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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方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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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坚闻知宫里李妃遇到难产,半点不敢怠慢,即刻便派人出京去寻。      
  然而,僧垣虽说平素多在嵩山玉皇庙居住,但往往却是仙踪飘萍不定。果然,杨坚 派出去寻药的人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没有音信报回来。      
  杨坚心下焦急,连着又派出去了两拨,其中先头的一拨回来一人,报说僧垣上山采 药去了,却料不准在哪座山峰,眼下家人都在山上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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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四章(2)        
  绵绵几百里的幽谷密林,僧垣究竟在哪座山上,实在是大海捞针!杨坚虽急得喉咙 起火,却也只能听天由命、看上天的造化了。      
  紫云殿里的李娘娘,眼下已在产床上整整折腾了一夜又一天了。从起初的号叫 ,到这会儿连喘气的声音都开始弱了下来。守在娘娘身边的迦罗觉得自己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隋公府派人上山求药一直未有音讯,独孤氏急得都快要疯了,一会儿一趟地派人出宫催问 消息。      
  这可真是生死攸关的一夜—— 紫云殿里,人影幢幢,灯火通明。十多个垂手伫立、等待使唤的青衣宫人,直挺挺地 站在长长的廊前阶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群御医眉头紧皱,几剂药都下去了,仍旧不见动 静。大小宫监和宫人们匆匆穿梭于紫云殿和药房、茶房、膳房还有武帝的书房间。      
  当第二个漫长之夜就要过去,殿外的天空开始泛出灰蓝的亮光时,娘娘的呼吸已微 弱得快听不到了。      
  众人已经明显有了不祥的预感。      
  迦罗紧紧地握着李妃的手,不停地默默持诵佛号,一面祈求祷告佛祖保佑寻神药的 人快些赶回来,一面默默许下大愿:娘娘若能渡过这道鬼门关,她独孤迦罗愿意素斋三个月, 并为寺院捐助五百两白银作香火灯油钱。      
  然而,李娘娘的情形越来越不好了! 正当迦罗绝望之时,突然,她看见杨家的管家双手捧着一个蜡黄的油纸包大 步匆匆地一头闯了进来! 迦罗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就要弹出胸口了! 她强忍着没让自己眩晕过去,一面急急将干枯黑褐一如柴草似的一把长生草放在药 锅里,一面令左右快快扇炉煎药。      
  煎药的当儿,家人才匆匆告诉迦罗:他们赶到嵩山,左寻右寻茫无头绪。正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之时,恰好在半道遇到一位下山化缘的和尚,说僧垣眼下正在少室山三皇寺。家人 一路直攀到山顶去寻,所以耽误到这会儿才回来。      
  守在紫云殿的御医们虽也听说过这药,但因李妃已到了这一步,嘴里虽不说什么 ,心里却未免疑惑:凭这把干草,真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不成? 药煎好了,独孤氏亲自将汤药倒在碗中。      
