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九霄苓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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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北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一直看着江面的重苓问道“这位姑娘是慕容公子的……”
　　“是师叔。”大约可以想到韩北旷有些误会他们的关系，紫英忙解释道。
　　“哦？”看看似乎与紫英差不了几岁的重苓，这回韩北旷是真的有些目瞪口呆了，很久以后方才问，“刚刚有鬼卒吩咐我去酆都接阎王的客人……难道就是姑娘？”
　　“……”重苓没有回答而是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头对紫英吩咐“等一下到鬼界你尽量不要说话。”
　　韩北旷震惊，紫英则是不解。只听重苓淡淡道“上次你们进入鬼界是龙神的法术替你们隐去活人气息，这次没有这种法术只能你自己注意，过多吸入鬼气也对你的身体不利。”
　　此刻渡船停下来撞到岸边，是到了鬼界了。
　　“……“作为自家丫头的朋友，韩北旷本欲提醒一下紫英，却看见旁边这位姑娘全开的气场终于还是沉默了。
　　韩北旷一直目送着二人走入荒原心里暗想着
　　如此强大的非人气息，想必应该不会受什么鬼怪的侵扰吧？
　　阎罗殿外是一片荒野，飘荡着很多不愿投胎怨气深重的孤魂野鬼，其中不乏强大的恶鬼，然而就算是修行千年的恶鬼的鬼气在魔的眼里也是不够瞧的，魔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即使打散了元神也会在天地间慢慢汇聚重新成型，所以一般的鬼看见魔都是能躲就躲，此刻重苓魔气全开自是不怕有鬼偷袭。
　　“……“紫英走在重苓后面一步的位置看着轻车熟路在荒原中行进的重苓终于忍不住问”师叔可是来过鬼界？”
　　“恩。”沉吟了一下重苓点点头“上次有人带我逛过一次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是记不清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似乎是她被重楼认下不久，刚刚恢复元气的她便被老哥带来阎罗殿，似乎是为了看一个叫做龙阳的凡人的命簿。
　　到达阎罗殿大门口的时候有一个鬼卒守在门口看见他二人前来就走过来，紫英微微皱起眉头手下暗暗聚力，却不曾想一个鬼卒走到重苓面前恭恭敬敬道“重苓大人，阎王命我二人在此接应，您想要做什么可由小的带您去。”
　　魔尊重楼的妹妹，就这一个身份足可以自由往返于大多数地方，虽然重苓也明白大多数人对她的恭敬是源于自家不可以惹的老哥的威名，但是她却心安理得的接收着这种保护。
　　“能先带我去存放命薄的地方么，我想要看一位朋友的阳寿还有多少。”重苓露出微笑看着对面的鬼卒，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对方为难的神色。
　　“这……”命薄的存放地是无比重要的所在里面存放除神魔以外三界众生的命运安排，除了阎王平时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入。
　　“不行么？”重苓继续微笑道。
　　这时从无常殿里走出一个鬼差到那鬼卒面前悄声说了句什么，鬼卒依言退下。
　　这个矮小的鬼差，面黑如墨，却是紫英认得的——上次在轮转台帮他们逃脱的壬癸。
　　这壬癸仿佛不认识紫英一般淡淡扫过他对重苓却低下头“阎王命小人带大人去寻找大人需要的命簿。”
　　无常殿里鬼火森森阴暗而令人恐惧不时有鬼卒巡逻到似人间帝王皇宫一般。
　　在进入无常殿前重苓便警告了紫英“在无常殿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做任何事情，只要看着我做就可以了。如果做了多余的事情，很可能会无法脱身，那种地方不是一般生命能够踏足。”
　　是以紫英一句话不说只是一步不离的跟随进入。
　　无常殿最里面的空间是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一排又一排书柜之上摆满了案卷，皆是生灵的命簿。
　　壬癸在其中找了找捧出一本交给重苓，紫英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很轻易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韩家人的命簿。
　　重苓漫不经心的翻了翻，其中韩姓人氏多是英年早逝命不长久且还要在鬼界长期服役，其中一页上，重苓停下了手，紫英目力极好轻易看清了那页中间明晃晃的三个字‘韩菱纱’。
　　此刻重苓抬起头见壬癸正转过头去查看什么，便以极快的手法勾过桌上的毛笔随手在阳寿的位置勾了两笔将仨改做伍。
