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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剑灵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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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怎么扯得上公平两字?”楚天舒作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气问她。
“这你都不懂吗?你的爹爹已经有女儿陪伴,如果我也留在你的家里,我的爷爷由谁陪伴?”
楚天舒故意气她:“俗语有云:嫁鸡从鸡,嫁狗从狗!”
齐漱玉噗嗤一笑,说道:“你要是一条狗,我不把你宰了才怪,还会从你?管它雅语俗语,我偏要说是娶妻从妻。”
楚天舒笑道:“好,依你,依你,谁叫我喜欢你呢。但却不知你的爷爷喜不喜欢我。”
齐漱玉道:“爷爷对你如何,你早就应该知道。”
楚天舒道:“不错,说正经的,前年我在你的家中遭受金狐暗算,要不是你的爷爷牺牲三年功力救我一命,我哪里还有福份做他的孙女婿。这件事我还未多谢他呢。”
齐漱玉笑道:“你对我好,就是多谢他了。对啦,你说起这件事情,我可想起来了。当时连爷爷都有点怀疑,你中的那枚毒针是银狐射的。想不列银狐如今却变成了我的后母。不瞒你说,自从我知道爹爹和她的事情,我是二直把当她当作坏女人的。想不到……”
楚天舒接下去道:“想不到她会对你这样好,可见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是不能只信人言的。”
齐漱玉道:“可不是吗,再以我爹爹来说,如今仍然把他当作大魔头的恐怕也为数不多了。我想,假如爹爹和穆娼娟回家,爷爷相信也会原谅他们,接受穆娟娟做他的儿媳了。”
她越说越开心,但在高兴之中,却也有点遗憾:“可惜妈妈这次却不肯和我回家。”
楚天舒笑道:“若是这样,岂非又不公平?”
齐漱玉道:“此话怎说?”
楚天舒道:“你们一家子团聚,我的妹妹将来也要嫁人的,她嫁人了,我的爹爹还有何人作伴?”
齐漱玉道:“你不知道,我家的王妈本是妈妈的奶娘,这些年来,她一直惦记着我的妈妈,要是妈妈能够回来,对她来说,那才是天大的喜事呢!”
楚天舒道:“王妈身体好吗?”
齐漱玉道:“她的身子一向都很硬朗。”
楚天舒道:“那你可以放心,奇+書*網她一定见得着妈妈的。”
齐漱玉道:“你怎能说得这样确定?”
楚天舒道:“因为我懂得你爷爷的为人,他是不为礼法所圃的高人,一定不会拘泥于世俗之见。”
齐漱玉懂得他的意思,心里想道:“妈妈改嫁楚家,本来是得到爷爷默许的,她现在或者还是不好意思回家,但将来待我和天舒成了婚,她不回去,爷爷也会请她回去。”
楚天舒笑道:“世上往往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齐楚两家的冤仇早已化解,咱们亦已从兄妹变作夫妻了,我想咱们两家人将来也可以变作一家人的。”
齐漱玉面上一红,嗔道:“油嘴滑舌,没有半句正经的话儿,不和你说了。”心里却是想道:“但愿如此。”
不知不觉,家门已然在望。
齐漱玉忽地起了童心,说道:“咱们不要拍门,悄悄爬墙进去。”
楚天舒道:“为什么?”
齐漱玉道:“我已经对丁大叔说过年底才回家的,爷爷一定想不到我会提前回来,我要让他得个意外的惊喜。”
楚天舒笑道:“以你爷爷和丁大叔约本领,只怕咱们还未曾爬过墙头,就给他们当作小贼打下来了。”
齐漱玉道:“打断你的双腿更好。”
楚天舒道:“这样狠心!”
齐漱玉道:“打断你的双腿,你就只会叫痛,不能胡说八道了。”
说笑之间,齐漱玉已经爬过墙头,楚天舒跟着也跳了进去。
忽然他们发觉有点不对了!
