响。四名青衣人联同一体,软鞭风雨不透将他牢牢笼罩在中间,根本不给一丝喘息的机会。
  邓宣怔怔站在一旁,不知是该立刻逃走,还是等四人解决了吕岩上前搭话询问究竟。转眼二十余个照面已过,吕岩一声凄厉呼嚎,被四条软鞭从头到脚纠缠锁缚,动弹不得。
  软鞭抖动,又是“砰”的一响,吕岩被四人轰碎成粉。
  邓宣惊呆了,他一直以为普天之下除了三圣五帝,论及修为就数外公金裂寒为最。再下面就该轮到自己的父亲邓不为和外叔公金裂石。
  可这四名来历不明的青衣人,轻描淡写间就将吕岩和袁山主击毙,修为高得出奇。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杀人手段,软鞭缠身裂为粉末,连残渣都不给人留下。如此心狠手辣,惨绝人寰,纵是他出身金牛宫亦少能见到。
  四名青衣人收起软鞭,先前与吕岩说话的那名男子冷冷扫过邓宣,不带丝毫感情漠然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邓宣振作精神,抱拳道:“在下邓宣,尚未谢过四位仗义援手的救命之恩。”
  那青衣人道:“我们四人不过是奉命行事,保护邓公子的安全而已,没什么可谢。”
  邓宣心头一动,问道:“四位可是家父的朋友?”
  他多长了一个心眼,晓得这四人修为卓绝,施展的又是冥教的血罩神功,自己的父亲多半也没资格能将他们收为部属,故此才改成做“朋友”。果然那青衣人轻蔑一笑道:“我们不认识邓不为,他也不认识我们。你快些去吧,来得及的话,尚能再见着小檀姑娘最后一面。”
  邓宣大惊失色,问道:“你们……她、她怎么了?”
  青衣人道:“你去了自然就明白了,我们说了也是白说。”
  一挥手,四人齐向云层深处隐去。那青衣人声音遥遥传来道:“那两人截杀你的事情和我们四人的行踪,最好不要告诉邓不为。麻奉秉和金裂石也不会承认这两人是受他们的指使。”
  邓宣一醒,他正想着回去要向邓不为禀报此事,好多加提防金裂石。闻言应道:“在下定当从命,只是尚不晓得四位恩公高姓大名?”
  云层渺然,已无回应。
  邓宣出神地飘立空中,疑惑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受了谁的命令来救我?他们怎会晓得小檀,又那么巧刚好在这儿把我救下?”
  这些疑问百思不得其解,蓦地想到青衣人最后说的那句话,遍体生寒,赶忙御起仙剑全速向西南掠去。
  邓宣脚下生风,终于远远看见山麓中的那座村庄。鸡鸣狗吠,一派宁和。邓宣心里稍定,降下身形从村口快步走入。
  这条泥路从前他每隔三五日就会走上一次,可谓驾轻就熟。村子里的老老少少他也大都认识,碰见了一一颔首招呼,脚下却是毫不停留。
  走到小檀屋前的篱笆墙边,就见隔壁的老汉悠哉游哉地躺在竹椅里。邓宣紧绷的弦一松,施礼道:“老人家,下午好。”
  老人满面笑容地起身应道:“小伙子,好久不见你来了。”
  邓宣尴尬一笑,回答道:“最近家里有些事情脱不开身,檀小姐还好么?”
  老人笑道:“其他也没什么,只是常见她出来吹吹风,叹叹气,一站老半天,看着叫人心疼。小伙子来了可该好了。”
  邓宣又是甜蜜又是酸楚,老人扬声叫道:“人都来了,小姑娘怎么还不出来,躲在屋里作什么呢?”
  屋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小檀在做什么。
  邓宣道:“多谢老人家,我进去找她吧。”
  迈步入屋,挑起门帘,小檀正在里屋对着铜镜梳妆。
  从镜面反射里看到邓宣,她娇嗔道:“人家头发乱乱的,你就不能在外面等上一会儿么?冒失鬼!”
  邓宣强笑道:“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我都爱看。”
  小檀欣喜回头瞥了他一眼,低声嗔怪道:“你知道有多少日子没来找人家了么?”
