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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风华之代黎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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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着削瘦的脸庞,高挺的鼻子,浓密的眉头微拢着,半眯着一双眼,定定看过来。。。。。。代黎认出他是谁了。
“果然是你。”那人展颜,走进来。
代黎见他一身戎装,只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他陪着她在接待处坐下,听她讲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此时的代黎是大福码头的一名文员,因为码头长久不能正常运转,工人们没活干,领不到工钱,生活已经相当紧迫了。
“我这里有一封写给少帅的信,希望他看过之后能体谅码头工人的难处。”
“信呢?”他问。
她对军装没研究,看不出他的品级,他接过信,却说有法子帮他递上去,果然便出去了,只一会,两手空空地回来,代黎十分感谢,他微微笑,“我刚才请了假,一起出去走走?”
早上对她万般阻拦,收了五块大洋的警卫员,见了他陪她出门,挺身立正,军礼行得一丝不苟。
夏日午后,阳光毒辣,他们挑着在树荫底下走,仍是出了一身的汗,他提议找个地方坐一坐,正合了她的意,“我还没吃饭呢。”她笑吟吟地说。
他挑了一家西餐馆,西洋人开的饭店,夏日里有冷气,价格自然也不俗,她知道他是留洋归来,刚才那警卫员又对他十分恭敬,想是在军中职位不低,便也坦然了。
她饿坏了,埋首于身前的黑胡椒小牛排,他只要了一杯咖啡,看着她吃。餐闭,她也要了一杯咖啡。
“你不是学习声乐么?为什么会在码头做事?”一开始他便存了这个疑问。
她的伪装原本不易被识破,她去都督府,连自家的车子都没坐,可坏就坏在眼前这人偏偏曾与自己聊过天。
她冲他笑了笑,不答话。他见她穿一件极普通的白衬衣,黑色长裤,平跟鞋,又为了码头发不出工钱的事情去都督府等上大半天,饭也顾不上吃。。。。。。
代黎不知道,自己这看似“尴尬”的一笑,让海天帮第二天就拿到了特许状。
“我在天津港收到的那块翡翠,是你送的吧?”
他点头。
“明天给你送到都督府去?我那把枪值不了那么贵重的东西。”
“可我把枪丢在北平了。”他话语似懊恼。
她扑哧一笑,“没关系,再请我吃块海绵蛋糕吧!我其实没吃饱。”
他也笑,问:“只要一块蛋糕?”
她果然又想了想,“那就再要一只蓝莓布丁,一杯香草冰激凌。”
在西餐馆一直坐到太阳落山,他邀请她去看电影,当时正值商行店铺关门打烊,路上行人极多,半天也叫不着一辆黄包车,最近的电影院离得也远,没法子,只好去挤电车,车上自然是没空位的,便只有站着。
两人正说着话,车子突然陡停!她一个站不稳,就要往前倾,他反应快,迅速捞住她。车上乘客七嘴八舌抱怨着,却听见司机一通大骂,说的是上海本帮话,他听不懂,她听出来是刚刚路面上突然冲出一个顽皮的孩子,司机骂得凶,乘客们反倒不敢说话了。
回过神的她正准备解释给他听,却发现不对劲,他的手,还扶在她的腰肢上。
突然间失去了面对他的勇气,她低了头,思量着是把他的手拿开,还是装做若无其事?正犹豫着,电车停站了,叽叽喳喳上来了一大帮的学生,车子里本就站满了人,现下更为拥挤,推推嚷嚷地,他们被挤到了一处角落里,这还不算,彼此间原本就相隔不多的距离,一下子被掏空,两具身子紧紧贴合在一起,腰间,他的另一只手臂也环了上来。。。。。。
他们现在这样的姿态,就是拥抱,而且,是最为亲密的拥抱。车子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抱怨着拥挤与炎热,没人注意到角落处这一幕,就算注意到了也不稀奇,时代在变革,如今人人都在讲男女平等,自由恋爱,更何况是在这洋化了上海?西洋人在大街上都敢当众亲吻,情侣间的相拥,实在也不算什么。
此时的代黎却顾不得计较这许多,只觉得脑中的思绪瞬间被抽干,看不见人群,听不见喧嚣。夏季本就热,如今挤在这电车里,又抱得这样紧,薄薄的两层衣衫,早就湿透了,紧贴在身上,那感觉就像是。。。。。。从头到脚,她身上没有一处肌肤不是滚烫的。。。。。。
