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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女魔头本纪-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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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有兴也有衰,而那董成风便是再怎样威名远扬,也不可能是不死的。

    这一年春,董成风旧伤复发,药石罔效,于壮年时黯然长逝,而震兴镖局也在董成风逝世的影响下摇摇欲坠。

    无数曾的仇家闻声而来,对这曾经名震十年的震兴镖局虎视眈眈。眼看这镖局就要在他们的围攻下如同空中楼阁般轰然坍塌,但就在这时,董成风之子董啸临危受命,接过这总镖头之位。

    但——

    这董啸又是何人?为何在这之前,竟无一人听过这个名字?

    若他当真是那董成风的儿子,他又继承了董成风的几分功力?

    那些人犹豫起来,举棋不定,原本就要破水而出的巨鳄之口竟再度阖上,潜入深处,只待那董啸露出一分破绽,那阖上的巨口便会再度张开,将这震兴镖局一口吞下。

    而这一天,正是董啸继其父成为总镖头后第一次走镖。

    ——也是他们试探这董啸深浅的最好时机。

    而这一点,董啸也十分清楚。

    但他却浑然不惧,甚至对自己身旁那些战战兢兢、有个风吹草动就神经紧绷的镖师感到好笑不已。

    可对于这些镖师来说,他们也对这老镖头的儿子颇为不满,也不是十分相信他的能耐。

    毕竟武功一事,年纪越大,内功就越是深厚,经验也更为老道。

    可这董啸其人,年方及冠,嘴上没毛,内功深浅暂且不说,但他对于这走镖一事,可是真的不太上心。虽然董啸临危受命,接下了这震兴镖局的担子,但却一点都不重视镖局里头的一切,对于镖师们更是有些瞧不起的模样。

    能够在震兴镖局里呆着的镖师,纵然比不了那些绿林好汉,但也弱不到哪儿去,眼看自己这样被人小瞧,他们心中又怎会没气?

    若非看在老镖头和那声威仅次于老镖头的刘镖师的份上,这些镖师们怕早就走的走,散的散了。

    可纵然如此,这一次镖走到一半,镖师们对于这董啸的不满早就水涨船高。待到这次镖走完后,他们便是顶着忘恩负义的小人名头,也是要离开这震兴镖局的了!

    将镖师们的怒气和不忿都收入眼底,刘镖师忧心忡忡。

    作为见证了震兴镖局的发展、陪伴着当年的老镖头将这镖局从默默无闻发展至今日的威震六境的人,刘镖师对于震兴镖局的感情非是那些镖师可比的,甚至于这位游历多年后归来少镖头都比不上他在这镖局上凝注的心血。

    既然如此,刘镖师又怎么能够坐视这年纪轻轻的少镖头将他父亲董成风花了十年心血才笼络过来的人心和形势就这样轻易地挥霍掉?

    想到这里,刘镖师终于下定决心,拍马向前,想要好好劝诫着年轻的少镖头一番,但就在这时,前头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少镖头却突然瞧向了一旁的小树林,道:“刘叔,这条小路是通往何处?”

    刘镖师被这样一大段,顿时一滞,而后望向董啸所指向的地方,而后皱起眉来:“那是小路,我们暂且不用理会它……少镖头,是这样的,我有话要对你……”

    “小路?”

    丝毫没有在意刘镖师的话,董啸扬声一笑,兴致勃勃道:“也就是说那儿肯定比这劳什子官道要有趣了?”

    刘镖师一听便是心中一个咯噔,失声道:“少镖头,古人有训,逢林莫入!你可万万不能——”

    董啸轻佻一笑,曲起马鞭敲了敲手,道:“逢林莫入?对于无能之人,自然还是莫入的好,但是有能之士,想来入了也无甚大碍。”

    这话一出便是打翻了一船的人,后头跟着的镖师们心中一堵,脸色都不太好看,双眼冒火地瞪着董啸。

    但董啸却是一眼都没有向这些镖师们瞧去,唇角含笑,不顾刘镖师的阻拦,拍马就要向着那树林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利芒突然从树林中冲出,以雷霆之势擦过董啸的耳畔,直直地没入董啸脚下的泥土之中,只余剑柄。

    直到那利芒彻底被湮没在泥土之下后,震兴镖局的镖师们依然能够听到方才那一声如同雷龙遨游九天之上般震耳欲聋的声音。

    ——来者何人?!