他们本来准备一跳进去,就会听到丁勃的喝问“是谁”的。
哪知什么声音都没有!
齐漱玉不敢再淘气了,叫道:“爷爷,你看是谁来了?”
仍然没有回答!
齐漱玉吃了一惊,叫道:“丁大叔,丁大叔!”
楚天舒道:“要是了大叔在这里,他早就该听见了。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齐漱玉嘀咕道:“爷爷是从不下山的,丁大叔在扬州比咱们早一日动身,他的脚程只有比咱们快,不会比咱们慢,按说也应该早已回到家中了。为什么他们都不在家呢?”
楚天舒道:“不要着慌,王妈总会在家的。”
齐家是“天下武学第一家”,楚天舒和齐漱玉一样,都是未曾想到齐燕然也有可能遭遇意外,纵有意外,这“意外”也不过是因事离家而已。
他们先到齐燕然的房间,再到了勃的房间,两个人都不见。
这也是早在他们意料之中的,如今不过是由眼睛来证实而已。
齐漱玉满腹疑团:“丁大叔途中因事耽搁,那犹可说,爷爷却因何事离家?”她怀着疑问,赶忙跑进王妈房间,叫道:“王妈,王妈!”
一踏进王妈的房间,齐漱玉就不禁呆住了,声音也突然冻结了。
王妈躺在床上,脸如金纸,双眼紧闭。
这刹那间,她几乎以为王妈是死了。
“王蚜,你怎么啦,请你张开眼睛看看我吧!”
忽见王妈动了一动,眼睛果然慢漫张开了。
“你认得我吗?我是阿玉呀!”
“啊,小姐,是你和卫少爷回来了吗?”
声音虽然好像蚊叫,但毕竟是能说话了。
虽然认错了人,但毕竟是看得见了。而且还知道有两个人。
齐漱玉道:“唉,王妈,你怎的病成这个样子?”
王妈道:“你见着妈妈没有?我、我好惦记她!”
齐漱玉道:“你放心,妈就会回来看你的。爷爷呢?”
王妈道:“丁、丁大叔、他、他……”齐漱玉有点奇怪,她为何不说爷爷的下落却先讲丁大叔,但也没有拦阻她。
王妈的声音微弱之极,断断续续的说道:“丁大叔,他、他死了!”
齐漱玉这一惊非同小可,呆了一呆,叫道:“他怎么死的?”
只见王妈嘴唇开阖,却已听不见语音。
楚天舒连忙上来,手掌贴在她的背心,默运玄功,施行急救。
齐漱玉把耳朵贴近她的唇边,这才听得见她的说话。但却不是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卫少爷,老爷,叫你、叫你……”她仍然是把楚天舒当作卫天元。
齐漱玉知道她已是无法说出丁勃的死因了,忙问道:“爷爷怎样?”
不知是否回光反照,王妈声音大了一些。
“老爷,没事。他叫卫少爷去,去白驼山!”
齐漱玉知道楚天舒懂得一点医术,听见祖父没事,松了口气,说道:“奇怪,王妈怎的一下子病得这样重,大哥,你看看她得的是什么病?”
楚天舒忽地“咦”了一声,说道:“不对!”
齐漱玉道:“什么不对?”
楚天舒道:“她好像是中毒!”
齐漱玉叫道:“王妈,你快说,是谁下的毒手?”
王妈已经闭上眼睛了。
突然有人说道:“是我!”只听得“波”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斗室里登时烟雾弥漫。
楚天舒闻得一股香味,正是他在华山千尺幢遭受金狐暗算的那种迷香。
烟雾迷漫中,但见两条人影向他扑来。模样看不清楚,只知不是金狐。
楚天舒呼呼两记劈空掌发了出去,叫道:“快退!”
