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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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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帖子……写错了吧?你家夫人见过天翔吗?何况请的都是女眷,他去算怎么回事?”
“回夫人的话,不曾错。”那小厮答道,“沈大公子屡破奇案,名声在外,我家夫人虽未见面,却仰慕已久。此次却是有事要求沈公子帮忙的。”
“求我?”天翔跨前一步,好奇道。
“不瞒沈公子说,前日夫人检查放了许久的一套夜光杯,竟有被动过的痕迹,夫人担心有人谋害,特来请公子于中秋那天做个把关。”
“承蒙错爱,待下官与家严家慈商量,必尽速答复贵上。”天翔拱手道,脸上还是那万年不变的笑容。
张夫人心中虽不悦,但外人面前总要有个大体,于是中规中矩回应了请柬,天翔该去则去不提。
青离没想到沈天翔会提出带她来定国府。
大约沈云舒那猪头把路上两个案子里她的表现说得神乎其神的?或者一会儿天翔不方便到全是女眷的席上去?
不过应该还有别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懒得去猜,尤其沈天翔似乎不是个那么容易猜透的男人。
那件事之后,他倒再没有出格的行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举止亲切适当,甚至可以说得上讨人喜欢。一家子似乎都很喜欢听他开口说话,别说他随着娘,张口就带笑,单是回来一月,在饭桌上讲一路见闻,竟没有重样的。
应该说,他是个光芒四射的人。
反观云舒,若这么一比,就黯然失色了,尤其天翔海阔天空的时候,他特别比平日里寡言得多,常常一顿饭下来都在碗里埋头苦干,没什么话。当然青离也理解这种现象的成因,她亲见一次云舒叫旁边的丫头盛碗饭,结果那时天翔一个笑话正说到好处,大家都聚精会神的,云舒叫了三四次,没人听见,于是自己去厨房盛了,回来张夫人居然问:“你几时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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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朱门·豪门中秋毒杀事件(2)
这些扯远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现在在定国府里了,梳两个总角,一身丫环打扮,站在沈天翔身后,看他用银纸挨个探测那些酒杯。
酒杯大大小小约有三四百个,最下一等是梨木雕花的,以上有椰子雕的、青铜的、金银的、玉石的、琥珀的,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不过天翔的任务主要是检查高级品,那些用于赐给下等丫头酒喝以示仁义恩德的木杯是否有毒并不重要。
这里最上等的是一套“四时名花夜光杯”,据说是夫人六年前改嫁过来时带的。青离细看,这杯通体晶莹沉碧,一套四件,分别雕有春兰吐幽、夏荷听雨、秋菊怒放以及冬梅傲雪四幅图景,图上又配了诗,是“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并“故作小桃红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四句,十分精致,雅趣无穷。
还没看够,一个婆子带着四个丫头来催了。四个丫头皆是一色青衣罗裙,身量也相仿,从背后看倒像四胞胎,不过当面看着,其中一个年龄似乎有十###岁,在丫鬟中算是大的,行止也较另三个老到些。
“沈大人可看好了?”婆子施了一礼,道。
“好了好了,夫人节名在外,宽仁恤下,想也不会有人心生恶念,谋害夫人哪。”天翔笑答。
“那老身就收去了。”婆子转身吩咐那几个丫头,“珍珠,你搬木杯铜杯,春兰拿金银杯,秋菊拿玉石杯,夏荷,仔细着四时夜光杯。”
“嬷嬷,珍珠前儿才改叫冬梅,您别老叫混了。”说话的是被称为夏荷的丫头,也是青离看起来年龄稍长的那个。
“可不是,我这老糊涂脑袋,总不记得。”婆子笑道,她对这夏荷似乎比对其他丫头客气些。
片刻,婆子和四个丫头收拾停当,复命去了。
“节名在外,宽仁恤下?”青离看着远去的几个背影,眯起眼睛笑道,问身边的人,“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吗?节名在外算你耳闻,宽仁恤下却如何知道?”
