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红楼]黛玉重生-第2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对西南各族,朝廷一直是警惕的,从不希望看到缅族一家做大,因此才决定拉暹罗一把;可谁知道,不等戍边的援军赶到,缅族就攻破了王城,暹罗灭国,援军见木已成舟,又不方便正面与缅族冲突,便只能一边撤军,一边哀叹时不我待。
当年之势,暹罗弱小,可占尽了地理优势,易守难攻;西南各族行军皆擅防守,进攻之力则严重不足。缅族最强,可纵然他们的大象可轻易踏过敌人的尸体,可那驻在荆棘之上的高高的暹罗防御堡垒,难道他们也能踏过去吗?戍边的将领们至今都想不通,暹罗怎么会连区区十几天都没有守住?
直到这次,御史们才查出真相——暹罗的王城是被大炮轰开的!还是红衣大炮,是朝廷的大炮!
私自将大炮“借”给缅族的,正是甄清!至于理由,就更让人恨不得骂娘了——当然是骂甄清的娘——缅族能在西南横行霸道,私底下也是向更加强大的北方朝廷守军交过“保护费”的,其中甄清收的不少,缅族大军以此为要挟要求甄清私“借”大炮,甄清那怂货居然真的借了!
虽然,甄清只借了两门炮,四枚炮弹;虽然,借大炮的时候,甄清还不知道这炮是用来对付暹罗的,也还没接到暗中援助暹罗的圣旨;可等他接旨的时候,再怎么吓傻,也挽救不了局面。怂货就是怂货,甄清被吓得一病不起,辞了官,没几年就嗝屁了;正如通敌就是通敌,法典里明明白白写了的满门抄斩,甄太傅再怎么无辜,也逃不过被这怂货弟弟连累的窘局!
对于这么个匪夷所思的结果,林霁风也只能翻白眼:“所以说,多子多孙也未必是福。书香清贵的大家,出了一个白痴的怂货,就能害死一家人!”
明白与父王无关,秦可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可是,又觉得十分惋惜:“可惜了甄太傅了,那么一个博学之士,那么大年纪了,临老临老,竟然还要落个如此下场。”
“可惜的何止是甄太傅,还有他儿子甄世嘉,前几年刚调了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林霁风叹息,“皇帝估计也觉得可惜,但判到什么程度,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甄清违的可是当年太上皇的旨意,无论于情于理还是于形势,皇帝都得孝顺地请示父皇。
秦可卿放下密信,微微蹙眉,低声道:“……我想见见贾素瑶。”
甄家这事闹成这样,林霁风笑不出来,也没法作怪地卖弄自己跟小郡主“心有灵犀”,只得轻声安慰着:“知道你想见,我已经派人把她‘带’过来了。”
秦可卿顿时狐疑:“你在大观园底下也挖了地道?”如果他在胆大包天一点,是不是打算连皇宫都挖成耗子洞?
“没啊——是这么回事,贾家出的招儿太贱,柔兰婶婶都气不过,皇帝为了给她出气,连着一个月还在变着法地折腾那边,这几天又派了几个老嬷嬷过去,给那‘淫风秽事’的一家子立规矩,正好,其中就有以前服侍柔兰婶婶的宫女。”
贾府一家子都在听规矩,就算寄住的贾素瑶再次失踪了,又有谁能发现?