  邓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从上回见面到现在,一共是三十三天又两个半时辰。每过一刻,我的心里都在计数着,哪会忘记。”
  小檀玉颊生晕,轻轻道:“唔……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我真害怕你是出事了。”
  邓宣摇摇头,强打精神道:“我好着呢,能出什么事?”
  小檀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我一直都在等你来取。”
  说着摊开左手,一枚指头大小、通体遍布神奇美丽花纹的小木雕,静静地躺在小檀的掌心中。
  她笑咪咪道:“这是我照自己的样子用圣檀木雕出来的,还不错吧?据说圣檀木可以帮助人提神醒脑,它吸收的天地灵气更可驱邪治病、保佑平安。更重要的是,你随身佩带上它,让它贴在你的心口,今后走到哪里都再也不会忘记我了。”
  邓宣弯下腰,顺从地让小檀将圣檀木挂在自己脖子上,小小木雕散发着好闻的香味,邓宣却分明感觉脖子上沉甸甸有上千斤重量,心一绞痛,垂首无语。
  小檀拉着邓宣在桌边坐下,摸摸他的脸道:“你不舒服吗,唔……好像瘦了?”
  邓宣鼻子一酸,眼中泪光闪动无声滑落。
  小檀错愕地望着邓宣问道:“你怎么了?”
  邓宣一把抱住小檀,哽咽着一咬牙道:“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今后恐怕我再也不能来见你了。你、你忘了我吧!”
  小檀轻轻一挣,惊道:“你为何要这么说,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邓宣的心里像是在滴血,艰涩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明天就要成亲了。”
  小檀花容失色,怔怔望着邓宣已是呆了。
  邓宣接着道:“我爹爹已为我许下一门亲事,明天新娘就会过门。我、我虽然不愿意,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更不敢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小檀,我是个懦夫,是个窝囊废。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小檀宛如着魔般,双目空洞失去了神采,久久之后,才木然道:“那我应该恭喜你了。”
  邓宣胸口被狠狠擂了一记重拳,嗫嚅道:“小檀,你别这样说。你相信我,我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我心里永远只会有你一个人——”
  小檀仿如未闻,摇摇头低声说道:“走吧,你放心,我会忘记你的。”
  邓宣的嘴唇已被痛苦地咬出血丝。他想握住小檀的纤手,但眼睛迎上对方冰冷麻木的眼神,心头一阵瑟缩战栗,终究没敢。咫尺的距离,突然间就变得那么的遥远,伸出手握着的,只能是昨日未散的温情。
  小檀背转身坐到椅子上,挺直的脊背仿佛微微耸动。
  沉默良久,邓宣终于苦涩地说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身后小檀的泣声隐约传来,邓宣失魂落魄走向门口。从今以后,情断义绝。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多说两句诀别的话呢?拖着沉重的步履,邓宣一步步愈走愈慢,到门边时,甚至已抬不起腿。
  然而数尺的距离终究走过,他伸出手挑起门帘。外屋静悄悄,不见人影。
  邓宣的右脚迈出,突地凝固在半空,徐徐地又收回。回过头,满怀悔恨与不舍,他轻声唤道:“小檀——”
  小檀依旧直挺挺坐着,听见呼唤娇躯剧烈一抖,满脸泪水回眸相望。一个字也没有说,但那双充满痛楚的眼睛里,分明带着期盼。
  邓宣的心,如同一条毛巾被紧紧地拧成一团,踌躇与撕裂着。他的嘴唇张了张,几乎就想脱口告诉小檀,自己不稀罕作什么狗屁金牛宫的孙少爷了,这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风餐露宿,哪怕是做贼为盗,只求厮守一世。
  然而话到舌尖,邓不为冷厉的面容浮现眼前,像一堵墙阻隔住小檀哀怨的目光;更如一座山压迫住他的呼吸,胸中的热血不住地疯狂翻涌。喉咙里甜甜地泛起一口血气,他猛然大叫道:“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混球,对不起——”
  转头冲出门,再不敢回头,跌跌撞撞奔向村外,连背后隔壁老汉的呼喊也没听见。““扑通”,脚下一个趔趄,邓宣扑倒在地,翻滚了好几圈却没有爬起来的力量。这在往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现在,他好像一头重伤的哀兽,仓惶地逃避着自己的感情,逃避着自己的爱人,失去勇气再难回过头。
  他狠狠捏起一把泥土,在手心里揉碎,眼泪潸然滂沱,无声地润湿身下泥地。
  “王八蛋,孬种!你还算个男人么?”