  众人探头去望,就见刚才那把黑褐色的干草,此时茎叶舒展、青绿翠碧竟如新发般静 静地卧在碗中,不觉啧啧叫奇! 迦罗亲自捧着药碗,扶着李娘娘的背硬是灌了下去! 李娘娘喝下药后,静静地躺在床上仍旧一动不动。众人在焦灼和期待中等了一刻多 钟后,蓦地看见李娘娘的身子挣了两挣,接着骤然“啊啊”大叫两声。守在重重 帘帷外面和廊下的宫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先是听到李娘娘的两声大叫,接着听见 “哇”的一声婴儿啼哭从帘帷深处蓦然传出,即刻在广大幽深的殿堂四周回响开来! “啊!是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紫云殿所有人均不约而同惊叹:天哪!真是奇迹!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在李娘娘那垂着五彩丝帘的床边,除了一名御医隔着纱幔仍 旧把着李娘娘的脉之外,其余人等喜笑颜开地争着一睹新降人间的小公主。      
  一脸是汗的独孤迦罗接过襁褓中的小公主喜极而泣!她满脸泪和汗水地望着小 公主,哽咽道:“阿弥陀佛……感谢佛祖!” 李娘娘疲惫至极的脸上泛着微笑,只觉得全身一阵轻松,一时便酣酣地睡着了。      
  华阳殿的冯姬是李妃宫中的心腹姐妹。她从独孤氏手中接过小公主,笑吟吟地边看 边夸:“天啊!多美的一位小公主!陛下见了真不知会怎样高兴呢!” 冯姬说着这话,大伙儿蓦然记起:只顾着忙乱和高兴呢,竟忘了派人去禀报武帝。冯 姬对侍候在一旁的张宫监道:“你还不快向陛下禀报喜讯?天生一位小公主,母女 二人平安无事!” 张宫监喜笑颜开地一边应着,早一溜小跑禀报喜讯去了。      
  迦罗望着李妃和小公主,一时间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匆匆穿过帘帷重重的紫 云殿,来到廊角一处无人的花阴处淋漓恣肆地流了好一通的泪水。      
  拭干了泪,看见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跃上树梢,早春明丽的阳光暖融融地流泻在 她的绮罗襦裙上。再看看掖宫四周的黄顶碧瓦和亭台楼阶,到处仿如铺满了 簇新的锦缎一般…… 此时,迦罗觉得自己真的是轻松到了极点,也困乏到了极点。她好想藏在哪个旮旯 里打会儿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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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四章(3)        
  可是,她想到此时陛下快到紫云殿了,赶忙打起精神,拿出绸绢细细地揩干了颈上和脸颊的汗水、泪痕,从怀中取出一 枚小铜镜和一个绿玉小粉盒来,粗略地补了补妆,长舒了一口气,依旧回到殿里守在李妃 身边…… 就在紫云殿一片贺声之时,因南朝陈国国主派使者到大周求聘,武帝正坐在大德殿 里和几位朝臣商定两国联姻之事。      
  宇文氏父兄几代浴血拼杀,匡扶魏室,从当年的一州之地,到废魏建周并渐渐与北 齐并雄中夏,直到目前已经和南朝的陈国呈三国鼎立之势了。      
  眼下,毗邻大周东面的齐国,在三国当中无论国势还是版图都算得上是最雄厚的, 是大周国也是南朝陈国最危险的对手。而北方的突厥和西北的吐谷浑各部落,对繁华富饶的 中夏始终怀有侵凌之心,犯边滋扰之事年年都有发生。因而,大周与南朝陈国的联盟便显得 颇为重要了。      
  商定两国联姻原是一桩轻松的朝事,令众臣疑惑不解的是:一向沉练含蓄的陛下,今 天怎么显得焦灼不安? 大臣们的目光相互询问着,然而皆是一脸的迷惘。      
  众位大臣当中,此时也只有隋国公杨坚一人清楚陛下焦躁的原委——杨坚的夫人独孤氏, 原是武帝的大哥、明皇帝的独孤皇后的胞妹,她和李妃、独孤氏是多年的闺中密友。      
  李妃临盆难产这两天,迦罗一直在宫中守护,甚至未顾得上回府换洗衣服。      
  杨坚转脸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紫云殿那边怎么还不见有人过来报平安?自己在宫中 ,家人不能进宫来报信,也不知派出去求药的人究竟找到僧垣没有? 娘娘此番能闯过去这道坎儿吗? 杨坚觉得自己的内衣已经湿漉漉地贴在背上了。      
