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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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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士笑道:“不过来就不过来,怕小道会吃人么?”
  手指一弹,射出了两枚枯叶,将袁澜还有谭成点昏。
  黎仙子瞧得头皮发麻,这小道士修为之高,自己想逃走都是不能。
  她当下忐忑问道:“臭─小道士,你到底想做什么?”
  忽地,她灵光一闪,失声叫道:“你不是云居观弟子,你是林熠!”
  小道士嘻嘻一笑,伸袖抹去脸上尘灰,露出清秀英挺的面容说道:“仙子师父知道我是谁啦!真聪明!”
  黎仙子思潮起伏,今夜所遇的种种奇事,也都有了答案,难怪自己潜入禅堂只瞧见无戒和尚的尸体;也难怪石左寒纵走自己以后,在耳旁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可笑她被蒙在鼓里,被戏弄得好惨。
  想通所有环节,黎仙子羞怒之心难平,寒脸道:“你这小子骗得本姑娘好苦,只怕也是为了《云篆天策》吧?”说这话时只觉胸中气苦,眼眶一红。
  林熠一口一个“仙子师父”原来是有所图谋,都是虚情假意,却累得她信以为真,牵肠挂肚。
  林熠笑容一敛,正色低吟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黎仙子的多情仙剑,几乎失手跌落,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喃喃道:“你、你……”
  她心中所受的震骇无法形容,半晌才想起,接口道:“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林熠右手一翻,指尖显出一方翠玉,碧绿通润,正中镂刻着一个“仙”字,微微笑道:“黎仙子,你受惊了,小道先替段叔谢过。”
  黎仙子委实说不清自己现下心里是何滋味,愣愣道:“原来你就是段衡所说的接宝之人,为何不早说?”
  她二十余日来东躲西藏,遭受正魔两道的无数追杀,如今终于可以将《云篆天策》转交正主,就像卸下了一副千钧重担,顿感轻松。
  林熠嘿嘿一笑,收起玉佩道:“仙子师父别生气,小道这不是向你赔罪了么?”
  黎仙子听他又唤自己“仙子师父”,欲笑不能,狠狠瞥了他一眼道:“你恁高的修为,本姑娘可没资格做你师父。”
  林熠笑嘻嘻刚想回答,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串“叮当、叮当”的沙哑铃声。
  这铃声来得好快,初闻时犹似在数里之外,再响起时已近在耳畔。
  林熠嘴角那懒洋洋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弹指点出两股罡气,解开袁澜和谭成的禁制,说道:“快走,‘血魔’仇厉到了!”
  袁澜刚迷迷糊糊恢复神志,闻言浑身一震,可是那“叮当、叮当”的铃声,蓦地沉寂。
  他一跃而起见四周并无动静,以为林熠有意使诈要吓退自己,仗剑喝道:“臭道士,你敢暗算老子,又抬出仇厉唬我,老子会怕什么‘血魔’么?”
  谭成以剑拄地,凝视林熠道:“袁师兄,这小子修为不弱,咱们得联手对付他!”
  林熠叹了口气,苦笑道:“为何每次当我说实话的时候,人家总不肯听我良言?”
  林中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幽幽道:“那是因为你谎话说得太多,便连实话也没人相信。”
  一道森森阴风无端吹起,地上枯叶沙沙作响,飘荡盘旋。
  黎仙子娇躯一个激灵,明显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可怕煞气,从四面八方如流沙般涌来。
  袁澜与谭成茫然环顾四周,这时已是大大的后悔没有听从林熠劝告及早遁走。
  而今方圆百丈的青松林,尽为浓郁阴森的煞气笼罩,再想走已是晚了。
  他们此次虽是首次下山历练,可早在拜入师门后,不久就听闻过血魔仇厉的大名。
  此人乃冥教教主,巫圣云洗尘门下的首徒,功通造化辣手无情,数十年来不晓得有多少正魔两道的耆宿,命丧“觅恨血铃”之下。
  同门的师尊长老谈及此人,无不咬牙切齿又深为畏之。
  三十一年前,正是这个仇厉单枪匹马闯上正一剑派,连伤门中七大高手,仅负轻伤而去,以至于数十年间许多人听到铃声就会色变。
  两人面面相觑,俱听见对方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握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脑海里不约而同泛起一句名谚:“血铃响处,赤野末路!”