齐漱玉咧的一剑刺过去,可惜烟雾中看不真切,失了准头,只刺穿了对方的衣袖,却给对方掌锋扫了一下。她脚步一个跄踉,险些跌倒。楚天舒单掌护身,轻轻将她一带,冲出房间。
那两个人如影随形的追出来,院子里亦已烟雾弥漫了。
原来这两个凶手是早就埋伏在屋子里的。
他们故意不杀王妈,让王妈苟延残喘,目的就是要暗算齐家从外地回来的人。他们最大的目标是卫天元,也是楚天舒合该有难,恰好这个时候回来,做了卫天元的替身。
这两人扑了出来,笑道:“错有错着,这小子是齐勒铬的女婿,身价亦已不输于卫天元了。”
楚天舒咬紧牙根,护着齐漱玉,在院子里和他们苦斗。
他的武功本来在这两人之上,但此际一面要运功抗毒,都是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幸亏他中过一次毒,抗毒的能力相应加强,虽然只有招架的份儿,一时间也还勉强支持得住。
齐漱玉可比他差得多了,她眼前只见模糊的人影,在向她张牙舞爪,她只能舞剑防身。
剧斗中楚天舒呼吸加速,吸进的毒气更多,他亦已感到头晕目眩了。
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忽听得大门外好像有人说话。
“奇怪,没有人应门,里面却似乎有兵器碰击的声音!”
这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齐家是天下武学第一家,谁敢到他家中生事?叫道:“师父,你来听听……”
他的师父道:“我听见了,齐老前辈是无须别人帮忙的,咱们不可失礼。待他打发了……”他知道齐燕然的脾气,要是未得到他的邀请,就闯进去,只伯齐燕然见怪。
但他话未说完,就已知道不对了。在他们说话之间,估计里面最少已过了十招,若是齐燕然的话,焉能容得别人在他手下走出十招,
“齐老前辈,齐老前辈!”
他的徒弟也在叫道:“谁在里面?谁在里面?”
楚天舒虽然中毒,神智尚清,仔细一听,听见这个人的声音了。
“奇怪,这不是鲍令晖么,他怎会来到这儿?”鲍令晖是洛阳名武师鲍崇义的儿子,鲍家和楚家乃是世交,那年楚天舒到洛阳参加徐中岳的“婚宴”,就是住在鲍家的。
他无暇细思,连忙大叫,“鲍兄,是我!”
他这么张大嘴巴一叫,登时毒气攻心,身形好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了!
幸好,在他将倒之际,鲍令晖已经冲了进来!
而且和鲍令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当世第一的高手。武当派五大长老之一的玉虚子。他是鲍令晖新拜的师父。
院子比较开阔,毒雾已经随风四散。但残余的毒雾还是令得鲍令晖感到一阵昏眩。
他冲到楚天舒身边,和那人对了一掌。那人身形一晃,鲍令晖却给他打得弯了腰。
那人发觉鲍令晖武功尚不如楚天舒之高,冷笑道:“好小子,你也来找死!”正要出拳再打,玉虚子拂尘一挥,已是把他的肋骨打断两根。
另一个人比同伴机灵,一见有人进来,立即把齐漱玉抓到手中,往外就跑。齐漱玉失了楚天舒的掩护,本身已是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你不要这女娃子的性命,就追来吧!”那人以为有了护身符,玉虚子武功再高,也是难奈他何。他把齐漱玉高举起,当作盾牌,夺路硬闯。
哪知玉虚子不但追上来,而且一掌打在齐漱玉身上。
他用的是“隔物传功”,齐漱玉毫无伤损,那人胸口却是如受铁锤一击,登时双手松开,齐漱玉跌在地上。
救人要紧,玉虚子无暇追敌,只好让他们走了。
齐漱玉居然还有气力,身一沾地就反弹起来,叫道:“舒哥怎么样了?”
楚天舒道:“我没事。”
齐漱玉道:“唉,你的声音有点不对。玉虚道长,你一定要救他!”
