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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术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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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敲锣打鼓声中,官兵宣布:“你爸又升了!”
  不幸主人:“我爸呢?”官兵一指那条腿:“在这。”
  他父亲被洋人一炮轰死,炸得只剩了一条腿,死后他官升一级。本应赏赐官袍入葬,但皇上只赏赐了一只官靴。官兵解释:“现在死的人太多,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剩什么赏什么。你爹就剩条腿了,要赏身整的也没的穿。”
  他马上指挥家丁,把这队官兵打了出去。过了一个月,那个官员又来了,带了身官服,说:“这回给身整的,能把那腿包好几层呢!”
  这队官兵又给打了出去。
  两次殴打朝廷命官,也没有治罪,他从这一点看出清朝即将灭亡。面对父亲的腿,他决定弃武从文。辛亥革命后,清朝旧臣多迁至苏杭,他追随其中。他们推崇李后主的亡国遗恨,成立了“后主诗社”。历史上的名士,常以沉迷女色,表示不与官府妥协。后主诗社基本上是买春团。许多年过去,他当上了社长。
  他的两个儿子被扔在了家乡。长子天天待在书房,最大的乐趣是给丫环写诗;李家次子最大的乐趣是干体力活,他抬轿子、搬木头、打铁,只要大汗淋漓,就欢喜异常,以至丫环们说:“这孩子应该生在穷人家,怎么跑我们这来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夜话(5)
他还央求家里请武师教拳。一天清晨,一个人小步蹭着来到李家。李家次子九岁学拳,李家长子十一岁被一个女孩追出了家乡。
  她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那时的暴发户爱将女儿嫁给名士。某地主看上了李家,说他的女儿条件很好,七岁了从没出过家门,而且一双小脚小得不能再小。
  李家长子答复:“现在女人都穿高跟鞋了,你女儿还是小脚,我不要。”暴发户进行了一番“小脚女人走路也是一扭一扭的,跟穿高跟鞋一样,你就凑合凑合”的劝说,无效。
  暴发户回到家中,对女儿说:“妇女都解放了,现在流行自由恋爱,你一定要把不幸主人的儿子给我追到手!”
  女孩迈着小脚,第一次走出家门,费了很大劲才走到李家,大喊一声:“我爹让我追你!”
  从此他俩常在街上作五十米赛跑。暴发户问:“你追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样了?”女孩回答:“我已经很努力了,现在都跑7秒65了!”
  当女孩跑到7秒55的时候,李家长子预感到自己将被追上,于是买了张火车票去了南京。暴发户对女儿大发雷霆:“你要不把他给我追回来,你也别回来了!”女孩一双小脚作五十米冲刺已勉为其难,没想到还要长跑。
  女孩跑到南京,追到了李家长子,这对少年儿童从此相依为命。五六年后,俩人长成青年男女,一天暴发户女儿洗澡时,忽听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身后,吓得大喊。
  李家长子见到水中有个婴儿,就说:“我当爸爸了!”一天暴发户女儿睡午觉,一翻身觉得压了个东西,吓得直喊,李家长子看了看,说:“我又当爸爸了。”一天,暴发户女儿觉得肚子疼,对李家长子说:“你又当爸爸了!”李家长子叹了口气:“你总算有了自觉性。”但暴发户女儿那次得的是阑尾炎。过了半年,暴发户女儿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却没人,只听肚子里一个声音在念叨:“还不开门?”
  孩子接二连三地出生,每次都把暴发户女儿吓一跳。李家长子私下嘀咕:“到底是暴发户的女儿,生小孩也暴发。”
  他俩的日子变得艰难。李家长子批评暴发户女儿:“你好歹也是暴发户的女儿,怎么当年就没带点钱呢?”暴发户女儿:“现在也晚了,听说我爹被农民杀了。你家是世家,也该有点钱吧?”李家长子:“嗨,我爹一辈子游山玩水,现在都不知道在哪。”
  不幸主人在他五十岁的时候,当上了后主诗社社长。怀着衣锦还乡的心情,他回了趟家。未进家门,听得拳脚棍棒声呼呼作响,院子中有两百人在练拳。
  一个有点面熟的小伙子跑过来陪他往里走,一路上讲着“强国强种”的话题。他以为自己的家被军阀征用,赔笑道:“长官真是年轻有为,敢问贵姓?”小伙子大惊:“爹!”