  黑暗松林里一片死寂,唯有呜咽的阴风与沉重的呼吸。
  周围的空气压抑到了极至,连喊叫出声都变成极为奢侈。
  林熠哈哈一笑,向着话音响起的方向说道:“仇老哥,你又何时被小弟骗过?初次见面便编排我的不是,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他的笑声无羁飘荡,宛如和风拂身,恍然中,这青松林里又有了生气。
  林内亮起一蓬幽暗的血雾,仇厉缓步自暗处走出,瘦小的身躯紧紧包裹在一件厚重的黑袍里,只将惨白枯干的双手裸露在外。
  一枚拳头大小的青铜血铃,扣在右手指尖,轻轻摇曳却未发出声响。
  乍看上去,这位鼎鼎大名的仇厉,更像一名中年文士面含儒雅。
  他紫白相间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一双眼睛漆黑深邃透着寒光。
  暗林中,可以看到朦胧暴戾的血雾徐徐从黑袍里,散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光罩,显是魔功之深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他与林熠四目相接,淡淡道:“昆吾林六公子的名头,仇某早有耳闻,却没料到竟也是仙盟中人。看来仇某此行大有收获,也不枉万里迢迢赶来雾灵。”
  袁澜至此方始明,捉弄自己的这个小道士,居然是昆吾剑派玄干真人的关门弟子林熠。
  至于“仙盟”一词,他闻所未闻,忍不住转首望向谭成,就见他也是一脸惊疑瞧着自己,显然同样没有听说过。
  倒是黎仙子见过林熠的玉佩,记起段衡也有一枚,上面亦镂刻着“仙”字,只是被他临终毁去,难不成这便是仙盟的标记?
  林熠从袖口里取出一只锡壶,拔了塞子,仰首饮了一口,苦笑道:“仇老哥,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窥人隐私?再说下去,小弟的这点底细都快被你抖落干净了。”
  仇厉望着林熠手里的锡壶,皱眉道:“仇某对喝酒之人无甚好感,林六公子不曾听人说过么?”
  林熠摇头道:“仇老哥的事小弟听得不少,可惜小弟的胆子一贯小得很,喝口酒只为壮胆罢了。何况纵然到得黄泉地府,也总要做个醉死鬼方才不枉。”
  袁澜从最初的惊惶错愕,渐渐镇定下来,见仇厉正眼也不打量自己一下,只管与林熠说话,仿佛这青松林中再无他人,一种被人极度羞辱的感觉令他血冲发顶。
  此时,仙剑陡振发出“嗡嗡”清音,他高喝道:“仇老魔,姓林的怕你,袁某却不怕,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仇厉喃喃低语道:“这都快秋末了,怎还听见有不识趣的苍蝇嗡嗡叫?”
  袁澜与谭成对视一眼。两人齐声低喝,纵剑飞击,均想先声夺人杀一杀仇厉的气焰,或可觅到一线机会抽身而退,怎也比坐以待毙来得强。
  仇厉伫在原地未移分毫,黑色长袍里散发出的殷红血雾骤然转浓转亮,似潮水般膨胀蔓延笼罩周身三丈方圆,就好像来自幽冥的鬼火死光,滚滚照得夜色血红凄艳。
  林熠喝道:“血罩神功,两位快退!”
  他淩空翻飞,如一条游龙,后发先至,探手抓向袁澜和谭成背心,想将两人拉了回去。
  仇厉手中血铃轻轻一晃,摇头道:“迟了!”