　　手法之快令人惊叹，若不是紫英一直盯着重苓绝对不会发现，待壬癸转过头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一样，重苓已经漫不经心的翻过那一页，随手又翻了翻后面之后将命簿递回。
　　须臾之间便为菱纱添了二十年阳寿。
　　“谢谢。”交还命簿时重苓对壬癸笑笑，话里却另有深意。
　　很难说壬癸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可是他却任由自己做了却没有制止，重苓谢的正是他的视而不见。
　　“……”壬癸拿回命簿点点头似乎听懂了重苓的意思回答道“不必谢我，要谢就去谢阎王大人，在鬼界没有什么是阎王不知道的。”
　　叫自己带你二人来此的是阎王大人，暗示自己视而不见的也是阎王大人，能让阎王大人如此开路的人，壬癸还真是有些好奇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么，可以带我去轮转台么？”重苓笑笑对壬癸的回答不置可否，大约是阎王跟老哥之间有什么问题吧，倒是便宜了她。
　　得了便宜的重苓没有兴趣探究老哥与阎王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
　　轮转台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缓缓的自己转动，发出明亮的七色光彩照亮了周围。
　　重苓顺着台阶走上台，深吸了一口气，大叫了一声，语气霸道把随着走上来的紫英吓了一跳——
　　“云天青，给老娘麻利死出来！！！！”

　　故友重逢

　　“……”四下无声，良久之后重苓眨了眨眼睛，旁边的两个人都在看她，这样她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在晚辈面前不愿意丢脸的重苓还是决定将气势装到底“云天青……你再不出来我就……”
　　“哎哟，亲爱的师姐呼唤，师弟当然不敢不听啦～”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声音稍微吓到了重苓，她愣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过脸来。
　　这个欠扁的声音究竟是有多久没有听见了呢？
　　还真是，恍若隔世一般的怀念啊……
　　当然，还是很有让人去扁一顿的冲动。
　　“哎哎，师姐好久不见，一见面就是梨花带雨的美人形象么！真让师弟惊讶！”
　　“你看错了，是你的吐沫星子喷到我眼睛里了！！”重苓扭头庆幸紫英是站在自己背后的现在看不见什么，不然自己一直维持的长辈形象就毁了。
　　“师姐，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到师姐我听到呼唤匆匆赶过来还没来得及要刚刚赌赢的钱呢，结果一见面师姐就这么说师弟好伤心～”
　　“喂喂。”上来被一阵抢白，看见天青捂着胸口很没长辈形象的做伤心状重苓的脸色黑了“我看你小子在鬼界过得听滋润的，早知道你生存能力这么强就不来看你了。”
　　“师姐，枉我这么辛苦的在等……”
　　“滚，你等的明明不是我而是你亲亲的玄霄师兄吧别当我不知道喂！”
　　“师姐，爆粗口是很崩形象的。”天青笑笑，看着一扫刚才哀怨气场气得跳脚的重苓，仿佛又回到了琼华的时光。
　　这个才是记忆中的伪闺秀真神奇的夙苓师姐。
　　“……”
　　老娘维持这点形象容易么就这么轻易被你小子崩了，重苓默默的有一种想要捂面的冲动，脸色微红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大叫“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顽劣的师弟！！我好不容易在紫英面前维持的威严师长形象就这么没了！！！
　　“师姐别说笑了，虽然你长了一副大家闺秀的长相，但是什么‘师长威严’？你确定有过这种东西么？”嘴上说着白烂的话，天青的视线无意中扫过旁边轻松的看见了站在重苓身后的紫英。
　　“云前辈。”还沉浸于心中师叔形象全崩的震惊中的紫英发现云天青在看自己慌忙低头行礼。
　　“你是我家小子的那个朋友？”天青皱皱眉头问道“我家那个臭小子现在还好么？”
　　“……”紫英迟疑了一下，应该算好吧？虽然天火入目但是天河并不沮丧，而且逃过了那场大劫又与菱纱相伴，应该是好的……刚想要回答却听师叔在旁边幽幽说了一句——
　　“托他们几个的福，琼华算是彻底玩完了。”
　　“哦？！”这下云天青是彻底震惊了忆及不久前见过自家小子是听到的一些事情以及那个明显成为望舒新宿主的红衣姑娘，聪明如他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反问道“如此，十九年后琼华果然还是用那个法子飞升了么？”
　　“恩，而且遭了天劫。”重苓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回答看不出喜怒。
　　“……”其实天青一早便有这样的想法，夺取妖界灵力飞升本是不义之法恐不能为天道所容，如今坐实想法却反而心里不是滋味。