  他猛地见到这么大的儿子,想来自己的青春早已不在,不由得对这个儿子产生极大的厌恶。这儿子反复讲的都是强国强种,要他拿出钱来建武馆,后来一见这儿子来,他就假装睡觉。
  一日几个名流来家闲谈。这儿子又来说建武馆的事,他不好当众睡觉,只得敷衍了几句,儿子越说越急,竟然说出:“爹,你能有钱买*,为什么不能拿钱来强国强种呢?”
  他气得浑身哆嗦,叫了声:“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滚!”
  由于在名流前伤了面子,不幸主人登报与此子断绝父子关系。这儿子被赶出家门后,跑到祠堂里将祖宗牌位劈了,钉成小板凳在街上卖,一个板凳卖三十块大洋,还挂出“为强国强种——义卖祖宗”的标语。

第二章 夜话(6)
有人为让李家出丑,买了不少。不幸主人到祠堂捉儿子,未获。这趟家回得伤心欲绝,不幸主人很快又离家游山去了。
  1938年,后主诗社倒闭。因为它的亡国之恨是革命党灭亡清朝,时过境迁,现在的亡国之恨是日本侵略中国。后主诗社落后了时代。
  不幸主人再次回家,回家不久便死了。长子从南京赶回来办葬礼,在家门口立起了两根高高的丧幡。作法事时,忽听咔嚓一响,院外的丧幡倒了一根。李家长子叫家丁去修,一会院外响起打斗声,另一根丧幡咔嚓倒地。
  院外闹事的人是李家次子,他拿着一个老虎钳子,拔丧幡钉子。家丁冲出来,他用老虎钳子打碎了一个家丁的下巴,别的家丁就不敢动了。
  他拔着拔着,感到背后有人朝自己走来,转身,见是李家长子。长子走到次子面前,挥手一记耳光。次子叫了声:“哥!”捂脸跑了,自此十年不见。
  1948年,李家长子在南京生活艰难,偶然从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说北平某银行裁员,一个人拿着老虎钳子,把银行门口的旗杆给拆了,甩下句话:“开除我老婆就不行!”一溜烟跑了。评论员感慨:“时局危难,夫妻情深。”
  李家长子看完说:“肯定是我弟弟干的,咱们到北平投奔他去。”暴发户女儿:“你打过他,他能收留咱们吗?”李家长子:“再怎么打他,我也是他大哥,走!”