玉虚子已经挥舞大袖,把残余的毒雾扫荡干净,说道:“你放心,我会救他的。”
“咕哆”一声,齐漱玉忽然又跌倒了。原来她早已是筋疲力竭,只因记挂着楚天舒,才有那一跃之力的。
楚天舒亦是勉强支持的,见齐漱玉倒下,他吃了一惊,只觉地转天旋,登时也不省人事了。
玉虚子武功虽高,却不懂解毒,不禁皱起双眉。
鲍令晖道:“那两个妖人凉还走得未远,咱们追上去逼他们交出解药。”
玉虚子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他们中毒甚深。我离开他们,只怕解药拿了回来,也没用了。”
他把齐、楚二人并排放在一起,背脊朝天,左掌贴在齐漱玉的背心,右掌贴在楚夭舒背心,以本身真气输送进去,帮助他们凝聚真气,这样可以增强他们抗毒的能力。
但这样的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时间一长,玉虚子还是不能保全他们的性命的。
就在此时,忽地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是什么人,给我站住!”声音突变高亢,接着喝道:“大胆妖人,岂有此理!”
玉虚子听出这女子的声音,当真是喜同天降,忙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把声音送出去:“瑶光道友,留活口!”
原来来的乃是华山派唯一的女长老瑶光散人。玉虚子知道她出手狠辣,故而二话不说,一开口就提醒她。
但可惜还是迟了。
只听得一个惨厉的声音叫道:“我死了,你们也休想得到解药!”
接着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似是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呀,师父,不好了!”
这少女是瑶光散人的徒弟青鸾。
瑶光散人道:“胡说,师父有什么不好?”
“我说的是解药,这妖人把一个瓶子抛下去,里面装的一定是玉虚道长要的解药。”
瑶光散人一面走来,一面说道:“这两个妖人胆敢对我的徒儿无礼,我已经把他们杀了。你因何要留活口,是要逼供,还是要解药?”
原来瑶光发现这个人从齐家出来,觉得奇怪,正要盘问他们,这两人认得她,知道她是玉虚子的好友,情急之下,又再重施故技,想把青鸾掳作人质,瑶光大怒出手,出手就不留情,剑如闪电,一下于就刺中他们的要害。解药在其中一人身上,他临死前把解药抛下去,下面是个泥塘,当然无法找了。
玉虚子大为失望,叹口气道:“我本来是两佯都要的。”
瑶光听不见齐燕然和丁勃的声音,大为奇怪,说道:“齐家出了什么事情?谁要解药?”
玉虚子道:“楚大侠的儿子和齐老前辈的孙女。”蓦地想了起来,说道:“对啦,你的琼花玉露丸好像也是能解百毒的,是吗?”
瑶光散人道:“哼,一个是忘恩负义的小畜牲,一个是水性杨花的小贱人,有解药我也不给他们。”
青鸾听说楚天舒中毒垂危,却已踏进齐家了。
瑶光跟着进来,说道:“你已经救过他一次了,他对你怎样?
这样的负心汉子,你还要救他!”
青鸾道:“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楚公子,并没存着为自己打算的念头。第一次在千尺幢救他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瑶光道:“你的心意,瞒不过我。哼,纵然你没有说出来,他也应该知恩报德。”
青鸾泪盈于睫,叫道:“师父,你……”
瑶光道:“好,你不怕日后更加伤心,也任由你。”把脸转过一边。
玉虚子搭讪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名叫鲍令晖。他的父亲是洛阳鲍崇义。”
鲍令晖上来行札,瑶光散人淡淡说道:“很好,很好。鲍老头是个老实人,他的儿子想必也错不了。”
玉虚子道:“我是来拜访齐老前辈的。但你怎的也这里来,是路过还是……”
瑶光道:“齐燕然我高攀不起,我是来找他的仆人丁勃的。”
玉虚子道:“在江湖上知道丁勃名头的人恐怕比知道齐燕然的人还多呢。你找他何事?”
