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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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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戒和尚心里,已不知把这尊麻神祖宗八代骂了多少遍,脸上却堆笑道:“麻护法说得哪里话来,区区一株丹参,怎比得上您老人家往日对咱兄弟的照顾?
  “何况贫僧修为浅薄,这丹参原也消受不起。日后万一昆吾剑派寻上门来,届时还要有劳您与金牛宫出面周旋维护。”
  说罢,一咬牙,朝那中年僧人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丹参放下!”
  麻奉秉瞥了眼摆在自己面前桌上的丹参,哈哈一笑道:“多谢无戒大师与诸位朋友盛情,老夫就却之不恭,厚颜收下了。”
  无戒和尚又是疼惜又是不舍,心里干脆翻来覆去把麻奉秉上上下下十八辈祖宗也骂了个够,端起酒盏起身道:“诸位朋友,咱们再一齐敬麻护法三杯,为他老人家接风洗尘。”群妖轰然回响,麻奉秉得着丹参心怀大畅,脸上笑容也多了,自是来者不拒。
  罗禹静静观瞧,感慨道:“就为了这么一株丹参,竟屠戮了二十多条人命。可笑的是,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教麻奉秉强取豪夺了去。如此仙灵至宝,委实不知可救活多少人的性命,落到麻老魔手里自是白白糟蹋了。
  “哼,待会儿我一定要想个法子将此物盗了回来,让老魔空欢喜一场!”
  殿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兀自人声鼎沸,杯筹交错。
  有些修为稍浅的小妖,喝得酩酊大醉,不免现出了原形,或露出獠牙青面,或从屁股底下耷拉出一条毛茸茸的巨尾,来回晃悠。
  麻奉秉酒喝得不少,仍保持着七分清醒,一推酒盏起身道:“无戒大师,咱们酒喝得差不多了,也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说正事。”
  无戒和尚痛失丹参正借酒浇愁,半醉不醉道:“麻护法何必如此匆忙?天色尚早,不如咱们再坐片刻,喝个痛快!”
  麻奉秉将桌上的黑匣收入袖口,近三尺长的匣子,宛如变戏法似的在他袖中消失不见,从外表看不出丝毫痕迹。
  他摇头哼道:“老夫此来雾灵,实负有宫主交代的一桩机要重任,可不敢疏于玩乐。若不是看在大师与诸位朋友面上,这顿接风宴本也无心用下。”
  无戒和尚暗道:“王八羔子摆什么臭谱?老子好端端的庆功宴成了你的接风酒,又将丹参送给了你。嘿嘿,这会儿却还板着老脸教训老子。他奶奶的,得着便宜却来一本正经的卖乖,活像青楼里的姐儿。”
  他老大的不痛快便装着酒醉不应声,一边遮云窟窟主吕岩见状,急忙圆场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先退席商量正事。待议定之后,再回转过来喝个一醉方休也是不迟。”
  麻奉秉把无戒和尚的反应尽看在眼中,心道:“这秃驴对老夫皮里阳秋,心怀不满,却当我是瞎子么?若非宫主交代之要事尚需借助这帮霄小卖命,老夫又何苦降贵屈尊与他们厮混在一处?”
  他不动声色,转首问道:“无戒大师,贵寺可有什么清静些的地方,便于谈事?”
  无戒和尚见麻奉秉问到自己头上,只得吭吭哧哧回答道:“在这偏殿之后有一禅房,乃贫僧平日参道悟佛所在,里面收拾得倒也干净。”
  那坐在吕岩身边的头陀奇道:“麻护法,恕小弟多嘴,在座的人都是咱们自家兄弟,有何事不能在酒席间说,非得这般缜密小心?”
  麻奉秉冷笑一声,说道:“非是吓唬诸位,老夫此来所为之事,牵涉正魔两道千年天运,着实非同小可。倘若无意中泄漏了半点天机,恐怕连老夫在内的在座诸位,谁都承受不起。”
  群妖信疑参半,更有人想道:“这老家伙定是想让我等一效死力,所以存心故弄玄虚,将此事吹得神乎其神。哼,这雾灵山脉中能有什么大事,牵动到正魔两道千年的运数,老子怎从没听说过?”