  那时银行的出纳员都很漂亮,招聘标准为“面目姣好,身材姣好,一米六五以上者从优”,简直是征婚广告,次子老婆说她一应聘就选上了。后来经济崩溃,变成“哪家银行的女出纳漂亮,人们就去哪家银行取钱”,所以她遭到了裁员。
  李家长子找到了弟弟,暴发户女儿见到弟媳穿着鲜艳旗袍,浓妆艳抹,登时留下恶劣印象。
  住在一起后,暴发户女儿常向长子评说弟媳的品位,李家长子就劝她:“唉,其实在我们世家子弟眼中,娶个暴发户的女儿跟娶个杀猪的,差别不是很大,能理解我兄弟了吧。”俩人打了一架。
  不久,次子将住处让给长子,换了工作,带着老婆搬出去了郊区。长子劝说:“虽然我媳妇对你媳妇有点看法,但她俩没吵过架没红过脸。你又何苦呢?”次子回答:“我不是躲嫂子,我是躲我的历史。”
  1952年中国爆发了“逻辑问题大辩论”,李家次子生了场大病,皮肤大面积渗血,夜里常梦见自己浮在一条漂满死尸的河中,两岸刀光闪闪。
  此时一个调查组到了郊区,掌握了他的历史,告知他:“你要病死,就不用蹲监狱啦。”但他的病却渐渐好了,哼一声:“算了,报应。”不可理喻地去了一座戈壁中的监狱。
  次子媳妇从此逻辑混乱,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李家次子蹲了十九年监狱,出狱后从精神病院中接走了老婆,回家后老婆的精神病更加严重,而李家次子也有点神志不清。
  两人靠着半年一次的监狱汇款生活。后来李家次子找到了为商店守夜的活计,从此不再回家。
  1987年,七十三岁的李家次子依然精力旺盛,还可以和年轻人熬夜下棋。这时我来到他身边,他对我说:“人这辈子,如果不能大胜,就求个大败。”
  

第三章 暗拳(1)
她面容娟秀,与她渴望杀人放火的内心形成巨大反差。我的夜话并没有赢得她的芳心,两个月后,她爱上了一个电脑骇客,从此沉迷于发送病毒邮件。
  其实我对女人已没了兴趣,她搬走后,我倍感轻松,开始了我的酒吧生涯。我常在菲律宾人唱歌的酒吧,每次都待到困倦的极限。一天几乎睡着时,一个女人向我走来,询问是否可以回家睡觉。我问:“哪个家?”她:“你的家。”被我拒绝。
  她走后,我便睡着。醒来时,一个老头坐在面前,一双老眼充满同情。他:“你刚才是和妻子分手,还是和女友分手?”我:“和小姐分手。”他:“不管你是和谁分手,都只有在我们那里才能放松。”
  我以为是*场所,他摇摇头:“不是*,是暴力。”他收了一千三百元的门票,将我带离了乏味的上海。
  初级拳手死亡率23%,中级拳手死亡率49%,高级拳手死亡率72%——两个小时后,我在一个温泉度假村,看到了这样的比赛。
  没有任何护具,没有任何规则,看客必须下注赌博。我选择了一个穿黑色短裤的选手,押了两千块钱。七分钟后,他被一脚踢断了颈骨。
  四十分钟后,第二场比赛开始,我选择了一个穿红色短裤的选手,押了一千块钱。庄家温和地一笑,说:“这么少?”我又押了一千,三分钟后,红短裤被摔裂了胯骨。
  看台上有许多嚎叫不停的少女,还有满脸通红的富豪。我则沮丧万分——身为国术馆馆长,竟然看不准输赢。我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高明。
  最后一场,我选了一个穿黄色短裤的选手,他坚持了十分钟,当场毙命。我对自己完全失望,找到了带我来的老头,要求参赛。老头善意地对我说:“打拳的都是十七八的小伙子,我看你三十多了吧?在我们这已经太老。”
  我找到了度假村主管,说交七千块钱,要求上台打拳。主管嘿嘿一笑,说:“别装了,我早看出你是个记者。”
  我一再申明我是个传统武术爱好者,很想体验现代搏击。他说:“你真是练家子?那你打我一拳。”他挨了我一拳后,就一直在地上蹲着,但还是没有答应我的请求。
  从此我在度假村逗留下来,盼望能有一次登台的机会。
  主管长着一张鬣狗般的脸,喝醉后爱说自己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后代。他的祖先娶过世上最美的女人,但从他的相貌分析,他的家族早就衰败,一千年来没接触过像样的女人。