瑶光道:“青鸾还俗,想知道她在乡下还有什么亲人。”
原来青鸾的母亲是瑶光散人义结金兰的姐妹,父亲则是丁勃的小同乡。二十年前,青鸾父母双亡,丁勃就是受她父亲之托,将襁褓中的青鸾抱上华山,送给瑶光散人抚养的。
玉虚子叹口气道:“丁勃已经死了。”
瑶光吃了一惊道:“怎么死的?”
玉虚子道:“给白驼山的妖人害死的。”
瑶光散人道:“齐燕然呢?”
玉虚子道:“赶往白驼山给丁勃报仇去了。”
瑶光半信半疑,说道:“你不是亲眼见到的吧?”
玉虚子道:“我刚来到。”
瑶光道:“那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玉虚子道:“齐燕然留下一封信给卫天元,封面却没写上名字。我拆开来看了。”
青鸾给楚天舒服了一颗琼花玉露丸,跟着替他推血过宫。楚天舒似醒非醒,眼睛没有张开,嘴里却在叫道:“玉妹,玉妹,要死咱们一起死!”
瑶光冷冷道:“你听见没有;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玉妹!”
青鸾不作声,放下楚天舒,又走过去救治齐漱玉。或许是因为一来齐漱玉中毒较深,二来是施救迟了一点,她的手足已经冰冷,青鸾挖开她的牙关才能让她吞下药九,急得青鸾满头大汗。
瑶光叹道:“青鸾,你这是何苦!”底下的话没说出来,意思却是可以猜想得到的。北是因见徒弟去救“情敌”而有所感。
但也可以听得出来,并无责备的意思在内,只是为徒弟感到不值。
玉虚子道:“我为你有这样一个徒弟而感骄傲。”
瑶光道:“不错,她的心地是比我好上十倍、百倍,我是不肯饶恕别人的过错的,你不知道么?”
玉虚子心道:“我知道你是在我面前故意装成这样的,其实你是面冷心热。”
青鸾忽道:“师父,请你发发慈悲。”
瑶光道:“你要我怎样?”
青鸾道:“楚公子似乎尚可性命无优,这位齐姑娘,她,她……你老人家还是过来看看她吧。”
瑶光道:“我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功力比楚天舒差得远,琼花玉露丸也不是对症解药,她的性命最多能保三天。”
青鸾道:“你老人家不能救她吗?我知道你有金针刺穴的解毒之法。”
瑶光道:“像她这样中毒之深,每天要针灸三次,最少要三七二十一天,还得细心服待她,她又不是我的亲人……”
青鸾哭起来道:“师父,你就看在我的份上,救救她吧。”
瑶光道:“你急什么,她还有三天性命呢。我也用不着现在就给她针灸。”
青鸾道:“啊,那你是答应我了。师父,你真……”
她的一个“好”字尚未出口,瑶光已是说道:“我没这样说过!”
玉虚子忽地站了起来,说道:“瑶光道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咱们外面走走,好吗?”
瑶光道:“有话可以在这里说。”
玉虚子道:“这里有两个病人,医生和病人似乎都是需要安静的,对吧?”
瑶光道:“你大概不是想要和我吵架吧?”
玉虚子笑道:“这可说不定啊,你若是怕吵架输给我,那就得接我划出的道儿。”
瑶光道:“打架我也不怕!”
玉虚子道:“好,不怕,那就走吧!”
两人步入屋后的松林,瑶光道:“这里没有人听见了,要吵架还是要打架,随你的便!”
玉虚子道:“两样我都不要。”
瑶光道:“哼,你不是说过的吗……”
玉虚子道:“我只是说,说不定要和你吵架,那就是可以吵架,也可以不吵架。最好是不吵。”
瑶光道:“吵不吵架,全要看你。”
玉虚子道:“哦,我倒以为全要看你呢。”
瑶光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最好莫要劝告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平生最痛恨的是什么。”
玉虚子道:“对不住,我还未知道。”
瑶光道:“我平生最痛恨的是寡情薄义的男子!”
玉虚子道:“你知道我平生最痛心的是什么?”