　　大约琼华也曾是他与夙玉所呆过的地方，毕竟是有着一些深刻回忆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他还是问出口。
　　“让紫英跟你说吧。”重苓叹口气说，虽然当日她也在琼华，但隐去身形也不敢靠的太近，何况那日心情不发平静她也是没有心思太关心那些之末细节的。
　　紫英看看云天青和重苓理清了思路终于还是开口从那日与天青分别回到人界讲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紫英方才以天河逆天射落琼华遇见重苓将菱纱寒毒解消为结尾。
　　“……”天青一直站在一边耐心听着始末没有插一句嘴，直到紫英结束之后很久也没有说话。
　　旁边的两个人更是比他有耐心，紫英在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以后就闭上嘴沉默着恢复了常态，重苓已经听过一遍有参与见过了部分真相自然也是淡定看不出悲伤。
　　“哎……”终于天青叹口气，难得垂下眉毛有些伤感“……想不到琼华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你也不必哀叹，昔年若不是你和夙玉带走了望舒，大约琼华连这十九年都没有。”重苓只是安慰道。
　　“当日，也多亏了青阳长老和师姐你不是……”天青眨眨眼睛努力想恢复情绪免得将周围的气氛带的过于沉闷，然而却未见重苓回答有些奇怪看看重苓，却见重苓闭着嘴面无表情看向了别处只听她声音沉重而缓慢“你当真以为我没恨过你和夙玉么……”
　　“！”
　　“夙玉若没带走望舒玄霄会独木难支么，你若没带夙玉逃下山玄霄会如此愤怒走火入魔么……夙玉明明知道师兄爱她，却做出如此决定……今日玄霄如此其实原本是你们当日种下的因吧，那日若不是因你们离开的混乱，也不会失去那么多同门。”
　　“……”天青沉默着，没想到终有一天这位师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能说“我一辈子对不起师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等，想跟师兄说一声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要那么多法规干什么？”重苓看了天青一眼，口中的话却是争锋的狠。
　　“……”
　　“算了……”重苓见天青没有话对答叹口气挥挥袖子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
　　“……”天青依然不语，似乎是在思考重苓的话，。
　　重苓却不愿意看他如此消沉，转个话题“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
　　“如今师兄被关东海禁闭千年了，你要是想说对不起可有一阵等得了。”重苓想到这里眉毛不觉弯弯“在琼华时我就觉得你对师兄一往情深不想你如此矢志不渝，你们人界有一种叫望夫石的东西，你可要小心别变成那个了。”
　　师姐，其实你想转移话题可以用更好的借口！！！
　　听到这话天青顾不得伤感黑线从头上挂下来“师姐……其实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夙玉只是个幌子，不过是气不过师兄移情别恋所以拐走人家心上人做报复而已……”
　　“师姐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难道师姐童年不幸福么！！！”
　　“你才不幸福，你一家谱人都童年不幸福！”
　　天青听到这话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这种说话方式才是熟悉的夙苓，不由得又有些怀念。然而光是怀念却让天青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此刻想起来忙问道——
　　“师姐，从哪里沾染了这一身魔气？”
　　“这玩意用沾染么，生下来就自带的，”重苓翻了个白眼说的更直接了“我本来就是魔。”
　　“！”
　　“别用那种震惊的表情看我，我又不是怪物。”
　　“怪不得当时师姐那时塞给我一块帝女翡翠说能掩盖女婴的妖气，原来是过来人。”天青震惊的表情很快掠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过来人你妹！”
　　完全忽略重苓那句脏话天青眼睛闪起一道光“能自由来去鬼界，师姐你应该是魔界很厉害的人物吧！”
　　“算你有点见识。”
　　“师姐，求包养！”
　　“滚，我不好你这口！”
　　“……”看着面前两个完全无视晚辈，全无长者风范的长辈，紫英的眉毛狠狠抽了一下但是表情依然淡定，遥想自己小时候在琼华似乎也见过不少次这样的场景。
　　只要当做没看见，忘记它就好了。

　　茫然离去

　　不知道白烂的对话到底有多少，不过似乎永远也说不够。