  我常常请他喝酒,一天说:“老兄,你要不让我登台,就给我找点事干。”他:“看来你真要磨下去了?好,我聘请你当特约监督。”
  我的工作是监督三十七个妇女。三十七个妇女一半来自东北,都是高中以上文化,代表了远去的工业时代;另一半来自西北,都是小学以下文化,代表了遥远的农业时代。她们爱和我聊天,讲的都是当代人的*怪癖,她们说当代人没什么性能力,所以怪癖很多。
  我的监督任务,就是严防她们逃跑,如果逃了就把她们抓回来。但她们从不逃跑,我对此大惑不解,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就住在主管隔壁。这座度假村是在一片老房的基础上翻修的,据说一百年前是辛亥革命的一个据点,完全西洋风格。一天主管到我的房间视察,意外地发现了墙上有一个铁钩,立刻为欧洲工艺的精美所迷醉。
  为了这个铁钩,他和我换了房间。在那里,他总是盘着腿坐在床上,抿一口酒,脸色绯红地瞟一眼铁钩。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暗拳(2)
主管保持独身,而带我来的老头还有个女友。老头的女友五十五岁,是度假村的清洁工,一股榨菜味道。他俩一到晚上便如狼似虎,白天脸色很差,所有人都认为他俩活不了多长时间。
  我只能睡到凌晨两点,因为在此时水管便会叮咚乱响。一定是有人敲的,但由于水管连通三十五个房间,实在难以察觉是谁敲的,这也是整个度假村的烦恼。
  究竟是谁敲的?这是我生活的唯一悬念。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是十五号的房客,因为她有一双长腿。我已发誓不近女色,但还是禁不住观望她的身影,我暗自称呼她为“长腿姑娘”,并为自己的文采而得意扬扬。
  严格说来,我只见过她两次,均为背影。她是度假村少有的独身客人,从不观看夜晚的擂台赛,总是一个人关在屋中。在一个被水管响声吵得不能入睡的夜晚,我敲响了她的房间。
  她穿着淡黄色睡衣,小腹隆起。
  我遗憾地说:“祝贺你。还有几个月就生了?”她摇摇头,说:“已经生完了。”她抿嘴一乐,向我讲述了一个生理常识:女人生完小孩后,膨胀的子宫需要六个星期才能缩回原样。
  看着我将信将疑的表情,她示意我可以摸摸她的肚子。她的肚子富于弹性,我连声称谢,准备告辞,她的眼睛转了转,说:“有什么好玩的吗?说来听听。”
  走进她的房间,我庄重地坐下,表明我其实是国术馆馆长。她为一个武林高手的到来而惊慌失措,发出一阵大笑。我说我极具危险性,起码经历过四十个女人,她捂着肚子强忍着笑,示意我可以开门出去。
  她关门的时候,说:“实在抱歉,我是剖腹产,伤口未好,现在还不能笑。你真是个流氓吗?”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也显得很认真,说:“那好吧。等我的肚子再小点,就试试你是个什么人。”
  我回到房间后,水管没有再响,十分后悔,由于她的小腹触目惊心,我忘了记住她的容貌。应该很漂亮吧。
  两眼无神地迎来新的一天,我被告知近一个星期擂台伤残了十一人,今天已凑不齐拳手。我自告奋勇地要求登台,而主管好心地告诫我说:“我是拿你当朋友,才不让你上台的。”
  于是我还是在擂台下溜达。今天,从外地运来了两个中级拳手,度假村一般是出场费三千的低级选手,中级选手出场费是五万。我谦虚地询问他俩如何练功夫,一个说:“每天踢铁栅栏五千下。”另一个说:“每天撞墙一万次。”
  然后他俩对垒,双双玩完。收尸的时候,主管对我说:“怎么样,我够哥们吧。”
  我已经三十二岁多,我的武功已到了极限,只好承认主管是我的朋友。喝了两听啤酒后,我再次敲响了长腿姑娘的房门。她睡眼蒙眬地打开房门,我说:“我只想记住你的容貌。”
  她打了哈欠,说:“记住了吧?”然后关上了门,给我留下一个欠佳的印象。