    ——何人竟能有如此威势?!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震兴镖局的镖师们都屏住了呼吸,心惊胆战地瞧向了那树林之后,而作为方才那道“雷霆”首当其冲的人,董啸早已两股战战,几欲从马上一头栽下,曾经的自傲自大也彻底被浇了干净,只剩下说不出的恐惧和震惊。

    是的,除了直面死亡的恐惧之外,董啸所能感到的更多的,怕还是震惊。

    不像那些见识短浅的镖师们,作为断海城国师府中某位修士的记名弟子,董啸再清楚不过了——能够发出这道“雷霆”的人,绝不可能是凡俗界中之人!

    绝不可能!

    可是……可是若那人当真身为修士,为何竟搀和进他们凡人中的事务来?!

    董啸全身都紧绷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利芒出现的地方,只待形势有丝毫不对,便动用他的保命符“遁地符”远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董啸汗如雨下,而那树林深处,也终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最先出现在董啸眼中的,是那一袭如同火焰一般耀眼的长裙。

    这样的一袭长裙,无论是样式还是织法,都是自诩见多识广的董啸从未见过的,而依照他这堪堪引气入体,算得上半个道门中人的眼光,他甚至能够隐约瞧见这袭长裙上非凡人肉眼可见的宝光!

    她……她竟当真是修道中人!

    她为何来此?!

    董啸心念电转,但还未等他从这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中理清,那穿着不利行走的火色长裙的人终于走到了阳光下,而他也终于瞧清了这人的面容。

    就像是一只重锤重重敲在了他的头上,董啸在这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而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一刻,他似是听到了身后一致的抽气声。

    但无论是对于董啸还是他身后那些镖师们的反应,来人似是早都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在唇边噙着微微的笑意,目光缱绻地看着他们,就像是注视着自己的情人一般,将他们看得心都要化了。

    ——该怎样形容这样的美貌?

    若有人的容貌能像高悬天空的日光一般耀眼无法逼视,那么定然就是这样的了;若有人的目光像是水一般脉脉含情,温柔缱绻,那么定然就是这样的了。

    她就像是开在血海深处的那一朵妖异的罪恶之花,让人心中横生恶念,只想要将这一朵花攀折下来,藏在自己的怀中。就算这朵花终将为自己带来无尽的厄运,又或是化作一条噬人的恶蛇将自己一口吞下,但也没人愿意舍弃这罪恶之花。

    在心神动摇的这一瞬间,他们甚至想要拜倒在她的裙下,向她献出自己的所有,想来就算这女子要他们的命,他们怕也是会甘之如饴。

    可下一刻,从她口中说出的东西,却像是一盆冷水,将他们心中的蠢蠢欲动和一切妄想尽数浇灭,将他们的理智唤了回来。

    只见这红裙女子朱唇轻启,道:“山河图何在?”

    震兴镖局众人悚然一惊。

    山河图是什么?

    凡是对震兴镖局十年前闻名断海城六境一战有所了解的人,怕是都不陌生。因为那让董成风扬名六境的一战中,那正邪两道所争夺的,正是这山河图!

    虽然他们并不知这山河图究竟有何奥妙,但是想来能让这么多人撕破脸皮,相竞争夺的东西,想来也是十分了得的,可是……

    可是纵然它再怎么了得,它也早在十年前就被董成风交予它真正的主人之手了,为何这女子竟开口就要山河图?!