“难道柳姑娘以为,定国夫人不宽仁恤下?”天翔亦笑起来,不答反问。
“我是为你着想,若有个马虎,只怕惹祸上身。”
“谢姑娘关心,我自有分寸,都仔细验过了。”天翔笑道,“一会儿你在席间仔细看顾着点,过了今晚,再有什么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鸡人报过亥初,一轮明月已稳稳坐在中天。月华如练,越过雕梁画栋、云宇飞檐,均匀平等地流溢在贵贱悬殊的人们身上。
月下,四条长桌并成极大一个“口”字形,墨绿的天鹅绒布覆在上面,并瀑布般泻到地上。定国夫人,也就是这府上主人姚红翠,与振国公夫人余氏、武泰侯夫人朱氏以及隆昌侯夫人黄氏分别居于正方形四边的中央,余者按身份各从这四位两边依次排过去。打扮得花红柳绿的丫鬟各司其职,有的掌烛台,有的递漱盂,有的穿梭上菜,在席间蜂往蝶行,青离也按天翔吩咐乔装成丫鬟立在夫人身后,至于天翔本人不便上席,却在旁边二楼找了一视野宽阔的栏杆之处,纵观全场。
青离细看那定国夫人姚红翠,依理与张夫人年纪相若,不过看起来可不止年轻十岁。身材窈窕,皮肤白皙,嘴角不含半丝笑意,举止却又十分优雅,一袭藻文蜀锦袍,一看就是苏州最上等的绣工,削葱般的十指上,六个都戴了纯金的尖尖指套,上面金丝缠雕着蝶舞牡丹,花叶上根根叶脉都纤毫毕现,整个人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精致。
少倾,菜已过半,不饥馁,不饱腹,正是品酒最好时候,随着姚红翠击掌三声,本次宴会的“主角”粉墨登场。
这“主角”出场便十分气势,在穿花长廊时,由个汉子抱着,入到庭院,一个阉官接了去,放在描金朱漆盘上恭恭敬敬地端来,但他依然不能上桌,在席前两个丫头合力接了那盘,祖宗牌位一样小心着捧上席间。
看时,这几步路间数易其手的东西是个牛骨小坛,坛身浮雕着胡姬烈马,最上面被红泥封了,刻着几个粗粝的胡字,看来不是中原之物。
第九章 朱门·豪门中秋毒杀事件(3)
果然,姚红翠笑道:“太白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平生也没别的喜好,唯独钟情这杯中之物。本朝宣德六年,西域风调雨顺,出的葡萄是汁丰味美,酿出酒来,口味醇厚,余甘绕舌——这还是我当年喝的,如今手上这坛,却又难得百倍——酿自那一年,藏至如今,有二十余载,真真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这一路从哈密卫( 今新疆 )运来,天气炎热,每隔两个时辰便要换一次冰镇着,方得不会坏了口味。今日诸君可算是有口福了。”
席上诸人真的假的也要配合着唏嘘惊叹几声,姚红翠遂心满意足,令夏荷来开了那坛。
青离很仔细地看着夏荷的动作,只见她用一根小金槌小心敲碎红泥,拨开泥下一层形状稍显不规则的蜡封,再用力撬出酒塞,整套动作谨慎而熟练。
塞子一开,酒香顿时满溢席间,两边的奏乐也不知何时由琴瑟丝竹换成了琵琶胡韵,一时真有些西域边关,秋月长城之感。
姚红翠又笑道:“自古‘葡萄美酒夜光杯’,这葡萄美酒,自然要盛在夜光杯中,方是佳境。”话音方落,青离先前所见那四个青衣罗裙丫头一起上来,将一套四时名花夜光杯在席间展示。
众人皆啧啧赞叹其精巧,却也心照不宣,这杯只有四件,无疑是给定国夫人自己、振国夫人、武泰夫人以及隆昌夫人用的,几位夫人虚与委蛇推让一番,以振国夫人一句“我爱那‘雨声滴碎荷声’”领了夏荷杯开头,武泰夫人与隆昌夫人随意挑了冬梅杯与春兰杯,姚红翠自己谦让拿了剩下的秋菊杯。四个丫头也各追随着自己同名的杯子,前去伺候不提。
“品葡萄美酒,有‘醒’、‘观’、‘饮’三步。‘醒’而香驰弥野,‘观’而心动神摇,‘饮’而忘忧忘乐……”姚红翠絮絮说道,不疾不徐的语气显示着她一贯的精致与完美。