  度假村有从俄罗斯引进的草种,两尺多高,在夜风中犹如一片芦苇,常有野猫野狗出没。
  坐在这片俄罗斯草坪上,我仰望着月亮,身边有人“嗷嗷”叫了两声。我脖梗子汗毛竖起,扭头见是主管。
  主管抬着一箱瓶啤从草丛里钻出,说:“朋友,看样子你对现实产生了不满。”他说他在十五岁时就患上了失眠症,已经二十五年对现实不满。
  我们两人坐着,仰望月亮,月光下的度假村宁静祥和。一只野猫在前方优雅地走过,主管对我说:“其实这里是最好的地方。”他对我讲起了外面的世界,度假村外充满危险,有着各种各样的恶俗人物。在度假村,只要简单的流血就可以使人得到满足,而外面的世界却需要更多。 。。

第三章 暗拳(3)
他一定有着伤心往事,或是凄美爱情。但他超乎我的想象,他说他是个天生的智者,没有经过什么就已看穿一切。也许他真是李世民的后代,他祖先的经历已足够悲惨。
  我默默无语,他好心地问我:“相反你应该有一段伤心往事,不然不会要打擂台自杀。”我诚恳地告诉他:“你想歪了,我真是一代国术馆馆长。”他深刻地看了我一眼,说:“生活中还有美好的事物,比如天上的月亮。为了月亮,你要活下去。”
  我问:“除了月亮还有什么?”他思考了半晌,说:“很遗憾,没有了。”我俩都承认人类在太阳升起后就变得恶劣。此时在远处响起了男女的呻吟声,我俩都知道是拉客老头和女清洁工。主管告诉我,其实俩人都到了岁数,他俩的呻吟是一个假象,目的是给世界保存一点希望。
  我没料到他俩如此伟大,感动得流下晶莹的泪水。主管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在胡说八道,这对狗男女狗一样地快活。”我问主管为何不找个女人,他说人只有在睡着后才有个人样,他实在不愿再被女人玷污。
  说完他就醉倒了,并谢绝了我将他搬回房间。他在草丛的旋涡中,纯洁得犹如婴儿。也许清晨他会冻死,我向他鞠了一躬,转身向房舍走去。我知道,我将第三次敲响长腿姑娘的房门。
  她打开房门时,我的眼力在她的脸上涣散。我说:“是你每天晚上敲水管吧!”她叹了口气,说:“我早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被抓到。”
  想不到猜中了。我审问了她两个小时,她仍然没有交代清楚她的动机。天快亮时,她说:“其实我只是出于无聊。”我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然后就醉倒在地板之上。
  二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她长发遮面,抱腿坐在我身边,细声细语地叫了声:“猫咪。”我迅速起身,在我严厉目光的逼视下,她交代了她全部的罪行。
  她昨晚在我的脸上画上了六根胡须,在镜子前,我看到了一张猫脸。她用的是碳素笔,一时很难洗掉。她已多次道歉,并许诺以后要好好待我。我满脸生疼,散发着肥皂味,又一次记起我国术馆馆长的身份。
  我应该将她击毙,但我低沉地说:“你有一米八吧?”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女人显高,其实我只有一米七二。”我“噢”了一声,过了一会说:“那也够高的。”
  她舒展两腿,得意地显示身长,也凸显出了圆圆的小腹。我问:“你的孩子呢?”她:“在暖箱里。”我:“死婴?”她:“早产。”
  我又了解到一个医学常识——早产儿都要在暖箱里保护。她说由于孩子一直不在身边,她至今没有做母亲的感觉。她的上半身酸楚无比,每一个痛点都是奶滴。这些奶滴不能凝固,需要有人不断地揉搓。她孤身一人,晚上忍受不住时就乱敲水管。
  她劝我不要问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也远在天边。我向她保证我的双手丧失了触觉,她便躺在床上,袒露胸膛,一会儿,我的五指间流出了稀薄的白色。从此,只要水管一响,我就会奔赴她的房间。