等待时很沉默,秦可卿坐着,林霁风站在另一边。半漏阳光从掩住的木窗中溜了进来,轻浮地划过小巧的铜香炉,将那袅袅娜娜的细细烟丝点燃的如颗颗金粒。
跟上次一样,不一会儿,又有人将个麻袋扔进了秦家药铺,贾素瑶好容易挣脱开把她捆得想咖啡豆馅儿的粽子似的绳子,一边慢吞吞地从袋子里爬出来,一边淡淡地打招呼:“雁郡主,还有这位……又见面了。”
林霁风也不客气,把广西传来的密信拎到她跟前,贾素瑶细细读着这几乎拍到她脸儿上的信,似是读了好几遍,才终于双手合十,躬首行礼,低声,似是承诺兑现之后的释然:“瑶儿此生无憾矣。”
秦可卿凝视着她,已不用怀疑:“你果然是为了报仇才来京城的。”果然,贾雨村挑中暹罗的亡国公主以冒充“甄英莲”,从来不是一个巧合;广西查案,没查出女孩的真假,却查出通敌的通天之案,也从来不是一个巧合。
贾素瑶并不否认:“这对我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霁风摊手叹气:“你上次还说你想活着……我看你根本是早就豁出命去了!”女人啊,果然是最擅于撒谎的动物,偏偏,既危险,又迷人。
“抱歉了,情势所逼,我不得不口出诳言。”贾素瑶再次行合十礼,“但请郡主放心,太子当年于暹罗有恩,瑶儿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所谓的‘太子密信’不过是信口胡诌,还请郡主不要介怀。”
莫名的,秦可卿发觉自己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暹罗崇佛,佛家言,杀生要堕入无间地狱,当年你娘那般虔诚,你……不怕么?”
“国破家亡之时,瑶儿就已经坠落地狱。”贾素瑶看着自己手腕处的奴隶印记,忽然笑了笑,“也不知道我弟弟是否还活着,是否能承担起复国的重担;可惜,我是个女孩子,除了为父母报仇雪恨,还有什么用处?不过,郡主为何有此一问?”
直视着秦可卿的双眸,贾素瑶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烁逼人:“郡主回到京城,除却回护弄月公主以外,难道不是为了报父母之仇?”
秦可卿一时语塞,虽说她本心是为了护着月儿,可当年,宫女素心将报复太子叛臣的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她轻而易举地心动了,又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破庵里,一把火将周诚烧成了个废人;事后,她也觉得毫不后悔,且痛快无比。
“国破之时,父王的鲜血,臣民的头颅,被践踏得四分五裂的尸体,被□的姐妹们破碎的衣衫……红尘间,也有佛家不可渡之地。瑶儿唯有化身修罗,将无间业火引入坟场,焚烧一切。”
贾素瑶的嗓音略嫌沙哑,却又如尖锐的利刃一般,一寸寸割过心脉——曾经的云双雁,现在的秦可卿,又如何能忘记,当年忽如其来的背叛,莫名惨死的父母,被拦腰斩成两段的家将尸体,自己狰狞如鬼魅的脸颊,还有躺在血泊里如幼猫般虚弱呜咽着的妹妹……
仇恨入心,人便成了恶鬼;可选择忘记,又连畜生都不如。呵,这还真是……秦可卿单手捂住脸上的疤痕,也掩住了眼中压抑不住的泪水,又抬起另一只手,示意林霁风可以送贾素瑶离开了。
传来粗硬的悉悉索索声,看样子贾素瑶又被装进了麻袋里头;又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贾素瑶该被扛走了……等等,有人在掰自己的手?
“林霁风!”以往稍稍警告便可,可这次那混账掰得越来越厉害,秦可卿双眸已然被泪模糊,羞愤之下想也不想另一只手狠狠扇了过去——结果,又被狠狠抓住。
“你冷静点!”林霁风紧锁着眉宇,难得露出一丝严肃的模样,“那个贾素瑶最擅长煽动人心,你别落入她的圈套!”
秦可卿差点儿吼回去:“她能对我使什么圈套?”
“我哪儿知道!”林霁风死命地掰下她的手,依然死死抓着,语速极快,“我只知道你跟她不一样!你恨,她也恨,可是你只想烧周诚一个,她可是要害死跟她那家仇国恨根本没什么关系的甄太傅一家!”
“哼……”秦可卿忽然抬头,泪水氤氲之下的冷笑莫名冰凉,“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跟她一样呢?”
林霁风很确定:“你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秦可卿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擦去泪水,咄咄逼人,“你当年就明说过,你不想也不会帮我报仇;你从小就喜欢我,难免把我往好处去想。”
女人怎么这么难哄!林霁风挫败地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缓缓道:“我早就知道你变了,当然,我也变了,都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那又怎么样?你对太子来说永远是女儿,对秦业来说永远是郡主,亲缘不改,忠心不改,那我对你的感情又为什么要改?从前的人苦中作乐,传过一些歌谣,我还记得几句——”
“五花马,千金裘,谁不愿寒食处做那轻烟五侯,这方唱罢那方已经粉墨糊好,只等得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如罢了!纨绔儿郎醉在轻红浮绿,痴心父母曝在寒鸦坟冢,一茬茬祠堂祖宗牌位供着就好,不如罢了!”