青离想起以前混进番王府时得来的知识:“醒酒”顾名思义,是“唤醒”一坛好酒,佳酿沉睡多年,初开时恐有异味,所以要倒到一个大口容器里,“醒”个一刻钟( 用现代的知识解释,是让红酒充分氧化 ),才能让酒的浓郁香醇达到极致。方才众人传看杯子时,已经有一个叫红儿的丫头将那酒倒入一檀木四羊尊,大概就是这一步骤了。
此刻时间已足,酒香尽情妖娆出来。姚红翠道声“观酒”,身后秋菊便左手铺上白罗酒帕在她面前,右手持五凤银壶,细细儿斟得浅浅,约在那半透明的夜光杯三分之一处。
“斟酒时以酒杯横置,酒不溢出为本。”姚红翠将酒杯横躺在面前的白罗酒帕上,立时呈现一种在月下分外撩人心弦的玫红,“这便是观酒了,众位且看这酒的边缘,可有层次?是何颜色?”
“层次均匀,有琥珀淡棕之色。”一人答道。
“这便是了,层次均匀,斯是陈酒,琥珀之色,斯为佳酿。”夫人笑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日后有得了好酒的,可依此观断。”
“下面第三步,就该饮酒了。”姚红翠先在酒杯里深深嗅一下,满脸迷醉地将香露送入樱唇……
众人都准备洗耳恭听这次她又有什么高雅论调,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下面一幅景象——
“这酒,这酒……”姚红翠一时脸色大变,失张失智地一把抓过酒帕捂住嘴,将口中残酒吐出。
“夫人,你怎么了?”身后秋菊慌忙上前扶就,夫人回答她的,是一声倒地的闷响。
“饮”这一步,果然忘忧忘乐……
( 二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 唐 ]杜甫《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
姚红翠死了,面目抽搐,嘴角还留有一道黑血地死了,不过若她还活着,也必定被这种与优雅背道而驰的死相气死。
白罗酒帕上,盛开着点点嫣红,不知是酒,还是血。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在酒香中若隐若现。
现场被保护起来后,沈天翔再拿银针来把酒器分类来验,结论是酒坛、醒酒尊、四把酒壶、其他人的酒杯和酒、所有酒帕全都无毒。有毒的是死者手中秋菊杯的外侧、边缘以及滴落在地上的被吐出的残酒。
第九章 朱门·豪门中秋毒杀事件(4)
“你怎么看着的!”他转过来,怒向青离。
“我?”
“验杯时明明全没有毒,还不是你在席间没看仔细,让凶手伺机下毒!?”
“沈公子若偏要这么说,青离倒是怀疑,是公子验毒不察之故。”青离回过神来,呵呵冷笑。
青离这一硬气倒使天翔略微冷静下来,不错,如果他质疑青离,她也会质疑他。而他是名动京师的捕头,青离是什么?利害得失,岂不一目了然?好在他的优点是能迅速判断对自己有利的行为并迅速靠拢,不像青离这样倔得难以转弯,于是他放软态度道:“不是沈某信不过姑娘,可验杯时候姑娘也看到了,我自打会验毒以来,还没出错过呢。”
“还没出错过”几个字让柳青离颇有些生气,因为没错过,所以不准自己出错,一旦有错,就要马上推给别人吗?云舒大概不会这样没头没脑地凶她——不过似乎也难怪,那家伙自己都是个笨蛋,哪有立场说别人。
“哎?”天翔又叫了她一声,青离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到乱七八糟上去了,脸上不由得飞红,赶紧回过神来说这案子:“我在席间也算看得仔细了,退一步说,现在我们查案的,担心是哪一眼没看到,可换你做凶手的立场想想,那杯子是夺目奇珍,众‘望’所归,在席上往里面下毒,难道不怕万一( 何况这概率还远远大过万一 )就被哪一眼看到了吗?”