  一股淩厉血芒激射林熠,迫得他化爪为掌,回身自保。
  掌风“砰”的撞上血芒两相抵冲飞散,“砰砰”炸裂附近七、八株参天古木。
  林熠被震得高高飘起,在空中深吸一口气,驱去胸口郁窒。
  袁澜和谭成听得血铃沙哑的叮当声,欲待回转变招已然不及,从那浓郁的血雾里生出一道绝大的吸力,将两人身形不由自主的拖曳而入,犹如面临浩荡洪涛,转瞬没顶。
  袁澜和谭成惊恐绝望地嘶吼连声,两人身上的衣服、肌肤、毛发乃至血肉骨骼、手中的仙剑,顷刻之间融化不见,一片一片被血雾吞噬殆尽。
  隐约有两缕魂魄从中逸出,也被血铃收去。
  黎仙子呆呆凝望这幕恐怖景象,实难相信两个大活人竟这般活生生的,遽然凭空像青烟一样消融,连残渣都不剩半点。
  她的双腿几乎失去所有气力,软软的依靠在树干上,情不自禁的尖声惊叫。
  “呼─”血雾退潮,林内光线又复幽暗,枯叶上并无鲜血洒落,连空气中也闻不到鲜血的气味。
  仇厉若无其事的笑道:“林兄,但愿这两只讨人厌的苍蝇,没打扰你我聊天的兴致。”
  林熠受血铃一击,面色微显苍白,微微笑道:“仇老哥,你这觅恨血铃中收揽的冤魂厉魄,没有一千,也该有八百吧?”
  仇厉不明白林熠为何忽然问起这个,但仍回答道:“不瞒林兄,觅恨血铃乃仇某师尊所赐的圣教至宝,千百年来被它炼化吸食的魂魄早逾万计,仅在仇某手中,便已有一千九百九十八人,加上刚才两个正可凑足两千之数。”
  言语中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倨傲自得,一旁的黎仙子反手在后撑住树干,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林熠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稍后小弟的魂魄便不愁没人作伴了,若是今后每日总对着那两个正一剑派的家伙,闷也会闷死。”
  仇厉道:“林兄,仇某何时说过要杀你?”
  林熠喜道:“原来是小弟误会仇老哥了。既然如此,干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喝他娘的不醉不休,岂不比拿枪舞棒来得快活?”
  他一转头,向着黎仙子招呼道:“仙子师父,你也来吧!今晚算是小道请客。”
  黎仙子暗自苦笑,心想仇厉此来,岂是为找你我喝酒交朋友的?
  但看林熠轻松自如,言笑无忌,不由对这戏弄过自己的臭小子多出几分钦佩。
  果然仇厉说道:“林兄,仇某已说过不好饮酒,你也不用左顾而言他,更别妄想拖延时间以求有人来救你。
  “这片树林仇某早以灵符封结,天亮之前谁也休想跨入半步。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仇某,仙盟的盟主是谁,总舵在哪里?”
  黎仙子大奇,寻思道:“这仙盟中到底有些什么人?竟让仇老魔如此重视,难道他不是为了本姑娘身上的《云篆天策》来的么?”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只不过在仇厉心中,黎仙子与林熠,不过是摆在桌面上的两道菜肴,动口下箸仅是早晚问题而已,故毫不着急。
  林熠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仇老哥,小弟要是不说,是不是恐怕就会成为觅恨血铃吸食的第两千零一个冤魂?”
  仇厉道:“林兄是聪明人,这般大煞风景的问题,又何苦要仇某回答?”
  林熠苦恼道:“可若我说了,从此仙盟视我为叛徒,我一样也活不长久。”
  仇厉见他以生死之事与自己讨价还价,当即许诺道:“以林兄之才,如果能弃暗投明,教主定然喜欢的紧。
  “再有仇某从旁帮助,难保他老人家不会收你做个关门弟子。届时林兄尽得圣教神功,身居万人之上,区区仙盟魑魅小丑怕他何来?”
  林熠眼睛亮道:“仇老哥是说,巫圣他老人家肯收小弟为徒?”
  这件事情仇厉自然作不得主,心底更无半分把握,但林熠话送到嘴边何妨先答应下来再说,届时攻破仙盟总舵,再一脚把这小子踹开。
  他毫不犹豫的颔首道:“师尊虽早已不收弟子,但林兄若能为圣教立得大功,仇某必定引荐,这不都是水到渠成、十拿九稳的事么?”
  林熠道:“仇老哥此言当真,不如咱们立下誓约,也好让小弟安心。”
  黎仙子见他满脸期盼欣喜的模样,钦佩之情早换成了鄙夷之意,心道:“这臭小子原来是个软骨头。仇老魔三言两语就让他丢了气节。
  “昆吾剑派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幸亏本姑娘尚未将《云篆天策》交予他,不然怎对得住段衡?”