  麻奉秉自然料不到,他的话,勾起了隐身殿外另一人浓重的好奇心。
  罗禹忖道:“麻老魔万里迢迢远来雾灵果非寻常,说不准又是金牛宫筹谋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眼下群妖未散,我也不便下手,干脆就一起听听这所谓天机大事,究竟是什么。”
  他定下主意,悄然无声的掠下苍松,避开殿外的守卫僧人,直奔后殿无戒和尚所说的禅房而去。
  殿内群妖吵吵嚷嚷、酒酣兴浓,竟任凭罗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翻云覆雨。
  罗禹潜入禅堂,在角落里站定,环顾四周却皱眉不已。
  原来里面虽然颇为宽敞,却并无适合的藏身之所,耳中听到麻奉秉等人渐渐朝这里走近,眼看就要推门而入。他无暇细想,右手一抖,亮出一道杏黄色灵符,口中真言急念,灵符上微光一闪,化为淡淡烟雾,将他的身躯裹罩其中。
  禅房内的轻烟堪堪散尽,罗禹魁梧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却是他急中生智祭出了一道“风隐符”。
  却说在浩如烟海的诸般仙术魔功里,炼符之术可谓独树一帜,通行两道,大体可分作“风云雷电”四门各尽其用。
  尽管实战里一两张灵符未必能扭转乾坤,一箭功成,但用以隐身、驱火、驭水、辟邪、封印等,却甚是灵便。
  至于灵符威力大小,与施术者本身修为并无太大关系,多取决于符咒的级别。
  罗禹所携的这道风隐符,乃玄干真人早年亲手炼制,法力自是非同小可。即使是麻奉秉在此,若不刻意舒展灵觉全力搜索,也未必能察觉丝毫异常。
  故此罗禹临此紧急关头才敢冒险一试,隐身咫尺侧旁。
  虚掩的木门开启又关上,无戒和尚引着麻奉秉等人鱼贯而入。
  众人满身酒气在蒲团上落座,麻奉秉依旧当仁不让高踞首位,目光灼灼扫视禅房问道:“无戒大师,此处隔壁是什么地方,可否安全?”
  无戒和尚道:“麻护法尽管放心,贫僧已命心腹弟子在禅堂外设下哨卡,连隔壁的屋子也不曾漏过,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麻奉秉道:“吕兄弟,麻烦你再到禅房四周查寻一遍,万勿有半点遗漏。”
  吕岩应声而起,身形化作一道白电,又将禅房里里外外巡视一通。
  只弹指工夫,众人面前微风一拂,吕岩已然气定神闲回到蒲团上坐下,说道:“麻护法放心,这里再无闲杂人等。”无形之中,已露了一手“白云出岫”的身法绝学。
  罗禹心中暗笑道:“可笑麻老魔谨小慎微,也做了睁眼瞎。你家罗三爷现下就站在一边,正等着你说出天机。”
  要不是风隐符一旦生出,只能固定在原地,罗禹甚至还想再往前凑近些,看看稍后是否有机会从麻奉秉手中盗回丹参。
  麻奉秉缓缓道:“诸位是否在心中暗怪老夫太过谨慎多事?”
  那头陀一晃乱发道:“在下想麻护法此举必有深意。不知此来雾灵到底所为何事,若有我恨头陀可效劳之处,请麻护法尽管吩咐,不要客气。”
  在他下首那个长相如黑猩猩般的壮汉,瓮声瓮气道:“不错,能为金牛宫效力也是咱们兄弟的光彩。麻护法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说吧。”
  麻奉秉颔首道:“诸位盛情,日后老夫定当禀报宫主知晓。无戒大师,你与在座的朋友可有谁知,在这雾灵山脉中有一只千年妖狐,自号‘黎仙子’,擅长千变万化?”
  罗禹心道:“巧了,敢情麻老魔要找的也是她!莫非这妖狐也招惹上了金牛宫的人,引得麻老魔不远万里追索至此,可这妖狐跟天机又有什么关系?”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罗禹正在为搜寻千年妖狐的踪迹烦恼,麻奉秉却跳了出来架桥开道。
  他凝神聆听,就见无戒和尚沉思片刻道:“贫僧倒听说过这个黎仙子,但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百年间也未曾打过照面。”
  麻奉秉问道:“无戒大师,你可知这妖狐的洞府所在?”