他几乎高出她一个头,她的脸庞只够埋进他的胸膛,他身上有汗味,夹着淡淡的薄荷香,混成一种独特的体味,说不上好坏,却足已让她铭记,属于他的味道。。。。。。耳边是他的心跳,剧烈、急促,想来他也是紧张的。。。。。。
萧佑城倒没觉得自己在紧张,他只是恍惚,就这样抱住了她,不可思议的柔软,不可思议的娇嫩。她其实有一米七五的个子,比许多男人都要高,可骨架纤细,抱在怀里,像是水做的娃娃,不,是奶做的娃娃,她的身上,隐约透着奶香。。。。。。可她那隔着汗湿了的薄薄衣料,紧紧贴着他的,是那样柔软的胸。。。。。。
这个女孩。。。。。。这个女人。。。。。。
电车到站,车上的人已经下空了,两人还是浑然不觉。。。。。。直到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代黎梦中惊醒了一般,迅速推开他,逃也似的跳下电车,迎着湿热的风,走下去老远,这才想起回头,他在不远处跟着,脸色也潮红。
这里是位于郊外的电车公司,哪里还有什么电影院?两人相对站着,默默不作声。。。。。。
先是代黎发出一声轻笑,他也跟着笑起来,两人越笑越大声,吵得电车公司里有人推开窗户怒骂,他自然听不懂骂的是什么,快速执起她的手,大笑着跑开了。
一口气跑下老远,他不认识路,只觉得牵着她的手,管他去哪里。她乖乖让他牵着,乖乖跟着他跑,管他去哪里。
她的体力到底比不上他的,跑不动了,停在路边,半弯了腰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在一边看着,也是气喘吁吁。待两人都平静下来,他向她伸出手。。。。。。她微笑,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像两个可爱的小括号,纤指滑进他的掌心,他立即握紧。
两颗心,瞬间拉近。
电车公司已经下班了,郊外又不容易遇着黄包车,他们只得徒步往城里走,手牵手,步子也轻快。代黎只觉得胸口处仿佛幻化出一只美丽轻盈的蝴蝶,展开色彩斑斓的翅膀,迎着风,飞出去了。
进城,遇着一只巡逻队,见了他,刚要行军礼,却叫他一个眼色给生生定在了那里。待走远,她问他:“刚才那些北军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表情。”
“那几个人昨天赌钱输给了我,看见我就像看见口袋里飞走的大洋,肉疼得紧。”果然逗笑了她。
来到电影院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去售票口碰碰运气,她在路边等,马路对面几个青龙堂的小兄弟看见了她,想过来打招呼,她连连摆手,几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退了回去。
他过来,说是电影已经开场,票买完了,两人不以为意,本来也不为看电影。她想起他还没吃饭,于是建议去吃晚饭,路过王家沙,见到在卖限时供应的生煎馒头,她嘴馋,他便去排队,那一身戎装,混在老少姑婆中间,分外乍眼,别说是他周围的人,便是路过的行人,也频频回头张望。他却从容,一心一意排队。
她等着无聊,去看路边百货公司橱窗里陈列的饰物,只一条黑丝巾还能上眼,黑丝绸面料,以银线滚边。正看着,一袋生煎馒头递到了眼前,她笑,他也笑,一袋生煎馒头就能叫她乐得眯了眼。
她带他走进一家川菜馆,她父母祖籍皆在四川,家中仆役也大多是从老家过来的,从小便吃惯了川菜,她下午才吃了西餐,刚又吃了一袋生煎馒头,也不知道哪来的胃口,竟还能吃得下。她说自己也会做菜,在维也纳请的华人帮佣,中餐做得还不如她,对母亲都不会讲的话,不知为何,独独告诉了他。
他其实吃不了这样的辣,努力适应着,时常抬头看她,她小嘴儿辣得通红,不时还伸出小舌头在红唇上舔一下,他喉头也跟着一紧一紧的。
中餐馆里不讲究,厨房里有油烟飘出来,在大堂笼一层薄薄的白烟气,他突然就生出一种恍惚,只觉得此情此景,眼前的她,在哪里见过。。。。。。
吃完饭,送她回家,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银盘一样悬挂在半空。两人本都不是多话的人,聊了这半天,再找不着话题,索性就不说,十指相扣,慢悠悠晃着,只希望永远都走不到才好。
在一处街角,她终于停了下来。。。。。。两人静静站了一会。。。。。。
“你在这等我。”她突然开口,“我回家,把那块翡翠给你拿来。”
他点头,她消失在拐角,只一会,又探了头回来,见他还在,眯了眼笑,“不许走啊!”