  林熠之言,让仇厉疑虑渐减,又生怕林熠不信或是反悔,当即一面向天发誓道:“好,倘若仇某方才所言有虚,日后定教我死在林兄剑下,万世不得超升。”
  另一面心中却在默念:“苍天在上,我仇厉只说向师尊引荐他十拿九稳,可异日师尊若是不喜欢他或是杀了他,仇某可不算说了假话。”
  林熠见仇厉立誓,大松一口气道:“这样小弟就放心了。”
  仇厉道:“林兄,你现在总该向仇某,说出仙盟总舵的位置了吧?”
  黎仙子叱骂道:“臭小子,你变节弃义,异日定不得好死!”
  想到自己曾对这卑鄙小人有过一缕挂念,更是羞愧恼怒,但记着女儿家的矜持,没有骂出更难听的脏话来。
  林熠也不理她,说道:“仇老哥,说句实话,小弟入盟不久职位低微,别说总舵在哪里,我连盟主他老人家的面都没见过,怎会知道总舵在哪?”
  仇厉幽冷的眸中杀机一闪,低哼道:“林兄,敢情你是在消遣仇某?”
  林熠急忙道:“仇老哥别动火,小弟虽然不晓得仙盟总舵的所在,手里却有一份纪录着联络地点、暗号以及各种暗记的册子。
  “有了它,要将仙盟一网打尽也非难事,更何须发愁找不到总舵与盟主?”
  仇厉转怒为喜,问道:“林兄,你说的话可当真,册子可有带在身上?”
  林熠笑道:“如此重要的东西,小弟焉能不随身携带?仇老哥不信,我这就奉上。”说罢,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页青色薄纸,上面密密麻麻满是一排排奇异符号。
  仇厉感觉古怪,喝问道:“林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林熠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小弟要送给仇老哥的见面大礼!”
  手一扬,灵符飞出,林熠低喝道:“仙子师父,快逃!”
  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青色浓雾爆散弥漫、风卷云荡,狂扑向仇厉,将他团团包围,再也看不清周围景物。
  仇厉立即舒展灵觉,追踪锁定林熠与黎仙子的踪迹。
  哪知自己的灵觉一入青雾,便似石沉大海了无回应,身上的血光与青雾激撞冲抵,“嗤嗤”急响,带起一蓬蓬湍急气流。
  黎仙子这才省悟林熠真心,但青雾重重,已瞧不见他的身影,当下她无暇多想,丹田提气御风向南飞去,只盼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与仇厉碰面。
  然而事与愿违,耳边猛然响起一记穿金崩石的血铃镝鸣,犹如有万道金针,刺透耳膜直插进她的五脏六腑。
  她体内真气一浊,气血翻腾,像要被人硬生生撕裂一样剧痛难忍,不禁闷哼呛血,娇躯“啪”的一声摔落倒地。
  瞬息之内,仇厉瘦小的身子已循声飘忽而至。
  他一时托大,中了林熠的诡计,情急之下只得耗损真元,催动血铃发出“销魂血咒”震落黎仙子。
  自忖纵使放走了林熠,能夺下《云篆天策》也算功德圆满,他阴阴冷笑,挥掌拍下。
  黎仙子被销魂血咒震得昏昏欲呕,胸口说不出的烦躁,忽感劲风迫身,知是仇厉来袭。
  她下意识举起多情仙剑招架,孰料甫一动气,经脉似有万蚁叮咬,眼前一黑,她差点昏厥,居然连翻滚躲闪的劲道也失去了。
  她双目一闭,心底黯然绝望,想着林熠必已脱险,又有些许欣慰。
  第四章 斗智
  黎仙子等了半天,也没感到掌力轰落,耳畔却听见一阵密如急雨的金石激撞声,一道道狂飙在四周跌宕呼啸,卷起无数枯叶盘旋。
  她诧异地睁开眼睛,就见未散的青色烟雾里林熠若隐若现,正仗剑跟仇厉激战。
  黎仙子心喜道:“这臭小子好歹还有点良心,尚知道回来救我。”
  可转念一想,林熠此举多半也是迫不得已,仍是为着《云篆天策》。
  她左手撑地想爬起来,可是身子抬到一半便栽了下去,她细细娇喘,咽下一口已经冲到咽喉的热血。