　　云天青和重苓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及十九年前的那些事情以及那些已经不在甚至鬼界也找不到了得人。
　　有很多回忆不去提及并不代表会忘记，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不知道说了多久，忽然没有了话题，两方同时沉默了。
　　其实想要寻找话题还是有无数的，然而却都懒得。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何况鬼魔殊途，总有一方要先开口才能分开。
　　“……”重苓知道这一次分开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见面了，鬼界毕竟不是好相与的地方，就算仗着自己老哥的名号也不可能经常来逛，而在此地的天青大约在等自己心愿了了以后就会投入轮回吧。
　　天下之大让他复活的可能并非没有，自家老哥就有这个能力，但是依着天青的性子恐怕是不会同意的，好歹做了几年同门，作为夙苓的她还是了解这个师弟的，终于几次张口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只是挥挥手故作潇洒“来了这么久终是要回去的，下次来再跟你斗嘴吧。”
　　至于真的有没有这个‘下次’却是不好说的。
　　“……师姐，你还打算去东海看看么？”看着转身离开的重苓，天青终于开口把这个想了很久的问题问出。
　　“东海？去干什么？”重苓愣了一下有些明知故问。
　　“去看看玄霄师兄啊。”
　　“……”重苓听到重新被提及的名字只能转过来，暗笑今日这个名字被提到的次数还真是多“去做什么？”
　　“难道我看错了，师姐已经不喜欢师兄了？”天青挑挑眉毛，将对方的诧异伤神尽收眼底“师姐你不是喜欢玄霄师兄么？从十，九，年，前？”
　　“你在说什么。”重苓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喜欢的，是玄霖师兄啊。”
　　“之于玄霖师兄你究竟是敬重还是喜欢？你难道不是把玄霖师兄当做兄长来看的么？”天青反问道“别人看不出可是却瞒不过师弟我，若不是喜欢玄霄师兄又怎么会说恨夙玉的话，其实你是嫉妒吧，夙苓师姐？”
　　“……”如同面具一样的表情微微开裂了，重苓闭了闭眼睛似乎在酝酿什么再次睁开眼睛时表情有了变化，却是微微一笑，眼底掠过一瞬伤感，笑的多少有些无奈——
　　“那又能如何，都过去了，日久生情终是抵不过一见钟情。”
　　重苓再次转过身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流出来，维持着声音“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背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夙苓师姐，魔是不死不灭的你不怕寂寞么……去东海看看吧，或者你能够帮到玄霄师兄……”
　　重苓没有回答，她还没有活到那么长久，长久到会感觉寂寞，所以她没办法回答。
　　“……”天青看着一个人迅速离去似乎生怕自己后悔一样的重苓的背影，感觉有些孤单，忆及琼华之上那些岁月，那时让人痛疼却又让大家宠着的风景线。
　　那时与她站在一起的人是那么多，可以没心没肺的说奇怪的话可以大胆带着师弟师妹闯祸，身边从来不怕缺少同伴的那个人，如今终于也只是一个人。
　　终于有些不放心，对还未追上去的紫英小声说道“你这个师叔一贯不会照顾自己，你多看着点。”
　　“晚辈记下了。”紫英慎重的点点头方才离去。
　　当所有一切都过去以后，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云天青突然明白人的一生之所以短暂喝过忘川水前尘往事碎落一地可以重新来过正是为了抛却这种被留下的痛苦。
　　这，似乎是上天对人最好的恩赐。
　　不知道走了多久，应该已经走出轮转台的视野范围内了重苓方才停下脚步，刚刚急着离开那里逃避天青的问题却没有顾及到紫英，此刻转过头正看见由壬癸领下走过来的紫英。
　　“走吧，事办完了，人也见过了，我们可以回去了。”看着紫英略有些阴郁的表情重苓现下没心情探究只是按着太阳穴吐口气说道。
　　“……”
　　没有听到紫英的回答，却听到另一个脚步声匆匆走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鬼差匆忙赶过来弯下腰对重苓行礼小心的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您和云天青是好朋友么？”
　　“怎么？”重苓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
　　有鬼差向她打听云天青，还真是神奇的事情。
　　在听到‘云天青’这三个字时重苓心头莫名一跳似乎不是什么好预感。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回答以后对方抹了一下眼睛和冷汗再次行礼道“可不可以麻烦您跟云公子沟通一下让他快点转生……他在这边赖着不走带给了我们很大困扰。”