她家离这里其实还有两条街,她一路奔回去,再出来时甚至还开了车,估摸着快到了,她下车,跑回去。。。。。。
到底还是走了,只在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只蓝丝绒盒子,她躬身捡起,打开,先看见一张字条,写一串阿拉伯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字条下静静躺着一条黑丝巾,以银线滚了边,在清冷的月光下,微亮。
直到她拿了丝绒盒子再一次消失在拐角,阴影中的他,才真正离开。
第四章 赵家舞会
第二天,陈小引一早来到海天帮总堂,黑鹰堂副堂主阿雷神色慌张地迎出来,说是都督府来了人,等了好一会了。
陈小引想不出为何都督府会派人来这里,也没时间多想,赶紧奔去了客厅,果然见到一位中年军官,看那肩徽,似乎军衔还不低。
陈小引招呼着军官,心中正忐忑,却见军官拿出薄薄一张纸,他双手接过来一看,竟是特许状?!这些日子以来,他天天去都督府求取的特许状!
陈小引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不知为何特许状就这样到了手,还是由北军军官一大早亲自送到门上来,军官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惊疑,“昨个少帅连夜签下这特许状,吩咐今天一早一定送到贵帮,还请贵帮这就运行起各处的生意,别再耽搁了。”说完便匆匆告辞,陈小引亲自送出门,邀请他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却被“军中有严令,多有不便”拒绝了。
陈小引即时就拿着特许状去了代府,丫鬟小香说大小姐还没起,果然,在客厅等了一会才见代黎下楼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揉着眼,连连打着哈欠,声音里也略透着刚起床的慵懒沙哑,“什么事这么早?”
陈小引心头一阵猛跳,调转了视线去看墙角的落地大挂钟,“不早了,都八点多了。昨晚不是约会去了吧?”
本是无心的调侃,她脸上却一红,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陈小引将手中的特许状递过去,简略将早上的情况说了。代黎瞬间换了一副模样,看着手中的特许状,眉头微拧,右手食指在膝上轻点,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别的帮派呢?也都拿到了?”