一段戏词,林霁风唱的也算有模有样,如流水般清澈的声音添上一抹苍凉,真如兵灾战乱中的长河落日,秦可卿赶紧别过头,咬紧牙问:“……你唱这做什么?”
“当年都那样了,好多人‘罢了’,可还是有很多人死都不放手,太子如是,秦业如是,你也一样。”林霁风忽然笑了笑,“人都说,父母子女迟早会离开你;人又说,名利场上,可同贫贱,但无法同富贵,那到底什么才能相携一生?只有——‘白头偕老’。”
“如果夫妻间的‘不渝’还不如亲缘,还不如主仆……那就不叫夫妻了,那叫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或者,干脆叫一对畜生抱在一起干那畜生勾当!”
“啪!”秦可卿一拍椅背站了起来,气得脸颊嫣红,却不是因为那粗俗的言辞,而是——“谁要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道个歉:明天一整天要在外头跑,没法子更新,所以这章算明天的份儿,喵要滚去睡了~~
另外,自从*大抽之后,喵的存稿箱好像也抽了,无论设定几点,再刷新一下都自动变成第二天0点,总是0点更新好像太不厚道……干脆现在发出来吧,~~~
第54章 女儿娇身怎堪重文士风骨如何轻
胡说八道是有报应的;尤其是对方是个出生皇家的小郡主;尤其是你还信口开河要跟别人“私定终身”来着……这不是找抽么?
看着秦可卿嫣红若染了胭脂的脸儿,林霁风终于反应过来该躲了;一个闪身退到椅子边,顺手端走了小茶几;当然是为了防止小郡主把这上头上这还燃着香的熏香小炉掀过来——黄铜做的,仔细别烫伤了她!
秦可卿好几次想把林霁风打死,可好几次又仔细想想,这混账除了嘴欠,没有哪里对不起自己的——但这绝不是瑕不掩瑜,而是“死罪可免;秋后的帐咱们慢慢算”!
这次也不例外,秦可卿咬死了牙儿;恨恨地瞪着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林霁风保持着端着小茶几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喂,不生气了?”
秦可卿横他一眼,指着面前的椅子:“坐过来!我有话问你!”
林霁风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放下茶几,慢慢挪了过来,紧紧贴着椅背——因为身前的馨香柔媚越来越近,冷汗涔涔啊冷汗涔涔,向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郡主竟然会俯身贴下来,还靠的这么近……妈呀,吓得不敢动了怎么办?
秦可卿凑到他红红的耳朵边上,状似亲昵地低问:“你把贾素瑶放了回去?”
“如果贾素瑶现在死了、或者失踪了,甄太傅一家、就死定了。”甄家跟林家没什么深情厚谊,他犯不着为了一点点的同情去捋龙鳞;但是,落井下石——又何必呢?
听得他这话,秦可卿没来由的觉得心中一松,又微挑眉眼,还未干涸的泪光盈盈,自是别一番的风流情态。林霁风禁不住看得脸红,却听秦可卿轻笑:“跟我说实话,你叔叔到底知不知道,你一直想娶的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危险的身份?你一直缠着我,到底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身份可能会害死你的全家——就如甄太傅全家一般?”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破事儿!林霁风在心里狠狠敲打着秦业的小人儿,定是他没教好小郡主,太子的谋略学着了,洒脱却没见着半分,倒是瞻前顾后的有点儿像皇宫里坐龙椅的那家伙!
还有,肃王啊,你当初救回去的该是这个大的才对,结果你偏偏把弄月那无法无天的丫头放进了皇宫,这些年又祸害了多少单纯的臣子!