    难道……

    想到了一个可能,震兴镖局的镖师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齐齐地望向了董啸。

    此时此刻,董啸也终于回过神来,刚泛出几分血色的脸又迅速化为惨白,后背一阵冷一阵热,汗湿了自己的衣衫。

    他无数次想要伸手撕开怀中的遁地符,但来自那女子的莫名气机却像是冰冷的刀锋架在他的脖颈间,就连那双脉脉含情的双眼也像是来自地狱的注视,仿佛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将他立时斩杀当场!

    可是……山河图?

    她要问的……竟是那山河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良久,董啸终于勉强镇定下来,颤抖着双唇,注视着那女子,干哑涩然的声音道:“你是谁?”
第十一章 迷城(二)
    世界观碎掉了?

    谢世瑜似懂非懂,虽然从未听过,但推词及意,谢世瑜总觉得自己似乎领会了什么。

    沉默片刻,系统那原本干巴巴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深情,道:‘曾经,有一个流弊的宿主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等到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宿主说三个字——包养我吧亲!’

    谢世瑜:‘……’

    ——这是五个字。

    谢世瑜木着脸,只当没听到系统的叨叨,也不去搭理它,只是环首四顾,在一条条好像没有任何区别的胡同小路口徘徊不定。

    瞧着谢世瑜没有搭理它,系统却不仅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是越发来劲了。

    ‘为什么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上天为什么会对我如此残忍?!’系统痛心疾首,‘我以为这世界严密跟个铁桶一样,这才矮子里挑高子,选了个这么稀烂的宿主……’

    稀烂的宿主谢世瑜:‘……’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妈蛋啊天道你酷爱来告诉我啊!你不是自称你是最完善的……呸呸呸!反正你不是说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嘛?早知道这地儿还有个穿越者,我才不会选这么个渣渣!这是要我永生晋级无望的节奏啊嘤……’

    渣渣的谢世瑜:‘…………’

    系统哭得越发伤心了:‘妈蛋,明明有一个跟我三观一定合拍的宿主在,偏偏给我来个这么个家伙,我就知道你绝壁看我不顺眼……嘤……等我找到我同行你看我们会不会去老大那里告你的状……嘤……’

    谢世瑜:‘……’

    谢世瑜缓缓道:‘这世上,还有像你这般的……“东西”?你口中的那“穿越者”又是什么?’

    系统:‘……’

    ——糟……糟了!它刚刚说了啥?!

    谢世瑜道:‘你方才说,除了有一个如同你一般的“东西”之外,你们还有一个上级?亦或是主人?而那人与“天道”交情匪浅,又或是连天道都要顾忌“他”几分?’

    系统:‘!!!’

    ——不不不不等等等等!亲爱哒,打个商量肿么样?就当它刚刚什么都没说成不?

    谢世瑜道:‘还有,这里究竟是何处?在看到这一方世界后,你似乎十分惊讶?为何?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这可是同你方才口中的“穿越者”有什么联系么?’

    系统:‘…………嘤。’

    系统掩面泪遁。

    接下来,不管谢世瑜说了什么,系统都全然没有接话,自顾自地挺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谢世瑜心中颇感无奈,但也没有再追究下去,因为就凭方才的那一番话,已经让谢世瑜知道了许多他从不知道,也从没想过的东西。

    他曾经也猜测过,这自称“系统”的东西究竟从何而来?它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何在这茫茫人海中选中了他?

    他想过很多,但却从来不敢肯定任何一个“答案”。

    但就在方才,谢世瑜却明白地知道了一件事——这所谓的“系统”的来历,怕是比他以往的任何一种猜测都要来得大。

    不仅如此,像“系统”这样的存在似乎不仅仅只有它一个,而它们所要做的事,似乎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

    它们究竟又要做什么呢?

    而他谢世瑜,又会在这样的棋局中被摆在什么位置?

    谢世瑜神色微沉,沉吟起来,心思电转,无数的猜测自他心中闪过。

    ……天为熔炉……

    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渺渺传来。

    ……地为棋盘……

    ——棋?