“已经差人打听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果然,阿雷一会进来,说是只有海天帮拿到了特许状,黄兴帮今天一早已经去过都督府,那边答复还要等上一阵子。
代黎一副眉头拧得更深,她原本以为是那封信的作用。。。。。。可为什么只海天帮一家?别家也有码头,也有失业在家的工人呀。难道是他?也不对,军中是最讲究资历辈分的,他那样年轻,即便在国外留过洋,也不至于能请动萧少帅当夜就签了特许状。
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先放下,代黎将特许状递给陈小引,“这事虽诡异,现在来看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既然签下了,今天就开业。”
萧佑城刚在书房里坐定不久,有人敲门,是秘书处的孙辅,拿了几页报告进来,“少帅,您昨晚吩咐的调查已经做完了,大福码头只有一位女性文员,三十四岁,寡居。。。。。。”萧佑城皱眉去看报告上的照片,果然不是。。。。。。
“好了,”萧佑城摆摆手,“下去吧。”
秘书悄无声息地关了门,萧佑城拉开书桌右手边倒数第二层的抽屉,一把勃朗宁手枪出现在眼前,指尖轻轻滑过略嫌秀气的枪身,描摹它的轮廓。。。。。。
代黎拿起话筒时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是拨了下去。
都督府里,书房与卧房内少帅的私人专线同时响起,少帅不在,没人敢去接,直到铃声第三次响起,秘书处的王志估摸着是北平的大帅府有急事,进书房接了电话,却是年轻女子的声音,找什么瑞什么德,“打错了。”王志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晚间萧佑城从军营里回来,刚好王志当值,笑话似的说起了这事,“少帅,您专线这样特殊的号码,竟然也会有人打错。”
萧佑城心下一紧,“怎么知道打错了?”
“今天下午有个女人找什么,什么德什么的。”
萧佑城瞬间沉了脸色,“叫孙辅进来。”孙辅是秘书处的统领,王志不知少帅为何突然变脸,战战兢兢出去了。
孙辅刚进屋,就听见萧佑城冷哼,“你怎么约束的秘书处?连我的电话也敢听?”孙辅不明所以,只好先认着错。
“仔细吩咐下去,以后所有人都不准接听我的专线。刚才那个秘书,先放到基层去,学学什么叫做军令。”
孙辅连连点头,也不知道王志接了个什么电话让少帅气成这样,王志则更郁闷,刚调来少帅身边的秘书处不到一个月,又被打了回去。
海天帮独自拿到特许证,在上海各大帮派间掀起不小的骚动,大家都在猜测海天帮是不是找到了什么门路,甚至商界也纷纷前来探听情况。可最近,上海滩却有另外一件事情更受关注——汇通银行老板赵天勤家里即将举办的舞会。
本来,权贵人家里办舞会也是常事,没什么稀罕,可赵家舞会的稀罕就在于,他请到了萧少帅!
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迅速在上海各界掀起轩然大波,一时间,赵家舞会的请柬成了最抢手的东西,人人都想参加舞会,想见见这位少帅,想借此与少帅攀上点交情,有年轻小姐的人家则想得更加深了一层,据说这位萧少帅尚未娶亲,若能在舞会上入了他的眼。。。。。。半握江山的萧家,少夫人的位置显然极具诱惑力。
代黎并不觉得这个舞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出国前她就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如今接手了海天帮,更加不会参加舞会了。所以,当母亲把请柬放在她面前时,代黎照旧玩起了撒娇耍赖那套把戏,可常霏这次铁了心似的,任凭她怎么说都不行。
这天下午,代黎发现自己被反锁在屋里时,知道母亲是非把自己弄去不可了。
“黎黎,你年纪不小了,不趁这样的机会多认识结交朋友,再晚上几年,真的嫁不出去了。屋里给你备好了衣服,你自己挑一套,今晚说什么也得去。”
代黎撅撅嘴,看来今晚是躲不过了,要不要告诉妈妈,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啊,不对,还不算男朋友,应该是心上人。。。。。。
“啪!”代黎两只手在滚烫的脸颊上同时拍下,怒瞪镜中满脸通红的自己,“瞎想什么呢?!!”