小郡主一副魅惑的模样贴在自己身上,还坐怀不乱的就不是男人了!林霁风忽然伸手,将人一抱,直接按到自己腿上。秦可卿一惊,顿时要挣扎,却被掐着胳膊没法子动,顿时又脸红如血:“你干什么?”
“不是你自己凑上来的么,我又不是有色没胆的伪君子……”林霁风嘀咕一句,却并无更多逾矩,只是微微环着她,轻轻的温柔感,“你别学贾素瑶那恶毒女人,好端端的偏要做地狱罗刹。你不过是个郡主,是能篡权还是能夺位?皇家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凶神恶煞,你妹妹这些年没少在皇宫作威作福,还有你那大侄儿云涯——皇上好像正准备重用他呢!”
说到这里,林霁风又笑了笑:“所以啊等你嫁过来,就算哪天皇帝或其他人真想动林家——也绝对不会是因为你。”他小叔拉仇恨的本事可比小郡主强多了,而他自己——上梁自己不正,下梁早就醉卧沙场横着躺枪了么!
秦可卿再次觉得脸儿发烧,狠狠挣开他,背过身子:“你走吧……记得,看紧贾素瑶。”
“放心。”林霁风无奈推门,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真切地提醒,“广西那边,太上皇和皇帝都会派人去‘清理’的……不必脏了你的手。”真相定是贾素瑶暗中命人捅给御史的,而那些人,皇家绝不会允许他们活着。
秦可卿无言,只是再次看向自己的的手,柔滑而晶莹,略瘦削,显出些透明色,看模样极美。可是,皇族之人,哪个手上不是血迹斑斑?
自古以来,皇室多是血染萧墙;可甄太傅也是接到密信方才知道,自己一家子,竟然早已染上了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的远方的一整个皇室的淋漓鲜血。
甄家子弟大多从文,广西守备甄清曾是全家“文武双全”的希望。可谁曾想,弟弟正值壮年便抑郁而终,谁曾想,弟弟临终时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断断续续着哽咽的“对不起”,竟然含有如此深意?
看着手中的密信,甄太傅颤颤巍巍,老泪纵横。通敌……这是满门抄斩都不够的罪名啊!
甄家一片愁云惨淡,老老小小,全聚集在祠堂中,惊怕又焦急地看着甄太傅,看着他们全家的主心骨。
甄太傅沉默了,铡刀之下,他该如何带领全家慷慨赴死?老目环视过一个个,还有许多光滑雪嫩的小脸儿,都是没长大的孩子,都是全家的宝贝……
紫檀木的太师椅阴沉沉的,祖先的神牌前,烛火明明暗暗,压抑之中,更添诡异。良久,老人家缓缓开口,最后一次显一家之主的威仪,苍凉却不失风骨:“估计再过三日,御史便要进京。到时候家里所有的奴仆,有卖身契的,全部还自由身;没有契或签了死契的,也都给银子,让他们自谋生路。”
“另外……”扫过依然带着病色儿的甄华莲,甄太傅心中更痛,却不得不说下去,“莲儿,还有你的两个庶妹,稍微收拾些细软,明日跟人去乡里。”
甄华莲大惊:“祖父?”
甄太傅的定夺不容反驳:“祖父已安排人为你们定下婚事,对方虽然没有功名,可必定是老实善良之人。到了乡下,先定亲纳彩,出嫁女不是甄家人,连累不到你们……莲儿,祖父一向以你的才华为荣,希望你能觅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可如今,必须委屈你低嫁了。你年纪稍长些,多护着些妹妹们。”
晴天霹雳之下,祖父如此怜惜,甄华莲焉能不应?在老祖父希冀的目光下,甄华莲死死掐着裙摆儿,低声保证着:“祖父……孙女儿一定做到。”心如刀绞,莫名的,甄华莲想到了黛玉;莫名的,一丝的不甘,一丝的悔悟,宛如缠缠绵绵的丝线,狠狠搓揉着胸口那一颗心。
甄世嘉的妻子甄夫人一直听着,可再也忍不住:“老、老太爷?宝玉、宝玉他也这么小……”老太爷怜惜孙女儿,难道孙子就没有安排了吗?