　　【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到师姐我听到呼唤匆匆赶过来还没来得及要刚刚赌赢的钱呢。】
　　忆及云天青说过的话，重苓顿时有点感觉天旋地转。
　　她是小看云天青的生存能力了么？分明是过得风生水起是吧，人家都告状到自己这了，究竟是师姐多小看了你的活动闯祸能力！
　　重苓忽然明白……跟云天青比，自己输了。
　　慕容紫英在一边默默的听着自然也是听懂了鬼差的弦外音，忽然觉得鬼差做的也不容易，看起来全部都是血跟泪。
　　走出鬼界时依然是那艘渡船依然是披着斗笠的韩北旷。
　　韩北旷似乎仍有些对重苓身份的疑虑却终于因为不熟而放弃了探究，在鬼界呆久了也就知道有些事该知道有些事不该知道，有些事知道了也要忘记。
　　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紫英的身上，对他提出照顾菱纱的请求。
　　不出意外的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前辈放心，我和天河会好好照顾菱纱的。”
　　“韩菱纱在世尚有三十多年寿命，你大可放心。”在一边的重苓此刻淡淡接口却略过了自己偷偷修改命簿一事。
　　“三十多年……丫头原来还有如此长寿的机会。”对于韩家人来说能够活到五十多岁实属不易，韩北旷自然欣慰“如此，她的父母也会高兴的。”
　　“……”
　　韩北旷也是颇有阅历之人，见对方告知了菱纱阳寿却不愿透露各种细节自然是有些事情，却不便多问只能说“谢谢。”
　　“不必。”重苓简单回答然后转过头去。
　　“……”紫英依然在消化在轮转台听到的那些话，更是沉默不语。
　　韩北旷轻易的感觉到两个人从出来起就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不由得问“看姑娘的表情，可是遇见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没有。”重苓缓缓摇摇头。
　　“无法抉择既是为难了。”
　　“前辈慧眼。”被戳中心事，重苓微微一愣还是回答。
　　“以姑娘之力尚有不能抉择的事情？”
　　“前辈高看了，这世间有很多事是人力不及的。”下意识重苓还是不愿意承认。
　　“若是人力不及便不必为难了。”韩北旷却是一语道破“姑娘恐是心结解不开。”
　　“解开解不开又如何……都结束了我干嘛还抱着根本就没有开始的小事不放。”
　　“如此……只要姑娘不后悔就好。”韩北旷看了看忙忙河面忽然道一声“快到了。”
　　“……”重苓也抬头看看江面忽然问道“前辈，一段没有说出口的感情，算什么？”

　　一诺千金

　　青鸾峰。
　　踏上青鸾峰已经是离开以后第三天的黄昏，正在忙着生火的菱纱和一边帮忙的梦璃正巧看见两个人，菱纱慌忙奔过来“哎呀，你们回来了，我和天河还在想是什么事去了这么久呢。”
　　“恩。”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重苓，紫英也只是点点头，这两日他眼见着发生了不少事却不急着跟菱纱说，只是看看四周问道“天河呢？”
　　这时听见一声野兽的哀嚎将树叶震落，紫英和菱纱慌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人影从树丛中走出来似乎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在草叶上哗哗作响。
　　“菱纱，看我捉到了什么！”是熟悉的声音，依然那么中气十足让人安心。
　　“天河？”紫英皱皱眉头走上前一步却看见天河依然闭着眼睛手里却拖着一个沉重的东西——
　　“野人，你，你抓了野猪？”菱纱掩着嘴有点惊讶。
　　“紫英？是紫英回来了？”天河的听力极好听见紫英的声音有点惊喜
　　“恩。“紫英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睛却看向了一个人独自离开往石沉溪洞而去的重苓。
　　“你看我打到野猪了！！！”天河的语气很是自豪像是在炫耀一般。
　　“笨蛋，要是紫英没正好回来你打算让我和菱纱收拾野猪么！！”菱纱气得跳脚，不过明眼人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真的生气，眉宇间反而能有一种释然的高兴。
　　坐在一边维持着火焰的梦璃也点点头。
　　“也罢，先交给我吧。”紫英终于还是放弃了马上去石洞看看师叔的打算挽起袖子接过天河刚刚打来的野猪。
　　待收拾好的野猪上火烤的差不多的时候应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菱纱抬起头看看一脸期待的天河又衬托出旁边紫英的一脸阴郁，终于忍不住开口“紫英，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么？”
　　“没有……只是……”紫英迟疑了一下略微跟他们讲了重苓偷改命簿的事情。
　　“这么说，重苓姑娘甘冒大险为我添了二十年寿命？”菱纱惊讶的没办法合拢嘴。