瑶光呆了一呆,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没说。
玉虚子则接下去说道:“我最痛心的是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有情却被错当作无情!”
瑶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虚子道:“我不是想劝告你做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瑶光道:“何事?”
玉虚子道:“听说你最近去了一趟扬州,可曾重游二十四桥?”
瑶光想不到他问的是这样的“事”,说道:“我哪里还有功夫去逛名胜?”
玉虚子道:“是没有时间,还是没有心情?”
瑶光板起脸孔不答。
玉虚子叹了口气,轻轻念道:“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瑶光散人脸上现出一片红晕,但眼神仍是冰冷的似含怨恨。
玉虚子道:“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扬州二十四桥边。当时你为我唱姜白石这首词,我吹萧相和。”
瑶光散人道:“陈年旧事,我早就忘了。”
玉虚子道:“最后一次约会也是在二十四桥边的。第一次约会你可以忘记,最后一次约会,你总不该忘记吧?”
瑶光道:“别说了。你若要和我吵架,那就痛痛快快再吵一场吧!”
玉虚子笑道:“果然你没有忘记,不错,咱们最后那次约会。
是以吵架而分手的。但要和我分手的是你,我可没有想过要和你……”
瑶光道:“这些活你现在说已经太迟了,我不要听!”
玉虚子道:“当时我也曾经和你说过的……”
瑶光道:“当时我不要听,现在我也不要听!”
玉虚子道:“你不愿重提旧事,听我说个故事好不好?”
瑶光道:“你说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也早已没有听故事的兴趣了。”
玉虚子道:“好吧,听不听由你。我说给自己听。”
他开始说故事了,瑶光把脸转过一边,但并没有走开。
“从前有个男子,他出身名门,文才武艺都很受到亲友的夸赞,而且还有美男子之称,因此他也不免有点骄傲,等闲的庸脂俗粉,他都不放在眼内。”
瑶光散人说是“不听”,但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却发出了两声冷笑。
玉虚子继续说道:“不错,他也犯了一般世家弟子的通病,自以为能武能文,就不免有点自命风流自赏。他看不起庸脂俗粉,有时却也和他同一样身份的朋友在风月场中走走。但那也只是逢场作兴而已,并非真的拈花惹草的。当时的风气如此,他的毛病只是不能免俗。其实他的一班朋友并无品格低下的人在内,即使是在风月场中的宴会,也只是饮酒赋诗。”
瑶光忽道:“你替那位自命风流的美男子辩解,也似乎辩解得太多了?”
玉虚子继续说道:“后来那个男子在江猢行侠仗义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女子,他才深自仟悔,知道自己过去错了。”
瑶光冷笑道:“他那样骄傲,也会知错么?”
玉虚子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正因为他妄自尊大,一旦发觉他自己原来是井底之蛙的时候。他才知错。过去,他眼中所见都是庸脂俗粉,只道普天下女子都是如此,没一个女子配得上他。待到他结识了那个女子,唉……”
瑶光道:“怎么样?”
玉虚子道:“那女子才貌胜过他,武功胜过他。唉,不是他看不起别人,而是他怕别人看不起他了。”
瑶光道:“你倒很会替别人送高帽。嘿嘿,那我倒要问你了,既然那个女的这样好,何以他们后来又会闹翻?”
玉虚子道:“因为那个女的比他更骄傲,她不能原谅他的过去。”
瑶光道:“就只不能原谅他的过去这样简单?”
玉虚子道:“还加上一点小小的误会。”
瑶光道:“一点小小的误会?你倒说说看,那是什么样的误会?”
玉虚子道:“他的父母替他订了一头婚事。其实他是不知情的。家中给他订婚之时,他正在出门呢。”
瑶光道:“我也曾经听过这个人的故事,和你说的好傍并不一样。他的未婚妻和他本是中表之亲,青梅竹马,自小就给家人当作一对小夫妻的。可是他和表妹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有对那个女子说过。”
玉虚子道:“误会就在这里了,他并不是个拘谨的人,他和表妹一起长大,尽管别人拿他们来开玩笑,他自问心里无他,每次回家,还是乐意陪表妹一起玩的。他也并不认为这是严重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想到要提前告诉那个他所喜欢的女子。”
瑶光道:“提前是什么意思?”