甄太傅却紧紧皱眉,呵斥道:“宝玉已满十五岁,如何能逃避罪责!甄家男子,又怎能没骨气到畏死!”
甄太傅每说一句,被甄夫人护在怀里的甄宝玉就抖上一抖,想起自己往日骄傲不驯、不肯读书的模样,那醉生梦死的日子,甄宝玉只觉痛苦万分——虽然,他并不知道,他在痛苦些什么。
“宝玉定然不能逃,但是,”甄太傅扫了一眼儿媳妇,淡淡道,“世嘉,你可写下休书。”
“老太爷!儿媳妇糊涂!”甄夫人一听,这还了得,当下跪下了,泪如雨下,“媳妇嫁入甄家,自然生是甄家的人,死是甄家的鬼!若老太爷一定要休了儿媳妇,不如直接赏了三尺白绫吧!”
“你这是做什么?”甄世嘉赶紧抱住妻子,看着一家子悲戚的老老小小,忍不住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父亲——甄家这次完完全全是被连累了,或许,或许……太上皇和皇上会法外施恩?甄太傅在文人中堪为当代朝碑,或许可以托人帮忙说说情?而且,宫里的娘娘还怀着孩子,皇上总不能不要子嗣吧!
甄太傅严厉地呵断他如此荒谬的想法:“甄家犯了通敌大罪,若还依仗着往日情分去求什么,不是存心害人么?至于娘娘,后宫断不可干政!这只是甄家的事,谁都不准到外头去嚼舌头!”
既如此言,甄家众人还有什么话能说?只得依着老太爷的话,准备着放出奴仆,准备着送家里三位小姐出京——甄华莲一边忍着眼泪,一边收拾着零散的包裹;自己这边罢了,还得去看看两个妹妹……再多的不甘也得咽下,祖父冒着风险救自己,自己决不能辜负!
忽然,外头传来嘈杂声:“蓝姑娘,蓝姑娘……您不能进去,老太爷说从今日起甄府闭门谢客!”
外院都乱成一团了,可该进来的还是进来了——从墙头上爬,不对,是从墙头上飞进来的。那胖乎乎的小脚一点假山的嶙峋怪石,竟然是说不出的轻盈,花圃前几个腾挪,蓝宜茜便乐呵地转着圈子进了甄华莲的小院,一副娇憨的欢乐模样:“嘿嘿,我就说,你家的护院早该换了,两年前就拦不住我了!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看到依然神采飞扬的蓝宜茜,甄华莲如何能忍住?两个女孩儿,一个如这庭院里少年不知愁滋味,逍遥霸占着整片池塘的艳红莲花;一个如水边低低矮矮不显姿色,却又始终芳香甜美的茜草。可如今,莲瓣即将随风逝,茜草尚懵懂不知,可悲可叹矣!
“没什么,我家的护院只是怕伤着金贵的镇国公府的小姐而已,偏偏这姑娘跟只猴儿似的,成日的上蹿下跳!”甄华莲却又笑了,优雅地抬手,高傲地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想着祖父说三日后御史进京,算着那帮可恶的“对头们”娇娇弱弱的身子,终于定下,“三天后,你帮我做件事儿。”
“什么事?”蓝宜茜到底单纯,从墙头飞进来也没发现甄府整个儿都不对劲儿了,依旧开心地扯着好朋友的衣角。
“你帮我去找林黛玉,告诉她,我被放出来了,请她实现那日的斗诗之约,乖乖的把史湘云和薛家那个商女叫过来,咱们决一胜负!”甄华莲从袖中抽出一卷诗稿,塞给蓝宜茜,头高高扬着,宛若一只骄傲的孔雀,“等她们到了,就把这诗稿给她们看,看不羞死她们!”
蓝宜茜这才觉得不对劲儿,咬着手指,疑惑地看她:“莲儿,你、你不去?”莲儿一听作诗就跟疯魔了一样,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肯放过?
甄华莲避开脸,防止蓝宜茜发现她眼中渐渐溢出的泪花儿,依旧硬撑着:“本小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才不陪她们几个肚子里没啥墨水的人瞎忙活!”