  此时的邓宣,与疯子无异。附近的村民远远望着,谁也不敢上前说话。
  心在沉沦陷落,邓宣无助地把头埋进泥土,呜咽扭动。这透着自虐意味的举动带来的窒息感,或许会让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但心中爱人绝望的神情,梦魇般不断浮现,渐渐掩盖了父亲的面容。真的,我就这样屈服了么?难道,父亲的旨意一生都不能违抗么?
  想起初识的日子,想起牵手的温馨,邓宣逐渐安静下来。他抬起头,看到路边生长的一株野草。春天来了,绿色的嫩芽充满生机。微贱如小草者,也能拥有自己的一生,何况他邓宣,是一个人。
  伸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和泥,邓宣努力地回望。数十丈外,思念仍在;心灵深处,爱恋依旧难舍。
  “回去,带她走!”
  邓宣默默地想道:“我不要做爹爹的应声虫,更不该是被他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让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见鬼去,我想和小檀在一起,他们凭什么一定要我放弃!”
  他的心一松。原来,只要作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决定,就可以卸去万钧的包袱。原来,自己也可以选择未来的命运。
  正在这个时候,小檀的屋中爆发出一记滚雷般的轰鸣,青色的绚光犹如潮水焕放汹涌,照亮白昼,大地在剧烈的战栗中惊悚。
  邓宣心底掠过青衣人的警告,魂飞魄散中一挺身跳将起来,拼尽全力冲向来时的路,口中狂呼道:“小檀——”
  他冲进光雾尘土未散的屋内,不等他找寻着小檀的影踪,只听一位少女的声音缓缓道:“她没事,你不用担心。”
  邓宣霍然转眼,看见角落里伫立着一位绝色丽人,只是光影绰绰更像是一尊元神。小檀脸色苍白,伏在丽人的胸前,兀自不住地颤抖。
  弄清楚谁先跨出第一步,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两个劫后余生的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邓宣满怀失而复得的喜悦,搂住小檀一迭声叫道:“我要带你走,我不回金牛宫了,去他妈的青木宫小公主!你才是我的新娘,我只要你!”
  小檀抬起头,欣喜无限,不顾一切地环抱住邓宣的虎腰,珠泪滴落尽是幸福。
  邓宣眼角的余光看到床榻前横倒的两具尸体,悚然动容道:“八风卫!”
  那丽人淡淡道:“他们是奉邓不为之命,来刺杀小檀姑娘的。可惜运气不好。”
  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要是没有这绝色丽人的援手,此时自己与小檀岂非已经是人鬼相隔,邓宣不由打了个冷颤。
  绝色丽人漠然道:“你的运气真不错。也不必与小檀私奔了,有人已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回到金牛宫,再不会有人逼你成婚。”
  邓宣呆呆地听着,也不晓得他是否明白了这话的涵义。只死死抱紧小檀不再放手。
  第八章 山海经 
  今天的天气艳阳高照,花纤盈的心情却糟糕到极点。
  她一早起来,就带着两个丫鬟、四个仆从到梧州城里满街乱逛。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不问价钱高低,更不管将来是否用得上,只要小公主看着顺眼,只要纤纤细指一点,丫鬟就会上前买下。
  与其说她是在和银子过不去,还不如说她是在寻求发泄。
  从睁开眼起床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小公主心里早已把那个姓邓的臭小子翻来覆去臭骂了无数遍。她并不认得他,他也没有得罪过她,可谁让他明天就要娶自己当老婆,活该要挨骂。骂到什么时候算完,这小公主可没考虑过。
  走过一条又一条街,四个仆从手里抱的东西实在堆得太高了。花纤盈仍然毫无要收兵罢手的意思。
  这一个月来,她每天如此,从各处买来的东西一间间足足塞满了十间屋子,而且绝对是那种空间高大、横梁粗壮可以用作仓库的大屋子。
  也许是知道女孩出嫁前脾性都会稍微变得古怪一些,青木宫从上到下对这位小公主千依百顺,绝无违拗。
  只是有一样绝对不行,那就是不准提“悔婚”二字。
  花纤盈尝试过各种方法,甚至离家私逃。其结果就是,身后又多了四个形影不离的跟班,走到哪里都会像影子一样地缀着。
  和邓宣的痛苦有所不同的是,她不需要忍受被长辈棒打鸳鸯的折磨,因为,她还没有红尘知己。她要跑,是因为小公主觉得,自己还远没到要嫁人的年龄,这种倒楣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难道不应该发狂么?