“姑娘所言有理。”天翔又退到那亲切的微笑后面去,“依姑娘所见却是如何?”
“虽无明确头绪,我觉得此事还是下人所为。”
“何以见得?”
“姚红翠是六年前改嫁到此,那杯子既是陪嫁,又有四个同名的丫头,一听之下十有###是陪房了,陪房年纪多在十三四岁,按此算来,也只有那个夏荷看起来足龄。我本还有些奇怪,听到‘冬梅’是改名,岂不全清楚了?”
“原来另外三个,想必都死了,是按了杯名,找身量差不多的丫头,改掉本名,一直补齐四个。”天翔笑道,“青离你果然厉害,窥一斑而知全豹。”
青离诡异地一笑:“奉承话还是省着点吧。你自己不是也看出来了吗?人在不经意时,会拿正好相反的东西掩盖自己的本意,你说那句‘宽仁恤下’,只怕也是猜到夫人残忍吧?”
天翔脸色为之一变,不过迅速恢复了,笑着把这话题绕过去:“这么说,那个叫夏荷的丫头就是凶手了?杯子不在我们视野里的唯一一段时间,就是那婆子来收之后,我记得,当时拿夜光杯的正是夏荷。”
“以可行性看,最大的就是她了。可我又有几分不解。”青离道。
“你想说,杯子是四位贵夫人随意挑的,如何保证毒到定国夫人,对否?”
青离赞许地点点头,她得承认,这家伙比云舒灵透一些,沟通更容易。
她沉吟片刻,又道:“我听说不少案子,难倒不难,只是令人想不到。不如席间的事先放一放,他处去找些材料,有所突破也不一定。”
“一言为定,我查人证,你查物证。”天翔与她一击掌,大笑道。
“果然不出所料,春夏秋冬四个丫头是随杯陪嫁的,这六年中另三个换了几茬了,只有夏荷一直还是原来的夏荷。其实有次她也险些被夫人打死,草席都裹上了,没想到竟又活转回来。”约半个时辰后,天翔回来,与青离通气。
“这另外几个,也都不太平,现在这个‘冬梅’本名叫珍珠,补上来也就前两天的事,听说她娘死时,夫人死活不放她回去看一眼,怕沾了晦气。而前两天死了的‘冬梅’本名叫小玉,正是现在这个‘春兰’的妹妹。”他继续说道。
“这夫人也真是,怎么把这样仇隙的人放在身边?”青离道,心想这不是找死吗!
“这府上想找个跟她没仇隙的也难。”天翔放低声笑道,“她汉子不是瘫了吗,听说这婆娘整日嫉妒我无人有,方才的‘醒酒’丫头红儿,被她拿烙铁烙过奶子,就连领着丫头前来的那个孟婆子,都被她用针扎过下面。这样多的故事,只怕她自己都记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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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朱门·豪门中秋毒杀事件(5)
青离听他说得粗鄙,不由得皱了皱眉,想了想,问:“那个秋菊如何?”
“对了,难得找个仇隙不大的。”天翔一拍手,道,“倒还真没打听到这秋菊有何怨言。听说这丫头难得的伶俐乖巧,将一个刁钻主子伺候得妥帖,人人佩服。她是这里家生女儿,爹和哥哥是府里车夫,本分老实,左右不过挨过两顿打,在这里真不算什么大仇了。”
青离低头沉吟,这谁都有动机比谁都没动机还难查。
“对了,你那边怎样?”天翔问。
“有一处奇怪。”
“什么?”