蓝宜茜确定了,今天的好朋友绝对不对劲儿!仗着自己学功夫力气大,蓝宜茜硬是抓住甄华莲的胳膊看她的脸儿,顿时吓得声音都抖了:“莲儿,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喂喂喂,别哭啊,别好像你要死了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甄家是在贾家之前抄家的,算是遵从原著吧……
第55章 赋醒神女嘘瑶镜生如夏花寄蜉蝣
甄华莲拼命忍着泪;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哭。可是,鼻子吸了又吸;依然酸酸的,蓝宜茜看着越发的急;甄华莲却忽然一把搂住她;伏在她肩上;放声大哭。
再顾不上太傅府淑女的颜面,也终于放下骄傲矜持的做派;甄华莲哭得涕泪横流;整张脸儿都花了;耳边柔柔的软髻缓缓滑过;丝丝秀发沾着晶莹的泪珠;更添一抹酸涩的凄楚。
蓝宜茜抱着她,依旧慌得不行:“到底,到底怎么了啊?”
——不能说,甄家的难死也不能说!不能连累蓝宜茜,不能害了她……蓝家与甄家一向交好,蓝宜茜更是跟她亲如姐妹,现在最该做的是赶紧撵走她,别给蓝家找事儿
甄华莲心里如是想着,手上却怎么也松不开那温暖而软和的身体,仿佛是在飓风中颤颤巍巍的莲瓣,紧紧抓着最后一丝藕断丝连的生机,深怕自己如浮萍一般消逝在风刀霜剑之中。
“莲儿。”忽然,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甄华莲抓着蓝宜茜衣衫的十指微微一颤,呜咽着无法抬起满是泪花的脸儿:“祖父……”
从小娇宠着的外孙女儿哭成这样,做祖父更是痛心。甄太傅扶着门框,堪堪站稳,目光扫视过不知所措的蓝宜茜,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低声嘱托着:“不必等到三天后……今日未时前,记得回来。”送走孙女儿的事不可太过张扬,堪堪赶在城门落锁前,借着黄昏散市的杂乱,方能掩人耳目。
甄华莲一惊——祖父的意思是,让她现在出府,然后……未时前回来便可?
甄太傅环视着孙女儿屋里古雅的文房四宝,砚滴上戏莲的两条锦鲤依旧活泼灵动,可惜的是,这是太皇太后赐给外孙女儿的古物,无法带走。再次深吸一口气,甄太傅缓缓道:“想去找林姑娘,就去罢……别留下遗憾。”
嫁入普通农乡之家,不说诗词歌赋,只怕连笔墨纸砚都成了奢侈品……最后的机会,只想要再放纵一次,甄华莲再次抱紧了蓝宜茜,她、也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片刻之后,甄府家人骑着快马至林府、薛府和保龄侯府通知三位姑娘,约定三刻后于京城博檀寺中专供女香客上香的内院见面。
甄府的马车也急促地出了府,甄华莲歪歪斜斜地坐着,努力往脸颊上补着胭脂,待会儿要见到那个她一直都很不喜欢的林黛玉了——才不要被她看见自己脸色苍白,眼睛还肿着!
蓝宜茜把她抱在怀里,软软的做了个肉垫子,舒服得很:“莲儿,你究竟为什么哭啊,还有你家老太爷,那个脸那么难看……以前六皇子逃学玩冰结果掉到冰窟窿里去的时候,老太爷的脸都没那么黑!”
对了,差点儿忘了,云诺那不学无术的傻蛋没什么干不出来的!甄华莲噗嗤一笑,泪花儿却再次溢出,今后,应该也再也见不到那个白痴小皇子了吧?