  这段日子,李妃和夫人迦罗两人正酝酿着两家儿女的婚事:陛下与娥妃所生的皇长子鲁王宇文赟和自家的爱女杨丽华,两人眼下都还未曾定亲。陛下给李妃的话 是,这门亲事倒也合适。只因皇家无私事,须得再与朝中几位大臣商议后方可敲定。      
  杨坚并非不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也并非一定要通过与皇家的联姻来获取更大的荣 华富贵。“一入宫门深似海”,爱女一旦入了皇家掖宫,荣辱生死其实是最难料定的。      
  走这一步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久前的一天,陛下把大夫来和召进宫去,闲谈中突然问他:“来公,有人为隋 公看了相,说他气貌非常,有王天下之相。以来公之见,隋公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将来 果然会有不臣之心吗?” 陛下明知自己和隋公关系笃好,却居然突发此言——不知陛下何意的来和立马惊出了一身的 冷汗,赶忙奏禀道:“陛下,隋公父子三代追随太祖,不仅领兵有方,且功勋屡屡,又被太 祖赐姓‘普六茹’。隋公宽厚稳诚之德行,知礼谦让之为人,朝中诸公是有目共睹的。臣以 为,隋公是一介守礼节、行忠义之人,断不会生虎狼之心。” 见陛下不语,来和继续说:“陛下,眼下我大周国强邻四逼,九州未一,东有北齐 之敌峙,南有大陈之觊觎。西北两面又有吐谷浑和突厥汗国的犯乱骚扰。国家朝廷正值用兵用 人之际,切不可听信流言、自折臂膀啊!” 陛下微微点头道:“来公放心,朕自然明白,否则也不会和你提及此事的。来公, 今日所言之事不过你我君臣闲议而已,不足为外人知悉。” 陛下虽这般交代,来和却并不糊涂:陛下情知他和隋公是至交,既然在他 面前谈及此事,有何目的暂且不论,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陛下就是想通过他之口转告 杨坚知晓此事。      
  来和离开皇宫后,一点不敢怠慢,径直来到隋公府。      
  杨坚骤然闻听此事,直惊得手中的茶盏都失手跌碎了。      
  来和的话,恰好说中了杨坚心内一个多年的隐秘:当年,杨坚的母亲吕氏诞生杨坚 之时,国公府内紫气充庭,彩霞萦回。后来一位缁衣女尼自称从河东而来,对杨坚父母窃语 :“此儿骨相非凡,原系佛子。今转生公府,将呈王业之气……” 杨坚成人后,虽身经百战,疆场阵前往往总能化险为夷、转败为胜,平素也常自疑 惑似有神佛暗中佑护。如今,突闻陛下暗中为自己看相说有“王天下之相”,一下子 说破杨坚心底的一个隐秘,岂不令他心惊肉跳?只怕荣华至尊未见到影儿,反倒引出灭门惨 祸来! 杨坚细细思量:从父亲杨忠到岳父独孤信,两家三代人对大周朝廷都算得上是耿耿 忠心了。当年奸相擅政,岳父独孤信就是不肯听命宇文护才被赐死的。那时,宇文护也曾多次 拉自己入伙,并许以一品之职。自己因听从了父亲和夫人独孤氏的劝告没有攀附奸相,加之 又常年远离京师才得以避祸全身。陛下当年虽未亲政,凭他多年的冷眼旁观,心 中应该有数的。不知他今天突然拿出这般敲山震虎之计来警戒自己,究竟是想压一压自己的 锐气呢,还是真的受惑于小人之言了?抑或果然有哪位高人窥出了什么? 杨坚与来和二人坐在小客厅里,细细搜检了一番近日行止:是否有什么忘形之处? 而陛下此举的真正用意究竟又是什么? 当然,他们清楚,这也许只是陛下钳制大臣的一种权谋和手段罢了。但无论什么缘故, 杨坚实实在在地感到了莫名的惊惧和危机。“王天下”的野心他不敢有半点念想,如 何避祸消灾更是迫在眉睫的事。除非他能做到辞官归里,从此真正隐退世外。可无论是从 内心深处,还是在骨子和血液里,他根本就不是那种能放得下一展英雄抱负机遇、情愿 默默一生的人! 如此,他就必得把自家的命运之藤与王权主宰者的大树紧紧扭缠绞扯在一起。如此 ,先保住性命和家门无虞,然后再图建功立业。即令如此,从今往后的为人处事也更要懂得 时时处处藏韬略晦、小心防范方可保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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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第四章(4)        