    谢世瑜心中一动,一种莫名的悸动传来。

    自他拜托天魔引后醒来时感受到的那一股莫名的感觉再度袭来。

    就像是福至心灵,谢世瑜蓦然抬起头来,一缕古怪的微光轻轻蒙在谢世瑜的双眼上,闪出一种让人心悸的色泽。

    但谢世瑜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瞧着天空,目光瞬时穿过了那沉黯的云层,高远的天空,甚至于这一方由**力构筑而成的记忆迷城,甚至于那一方埋葬了众多古仙人与魔神的沽风墓……

    时间与空间似乎在此刻模糊了界限,那亘古便存在着的神秘在这一瞬间化为洪流,将他淹没。

    数不尽的星光自他身旁掠过,变换为江河大海,变换为宇宙无极,变换成了数不尽的一切。

    而那股覆在谢世瑜眼上的微光,则是蛊惑着谢世瑜一步步向前。

    谢世瑜被这股古怪的微光牵引着,向前走着。他脚下越来越快,步子越来越急,终于化作一道剑光,在这宇宙的洪流中飞驰着,奔向一个连谢世瑜自己都不知道的所在。

    何为道?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这样问着他。

    汝道为何?

    道就是……力量。

    冥冥之中,有这样的声音响起。

    是的,力量,这就是我的道。

    那声音低沉而带着无尽的戾气。

    这世上,除了力量之外,什么都不重要,所以我的道就是‘力’!

    ‘道’?问道?

    倏尔,那低沉的声音散去,化作了一个轻灵欢快的声音。

    唔,我也不太明白呢,不过一定要说一个的话,那或许是杀尽天下负心之人吧。

    那声音越发温柔缱绻,唯有语气森冷冰寒。

    杀尽天下所有负我之人,这,就是我的道啊!

    ……保护……罢。

    倏尔,又是一道声音响起,绵软懵懂,甚至还带着孩童的天真。

    我要入道,是因为想要保护我阿娘,阿爹,还有我们全村的人……啊,还有还有,还有我在后山瞧见的那些小鹿呢!

    那声音羞涩稚嫩,却又带着坚定。

    我想要入道,因为我想要保护他们!他们总是保护我,这一回总当轮到我保护他们啦!

    ……道?

    道……

    嗯?‘道’?

    道……是什么?

    啊,你说‘道’吗?

    呵……道?

    一道道不同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一个个模糊的身影或坐或立,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容或哭或笑。

    他们从远处而来,同谢世瑜擦肩而过,又渐行渐远,唯有一声声或坚定或犹豫或质疑或疯狂的声音在谢世瑜耳畔回荡。

    谢世瑜没有停下脚步,而他们也没有。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谢世瑜心中一动,蓦然停下身来,扭头望去。

    而在他视线的尽头,一个娇小年幼的身影跪坐在地上,不知在瞧着什么,明明那般幼小娇软的背影却背脊挺直,像是高山般坚定厚重,唯有身后的尾巴一下下拍打着地面,露出了她的几分犹豫之情。

    道?

    那瞧不清面容的身影分明陌生无比,但谢世瑜却又觉得似是在久远的曾经见过。

    阿娘……我们分明并非……为何竟还要问道?更何况……我们天生就是……便是问了道……那……怕是也容不下我们罢。

    那人在说什么?

    谢世瑜心中升出几分模糊的亲近之情,想要靠近她,脚下却偏偏如同生了根,无法动弹分毫。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那么……我的道就是……

    唯心而已,唯情而已。

    那人站了起来,年幼的身影慢慢抽长,直到化作一个高挑窈窕的少女,曾经绵软软糯的声音也变得如清泉般冰冷而带着泠泠之声。

    天为熔炉,地为棋盘,而我们,不过是棋子而已。

    但……就算是棋子……

    那人低低笑了起来,款步远去,自始至终都未曾向谢世瑜投去一眼。

    谢世瑜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焦急来,张口想要叫住她,但话一出口,便湮没在无尽的轰鸣声中。

    谢世瑜愕然抬头,只见不知何时这鸿蒙宇宙中的星光竟是逐渐淡去,一道惊雷闪过,天地化作两半。

    时间如流水滚滚向前,沧海桑田转眼过,王朝兴衰弹指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汹涌向前的时间蓦然一滞,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一步步向谢世瑜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脏上,让谢世瑜感到呼吸凝滞,竟是喘不过气来。

    何为道?何为魔?