沙发上果然摆满了衣服,粉红纱裙?不要。纯白蕾丝?不要。嫩黄洋装?不要。雪青礼服?不要。。。。。。
代黎很有一种跳窗逃跑的冲动,母亲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准备这些,简直是故意的,故意想把她装扮成洋娃娃一样,可那样就不是她了呀。。。。。。
好容易挑出一件月牙白旗袍,代黎记起,好像自己从十五岁后,再没穿过旗袍了,选一双鞋跟最低的同色皮鞋,在穿衣镜前端详,觉得领口有些低,眸光扫过妆镜台上一只蓝丝绒盒子,拿出黑丝巾在脖颈间松松缠上,再端详,满意了。
赵家的洋楼位于城郊,据说是因为赵老太爷喜清静,但今晚注定是清净不了,赵家花园里那一台台的车子,简直要排到门外去了。
按照从前的惯例,女宾参加舞会是不需要请柬的,这次却不同,女宾的请柬反倒查得严些,代黎看着母亲翻开拎包拿请柬,只希望忘了带才好,可她那心细如发的母亲又岂会如了她的愿?
代黎也与汇通银行打过交道,却从没来过赵府,乍一进客厅,只觉得晃眼,镶金纹的天花板极高,正中一顶巨大的西式吊灯,坠了数以千计的水晶亮片,流光四溢;白色大理石地板,打磨得甚为光滑,将天花板上的金纹与客厅里的人影映射其中,所谓的“光可鉴人”,怕便是用来形容这样的地面。
她们来得有些早了,请柬上写的八点,惯于出入交际场的人都知道,哪能真的准时开始,“迟到”几乎是所有舞会上的“美德”,大家掂量着时间,唯恐出现得太早了,失了身份。乐队也是刚刚来,见了代黎与常霏,齐齐过来打招呼,代黎这才认出是夜之会的乐队,夜之会是青龙堂名下的舞厅。请乐队来家里的花费不低于整晚在夜之会包场,代黎暗讨,赵家还真是大手笔。
不过八点半的光景,客厅里已被挤了个满满当当,乐队演奏着悠扬的慢三慢四,偶尔也有几对男女滑入舞池,更多的人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心不在焉地交谈着,不时向门口张望,这么些年来,上海的舞会怕是第一次这么早就几乎到齐了宾客,大家不知道萧少帅的习惯,自然不敢来得太晚,万一比少帅还迟,那可就不好看了。
代黎与母亲在舞池边坐了一会儿,不时与过往的熟人们打招呼,其他时间便无事可做——没人邀请她跳舞。看着母亲那有些焦急的模样,代黎却不孝顺地想偷笑,如今她掌管海天帮,男人们怎么会对她感兴趣?怎么敢打她的主意?谁愿意娶一个帮派“老大”回去做老婆?这样的场景完全在意料之中,母亲不愿意相信罢了。正好,这些自命不凡、“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也入不了她的眼,借此落个清静。
代黎说想去一旁的餐区吃点东西,常霏便也随她去了。一小杯草莓慕斯没吃完,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代黎叼着勺子往门口看去,没人。再看,原来是楼上下来了一位小姐,顺着金扶手旋转楼梯,娉娉婷婷往下走,一袭火红露肩长裙,乌黑长发烫成了西式波浪卷,发饰、耳环、项链,用的是一整套的钻饰,在灯光的映照下,璀璨生辉。
“这是谁呀?”身边一位小姐道出了代黎心中的疑问。
“赵家三小姐你都不知道?”另一位小姐显然对这样的提问很是鄙夷,“全上海最有名的美人啊!”这话,多少带了点酸味。
“赵家三小姐今晚这样费心的装扮,怕是对那萧少帅志在必得吧!”又一个女子的声音插进来。
“那得看萧少帅瞧不瞧得上她!。。。。。。不过,这位少帅的排场也真够大的,够快九点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下面议论的什么代黎便不得而知,因为她吃完了手中的慕斯,又奔着下一个目标去了。
孙辅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九点了!轻轻去敲书房的门,“少帅,九点了。”
萧佑城“嗯”了一声,最后又看了一眼电话,这几天,他几乎不出门,她却再没打来。
车队刚刚驶进赵家花园,便有人进去通报,是以当萧佑城走进赵家客厅时,一片静默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锁住了他。。。。。。
萧佑城嘴角勾起一抹笑,闲适、从容、优雅、也帅气,那笑意却抵不了他的眼底,眸中,是叫人看不透的深沉清冷。
“佑城俗事缠身,来迟了,还请各位见谅。”说完,还真低头含胸,行了一个西洋式的礼节。
赵天勤赶紧上前,“哪里哪里,少帅军务繁忙,能抽空屈尊光临,已让寒舍蓬荜生辉!”