  女儿丽华与鲁王的亲事若能促成,自己从此在朝为官不仅可多一分安全,而且从此 事的成败与否本身来看,也能证实陛下眼下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的疑患和防范之心。      
  李妃是陛下多年患难与共的爱妃,也是实际掌领后宫者。能够促成丽华和鲁王亲 事的,李妃是至关重要之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万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殿堂外,从廊阶到甬道,荷戟扶钺的卫士们树桩般纹丝不动地阵列两旁,身上的铁衣甲片于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银光,一如先帝 孝陵前的石雕般忠诚。野鸟悠远的啼声偶尔从 御花园的林丛深处传来,一片寂静里藏着某种无法掩饰的焦躁。      
  陛下的焦灼情绪,终于使众臣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正在面面相觑之时,众人看见陛下忽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向殿外望去。      
  众人也急忙朝外望去:只见掖庭宫张宫监那瘦小的身子一路小跑过长长的甬道,又 快速趋步上了十几级的玉阶,迈过高高的门槛,最后在大德殿内提袍俯身跪下,满脸喜气地 高声启禀:“奴才启禀陛下,李娘娘诞下一位天仙小公主,母女平安!” 透过晃动的冕旒,众臣看见陛下满脸的烦躁顿时化作了满脸的喜气来:“怎么? 果然是母女平安?” “陛下,娘娘危难之机,隋公夫人独孤氏派人到嵩山找到了神医僧垣,求来了长生 仙草。娘娘服下不久,便平安诞下了小公主!”张宫监继续笑呵呵地奏道。      
  张宫监是李妃的心腹,一向知道李妃的所有心事,也经常得到独孤氏的关照。此时 见杨坚在旁,又不失时机地提到了独孤氏的功劳。      
  武帝转头望着杨坚笑道:“哦!原是隋公夫人救了朕的爱妃和公主啊!” 杨坚忙道:“是陛下、娘娘和小公主得天地之福佑!臣恭贺陛下喜得天女!” 众臣这才恍然大悟,一面向陛下道贺,一面催他快去紫云殿探看娘娘和小公主。      
  杨坚一边和众大臣一起向陛下道喜,一边趁众人道喜的当儿,从宽大的袍袖里取出 手绢,悄悄抹了抹额头和脖颈上凉津津的汗水…… 武帝满面喜色地告别众臣,在侍卫和宫监的簇拥下,穿过御花园一路朝掖宫的 紫云殿走去。      
  武帝笑呵呵地大步踏上紫云殿青石台阶,跨上殿槛,又越过一重重纱幔,在叮叮当当 的金玉帘钩声和两旁青衣宫人们一路清悦恭顺的迎贺声中径直来到李娘娘的榻前。      
  侍候在李娘娘榻边的独孤迦罗见陛下到来,赶忙和嫔妃宫人一起屈身行礼微笑道: “臣妾恭迎陛下!臣妾恭贺陛下喜得龙女!”一面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小公主双手递给武帝 。      
  武帝乐呵呵地接过去,珍爱小心地托着花缎襁褓里裹着的爱女,见小公主生得眉目 清丽、清芬婉约,一时爱怜万分。他轻轻抚着小公主粉团似的小脸蛋儿,喜滋滋地凝视良久 后,转过脸对李娘娘笑道:“呵呵!朕真是太高兴啦!朕虽已有四位爱子,这却是朕的第一 个女儿啊!眼下内外安定,风调雨顺,可喜可贺!嗯,朕就给爱女取名叫宇文贺吧 !” 宫中众嫔多敬服贤淑温柔的李娘娘,此时皆低声笑道:“啊!宇文贺!贺公主!” 独孤氏微笑着赞叹道:“陛下英明!实在是又吉祥又响亮的名字!” 武帝望着独孤氏笑道:“隋公夫人,朕一定要重奖夫人。” 独孤氏赶忙屈膝微笑道:“陛下,臣妾岂敢贪天功为己有?娘娘和小公主平安无事 ,原是陛下和娘娘的厚德、小公主的天福!更是上苍的佑护、神灵的暗助呢。” 武帝闻言一笑,怀里抱着爱女心内思量:“隋公夫人实在是一位善解人意又聪慧 过人的好女子!杨坚此生能得她为妻,实在是他的天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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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五章(1)        