  凭什么自己要和一个连鼻子、眉毛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白痴成亲?谁爱嫁他,谁自己去嫁好了。花纤盈愤愤不平地想着,把郁闷统统发泄到银票上。
  她转入一家绸缎庄,进门便问道:“掌柜的,前天我订做的衣服好了没有?”
  掌柜矮矮胖胖,见青木宫小公主兼绸缎庄大财神尊驾光临,哪敢怠慢,忙不迭迎上来道:“做好了做好了。小公主穿上这些衣服,一定更加美丽,就算九天仙女下凡尘,也未必敢和小公主比上一比。”
  一边奉承着,一边示意伙计将新衣裳捧出。
  花纤盈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嘴里哼哼道:“嗯,还行。我先瞧瞧,这两天有没有新来的样式?”
  走到柜枱前漫不经心地打量,掌柜亦步亦趋殷勤陪笑。
  除了花纤盈这一拨七人之外,绸缎庄里还有十数位主顾在挑选衣料。一名脸蛋圆圆的娇艳少女走到花纤盈身边,随手翻拣着绸缎,白嫩粉润的小臂露出袖口,腕上套着的一只玉镯分外炫目。
  花纤盈漫无心机,艳羡道:“这位姐姐,你手上的镯子真好看,是哪里买的?”
  少女一笑,回答道:“这是小妹祖传的宝贝,市集上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说罢从腕上褪下手镯,说道:“妹子喜欢,就借你赏玩一下吧。”
  花纤盈笑道:“那我可要戴上试试了,姐姐舍得吗?”
  少女颔首微笑道:“试戴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来,我帮你。”
  她熟练地将玉镯套上花纤盈右腕,温润剔透仿佛散发着无限魔力,与雪肤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花纤盈爱不释手,抬起手腕细细打量,有心开口买下却又觉得唐突。
  少女含笑道:“这镯子若是配上那件粉红色的衣服,就更好看了。”
  说着一指伙计手上捧着的那叠新衣服。
  花纤盈随口问道:“真的么?”
  少女嫣然道:“我的眼光不会有错。要不,妹子可以到里面穿上试试嘛?”
  这个提议听起来很不错,花纤盈也想看看,究竟这镯子与衣服搭配起来会是怎样的效果,于是爽快应道:“好啊!”
  少女拿起衣裳,盈盈笑道:“来吧,妹子,我给你搭把手穿上。”
  两人挑起布帘,走进绸缎庄专设的试衣间。那四名仆从没法开口阻拦,只得使个眼色令丫鬟跟了进去。
  原本以这四人的修为,功透双目刺穿布帘看见里面也非难事。更保险些也可用灵觉监视。但是,花纤盈乃是青木宫的小公主,公主换衣服,给他们四十个胆子也不敢偷窥。
  好在小公主家学渊源,并非易与。那两个丫鬟机警伶俐,又有他们把守在门外,即便有变故也能控制。
  只叹人算不如天算,两名丫鬟刚走进试衣间帘布落下,就听到她们低低的闷哼。
  四名仆从大吃一惊,再顾不得撞见小公主冰清玉洁的胴体是犯挖眼杀头的大罪,齐声呼喝荡开帘布闯了进去。
  最先一人尚未站定,迎面两蓬金濛濛的掌力勃然轰至。他虽有提防,仍料不到里面居然还另有埋伏,而且修为恁的了得。
  措手不及之下,他只好吐气扬声,双掌推出“砰”
  地一接。胸口气血翻腾,@@倒退,撞进后头冲进来的两名同伴怀里才堪堪止住。
  “轰——”
  的一声,试衣间爆裂开一团灼热的金澜,无数锋利的气流嗤嗤呼啸袭向四人。莫说追敌,自保亦是手忙脚乱。
  四人同时出掌,震散金澜,却只见到两名青衣人身形一闪,从破开的墙洞掠出,转瞬消失。屋里早没了花纤盈和那神秘少女的身影,只有两个丫鬟昏倒在地。
  四人知道不好,闪电般紧跟着钻出洞口,举目望去墙外是一条深巷。对方潜踪匿迹,灵觉舒展竟已探察不到丝毫讯息。
  那最先闯入的仆从恨声道:“焚金神掌!”