一片应和声,所有目光仍牢牢锁住他,男人们感到嫉愤不平,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拥有一切?!江山,权势,金钱,竟还有这等风采!女人们一方面惊讶于少帅的年轻俊美,一方面格外担心自己的妆容,一颗颗芳心,瞬间沦陷,只有一个例外。
代黎并没有看到少帅出现这样的精彩场面,她嫌客厅里太吵杂,高跟鞋又折磨着她的脚,虽然那已经是最低的一双了。所以,此刻的代黎正坐在客厅外的小花园里,享受清静与舒服。。。。。。她把鞋脱了。。。。。。
萧佑城此番出席赵家舞会,只因为差不多到了时机该在名流界露一露脸,正好,也卖给老爷子一个面子,赵天勤在北平时与老爷子也算是有过来往。
赵天勤介绍自己的女儿与他认识,看那样子,是希望他能请她跳舞,可惜,萧佑城今天没什么心情。见了他想要认识的一些人,萧佑城懒得再应酬,可现在就走也不太好看,干脆以吸烟为由,去花园里走走,虽然还有人想跟上去,可侍从官那阴沉的表情和腰间的枪。。。。。。
萧佑城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就这样看见了她。。。。。。
月亮底下,她一袭月牙白的旗袍。。。。。。与从前见到的不同,仿佛是瞬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那样柔软的料子,完全勾勒出饱满与纤细。。。。。。她什么都没做,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可那姿态,那神韵,那气质。。。。。。在完全不经意间,流淌出妩媚,骨子里的妩媚。。。。。。
他几乎忘记去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很快查觉到有人,扭头来看,眸中有警惕,见是他,一瞬间的愣怔,然后,有惊喜,有害羞,有讶异。。。。。。他喜欢她此刻的眼神。
他微笑着走近她,“很漂亮的衣服。”她更加害羞,似乎想接话,他却抢先说出了第二句,“丝巾更漂亮。”
她即时肃了神情,横他一眼,眼波流转,盈盈欲诉,说不出的魅,说不出的媚,说不出的美。
他顷刻间醉倒在这样的眼波下,她一声笑才叫他回了神。
“为什么待在这里?嫌里面吵?”
她点点头,觅着知音一样看他。
“我也不想待了,要不,我们俩偷偷跑吧?”
“可我妈妈还在里面。”
“小时候没干过坏事?妈妈不让干的事?”
她果然偏了头去想,然后,像只小狐狸那样笑了。他知道自己的怂恿成功了,要拉她起来,她却摆手,“等一下。”
他低头去看,原来她脱了鞋,正手忙脚乱去穿,他宠溺地笑,蹲下身子,帮她。
她愣在那里。。。。。。 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在花园笼一层薄薄的白雾气,她突然就生出一种恍惚,只觉得此情此景,眼前的他,在哪里见过。。。。。。
在他的帮忙下,俩人成功翻墙而出,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她穿了旗袍,是不需要别人帮助的,所以她不爱穿裙子,不方便。
走在大路上,也会有黄包车过来询问,都让他回绝了。他们依旧十指相扣,不说话,慢悠悠走着,只在偶尔的眼波交汇中,相视而笑。
她脚下突然一滞,他回头,“怎么了?”
她皱着眉头去看鞋,原来是鞋跟断了,索性就脱了,赤着脚走,他却拦住,“不行,路上不干净,划破了脚怎么办?”
她以为他要叫车,他却只在她面前站着,不动,神情也有些窘。
“干嘛?”
“我可以抱你回去。”
这次换她窘了。
“太远了。。。。。。你抱不动。”
“我在军校读书的时候,扛过两百斤的军需去翻十公里的山路,你左右不会超过两百斤吧?”