玉虚子道:“他喜欢那个女子,却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否肯接纳他的爱意。他是准备待交情更进一步,才向那女子求婚的。在那女子答应了他的婚事之后,当然是什么都会告诉她的。不料家里给他订婚之事,却是那个女子先知道的、他怎样解释,她却不能原谅他了。”
瑶光道:“他们吵翻之后,第二天晚上,他做什么?”
玉虚子道:“和一个好朋友在蓬莱阁饮花酒。”蓬莱阁是扬州一间最出名的妓院。
瑶光散人连连冷笑。
玉虚子不待她发话便即说道:“他得不到心上人的谅解,胸中郁闷难渲,这才无可无不可的陪朋友去饮花酒,也好借酒浇愁。”
瑶光散人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那女子的过错了?”
玉虚子道:“不是谁的过错,只是对一件事情,各有不同的看法罢了。他跑到风月场中借酒浇愁,的确是太过放纵自己,但如果你知道他当时那样苦闷的心情,我想你也不至于认为他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了吧?”
瑶光冷笑道:“我不但应该原谅他,似乎还应该帮他骂那个女子太过古板,不懂得欣赏他的名士风流,对吧?”
玉虚子道:“如果他知道那女子那晚还留在扬州,他一定不会跑去蓬莱阁的。但他虽然是在妓院之中,却的确是眼中有妓,心中无妓。”
瑶光道:“哦,心中无妓?但我听说,那晚他好像还为了一个扬州名妓和别人争风打架?”
玉虚子道:“打架是实,争风是假。蓬莱阁有个卖艺不卖身的清水倌人,陪他朋友喝酒,有个土豪强要‘梳拢’(即要她陪宿之意)她,他一腔闷气,正要找个地方发泄,就发泄在那土豪身上。后来他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正是因为听到他这件事情,气跑了的。唉,说闲话的人当然都是喜欢加油添酱的……”
瑶光道:“那个女子还不至于去呷一个妓女的醋!”
玉虚子道:“那她为何不肯原谅他呢?”
瑶光道:“第三天他去了什么地方?”
玉虚子道:“第三天一早,他就回家去了。”
说至此处,他偷偷一看瑶光面色,不觉叹道:“我明白了,那个女子一定是误会他赶回家去的原因,以为他是因为和她闹翻了,又要回到未婚妻的身边了。”
瑶光道:“难道不是这样么?”
玉虚子道:“要是他汀算回家娶妻,后来也不至于出家当道士了。”
瑶光道:“那是因为他的未婚妻也不肯原谅他的缘故。”
玉虚子心情激动,说道:“咱们不必绕着圈子说话了,我给你看白纸上的黑字!”眼中含泪。拿出一封信来,抽出发黄的信笺,递给瑶光。
瑶光道:“这、这是……”
玉虚子道:“这是爹爹在我给他的一封信上的批示。这封信是我在自家的门口写的。”
瑶光散人先看“批示”,只见那几行字笔划歪斜,写的是:
“婚姻大事,当有父母之命,媒约之言。抗命拒婚,即属不孝。
父子关系,早已脱离,收回成命,应毋庸议。但你表妹目前尚未许配他人,除非你求得她准你恢复夫妻名分,井为你术情,否则吾家决不能容此不孝之子进门也!”
玉虚子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吧,我回家是为了办退婚的。
但得不到父亲的谅解,他以脱离父子关系来作威胁,逼我遵从父母之命。我不肯屈服,只好到武当山去做道士。”
此时瑶光亦已把玉虚子那封信看完了。是玉虚子求父亲准他回家省亲的一封信。“为什么你这封信是在自家的门口写的?”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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