    何为神?何为佛?

    那道黑影大笑着,长剑直指天空,声如雷霆,响彻天地。

    何其傲慢?何其可恶!

    你们只将那世人当做棋子,殊不知有一天那棋盘上的棋子也会跳出棋盘,将那下棋人逐一斩杀!

    ——且等着瞧罢!

    终有一天——

    一道惊雷闪过,那似是顶天立地的黑影骤然化作飞灰,不复存在,唯有那饱含着怒气和狠厉的笑声在天地间一遍一遍回荡。

    等着瞧罢!!!

    蓦然间,天翻地覆。

    停滞的时间再度流转。

    世事如烟,在谢世瑜身畔聚散,而一道又一道模糊的身影却是向着他走来,同他擦肩而过。

    莫要让我们失望。

    那曾经听过的狠厉的声音厉声说着。

    莫要让我们失望。

    那曾经听过的柔媚的声音轻声说着。

    莫要让我们失望。

    那曾经听过的稚嫩的声音怅然说着。

    那一道道的身影走近又走远,消失在了谢世瑜的眼中。

    谢世瑜瞧着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心中生出不知何来的茫然和怅然。他想要走上前去,想要追上那些身影,但一道来自冥冥之中的手却牢牢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一道让谢世瑜觉得莫名亲近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含笑凝视着他,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额上。

    去罢,只要你记着无论何时都不能停下,无论何时都不能忘了你此时敢于质疑一切的心。

    只要你记着着两点,那么终有一天,你就能走到这‘道’的终点,将‘他们’取而代之。

    这……也是唯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但……若是可以,我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能救她一命……毕竟她也是我的……

    那人长叹一声。

    破局之前,就算她是我的……怕也是脱不了那冥冥之中的定数。

    所以,我只盼你——

    去伪存真,破虚斩妄。

    用你的剑,斩破这束缚了万万人的棋局罢!

    醒来!

    谢世瑜蓦然睁开眼,这方不知源于何处的记忆的古怪的小世界在他面前轰然碎裂,再度变作了那片他曾经待过的小树林。

    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在他九岁那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失去了他曾经令人艳羡不已的灵根,而他又在那一座古仙人洞府中瞧见了什么,应下了什么。

    被模糊扭曲的记忆在这一刻,就像是被一只大手轻轻拭去了笼罩其上的迷雾。

    谢世瑜眼中越发清明,神情如水般沉静,心中却像是地覆天翻。

    莫要让我们失望。

    谢世瑜抬起手来,在系统的惊呼声中缓缓插|入自己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但谢世瑜的手却没有丝毫停滞犹豫,继续向着胸膛里头摸索着。

    蓦然,谢世瑜神色微动,而下一刻,他便抽出手来,而一柄长剑竟也随着他的手,被他这样从胸口中抽了出来。

    谢世瑜替自己止了血,拂去剑上的血渍,定定地瞧着这柄样式古拙的长剑,和剑鞘上那两个分明不知其形却知其意的字。

    曾经覆在他眼上的古怪微光彻底消失不见,曾经伏在他灵识深处、救他数次的星光转而覆在了这长剑的剑身上,使得那剑鞘上的两字犹为醒目。

    谢世瑜瞧着那两字,轻轻地念了出来。

    “斩妄!”

    刹那间,风云色变。

    狂风如雷,直入云霄。

    在那九重天外天,一声轻笑和一声轻咦同时响起。
第十章 迷城(一)
    为什么在哭?