她白他一眼,他即时出手,抱起了她。。。。。。
太近。。。。。。她将脸庞侧过,靠在他肩膀上。
“抱住我。”他在她耳边说话,几乎是要含住了她的耳垂。
红晕一直烧到了耳后,她乖乖环住他的脖颈,身体,又一次亲密贴合。。。。。。
一路上,依旧无话,眼神的交流也不再有,可两颗心,连在了一起。
他今天穿着立领的衬衣,因为天气热,出了赵家就解开了最上面两粒扣子,将脖颈坦露在外。夏季本热,呼出来的气息,倒能显出些凉意,他只觉得一阵一阵极轻柔的风,微凉,扫过脖颈,酥酥麻麻,更像是挠在心里。她胸前的柔软就抵靠在他的胸口,随着他的步子,轻轻地漾,极小的颤动,他却感受地分外清晰,就那样厮磨,厮磨。。。。。。
她穿着织锦旗袍,那料子,本就滑不丢手,旗袍又开着高叉,他手下一滑,竟顺着那叉口,探了进去。。。。。。
她一个轻颤,嘴里发出细微的、猫一般的嘤咛,除此之外再无动静。。。。。。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不是君子,不会把手拿出去,也不是小人,不会继续往里探。。。。。。衣料虽轻薄,可隔与不隔,到底不一样。。。。。。手心紧贴着她的肌肤,微烫,手背紧贴着织锦,薄凉。。。。。。那样柔滑的料子,原来比不上她的肌肤。。。。。。细、滑、嫩、软。。。。。。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从他抱起她时起,还是身体与他贴合时起,还是他将手指探入时起。。。。。。她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事情,也不愿意去想。。。。。。就这样倚在他怀里,身与心的依靠。。。。。。这样的感觉,真好。。。。。。
不管他走得怎样慢,还是到了她的家,在大门外一处拐角放她下来,身体的分离,心也突然空落下来。
她穿的是改良的新式旗袍,袖口只到臂弯,他于是双手抚摸她光滑的小臂,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她身体微微前倾,将额头,抵进他的胸膛。。。。。。
这一片街角有几棵法式梧桐,正值枝繁叶茂的季节,偶尔几丝风吹过,树叶摇晃,相互磨娑着,发出“沙沙沙”的声响。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极清亮的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洒下一片斑驳树影,将她笼于其中,仿佛不真实的幻影,可又实实在在抵靠在他怀里,心跳,都与他一起。
远处传来汽车喇叭的声响,不大,却提醒了分别。在他的坚持下,她穿上一路拎回来的鞋,走起路来,一深一浅,他在身后,默默地看着。
没走出两步,她突然顿住,他的心也跟着顿住。
她回身,面对他,墨玉一般的双眸直看进他眼底,“不问?”
他于是浅浅地笑,路边有灯,微弱的、昏黄的灯光,照进他的笑脸,温暖、温柔。。。。。。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坚定有力。
“管你是谁,爱便爱了。”
她也笑,极欢快的笑颜,犹如怒放的花朵,艳光四射,小脸儿微扬,声音也是清脆响亮,像是一个个飞舞跳跃的音符。
“管你是谁,爱便爱了。”
第五章 热恋
代黎怎样也不会想到,他便是那位萧少帅。
床头一台小巧的电话,米白色,极罕见的颜色,拿起听筒,猝然发现,只播过一次的号码,竟是已经记下了。
与上次不同,只响了一声即被接起,想是人就在旁边,“喂?”是他的声音,微微急切,微微期盼。
她这才发现嗓子有些涩,将话筒稍稍拿开,清了清喉咙,开口:“萧佑城?”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寂,“代黎?”
“。。。。。。” 她能查出他的身份,他自然也能查出她的。。。。。。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在哪?”
“家里。”
一阵“哗哗哗”地响,像是书页翻过的声音,“半个小时以后,我在昨晚分手的地方等你。”
她愣了几秒钟,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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