“夏荷开酒时,我曾注意,红泥之下有一层蜡封形状不规则,后仔细去查,那蜡果然有些向下延淌之势。此酒从不离冰,怎会如此?”
“这倒也怪——还有其他的吗?”
“与你验的一致,除了姚红翠的杯与酒,其他任何物件都无毒……”
青离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往下说……”
天翔突然也顿住了。
因为,答案已经像一道闪电那样,打断了他俩的思绪啊。
( 三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 唐 ]杜甫《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
天翔把所有人召集过来,月光冷笑着映在那些凤冠霞帔的贵妇人背后,呈现蝼蚁般乌糟糟的一片。
“众位夫人纡尊降贵,愿闻下官浅见,不胜惶恐之至。在下无能,致使夫人惨死,唯有多方查证,苦思冥想,找出凶手,以慰夫人在天英灵。”
天翔一客套,青离就想笑。
“且容在下问众位三个问题。”天翔脸上挂起笑容,道。
看到他的笑脸,青离发现了一件事:这孙子真TMD奸诈,月光真TMD神奇,打在他脸上真TMD英俊——别人可都是屁股对着月亮的。
此为闲话,按下不表。天翔只问道:“第一,死者手中秋菊杯,为何外侧会有毒呢?”
“定是她吐出的残酒弄污了。”下面有人答。
“且看这个。”天翔并不评价,拿过另一件东西,正是方才酒坛的蜡封残片,问,“众位请看,这个蜡是不是有延淌痕迹?”
众人翘首伸颈,交头接耳后纷纷点头称是。
“第三,这毒是何时下的?”
“这还用说?夫人惊叫酒不对时,必是发现中毒了。”
天翔眯起眼睛来,笑得越发蛊惑,道:“这三道谜,就由下官为大家揭开。”
“第一,酒杯外侧毒量很大,若说是夫人吐出的残酒弄污了,怕是不太可能;第二,蜡有延淌痕迹,说明坛子曾经很热,结合夫人提过,佳酿是从西域远路运来,一路酷暑,想必是车夫有所疏失,曾经忘记换冰,才令蜡封化了。”
“难道说,凶手不是因仇怨杀人,而是为救至亲而杀人?”底下夏荷有些迟疑地问道。
“问得好!”天翔冷笑,“那车夫的女儿和妹妹秋菊!你回答她,对也不对?”
众人哗然,纷纷后退一步,被点名的女子身边陡然空出一大片空地来。
“沈,沈大人,您不是怀疑奴婢吧?”秋菊很不自然地笑起来,“蜡化了与下毒何关?纵然是奴婢司掌的秋菊杯,但席上人人盯着那杯子看,换成是您,难道敢乱动手脚?”
“所以这毒不是席上下的。”
“不是席上下的,却是何时?从您那里收酒杯时,拿着这套杯的可是夏荷,而在那之前,可是大人您刚刚亲手验毒啊。”
“这便是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了,夫人惊叫酒不对时,其实并未中毒。”天翔笑道。
“啊?”人群中掠过一片惊叹,许多疑惑的目光盯着天翔。难得他不慌不忙,继续说道:“一瓶好酒被烈日暴晒,会产生何种效果?夫人精致的味觉尝到,又会作何等反应?”
“没错,就是被酒的怪味吓到,只好仓皇吐出来。”天翔自问自答,“所以夫人说酒不对,是味道不对,不见得是有毒。”
第九章 朱门·豪门中秋毒杀事件(6)
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天翔又说:“可依夫人的精雅,难道会把酒吐在桌上吗?大家可记得她当时的动作?”
“是用酒帕捂嘴吐的!”一边春兰想起来了,大声叫道。
“不错!”天翔振声道,“毒,就是那时被吃进肚里的。酒杯外侧的毒,是观酒时于酒帕上沾得,而吐出来的残酒,也是因为经由了酒帕后滴下才变得有毒,我们以为杯中酒有毒的想法,压根儿本末倒置了!”