    这自然是因为她已经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曾经的那一切。

    所以即便柳婧明知她对着的只不过是构筑自她记忆中的一个幻影,她也依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在她的那一世,在她面临那一道满是魔气的利芒时,并没有什么人来救她,而在她被那一道天外间界引发的裂缝卷入时,也没有什么人护过她。

    所以,那一道利芒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若非她天性机警又向来命大,怕是早就被那道利芒削去了脑袋。

    但纵然如此,那道不知发自何人的利芒依然在她脸上留下的深深的刻痕。当她被那道裂缝卷入这断海城后,没有神通傍身的她除了令她奄奄一息的伤势外,伴随着她的还有残缺的记忆,和脸上那一道令她从让人趋之若鹜变为避之不及的刀疤。

    但就在这样的境况下,在她最为无助的危险的时候,她却遇到这个人。

    李易。

    “李易……”

    柳婧微微笑着,轻声地念着他的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易不解地瞧着柳婧,神色中是柳婧再熟悉不过的懵懂和无辜,但却再也没有了让她瞧见就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爱重疼惜。

    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柳婧知道,她明明应当是笑的。

    那一世,她落入断海城外的海域,力竭之下沉入海中,最后被外出打渔的李易救回。他忍受了她的一切刁难和坏习惯,还有那一张早已经不复美貌、令人惊骇的面容。

    有时候,就连柳婧自己都在想,他究竟为了什么要对她百般忍让?

    为什么他竟会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而这样的疑问在他向她求娶时,终于滚成了沉甸甸的雪球。

    为什么呢?

    她既没有能够打动他人的美好品德,也没有那所谓的“贤良淑德”,就连一张赏心悦目的脸都没有……这样的她,他究竟是喜欢她什么?

    她不明白,她……无法理解。

    所以就连她应下了他的求娶,也不过是为了知道这里头究竟有着什么阴谋罢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却害死了他。

    她到底是忘了,她是一个阴差阳错之下闯入封闭了万万年的断海城的逃犯罢了。

    而当她的这一层身份曝光,无论是那国师府还是刑衣卫,都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般蜂拥而至,而那些曾经对她笑语晏晏或是鼓励或是劝诫的众人,却掉头就换了一张嘴脸,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上邢台,更是彻彻底底地害了李易。

    直到李易死在她的面前,她才知道,她竟然能这样恨着一群曾从未放在她眼中的再普通不过的人。

    好恨啊……

    她好恨!

    纵然她有千错万错,但李易何辜?

    他又犯下了什么值得以死来偿还的过错?

    他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喜欢她罢了……

    他只不过是喜欢那个连她都不喜欢的自己罢了。

    这又有什么错?

    但还好……还好那一切都不曾开始,所以……应当也不会再有结束。

    柳婧慢慢挺直了背,眼中也逐渐清明起来。

    ——是的,一切都不曾开始。

    也不会再有开始。

    曾经的她并不知道那一次的断海城一行究竟代表着什么,而莫长歌又在这件事里出了多少力,捞了多少好处,那现在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现在的她又怎么再回重蹈覆辙?

    此时此刻,柳婧再瞧着眼前的这个人,那有一瞬在心中盘旋着的犹豫、哀悔、不舍,统统消失在了她的心中。

    因为柳婧明白,纵然眼前这人再像她记忆中的那人,他也只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他是假的。

    所以若她当真将曾经的那些心动和情思寄托于他的身上,那才是对李易最大的侮辱。

    更何况,她的心中,早就已经没了那所谓的“情”。

    所以……

    “我欠你的……我终将还你。”

    “再等等罢。”

    柳婧轻声呢喃,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而她要前往的方向,正是断海城的中央。

    就让她看看,那上古魔神究竟卖的什么关子罢!

    柳婧冷笑一声,眼中厉光闪过。

    与此同时,在断海城的另一端——又或是记忆迷宫中的另一端——谢世瑜正茫然瞧着眼前的这一切。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面容,陌生的……一切。

    若说登江城阅海阁还有几分谢世瑜熟悉的影子,那么这个地方的一切无疑都令谢世瑜大开眼界。

    无论是从天空掠过的被人们驱使着的“异兽”,还是路边小贩叫卖着从未见过的商品,还是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伤风败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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