  不知过去多久,她的小腹回缩。那晚我去找她时,注意到这个变化。她的胸膛潮湿后,两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说:“想不想活命?”我保住了我的性命,而她鲜血淋漓。
  她跑到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她的长腿令她坐姿优美。我惊喜地说:“想不到你还是处女!”她脸色一变,声音凄楚:“你毁了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暗拳(4)
一时兴奋,我俩都搞错了,那是她生育的残血。
  我俩在度假村避人耳目,每晚我都要越过长长的屋脊才到达她的窗口。有时会被坐在俄罗斯草丛中的主管看到,他总是举起酒瓶向我致意。我在白天试探他,他说只要一看到我上房的身影,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喝醉。
  长腿姑娘也会来找我,她总是拿着一个垃圾袋走出门,绕过垃圾站,一溜小跑地钻进我的房间。我说她纯粹是在掩耳盗铃,她就捂着嘴笑个不停。
  她对我毫无触觉的双手表示遗憾,管我的抚摸叫作“纯洁的问候”。我两臂内侧的肌肉夹着她,她皮肤的温度令我感慨万千。
  一晚,我们相拥着入睡,度假村中响起了枪声。度假村的温泉中漂着一具男尸,血迹已被流水稀释。主管垂头站在岸边,见我来了,说:“美好的事物总令人徒生伤感。每年我们这都有自杀的贪官。”
  拉客老头从水中打捞出了一把手枪,主管接过,不屑地说:“这种枪叫‘曲尺’,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日本警察的装备。看来这是个小贪官,用这种枪自杀,真是没有品位。”
  他带我去看他的收藏,打开一个壁橱,里面挂满了仿真手枪,的确显得先进。他拿起一把德国派斯99枪型,装上一颗黄豆,“叭”的一声,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得意地说:“虽然都是玩具,但要是抵住人的眼球或耳朵眼,还是能一下把人打死。你信不信?”
  我只能点头称是。他掏出丑陋的曲尺,念叨着“这算个什么”,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摆弄了很久。晚上,他邀请我到俄罗斯草丛喝酒,当一只野猫横过马路时,他掏出了曲尺。
  猫被打得飞起,稀烂地摔在地上。他很久才缓过神来,两眼发光地说:“你有仇人吗?我可以为你报仇。”
  我的冤仇要推到我出生之前,我的仇人早已老死。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再次提出要打擂台。他收起手枪,正色地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必须保护你的生命。”
  为了唤起我生存的信念,他向我说出了心底的秘密。在离度假村三公里外,是一座大湖,湖边有一所幽静的学府,里面全是热情的女大学生。他每年都会去那里谈一次恋爱,为了保持感情的纯洁,他都努力地压抑自己,一旦碰上了女生的手指,他就结束这一段感情。
  必须承认,他是个怪人。但湖边女校引起了我的兴趣,当凌晨两点的水管声响起,我已坐在了校园门口。女生宿舍在黑暗中是一片窃窃私语声,青春期的女孩爱说梦话,这是女校特有的景观。
  我曾在大学做过保安,知道学生们为了半夜上厕所,都不锁房门。我走进一间女生宿舍,立刻感受到青春的气息。度假村中的俄罗斯草丛也是这种气息,难怪主管留恋那里。我也曾经和她们一样年轻,但我的青春没有赢得一个女孩,便转瞬间过去。
  黯然神伤时,一个女生走下床来,伸直两臂踢门出去。她穿着睡裙,一直走到湖边,在一条长椅坐下。我惴惴不安地跟着她,也坐了下来。湖水声有催眠作用,过了很久,她开口说话:“你到我们宿舍来干吗?”我大惊失色:“原来你不是梦游!”