  另一人愕然道:“怎么会?小公主明日就要出嫁,他们居然连一天也等不起?”
  第三个仆从怒道:“你开什么玩笑?这事自然不会是邓不为干的。但金牛宫里窥觑金裂寒宝座的,也不单只邓不为一个!”
  最先开口的仆从道:“我们麻烦大了,赶紧回禀宫主他老人家吧。”
  四人同时沉默下来,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挪动脚步。可想而知,明日花纤盈就要出阁,却被人从眼皮底下把人劫走了,这个楼子自然大得不能再大。他们四人也许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怎样的死法可以痛快了断。
  不说同一日里青木、金牛两宫齐齐炸了锅,为明日两位大婚主角的突然失踪鸡飞狗跳、四处搜索。
  远在龙首山外数十里的一座禅庙中,夕阳西下景致正好。一名身着藏青长袍的年轻人,背负双手悠然漫步在静谧的花木之间,偌大的园林里除了他外空无一人。
  这座禅庙规模颇大,但弟子却只有十数人。方丈通海大师乃是方圆数百里闻名遐迩的一代高僧,年逾百岁佛理精湛。
  只是想不到的是,这里其实是九间堂的一处秘密据点。而通海大师更是九间堂培养多年的高手,数十年来藉着地利遥遥监视金牛宫的一举一动。
  大师在九间堂里的代号,就是“通海”。而这位在花木之间时隐时现的年轻人,也正是林熠。现在,他应该叫做“云城舞”。他悠然踱步,似在欣赏黄昏景致,更似乎是在耐心等待。
  通海大师已将这片园子单独辟出,作为林熠等人的临时行辕。他不认识林熠,也不晓得这次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但青丘姥姥却是他的顶头上司,瞧见她老人家亦是奉命而动,笨蛋也明白绝不能怠慢了这位云公子。
  光影一闪,青丘姥姥的灵魄出现在林熠身后。林熠没有回头,青丘姥姥哼道:“你挺悠闲自在!”
  林熠微微一笑,道:“在下斗胆劳累姥姥出手,图的不就是这份悠闲么?”
  青丘姥姥冷冷道:“小檀已经转移到一处安全所在,邓宣那个傻小子也回金牛宫了。你交代的事,我已办妥。藕荷那边有消息了么?”
  林熠道:“他们天黑之前应该能够返回,否则我们就要启动第三套方案了。”
  青丘姥姥道:“阁下也忒拖泥带水了一些,枉自浪费咱们那么多的气力?”
  林熠笑道:“能让姥姥活动身手,这样不好么?”
  青丘姥姥哼道:“藕荷这丫头我不太放心,要不要去接应一下?”
  林熠摇头道:“真的出了纰漏,如今再去接应也已经迟了。我们再等等吧。”
  他转过身,说道:“我发现龙头的名单里有个奇怪的现象,似乎所有人的代号都和水有关联,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青丘姥姥沉默片刻,不耐烦地回答道:“九间堂分作内外两堂,完整的组织名单只有龙头知道。你感兴趣,不妨试试自己去向他讨要!内堂成员的代号都按山字排列,而外堂则都沾水字。合在一起,便叫做'山海经'。”
  “山海经——”
  林熠低声重复了一遍,夸奖道:“好名字。”
  青丘姥姥道:“龙头交给你的名单,用以完成这次的计画已经绰绰有余。但我很怀疑,按照你现在使用的手法,我们的计画何时才能完成?”
  林熠道:“有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至少截至眼下,我们进行的不是很顺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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