  仇厉手起掌落正要拿下黎仙子,蓦地背后剑气如刀,知道有高手来袭。
  他虽有血罩神功护体,但也不敢怠慢,右手血铃倏忽击出“叮叮叮——”一连九响,将林熠的剑招封架化解。
  林熠右臂发麻,暗惊对方功力了得,仙剑却无丝毫徐缓,吐气扬声又是九剑。
  他既知仇厉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就绝不能让其缓过先手、有机会转守为攻,故此“九九弹指剑”势若闪电惊鸿般连绵不绝,力压仇厉,断不能容他喘息。
  仇厉好似脑后生出眼睛,血铃上下飞舞,总能先一步准确截下剑锋。
  见他左一挡,右一点,巴掌大小的血铃却飘忽不定,将林熠的仙剑一次次弹起。
  他口中喃喃赞道:“不错,好剑法!林兄之才单以剑法而论,该不在令师玄干真人之下,可惜功力差了一点。”
  林熠闷声全力猛攻,一柄仙剑早化成千把万把,使得出神入化迅捷逾电,将九九弹指剑的奥妙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道弧光紧连一道弧光,始终不离仇厉后背诸处要害。
  黎仙子瞪大眼睛,任她性高气傲,对昆吾剑派又无好感亦敬佩不已道:“这小子的修为果真厉害,难怪刚才戏弄仇老魔也是那般轻松自如。”
  片刻,九九弹指剑招式用尽攻势稍缓,仇厉乘机转过身子正对林熠,血铃挂在仇厉左脑太阳穴。
  林熠错步侧闪,仙剑斜挑仇厉,已换了一套“抱残二十四式”。
  这套剑法乃六百年前昆吾剑派所创,每一招虚实莫测,却绝不把剑势用老。
  往往只攻出半招就改弦易辙,觑准敌人招式中的破绽另变新招,二十四式使将下来,真正运用完整的通常不过两、三招而已,故名“抱残”。
  其后历代昆吾剑派的高手,又对这套剑法进行了无数次磨砺完善,传到今日,实乃天下一等一的绝世剑法。
  林熠习剑十四年,其中倒有八年日夜浸淫于这抱残二十四式中,若非撞上仇厉这般强敌,平日也仅在同门练剑互拆时方会施展。
  寻常所遇对手,三两剑下便被九九弹指剑法杀得晕头转向,眼花撩乱,也不需他动用抱残二十四式。
  仇厉也是初见这套剑法,瞧见林熠仙剑挑来,血铃在胸前划了小半道圆弧迎上,左掌并立,疾劈林熠右肩。
  这一招攻守兼备,为的就是要将对手迫得撤剑飞退,拱手将先机让出。
  若有功力相仿者,或可出掌硬撼拼个立见高下。
  但林熠这一剑,乃是抱残二十四式中的第七招:“半途而废”,即有此名剑招本就不会用实。
  仇厉左掌甫动,林熠剑到中途突然引而不发,斜向上指正对着左掌来路,以逸待劳等着仇厉自己把掌心往剑锋上撞。
  仇厉眉宇一扬叫了声“好”,左掌食指一屈,往剑页弹击而去。
  不料他变得快,林熠也不慢,仙剑脱缰激射削向他探出的食指。
  仇厉化指为拂,掌风在林熠仙剑上轻轻一带将它引偏数寸,血铃回守身前,以防对方再有妙招攻来。
  这抱残二十四式最紧要的一点便是“料敌机先”,在对方出招前,已通过蛛丝马迹算到其招路用意。
  这好比两人对弈,落子者棋在手中却已能胸有成竹,计算到三步乃至数十步之后的局势。
  故此一旦为抱残二十四式所制,宛如钻进了一个连环套中,让人牵着鼻子一步步落入陷阱万难挣脱。
  仇厉此时惊讶自己被动,转攻为守原也不足为奇。
  林熠方才的削指一招名为“半路出家”,仍是没有用老,顺着仇厉掌风手腕一振,又是一式“半月晓霜”。
  仙剑游走龙蛇光华吞吐,划过半道圆弧点向仇厉右肋,犹如半弯残月勾勒,将他右侧的身子悉数笼罩在剑气之中。
  黎仙子喝采道:“好剑法!臭道士加把劲儿,宰了这家伙。”
  可惜眼前的仇厉身为巫圣首徒,纵横正魔两道也有数十年,不过三个照面已悟出林熠剑招的精髓全在一个“变”字。
  他思忖道:“这小子的剑法诡异,我若是一意与他斗气争胜,见招拆招反如了他的心愿。有道是夜长梦多,我何必与他慢慢周旋非要在招式上胜他一筹不可?”