  无戒和尚摇摇头,目光望向对面的吕岩,吕岩紧皱双眉半晌不语,显然也不知道。
  麻奉秉正感失望之际,那绿发老者忽然开口道:“麻护法,兄弟倒有一条线索,或可顺藤摸瓜寻着那妖狐。”
  麻奉秉精神一振,道:“谢兄请讲。”
  绿发老者道:“那黎仙子的名头,兄弟早年也曾听说过。但她形迹飘忽,化身千百,更从未露过洞府所在之地。可这妖狐有一帕交,情谊甚笃,从她身上寻去,定能问到妖狐下落。”
  恨头陀一拍大腿叫道:“老子怎地没有想到?不错,这妖狐与玉茗仙子交好,那婆娘一准清楚妖狐的藏身洞府。”
  麻奉秉沉吟道:“玉茗仙子?她又是何方神圣,老夫似乎从没听人说起过?”
  吕岩笑道:“也难怪麻护法不识,玉茗仙子本是雾灵山脉空幽谷中的一株花妖,因吸食日月天地之菁华炼得人形,便以空幽谷为府,建了一座‘百花园’。
  “她从不与外人交往,更不出谷半步,故而少有人知。”
  麻奉秉问道:“吕兄弟,那玉茗仙子的修为如何?”
  吕岩回答道:“她的法力深浅不得而知,据传手下倒是有一班花妖树精颇是难缠,所以等闲也无人去找她麻烦。不过如果麻护法愿亲自出面,那自然是手到擒来。”
  麻奉秉沉声道:“好,咱们就在这儿小憩片刻,散去身上酒劲,即刻出发前往空幽谷百花园,找那玉茗仙子问讯。”
  无戒和尚诧异道:“麻护法,大伙儿何不歇息一晚,等天亮后再动身?”
  麻奉秉冷笑道:“你当只有金牛宫在搜寻那千年妖狐么?追缉妖狐下落一事,宜早不宜迟。嘿嘿,倘使让别人着了先机,大师纵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无戒和尚摸摸光溜溜的脑门,奇道:“这妖狐究竟闯下了什么祸事,竟能掀起这么大风浪?咱们终年待在雾灵山脉中,却连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麻奉秉道:“此事于各门各派都属机秘,你们又岂会知晓?不过既然各位肯为我金牛宫出力,老夫不妨将一些内情透露与诸位,也好让大家明白事情的紧要重大。可要是有谁多嘴多舌往外吐露半句,休怪老夫到时候翻脸无情,取他向上头颅!”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好奇不已,纷纷赌咒发誓绝不透露。
  麻奉秉愈加神秘的压低声音道:“大约半个月前,烈火宫出了一名叛逃弟子。而这个人,居然是正一派安插在烈火宫中多年的一个暗探。
  “这小子苦心蛰伏,渐渐获取了烈火宫宫主赤烈横的宠信,得以执掌宫内警戒重权。
  “于是这小子寻到机会监守自盗,乘赤烈横闭关修炼之际,偷出了烈火宫至宝‘云篆天策’,妄图凭此宝向其师门邀功。”
  恨头陀不解道:“麻护法,云篆天策又是什么东西,一本书么?”
  麻奉秉只鼻子里低低哼了声道:“我五行魔宫保守此绝大秘密多年矣,你们不清楚那是最好。不然便如那妖狐一般徒惹麻烦,招致杀身之祸。
  “其实老夫对云篆天策本也不甚了然,这回奉金宫主之命出山,方才得蒙获悉一鳞半爪。”
  他停了下来,见群妖个个伸长脖子侧耳细听,心中涌上几分得意,于是接着说道:“据宫主他老人家交代,云篆天策本有六份,其中一份早年失散在外不知所终,其他五份由穹海、烈火、青木、天石与敝宫分别收藏。
  “谁若能将云篆天策合壁,便能参悟出这天地间最大的奥秘,届时扭转乾坤,神通三界更是不在话下。
  “正道门派中有知晓此宝的,无不想方设法妄图盗得天策。这回终教正一派得手了。”
  绿发老者惊道:“原来云篆天策竟有如此神妙,老朽着实闻所未闻。只是这件事情与麻护法追索妖狐有何干系?”
  麻奉秉嘿嘿笑道:“该着这妖狐有事,那正一派暗探在烈火宫追杀之下,没能将小命留到回返师门之时,不过天策却阴差阳错的落到了妖狐的手中!”