秋菊剧烈地战栗起来,强撑道:“这不过是沈大人推理而已,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有,不然怎敢在众位面前献丑?”天翔笑道,“除了杯中和残酒有毒,其他所有物件俱无毒,就是证据。”
“沈大人糊涂了,无毒怎会反……”
秋菊也像刚才的天翔和青离一样顿住了。
夫人吐了毒酒在上面的东西,怎么会无毒呢?
“你怕这酒帕上被检出毒性,精心安排的计划会被拆穿,就趁席间大乱时换了一条事先准备好的、有酒迹但无毒的上去,白罗酒帕样子都差不多,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死者和酒杯上,不可不说十拿九稳。只是你机关算尽,却弄巧成拙,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来,从案发起现场被封锁,现在那条毒帕一定还藏在你身上!你若还抵赖,别以为我不敢叫衙役扒光你的衣服搜查!”天翔冷笑道。
“大人,大人!酒是俺弄坏的,主意都是俺出的,求您老高抬贵手大慈大悲饶了俺妹子!”一个黝黑圆脸的男子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扑地抱住天翔的脚号哭。众人不知他何时混过来的,有胆小的吓得尖叫起来。
“哥,你这是何苦。”后面传来柔柔的声音,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硬气。
不知为什么,秋菊此时反而不抖了,满月光辉下,独自立在众人退开半尺的空白中,倒像主角立在浑然天成的舞台,一任青衫罗裙缥缈飞动。
“为了不耽误这中秋酒宴,爹和哥哥没日没夜地往回赶,一个实在不行了,就到车篷中去合下眼,换另一个驾车。没想到,这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一个大娄子——快到京师时,爹心里松了,把车靠在路边歇会儿,让哥哥一刻钟后叫他。结果两人都睡着了,醒来时,连冰块化的水都给晒干了。他们没敢说,但知道酒宴上早晚会露馅,两个大男人,就在家里抱头痛哭,说要准备后事了。”秋菊深吸口气,接着说道,“我听说世上有个柳鹞子,杀一个人要五千两,他一定不知道,世上还有人的命,贱得不如一口酒的味道吧?”
“我的命贱,能救爹跟哥哥,能拉一个这么‘贵’的垫背,足够了。”秋菊缓缓说着。
她吐出这句话,脸色突然变了,嘴角溢出黑血,双眼睁得大大的,就那么倒了下去。她口中,原有个预备不得已时咬破的毒囊。
“秋菊——”
圆脸的男人扑上去,抱着他逐渐变冷的妹妹号啕痛哭。边上众人唏嘘不已,也有的掩面涕泣。
只有这中秋的月光,不应有恨,也没有爱,依旧清冷冷地洒满一地……
回来的一路上,青离没有一句话,连天翔也难得地沉默。
一个“冬梅”死了,另一个就被改做这个名字顶上。青离叹息,一樽小小的细足窄身的酒觞,要吸干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才满意?
你问我知道不知道有人的命比一口酒的味道还贱,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又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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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轻梦·跟我走的理由(1)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 宋 ]秦观《 浣溪沙 》
二人回来后,听天翔详述了此次事件情况,张夫人也不胜唏嘘,在饭桌上掉下几滴泪来,直说:“这是死有余辜了。”可又道,“那姚红翠小时,却也不是这样的人。”
“娘,你说那时才十六吧?这过了二三十年,哪还能跟以前一样?”天翔忙上前宽慰。
“也是,先嫁了一个死了,后嫁了一个又瘫了,也难怪她性情大变。”夫人收收眼泪,不经意地看了旁边的总捕头一眼。
沈烈风腾出一只粗大的手来拍拍妻子的后背,并没吭声,但却又像是说“有我在,安心吧”之类的话。
青离的鼻子突然有点酸,白头偕老,那是遥远得多么可怕的一个词啊!