  他一吐浊气,身躯左转闪避,右手血铃“铿铿”发出沙哑的金石鸣响,红光大盛迎面拍向林熠面门,已用上了八成功力。
  他实在是太看得起林熠,竟把对方当劲敌对待,欲以深厚无伦的魔功恃强硬吃。
  仇厉策略一变,林熠顿时吃紧。
  因为仙剑不论如何变化,仇厉就是不理,血铃开阖处恰似一条血龙奔腾飞舞,雄浑肃杀的罡风流转四溢,将仙剑震得“嗡嗡”镝鸣,仿佛陷入狂风怒浪里难以舒展。
  林熠渐落下风,脸上轻松神色依旧不减,一面抵挡仇厉的猛攻,一面笑道:“仇老哥,小弟已将仙盟的情报交与了你,为何还要出手相逼?难不成是想试试小弟的修为够不够投入令师门下的资格?”
  仇厉面无表情,淡淡道:“死到临头还有心说笑?”
  此时血铃的催动更疾,丹田真气攀向颠峰,方圆十丈内的树木不断喀喇喇地折断倾倒,地上的枯叶则被激飞到空中,在两人的掌风剑气的碾压中,无声无息碎成了齑粉。
  黎仙子早已起身,却被漫天激荡的罡风逼到了五、六丈外。
  她一则放心不下林熠,觉得就此逃走有失义气,而灵台中也隐约感觉到,仇厉的一缕气机始终紧紧锁定自己须臾不离,只要自己稍有妄动,就会有石破天惊的一击尾追而至。
  可见仇厉至今仍未尽全力,对着林熠游刃有余,尚能分心神监视来牵制一旁观战之人,幸好现在有林熠在前,更万幸自己孤身一人时虽屡遭人追击,但天佑没撞上这个煞星。
  眼前林熠局势不利,她自知功力悬殊,上阵反会束手束脚连累那臭小子,空自站在一旁唯有干着急的分。
  林熠哈哈笑道:“仇老哥要杀小弟自是不难,可《云篆天策》不要也罢。”
  仇厉嘿嘿道:“《云篆天策》仇某势在必得,林兄的性命也一样照收不误!”
  林熠道:“我与仇老哥一见如故,所以才好心劝你一句。《云篆天策》固然是天地至宝,但真收入囊中,恐怕以后连觉也睡不安稳。”
  仇厉哼道:“信口雌黄,本教睥睨群伦无敌天下,又怕谁来?”
  血铃突然一紧,“嗤”的将林熠左臂刮破了一道数寸长的血槽。
  黎仙子再忍不住,早扣在手里的一把无颜神针挥手祭出,射向了仇厉。
  仇厉只管紧迫林熠,数十枚无颜神针射到近前被狂风一卷尽数反激,铺天盖地回噬旧主。
  黎仙子吓得扭身急躲,眼前剑光连闪“叮叮”有声,林熠仙剑圆转如意已将神针激飞。
  林熠口中笑道:“仇老哥你没明白小弟的意思。以贵教实力巫圣修为,百十年后收齐六份《云篆天策》或许可能。
  “但若得不到解开天策的法门,就犹如空守宝山而不得入,那滋味岂不比未获此宝来得更加难受?
  “从此之后,令师徒整日对着《云篆天策》抓耳挠腮废寝忘食,愁白了头发也空有叹息,怎说不是反受其害?”