  无戒和尚“啊”了一声,舔舔肥厚的嘴唇喃喃道:“好家伙,好家伙──”
  麻奉秉收敛笑容,森寒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冷冷道:“莫怪老夫事先没有提醒,天策至宝可不是诸位消受得起的。哪个心生邪念,妄图染指,坏了敝宫的大事,老夫定让他后悔来得这世上一遭!”
  恨头陀咽下一口唾沫,没来由的感觉屁股犹如被火烧烤,可在麻神慑人的眼神逼迫下,只能按捺心情强自端坐不动。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罗禹隐身暗处,心中想道:“这事可越来越有趣了,罗某既然撞见,定不能如了麻老魔的心愿!”
  第三章 空谷
  天色微亮,一缕晨曦照耀群峰,空幽谷中已是鸟语花香,生机昂然。
  一道清涧从谷内潺潺流过,两岸绿草如茵,半空中飘浮着朦胧轻柔的淡紫云岚。
  山谷深处,有一座占地百亩的秀雅园林,仿佛世外桃源,天上人间。
  数位身着轻纱的妙龄少女穿梭其间,手持锄具正忙着修剪花草。
  忽听谷外传来震耳之声道:“金牛宫麻护法,携青莲寺无戒大师、遮云窟吕窟主等求见玉茗仙子!”
  那声音震得空谷嗡嗡嗡的回响,林间鸟儿被惊得腾飞翱空,说话之人正是恨头陀。
  园中少女讶异莫名,猛抬头,就瞧见灰濛濛的高空中飘飘然落下一行六人。
  为首一皂袍老者,满脸麻子,面色如金,银白的钢须戟张如针,双目之中闪烁着森森幽光,一对眼珠泛着死灰之色,浑不似活人该有的颜色。
  这些少女自不识得他便是金牛宫六大护法之一的麻奉秉,但听得恨头陀自报名头,多少也能猜到。
  在麻脸老者身后兀自伫立五人,装扮虽是各异,但望向自家姐妹的眼神中却都充满了贪恋阴狠之色,决无善意。
  一绿裙少女盈盈一礼,说道:“诸位仙友请了,敢问求见我家仙子所为何事?”
  麻奉秉大喇喇一翻怪眼,说道:“老夫金牛宫护法麻奉秉,请玉茗仙子出来说话,有要事相询。”
  只听花间有一女子的声音道:“麻护法万里奔波,光临百花园,不知有何见教?”
  风中轻轻荡漾开一股极好闻的香气,麻奉秉饶是老成持重,亦忍不住耸耸鼻子深吸一口,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自一丛盛开正艳的芍药之后,步出一位挎着花篮的白衣少女,手持一柄精致小巧的银锄,袍袖轻挽,露出的一段藕臂粉白透红,云鬓蛾眉,秋水为眸,秀雅出尘不见半分世人俗气。
  吕岩从眼珠落到少女身上开始便停止了转动,暗赞道:“早听说玉茗仙子生得国色天香,秀丽绝伦,今日一见方知,盛名之下绝无虚传。便是这满园的奇花异草,与她一比,也不过有如蓬蒿荆草。”
  绿发老者也目不转睛盯着玉茗仙子,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小丫头,数百年中不知吸食了多少日月山川钟灵之气,老夫若能攫其精血炼化内丹,不啻省却数十载的寒洞苦修!”
  麻奉秉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哈哈一笑温言道:“仙子客气了。老夫此来,只为向仙子求寻一位朋友的下落。”
  玉茗仙子微笑道:“小妹久闻金牛宫威名盖世,神通广大。无戒大师与吕窟主诸位更乃雾灵山脉的一方豪雄,声震八方。倘若连各位都找寻不到的人,小妹只怕愈发的无从知晓。”
  恨头陀阴阴发笑,说道:“仙子过谦。若是问旁的人行踪下落,我们也不愿前来叨饶了仙子清修。可麻护法所寻之人,仙子却一定知道。”
  玉茗仙子微微一笑,心中已开始急思应对之策。若所料不差,她已经可以猜到这群凶客所欲找寻的人是谁。
  玉茗仙子伸出玉指,缓缓梳理被柔风吹得微乱的鬓发,含笑说道:“恨大师多半是弄错了。六百年间小妹足不出园,从未与谷外同道往来,不知这至交之说从何谈起?”