“别为我担心,我现在开心的很,真的……”以后再也见不到云诺那个总是让自己难堪的小白痴了,再也见不到那个时时刻刻让自己堵心的林黛玉了,也不用再受那嘴坏的小公主的嘲讽,就是,不知道家人会如何,不知道姐姐能不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清泪再次落下,银牙却咬得死紧。甄华莲一向是骄傲的,永远都是。
另一头,林家的马车里,两个小姐,四个丫鬟。
丫鬟里头,春莺和莺儿名里都带一个“莺”字,年纪也相仿,很快便熟识了,一起围着马车里咕嘟咕嘟的小炉,悠闲自在得很。
黛玉捧起春莺刚刚沏的茶,抿了一口,又看着端端正正坐着的宝钗,有点儿不好意思:“宝姐姐,是我擅自应下了甄姑娘的斗诗之约……宝姐姐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宝钗笑笑,故意揶揄她:“比起向我道歉,你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应付那个不依不饶的刺头儿大小姐罢!云妹子许了人,在绣嫁妆,出不来,甄姑娘可别吃了你!”
这不是明摆着笑话自己答应人家的事到最后却摆不平么!黛玉脸一红,性子上来:“哪里知道她找的这么急,帖子都没有!哼,到时候,我不罚她的酒,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宝钗莞尔,继续打趣儿:“这是去寺院啊,哪里来的酒?再说了,就算有酒,你罚了她失礼,她不就更有道理罚你失约?”
那是,尤其是,甄华莲那边可有个喝酒跟喝水似的蓝姑娘,她这边,别说宝姐姐重伤初愈不能沾酒,就算能喝,她们两个人抵蓝宜茜半个罢!
黛玉嘟着嘴,不满地嘀咕:“宝姐姐还是这样,诗还没写呢,我跟甄姑娘就被各打五十大板了!”
宝钗一愣,也觉刚刚那言不妥,薛家家道中落,哥哥借着去北边谈生意的借口避出去了,自己更该谨言慎行才是——好在这林家小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心儿软的不行,定不会跟自己计较。
宝钗自省言行,却未发觉黛玉也自悔失言——她刚刚说的“还是”,分明指的是前世的宝姐姐,从来都是再端正不过……有时候惹人妒,却又让人不得不服。
马车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两个姑娘都有些别扭。一直专心看炉子的春莺忽然笑着提醒:“刚刚奴婢稍稍看了看,似是快到博檀寺了。”
“寺口马车甄家的,看来甄姑娘先到了。”赶车的小厮也提醒。
“她是主,当然她先到。”待马车停稳之后,黛玉小心翼翼地跳了下来,又去扶宝钗,“宝姐姐小心些,千万警惕‘来者不善’啊!”
宝钗捂着心口跳下来,望着掩在一片郁郁葱葱之中的内院,摇摇头:“那也不怕,只怕,咱们得‘反客为主’了。”
不管谁是主,难得的没什么拘束的斗诗,可不得彻底放开,谁都不会让谁!
两个娉娉婷婷的妙龄少女袅娜地进了院子,正堂里头,骄傲的姑娘倚着胖乎乎的姑娘,早已备好了笔墨纸砚,轻挑眉眼的微笑,端华高贵的举手投足,还有零零碎碎的瓜子果干,一切似都是那么和谐,而变数,也就在这一瞬间——
“砰!”皇子皇孙的小书房内,一块笔洗坠地,破碎成雪白的莲瓣。
云涯紧紧盯着破碎的笔洗,没来由的,心中感到一阵恐慌的预兆。
偏有人还乐呵的很,云诺从后面窜上来,哥俩好地勾住他的脖子,抱怨的同时也是在邀功:“你的书也太多了吧!你出了宫,偏偏还全都要带出去!感谢我吧,我可是帮你一本一本的点过了呢!”
云涯看着破碎的笔洗,有意识地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不写‘情诗’了?”
“今天小莲儿约林姑娘她们在博檀寺斗诗,我写的能跟她们的比吗?”云诺一边抱怨,却又忍不住替小莲儿高兴,“甄太傅终于把她放出来了,居然关了一个多月,实在太过分了……”
云涯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这个时候,甄姑娘出去斗诗?”
“怎、怎么了?”云诺结结巴巴的,“小莲儿一向喜欢诗词啊……”
云涯俊眉深锁——今日他进宫,名义是取回寄放皇宫的书籍;但实际上,皇上给他看了广西传来的密信:甄清通敌,甄家恐有灭门之祸。
他看完便沉默了,皇上也不急,耐心地看着他。
良久,云涯才用略显干涩的嗓音想皇帝求情—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