八月十七,月亮稍微瘦了一点,可依然金黄明亮。
这是大夫说可以打开纱布的日子了,青离看看自己左肩下面,真是留了很丑的一道疤,凹凹凸凸失去纹理的皮肤纠结成一个圆坑,像一只狰狞的眼,即使她从小不少受伤,这个疤也算严重的。
不过谢天谢地,伤总算是好了,她也可以离开这里,结束这一段提心吊胆的生活。
其实即使有所掩饰,青离总是相当与众不同的一个人,从一开始来,沈家人就有很多地###得奇怪。但由于云舒给家里透露过第一次见面时对她出身的猜测,张夫人当即拍板:“青楼怎么了?当年保下这北京城的功臣,现在老婆女儿不是一半在教司坊里?我看她是个好姑娘,就别揪着人家那点过往了。”所以后来青离说话有语焉不详处,大家心存厚道,并不究根寻底。
不过纸包不住火,青离没指望能瞒一辈子也不希望需要瞒一辈子,她现在想要回飞花楼去。
至于沈云舒……
叹息。
她不自觉地摇摇头,仿佛要把这人从脑中赶走。
也许她要过一段这种一想起他就摇头叹息的日子了。
但那伤也跟这伤一样,迟早会好的。
真要留一个一辈子都这么显眼的疤痕,也毫无办法。
每个人,都不可能像刚出生,甚至不能像十六岁,那样纯白无伤。
所以,去辞行吧。
云舒的房门开了一条小缝,她敲了敲,没得到回应,便往里张望一下。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似乎正在收拾行李。青离想起来,好像中午听谁说了一嘴他们有公事要出行。
云舒半蹲在一个摊开的箱子旁边,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一动不动地出神,以至于被青离在肩上拍了一下时,几乎唬了一跳。
这下青离看清了,云舒手上东西,居然是块灵牌。
灵牌下半部分有“秦轻梦”三个魏碑小字,上半部分,也就是通常写“先父”、“亡妻”等字样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
“你路上提过她,是吗?”
云舒站起来,有些局促地点点头。
“姓秦的话,难道是秦尚书家的小姐?”
云舒又点点头。
“怎么牌子上半没有字呢?”
“写什么?儿时的玩伴?”云舒终于开口说话,却是一脸苦笑。
“秦尚书家与你家是故交,你们又是一起长大,按常理说,不会是定亲了吗?”青离心里想着:别说死了,就是活着,已经成亲了,孩子都满地跑了,又关自己何事?可毕竟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一句。
“本来是说定给我的。”云舒把箱子合起来,坐在盖子上,两手有些用力抓紧的样子,道,“后来他们说要定给哥哥,然后不知怎的,又还是给我,再后来人就走了。”
“你们两家父母也是,当自己儿女是货品啊?”青离听这换来换去,不由得气道。
“所以啊,轻梦就一条白绫自缢了。”云舒依然苦笑,眼底却有泪光浮动。
“自杀的?”青离不由得大惊,她以为不过是病亡。
“嗯。跟我说的是轻梦气她父母翻来覆去,语无定准,一时想不开,半夜悬了梁。”云舒说着,低了头,半晌又道,“可我心里觉着,可能另有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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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轻梦·跟我走的理由(2)
“另有缘由?”
“打十五岁起,哥哥就连抓了几个朝廷钦犯,还破了两起大案,扬名京城了。”云舒说得很慢,似乎这样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所以轻梦要是喜欢他,我一点也不奇怪。我猜,应该是轻梦跟父母提要改定天翔,秦尚书暂时拗不过她,就答应了,但后来又觉得应当言而有信,所以又还给我。轻梦看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才走了绝路……”
青离脑中开始转圈了,她似乎觉得,这两个解释都不够合理。
如果说秦轻梦是因为觉得父母反复无常,气不过自尽的,未免把人命看得轻贱了些,对死亡的恐惧看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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