  无戒和尚嘿嘿笑道:“玉茗仙子,明人不说暗话,咱们要找的乃是一只千年妖狐,自号‘黎仙子’。她可算仙子交往多年的知已好友吧?”
  玉茗仙子睫毛轻闪,暗道:“他们要找的果然是黎姐姐!”
  虽然不晓得这些人追寻黎仙子的用意为何,但见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凶光闪烁,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说不准黎仙子近日出山云游,无意得罪金牛宫,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玉茗仙子笑道:“不瞒无戒大师,黎仙子与小妹确曾有交往,只是近年来小妹忙于炼制‘百花玉露丸’,心无旁骛,已许久未与黎仙子相会,更不晓得她如今的行踪,恐怕帮不了诸位了。”
  吕岩笑道:“好说,好说。如此只望仙子能将那千年妖狐修炼的洞府相告。如蒙相助,不胜感激,异日必当重报。”
  玉茗仙子幽幽叹息道:“说来可能诸位不信,小妹从未去过黎仙子的洞府,也未曾听她提及过洞府的方位,即便有心相助各位,只可惜实是爱莫能助。”
  绿发老者冷笑道:“老夫的确不信!玉茗仙子,老夫好心提醒你一声。和咱们这些人耍心机,玩花样也就罢了。毕竟你我同属雾灵山脉魔道一脉,凭着这点香火交情,老夫也不致难为了你。
  “可麻护法是金牛宫的人,仙子,你开罪得起么?”
  玉茗仙子不卑不亢道:“莫说金牛宫麻护法,就是谢洞主、无戒大师与吕窟主、恨大师、袁山主诸位,小妹也一般的不敢得罪。
  “但小妹确实不知黎仙子的洞府所在,总也不能编瞎话来哄骗大伙儿。”
  见玉茗仙子不识抬举,那貌似黑猩猩的袁山主,浓眉一跳,就欲发作。
  麻奉秉右手一摆将他止住,徐徐道:“玉茗仙子,老夫纵然愿意相信你的话,奈何那黎仙子冒犯我金牛宫在先,兹事体大,无从回旋。咱们这一大帮人千里迢迢,漏夜前来,总不能空手而归。还请仙子三思,莫教老夫为难才好。”
  他的话里软中带硬,威胁之意自不用人说明,玉茗仙子脸色微变,道:“麻护法,小妹敬诸位远来是客,这才以礼相待,竭诚以告。假如诸位没有其他事情,恕小妹无暇奉陪,还望海涵。”
  无戒和尚纵声笑道:“玉茗仙子,这就下逐客令了?你当咱们是来你百花园讨茶喝的吗?”
  玉茗仙子恍若未闻,转身而去,吩咐那几名少女道:“小兰、小荷,送客!”
  袁山主勃然怒吼道:“臭丫头,给脸不要脸!”山一样的庞大身躯凌空跃起,探出长着黑毛的爪子,从背后袭向玉茗仙子。
  麻奉秉抄着两手也不阻拦,有意借此试探对方底细。
  哪料那袁山主将将跃起,猛地小腿肚上一紧,双腿被十数根横空掠来的碧绿树藤牢牢缠住。
  不等他做何反应,一对粗壮的胳膊也教七八根树藤缚上,整个人悬在半空晃晃荡荡,上不得天、下不得地,狼狈无比。
  恨头陀见势不妙,呼喝一声拔刀劈出,“叮”的脆响刀锋弹回,树藤上被砍出一道深痕,冒出缕缕绿烟。
  恨头陀大吃一惊,他这刀虽仅用了六成功力,但自己手中所持的这柄“血雨断恨刀”乃冥海玄金所铸,再经一甲子的炼化,暴戾锋锐所向披靡。孰知劈在一根比手指头也粗不了几圈的树藤上,竟斩之不断。
  玉茗仙子见“相思青藤”受损心疼不已,玉手轻扬,二十多根树藤松开袁山主四肢,倏忽收回,隐入周围花树中不见。
  袁山主手足甫获自由之时,刚欲运劲起身,没曾想“相思青藤”上一股异力传入体内,经脉一阵酸软,提到胸口的真气骤然涣散,三百多斤的身子轰然坠地,四足朝天,倒把地上泥土砸出个不小的坑。
  绿发老者厉喝道:“好个妖女,找打!”急念真言,祭出了寒月洞至宝“碧玉蟾蜍”。就见空中惨绿色毒瘴弥漫,遮蔽住清晨曙光,所过之处园中花草顿时枯萎过半。
  一只通体闪烁诡异光华的蟾蜍幻化而出,蹲踞在绿发老者头顶,张嘴喷出一大团闻之欲呕的墨绿毒雾,宛如一蓬飞云,罩向玉茗仙子。