　　“虽然听不太懂……可是，重苓帮了菱纱大忙，我们应该谢谢她的。”天河挠挠头说道。
　　“……”紫英却不语只是看着火焰眉宇间有点担心的样子。
　　“这是好事啊，小紫英你还在发什么愁呢？”菱纱见紫英眉头并未舒展知道还有别的事情他没有说便问道“是不是遇见了什么？”
　　“……不是我。”紫英摇摇头却不知道怎么说过了一会才开口“我陪着师叔去办了些事，也见了一些，可是之后师叔似乎更不开心了，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重苓姑娘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我们能不能帮忙？”菱纱满怀期望的看着紫英，却见对方缓缓摇摇头说“我不知道……”终于还是放下期待到“你现在想破脑袋也没用，不如先去请重苓姑娘出来吃些东西吧……”
　　“……”修道之人都是辟谷的，在紫英记忆中师叔虽然也没事下山去打打牙祭不过却对于这些东西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想来不是很需要，如今师叔大约也是没心情的，然而紫英却也不愿意让师叔一个人呆在石洞冰室里对着两口棺材发呆，硬是给自己找了这个理由去寻师叔。
　　冰室之内，如同那日一样，甚至重苓坐的台阶都没有改变。
　　依然是那剑穗，比之前更加失魂落魄的表情和气场却是连紫英都看不下去。
　　“师叔。”叫了一身却顿下来，紫英本不是善于言语的人，此刻更不知道说什么。
　　想起那日与梦璃分离，最后自己也不过说了一句‘告辞’。
　　“恩？”这次很给面子的重苓却是动了动抬起头“还有什么事么？”
　　“让师叔操劳是紫英的不是……”垂目假装没有看见重苓睫毛上的冰晶，紫英只能任由自己说客气话。
　　“哪的话，我是你师叔，你有什么事自然义不容辞……有什么麻烦就跟师叔说，师叔绝对会帮你办到的。”
　　“师叔不必如此……紫英……惭愧得很。”
　　“……”重苓看着垂目的紫英不由得苦笑“紫英啊，当年宗炼师伯死的时候……你很伤心吧……”
　　“……”
　　答应一直照顾他的师叔突然不见了，视如长姐的夙莘师叔也负气下山，最敬爱的师公也撒手而去……一连串的事情究竟给了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怎样的重担才会把他压成如今的模样？
　　重苓闭了闭眼睛，决心将这十年间欠他的补上，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自己都会帮他。
　　“紫英，你想要做什么，师叔都会帮你。”重苓轻轻的道出这样的诺言。
　　“师叔，紫英不需要……”
　　“？”
　　“紫英只希望师叔能照顾好自己。”如今，紫英的长辈只剩下师叔你一个人了。
　　可是重苓却不是这么认为的，惨笑一声“照顾好自己，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怎么有能力帮你？”
　　“紫英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紫英欲辩解却被重苓制止，只见她看着他的眼睛极为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紫英，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希望师叔都会为你做到，这是师叔补偿你这十年的亏欠。”
　　九岁到十九岁，这十年最好的年华的孤独痛苦是师叔没有照顾好，恐怕无论如何也无法补偿，但是我会尽力。
　　“……”紫英看了看师叔黑色的眼睛，那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极为认真的表情，紫英终于还是没有在推托。
　　这种固执的信守诺言的性格本就是师叔交给他的，而师叔对于承诺的执着绝对超过他是他劝不了的。
　　大约就是所谓一诺千金。
　　末了紫英只能道“师叔这里寒冷，出去喝杯薄酒可好？”
　　这是他第一次邀人喝酒。
　　夜间。
　　火焰依然跳跃着映得坐在旁边的人脸色通红。
　　唯一还闲坐在火焰旁边的重苓平静的看着火焰的跳跃丝毫不躲避偶尔飞出的火星，手里拿着一个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去休息了？”听着悄然走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就知道对方是谁。
　　“……”刚刚帮着菱纱把喝醉了的天河抬回屋里就嘱咐菱纱先休息了。
　　似乎并未期望回答，重苓自顾自说下去“天河不胜酒力当真不像他老子……想来是像夙玉了。”
　　“……师叔，夜深了，休息吧。”似乎重见的师叔只有在鬼界遇见天河的父亲时才难得一笑，其他的时间确实消沉的狠，让紫英跟着有点难过。
　　他是不希望看见这样的师叔的。
　　“恩。”饮尽杯中残酒重苓点点头难得听话站起来。
　　“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