第五章       
入秋的知了一声连一声地聒噪,直叫得人心发躁。      
  方丈室外,从近午一直等到日头偏西的慧忍早已急得喉咙冒火了。他不知师父这场禅 究竟要坐多久?眼见已过了正午,师父仍未收功用饭,会不会又入定了? 师父过一段日子便要入定几日。往往一坐就是三天三夜,更甚者有时还能坐十几天 。入定期间,他人一律不敢打扰。      
  如果真遇上师父入定,自己可就惨了! 慧忍再次探头朝屋内望了望,师父还是那般端端正正地打坐在蒲团上。他嘴张了张 却没敢叫出声来。      
  “师父!”慧忍望望天色,再也按捺不住,终于斗着胆子叫了一声。      
  师父仍旧没有动。      
  其实,合目打坐在蒲团上的大禅师,早就知晓慧忍等在外面多时了。小伙子闻听山下 官府招兵纳将,两天来已是第五次缠着他要求打出山门、下山应选了。      
  “师父!”门外,慧忍决定豁出去了!声音不觉更大了些。      
  慧忍看见大禅师在屋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了一口气,不觉心内一喜!接 着就见师父那灰色海青下瘦削的双肩微微地动了动。      
  师父终于收了功,然而仍旧还是那么坐着问道:“门外来者可是慧忍?进屋说话吧 。” 大禅师的声音发自丹田,仿佛来自天国一般,幽深,神秘,令人顿时神清心安。慧 忍小心迈过门槛进到屋来。      
  屋内很阴凉,很宁静,挟着一股淡淡的山林草叶和苦艾叶子的气息。慧忍小心翼翼 地在师父身边的一个蒲团上也趺坐下来。      
  “何事如此焦急?”师父一动不动地合目而问。      
  “师父,弟子今天打搅,还是为那件事。弟子想下山应征,效命沙场,杀敌保国! ”慧忍观察着大禅师的脸色,悄悄扯着衣角拭了拭脸上有些凉津津的汗水。      
  大禅师毫无表情地说:“既入佛门,休要再问红尘之事!” 慧忍道:“师父,无国便无寺,无寺僧何归?如今国家遇难,百姓流落,出家人当 以慈悲为怀,舍小家而保国家,舍我身而保黎民。故此徒儿才敢请师父允准弟子下山,为国 效劳,为民解难。” “休得胡言,快坐禅去!” 慧忍有些急躁了:“师父既不准弟子下山,练练拳脚功夫保家护寺足矣!何苦还要 徒儿研读兵书,修习医术内功,马上马下地操练长短兵器做什么?” “休得胡言,快坐禅去!” “师父若不准徒儿的请求,我便不起来了。” “这是执著?” “师父执意不许弟子下山,莫非不是执著?” 大禅师道:“就算我答应放你下山,按寺院祖师留下的规矩,以你眼下的内功和外 力,只怕也难打出这三道山门去!” “师父何不令徒儿试上一试?即令打不出去,弟子也心服口服。”慧忍道。      
  师父点头说:“好吧!不让你试一试,恐怕你也不晓得什么叫天高地迥、法力无 边。” 慧忍喜得一头叩在地上,说了声“谢师父成全”,便一溜烟地去了。      
  果然应了翠镯上的预兆——第二天天还未亮,慧忍便听到寮房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 雨声。      
  慧忍一个跟头跃起,卸掉腿上和臂上的沙袋,系好板带和绑腿,轻快如飞地穿林过 廊,来到后面的拳殿练了一套罗汉十八掌,准备今天的山门大战。      
  慧忍虽自幼喜好武功,然而自入寺以来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三年来发 愤练功,从不敢懈怠。他平素两腿和两臂各绑了一二十斤的沙袋,就连睡觉、上殿、打坐 和干活时也很少卸掉。加上师父私下传授的易筋经和洗髓经,武功渐渐如添神力。眼下,就 连寺里功夫最好的十多位师兄合起伙儿来都无法击败他。      
  因而,他对今天的山门之战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虽说是在雨天里,师父仍旧挑选了四十八名寺里武功一流的徒弟,在三道山门前各布下不同阵法阻截慧忍。      