  玉茗仙子臂弯中的花篮一颤,顺着藕荷似的玉臂滑入纤纤五指中,抬至胸前焕放出流光异彩,将惨绿毒瘴一冲即散。
  碧玉蟾蜍喷射出的毒雾,也被丁点不剩的吸入花篮之中。
  绿发老者见状,岂肯善罢甘休,运起十成法力,催动碧玉蟾蜍不停喷射毒雾,如此一喷一收总也僵持不下,片刻后,玉茗仙子朱唇轻启,低吟道:“起──”
  花篮冉冉升到半空,五彩霞光越来越亮,自篮中凝起一朵迎风怒绽的雪白芍药,灵气四溢,婀娜多姿,“砰”的击中碧玉蟾蜍。
  绿发老者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碧玉蟾蜍“叮”的一声从空中坠落,回复原形,铸成一只拳头大小的玉蟾跌落在绿发老者面前,光泽晦暗,眼见是法力大损。
  玉茗仙子收了花篮,望着一地落英枯枝,惋惜的叹道:“谢洞主单找小妹的麻烦也就是了,园内花草何辜,却横遭此劫?”
  绿发老者受了玉茗仙子法宝一击,体内真气错乱,郁闷难当,正潜心调理,闻言恶狠狠盯了玉茗仙子一眼,鼻子里重重发出冷哼。
  吕岩见绿发老者溃败,显出几分意外,心道:“谢老妖修为也算不差,居然没能支撑住半盏茶的功夫,想不到这妖女恁的棘手。
  “不过她刚才重创谢老妖,多半还是借助手中花篮的威力。真个动起手来,只要不给她念动真言、祭出法宝的机会,吕某未必没有胜算。”
  他计议已定,笑咪咪执扇上前,说道:“好,好,仙子果然好本事!吕某不才,亦想讨教一二。”
  话音刚落,眼睛触到玉茗仙子淡淡的眼波流过,枉他修行百年亦不免心摇神曳,浮想连翩。
  只听玉茗仙子说道:“吕窟主过奖了,小妹些许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若非诸位苦苦相迫,本也不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吕岩收摄心神,打开折扇,笑道:“只要仙子愿说出千年妖狐的洞府所在,吕某愿为仙子说情,适才仙子伤我谢兄之事,吕某也愿为仙子代罪领过,绝不再追究!仙子以为如何?”
  玉茗仙子轻轻叹道:“小妹已说过,黎仙子的洞府我委实不知,吕窟主何苦一意追问,逼迫小妹?”
  吕岩摇头道:“仙子既不肯领吕某的情,看来惟有请仙子赐招了!”
  体内真气一动,白皙的脸上立时笼罩起一层青气,折扇上绘着的一头魔兽,三足六角,状若犀牛,呼之欲出。
  玉茗仙子手持银锄,曼声道:“吕窟主,请恕小妹得罪了!”脚下落英无风自动,五颜六色的花瓣升腾而起,汇聚成一朵七彩花云,朝吕岩射去。
  一时间,罡风破空之声“嗤嗤”不绝,那原本娇柔的花瓣,竟变成一片片勾魂夺命的光刃,漫天飞扬。
  吕岩不敢怠慢,振腕一摇折扇,“呼”的打出团凄迷光澜。可那蓬花雨仅是微微一滞,便冲散光澜,飘掠而来。吕岩退后一步,二次摇动折扇,又发出一团青色光澜。
  如此吕岩连退三步,接连发出四道光澜,终于将满天花雨的去势遏制。千百片花瓣,在距离吕岩不足五尺之处纷纷飘零,重归尘土。
  吕岩松了口气,暗恼道:“我若再任由这妖女抢占先机,放手猛攻,难保没有闪失。”
  一念至此,他纵声笑道:“仙子好手段,也该轮到吕某献丑了!”施展白云出岫的身法,快如闪电,欺身到玉茗仙子身侧,折扇“啪”的收起,一式“玉鞭云外指”点向对方挺茁的前胸。
  这样一招对男子使用自然无可厚非,可对手乃一妙龄少女模样的花妖,未免唐突无礼了。玉茗仙子平生幽居空谷,几乎从无和一个男子交手过,感觉更是不堪。
  她心生羞嗔,急忙闪身远避,银锄幻出朵朵光花,护住身前。
  吕岩得理不饶人,又忌惮玉茗仙子的诸般法宝妖术,全力施展出看家绝学“青蔼三十六式”。一把折扇青光朦胧,狂舞银蛇,围绕着玉茗仙子周身犹如惊云飞卷,猛攻不止,誓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
  绿发老者在后喝彩鼓劲道:“吕兄加把劲儿,将这妖女擒下,替老子出口恶气!”