  他为了救助黎仙子不免露出破绽,让仇厉一通排山倒海的攻势压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可是他的嘴角笑意不消,落在仇厉眼里,也多有佩服这年轻人的镇定。
  他说道:“仇某刚领教过阁下的诡计,对阁下的花言巧语再无兴趣可言。”
  林熠奋力接下仇厉的连环三招,一脸惋惜道:“小弟原本觉得仇老哥是个人物,才多嘴了几句,没想到阁下与那些毫无见识的人也无甚差别,小弟好生失望。
  “唉,若是巫圣当面他老人家必会相信,小弟的话绝无虚言,更是为了令师徒好。”
  仇厉冷笑道:“你我是敌非友,林兄不必安得好心!”
  他话中虽不信林熠所言,可心里又开始活动,手上招式有意无意的变缓,淩厉之势稍减。
  林熠得着喘息越发的轻松,微笑道:“小弟空口无凭,也难怪仇老哥不信。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老哥你。
  “当年魔圣聂天坐拥全部《云篆天策》,为何不善加利用横扫正魔两道?反而将其分与五行魔宫,以致最后为朋属所叛,落得凄惨收场。
  “他才智修为均不下于令师,原本也不该如此才对。”
  仇厉道:“这其中原因莫非林兄知晓?”
  他一发问,血铃杀气再减,仅以功力牢牢压制住对方勿令其逃脱。
  林熠有若与他达成默契并不乘势反攻,“抱残二十四式”改以“守缺六十四剑”封闭门户,与仇厉周旋。
  他回答道:“仇老哥大智大慧想来也已猜到。不错,聂天尽管得着了《云篆天策》,可是缺少破解的法门等若无用。
  “事实上,《云篆天策》奥妙又何止于此?莫说六卷合壁,纵使一卷在手也同样能发挥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枉五行魔宫收藏多年却白白蹉跎岁月,实在可笑、可惜。”
  仇厉疑道:“照你所言,《云篆天策》得之无用,仙盟又何必窥测此宝?”
  林熠大摇其头叹道:“仇老哥,小弟刚赞你大智大慧,怎突然就犯起了糊涂?聂天与五行魔宫的人不知天策秘诀,却不代表天下无人知晓。否则上天空遗此宝,让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是为何?”
  仇厉讥讽道:“这么说来,《云篆天策》的惊天秘密,林兄倒是知道?”
  林熠满脸诚恳的道:“以小弟的身分,这样的秘密原本也无资格获悉。但事有凑巧,小弟有一位交好的知情人,她告诉我原来《云篆天策》的秘密尽在一首诗上!”
  仇厉不能全信,可又不敢全不信,试探道:“林兄鬼话连篇,又想来哄骗仇某不成?《云篆天策》之秘诀法门仅天地可告知,岂是与你交好就可轻易告诉你?”
  林熠得意道:“那就要看小弟说的这个知情人是谁了。一般的人她自然守口如瓶,半字也不会泄漏。不过小弟和她的交情偏偏非同一般,相处久了早已无话不谈,无事不言,《云篆天策》的破解法门,她自也不会隐瞒小弟。”
  仇厉半信半疑道:“你说的这人到底是谁,又怎会知天策秘诀?”
  林熠露出迟疑模样道:“不成,这人万分紧要,怪小弟多言,若当真泄漏出去,对她可是大大的不利,仇老哥听过就算吧。
  “唉,小弟今日死在仇老哥手上,也只能怨自己技艺不精,投错师门。”
  边说他手上倒加紧三分,似乎正奋力相抗。
  仇厉虽然老辣,适才又上过一回恶当,可林熠一开始如竹筒倒豆子般干脆俐落,到后来支吾遮掩,半天也不见有一颗豆子倒出。
  仇厉被他说得心悬不已,哪里还肯容他再有保留,激将道:“你既不敢说出,分明就是子虚乌有,唯恐仇某找出破绽,这等技俩少来卖弄!”
  林熠暗喜,脸上好一番犹豫为难的模样,又是委屈又是激愤道:“小弟乃将死之人,何苦编这一通谎话欺哄老兄?实在是这人身分特殊,万万说不得。”
  仇厉道:“我知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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