  第一道山门前。      
  雨中,十六位武僧呈矛头状列阵,手持一色护寺所用少林棍,严阵以待地拦挡在慧忍面前。      
  慧忍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把长剑,见众僧在细雨之中齐刷 刷地挺立那里严阵以待。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双目炯炯地望定众僧。      
  风在树顶翻来扯去仿佛飘扬的乱发,天上的雨虽下得不大却很稠密。十六位武 僧的衣服已被雨淋湿,个个却是兴致高昂。他们都在寺里习了一身的 好武艺,哪个不曾做过烟蓑雨笠、行侠天下的男儿梦?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世上又 有几人能百战不死、在刀剑丛中活下来并流芳青史的? 山寺里清规戒律一重又一重,所以虽个个身怀绝技,却并没有谁敢真的在寺里拉开 架势拼个你高我低,今天倒是遇上一回施展身手的好机会,加之这次把守山门拦挡慧 忍又是大禅师亲自布下的阵法,哪个不肯用心搏击维护山门? 慧忍这里刚一举剑,众僧那里便迅速地闪挪合围,顿时如浪谷冲礁般前浪后浪、 你拦我截地把个慧忍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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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五章(2)        
  慧忍手中长剑的剑芒,于风雨中闪烁着逼人的寒光。起初他还觉得全身有点颤抖,但 这不是因为冷或因为怕的缘故,这是一种大战来临的紧张。这场厮杀于他来说 虽无伤亡之嫌,却依旧是一场生死之争!不靠实力打出山门,即使能逃出去也是师出无名 。不仅会受到山寺惩治,也会为人奚落和唾弃。因此,他必得不顾一切地拼命厮杀、光明正大地打出山门去,唯其如此才能得到世人 的敬重和承认。      
  他退出阵法,打坐雨中,习惯地默念了几声佛,觉得心神稍得安抚。      
  蓦地,就见他一跃而起,再次冲入阵中。十六条少林棍左 拦右躲,上劈下扫,最后一齐合力架住了他的剑身,直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得他无法动弹。他 狠命地往外抽剑,孰知那剑竟似被铁水浇铸了一般纹丝不动! 他再次运足力气,拼命地往外猛然拔剑,不提防众僧此时一齐闪开!骤然失重,加之路面经了雨水 ,脚下一跐一滑的,慧忍一下子被闪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好在凭着站桩练就的功力,总算没有跌倒。众僧见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趁众僧一时 松怠,慧忍灵机一动,反转身挥剑就砍! 众僧赶忙拦截。慧忍凭着蛮勇,加上身段灵巧、左突右杀、上劈下刺,终于打散了 第一道山门的阵法。趁众僧猝不及防之际,他蓦地跳出阵围,闯出了第一道山门。      
  这般激烈拼杀近一个时辰,慧忍明显已有些疲累的感觉了。此时,已不知身上脸上哪是雨水、哪是汗水,但他看自己的僧衣在风雨中冒着缕缕的热气。      
  他略略坐在第一道山门外的石礅上歇了一会儿,心想:平素自己也曾和这些师兄师弟 一起对练过,自己一人斗他们十几人,加上自己单独跟师父学的轻功、内功,也不过一刻 钟就能战败他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转而悟出,这些师兄师弟今儿并非只凭着身上的武功和自己打斗的,而是借了师 父的阵法威力。      
  慧忍坐在那里喘息片刻,觉得体力略恢复了一些,跳起来换了一杆铁柄长枪, 几步跳下山门青石台阶,绕过大殿,走过一段长长的甬道来到了第二道山门前。      
  第二道山门前的十六位师兄弟,此时挤在门廊的檐下,正一边避雨一边等着他 呢。他们身上的僧衣都被雨淋得湿漉漉的,紧巴巴地贴在身上。见他一露面,众僧抱着膀子 站在那里望着他嘻嘻地笑。      