  吕岩有意在麻奉秉面前显山露水,更是催动十成功力,务求尽速战败玉茗仙子,凯歌而还。
  玉茗仙子在吕岩漫天青光的攻势底下,不慌不忙,银锄舞动,好似绣花针上下翻飞在光澜间穿梭往来,挥洒自如。
  兼之她丰姿如玉,身形飘逸,恰如仙子翩舞,花蝶绕柳,说不出的轻盈灵美。
  两人激战四十余合。兀自难分伯仲。
  吕岩的一套“青蔼三十六式”已经用尽,无奈翻头重来。
  玉茗仙子更是心定,以守应攻,方寸不乱。
  麻奉秉看得眉头皱起,乱堆在一双怪眼上,思忖道:“这妖女修为竟似与老夫相差不远,幸亏她少于应敌,这才容吕岩放手狂攻了四十多招。一旦她熟悉了扇法套路,逆转战局,吕岩落败不过弹指间事。
  有道是怕什么偏就来什么。玉茗仙子主动弃攻转守,便是为了细心观察吕岩扇法的招式。经过一阵激战,她已渐渐瞧出一点苗头,何况吕岩将招式从头来过,虽然当中会夹杂一些其他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终是有迹可寻。
  又缠斗了十多个照面,玉茗仙子心中已有了八九分的胜算。蓦然见吕岩身形右侧,左肩耸动,料知他那式“星河影动摇”又来了。
  玉茗仙子胸有成竹,在吕岩出扇之前抢先侧转娇躯,银锄光影如瀑,以实击虚,以快打慢,飞电般击向吕岩招式空档处。
  她落点极准,这一锄正朝着吕岩左肋奔去,吕岩哧得魂飞魄散,深知要是挨上这一下子,至少半条命便交代在了百花园里。
  而若玉茗仙子再歹毒一些,足可震散他半边的经脉,一甲子的苦修就此付诸东流。
  孰知银锄戳在左肋上,并未发出骨断筋折的声音,只生出一股柔和的劲力,轻轻一拂,将他的身子凌空送出三丈外。
  吕岩急忙运气腾身,稳稳落地,脸上青气散去,只剩惨白之色。
  玉茗仙子微带气喘,脸上浮现一抹桃红,她略一调息,从容自若的目光拂过诸人,说道:“小妹侥幸赢得吕窟主一招半式,不知那一位还欲见教?”
  半晌工夫,场内鸦雀无声,没人说话。
  吕岩面色难看之极,一声不吭退到麻奉秉身后。
  无戒和尚与恨头陀迟疑不定,自忖与吕岩不过半斤八两间,再上去多半不过自取其辱而已,当下装聋作哑,就等着麻奉秉出头。
  麻奉秉也没想到,一个名声不显的玉茗仙子如此难以对付,轻描淡写间,吕岩、绿发老妖与袁山主等人已铩羽而归。自己若再不出手拾掇下她,莫说追缉妖狐夺取云篆天策,今日在这小小百花园中,就要重重栽上一个大跟头。
  他真气暗布全身,迈步朝前道:“玉茗仙子,请了!”
  玉茗仙子身后的小兰叫道:“小姐,这些人是想用车轮大战耗尽您的法力,且让小婢接下这皂袍老头,您也好暂歇片刻!”
  玉茗仙子摇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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