  她不是学生,我误入了教师宿舍。她显示手中的喷剂药瓶,说只要一按,我的眼睛就要永久失明。我说出了我遗憾的青春,希望得到她的谅解。
  她收起药瓶,说:“别这么讲,咱们这代人都很遗憾。”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 暗拳(5)
在大湖的东侧,居住着她的父母。那是一所古旧宅院,是她家的祖产。第二天我醒来,她的父母站在床头,对我发出啧啧赞叹。他们说他们女儿在头顶有一个四厘米高的红色瘤子,致使青春蹉跎,但她积极上进,日后很可能成为校长。两位老人脆弱善良,我只能表示对这件婚事感到满意。
  我吃完早饭后,她戴着一顶太阳帽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剥了个橘子,说:“你就这么答应了?”我点点头,看得出她心情很好,说:“我今天真想生个孩子。”她刚刚结束处女生涯,智慧还没有得到开发。
  我在她家待了一个星期,她晕头涨脑的话便渐渐减少。*时,她*,却始终严实地戴着太阳帽,这一怪异的造型令她格外*。一天我对她说:“能不能把帽子摘掉,让我多了解你一点。”
  她骑在我身上,摘掉了帽子,闭着眼睛说:“不喜欢了?”我说:“喜欢。”但她还是很快戴上帽子,伏在我胸口说:“你是什么人,也让我多了解你一点。”
  我说我是国术馆馆长,她生气地说:“你能不能讲点真话。”我只好说起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年轻时英俊潇洒,属于一个帅哥集体。
  他们集体爱恋着一个瘦弱的女孩,随时会为她献出生命,她被称为“社长”。但他们没有机会显示自己的勇敢,这个集体被很快解散,各奔东西时,小伙子们许诺彼此的儿女长大后要结成夫妻,以纪念父辈的壮志未酬。
  这些幼稚的话语,我父亲一直牢记在心,嘱咐我生来就有个媳妇,我的岳父绰号“疤楞”。他是一个南方小伙,许多年来生死未卜。她从我身上爬下来,轻声问:“社长叫什么?”我说出了一个名字。
  她穿戴整齐地出门而去,过一会带进了她的父母。他的父亲掀开上衣,胸口有一条五厘米的刀疤。她伏在我的肩头,泣不成声地说:“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
  必须离开这里,我的父亲灾难重重,他的过去令人生厌,他给了我血肉,但我不能延续他的生命。凌晨一点时,她沉沉睡着,由于多年禁欲,她的鼻翼仍少女般娇嫩。没有亲她,我跳出了窗外。
  在翻越院墙时,看见弟弟蹲在墙根。他仍是十岁模样,手指举到口前,说:“嘘——哥,是我。你应该回去,你属于这里。”我骑在墙头,说:“我在这里做什么?”他:“生小孩。你俩都是的火种,剩得不多了。”我摇摇头,当我跳下的时候,地上已没有了弟弟。
  我用了一个小时走回度假村,正是水管声响起的凌晨两点。在屋脊上行走时,草丛里的主管惊喜地大叫:“你回来了!”我:“嘘——这是你酒后的幻象。”
  三
  她有着修长双腿,她的眼睛时而浅棕色时而黑不见底,在我的拥抱下,会奶水流溢——她就是我的长腿姑娘。倒挂在她的窗外,见她蹲在地上,手中拿着发卡,正在兴致勃勃地敲着水管。
  我低喝一声:“老毛病又犯了?”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我落在她的身旁,自我感觉很像*大盗。她竟有些羞涩,收起发卡,背过身,说了声:“你跑哪去了?”我:“闯到父辈的迷魂阵里去了。”
  她从床底下拽出了块黑乎乎的东西,一脸喜色,说:“我们有孩子了。”我一个星期不在,她收养了一只野狗。
  她已给它洗刷多遍,抱在怀里满怀憧憬。它耷拉着耳朵,鼻头扁扁。我立刻拒绝要这样的孩子,但在她的强迫下,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于是,我在我三十二岁的时候,和别人的妻子生活在一起,并成了一条狗的父亲。

第三章 暗拳(6)
即便是虚拟的婚姻生活,也足以令人消沉。组成了一家人后,我和她常抱着狗没完没了地看电视。一天,电视里说原始人类女性用人奶哺育小狼,于是狼变成狗。她乳房鼓胀,跃跃欲试,问我:“狼喝人奶变成了狗,狗喝人奶会变成什么?”我:“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你的狗一定会变成个怪物。”
  她想她的小孩了。
  一天电视里播放,由于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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