  慧忍因见这十六位僧众个个赤手空拳,心下舒了口气:他们手无寸铁,却来和自己的铁 柄长枪对阵,自己怎么着也能占些上风。      
  此时,雨越下越大了,犹如万千个水瓢一起从天上往下泼水一般,哗哗地倾倒在寺 院各处的甬道上、房顶上和禅林间,汇入两边的马道,最后一路朝山门涌去,听上去又急又 响,仿如山洪暴发时少溪河的喧响。      
  慧忍手中的这杆长枪,实心铁柄,长八尺,重几十斤。平素之时,师父常常亲自教习他 操练马上长枪,告诫他两军交战之际,长枪是马上实战所用的攻击性长兵器,也是每一个马背 上的军官必修的兵器。实战时不仅可刺,还可当棍用。对付单个敌兵将领时可直刺,袭击成 群敌兵时,也可以棍术而用。      
  今早起来,慧忍把长年累月系在胳膊和腿上的沙袋全都卸掉了,今天举手投足、举 剑持枪竟似拿着拨火棍一般轻松。脚一沾地,稍一用力便感觉一跳老高。      
  他来到众僧面前,把一根几十斤重的铁柄长枪在手中很是轻松地耍了两耍,想从声势 上先镇一镇他们。      
  众僧站在那里,却像看耍猴似的乐呵呵地望着他笑。      
  他蓦地跳了起来,手中长枪电一般横扫众僧。      
  众僧迅疾列成了满弓阵势! 慧忍立马就感觉到:自己大错特错了!甭看这十六位师兄弟个个赤手空 拳,其实,比起头道山门,无论是布阵气势还是众僧的功夫勇武,皆远在先前那群师兄弟之 上! 慧忍不觉一惊,立时便有些躁意泛了上来。他咬了咬牙想:“不能手软!哪怕手中 这根长枪伤了几个师兄弟的皮肉也在所不惜,今天必须打出山门去!” 他突然以猛虎下山之势,操起八尺长枪朝着众僧头上且扫且砸、连挑带刺地 狠狠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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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五章(3)        
  众僧却不急不躁,步步为营地躲、闪、拦、截。一入阵中,慧忍的八尺长枪仿佛成 了误入蛛网的蜻蜓一般,一下子就被巨型的蛛网给粘住了,软绵绵地瞎扑腾,竟一点也使不上 劲来! 稍未留意,手中的长枪便被众僧的拳脚给踢飞出阵了。      
  丢了长枪,慧忍倒也没有气馁——自己的少林拳脚功夫也算得一流。如此,倒也不 用担心长枪会刺伤谁了。他和众僧整整战了近一个时辰,虽说众僧时闪时挪,然而你上他下, 慧忍始终也没能打乱他们的阵法。      
  这二道山门守得竟比铁锁还严! 躁乱的慧忍渐渐乱了步法,全身上下也开始实实在在地着了师兄师弟们不少拳脚。      
  看看人家,个个脸上仍旧笑嘻嘻的,自己却已是筋疲力尽、头昏眼花了。十六 位僧众使起幻影闪电之法,六神散乱的慧忍身子跳起来抬脚一扫,谁知脚下一滑,竟然“ 扑”的一声跌倒在一旁的马道上,弄了一身一脸的泥水。      
  众位师兄师弟哈哈大笑起来。      
  二师兄慧永走过来,一边搀他起身,一边低声道:“阿弥陀佛!师弟,山门真那么 好打的话,只怕俺早几年就打出去了!打山门,凭的可不仅仅只是顽勇和武功啊!” 慧忍又羞又愧,好在那一脸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外人看不出来。      
  其实,慧忍曾听师父说过:少林功夫中最不易攻克的就是群体布阵。因为少林阵法 的每一个布阵都是按禅机佛理设下的,必得悟透相应的“话头儿”后,才能闯破阵法的迷宫 。      
  这正是少林武术禅武结合的威力。它是佛法大海的凝练和个人实力的合一,是一人 一僧与禅武智能的大圆融。只有个人的武功和禅悟达到最高境界时,方能破译出个中谜底, 继而如入无人之境…… 羞愧难当的慧忍回到寮房后,蒙着头躺在床上整整两天没说一句话、没吃一口饭 。      
  按照寺里的规矩,至少在一年内,他是没有机会再打山门了。即使他悄悄跑出山寺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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