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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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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总捕,三姑娘带来的消息,刻不容缓,沉中侠携带重金和朝廷机密,亡命向东南沿海逃窜,‘东瀛’美熏公主在海上疯狂接应,事不宜迟,‘六扇门’马上部署抓捕行动。”玄衣少年道。

金衣官员、“六扇门”总捕龙布诗沉声道:“熊神,何氏兄弟是‘刑部十虎’中的两只,也是柴如歌的男宠,有他们参与其中,看来高太尉与小柴王爷,跟沉奸的‘叛国集团’,都不无关系。”

玄衣少年、左相府“腾讯堂”总管舟行早道:“‘东瀛国’有异动,我们应该马上对一个人采取监控措施!”

“谁?”龙布诗问。

舟行早沉声道:“‘青衣楼’三公子柳生寒。”

第三章 愤怒小鸟

风露中,柳生寒独立中宵,手按三柄剑剑柄,看夜色寸寸转深,渐渐入神。

“风雨飘香楼”,红烛正一分分短去,烛光下,杯盘狼藉,甲胄在身的罗白虎,带着满腹愁肠和心事,已经沉沉地睡去。

少顷,柳生寒层层翻开罗白虎的衣甲,从他贴身衣袋里,找到了一张狼皮地图,图上斑斑点点、密密麻麻,似乎标记了许多文字和图画。

一手快急收起狼皮地图,柳生寒一手猛然拔剑,就在他挥剑下落的那一刹那,就听罗白虎在梦中带着哭音,嚎了一句:“先生!白虎没有照顾好三位公子,白虎无能啊!”

柳生寒心生震荡,那一剑说什么也刺不下。

他向烂醉如泥、沉睡若死的罗白虎起身一躬:“罗长老,寒儿对不住你了!”为他盖好大氅遮寒,转身快步离去!

“风雨飘香楼”楼后的横巷里,此刻悄悄地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两个体型神态各异的黑衣车夫,贴墙立在暗影里,神态紧张,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突然,有人自高墙上跃下,一落地,那人就钻进车厢里,急促地对车内的明艳丽人低声道:“琪儿,‘狼皮卷’到手了,快走!”

安琪儿探出半个头,低声吩咐道:“赵本杉、郭德缸,东城门,快!”

安琪儿郡主的两名心腹手下,“意想不到”赵本衫和“岂有此理”郭德缸(参见《公子羽》卷第二章),迅速跃上车辕,马车风一般离开了这条横巷,向东城门方向急速赶去。

这一晚,“京师”的夜色,分外地撩人。

在距离“风雨飘香楼”五条街的一处青色小楼里,空气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人在甜睡里微微的鼾声。

檐下的书生,斜躺在一张柔软的锦榻上,用青色的长袖遮了俊脸,似乎已经惬意地进入了梦乡。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大厅里的一张紫檀木八仙桌前。她手里握了一管紫毫,眉微微皱起,凝神望着桌上铺着的一张雪白宣纸。

笔已经饱蘸了“京师”里“文曲坊”最好的“徽墨”,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月光穿堂入户而来,正落在桌前。桌上点着一支红烛,此刻,烛花已经烧得很长,不住地一跳一跳地闪,间或发出一两声轻轻的炸响。

想必这个女孩子,已经在这里出神地站了好大一会儿了,因为桌上恰好有一把银剪子,就是用来剪烛花用的。

向她脸上看,脸容清丽,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眉色妩媚,眸子清澈亮丽如秋水,更兼肤色白皙,长发漆一般黑,自颈后飞瀑般坠下。虽然身材瘦弱纤细,但凝眉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笔未落,已先愁。

不知道怎地,这个女孩子突然缓缓地叹息了一声,像早春夜里藤萝架蓦然飘下的一片树叶。

锦榻上的书生在睡梦里低声唤了句:“烟卿……”声音低沉而抑郁;女孩子一惊,抬眼向檐下望,但那书生翻了个身,仍然用洁净袖子遮了脸,沉沉睡去。

女孩子唇角挑出一个淡淡的笑:“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不老实……”

布烟卿握着笔,带着淡淡的笑,站在桌前。

她的目光并没有牢牢看着檐下那书生,但一颗心、整个人都在关注着他。听着他低低的甜美酣声,似乎那是世间最悦耳的琴音一般。

小楼外,蓦地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一缓一疾。

夜,已经深了,是什么不速之客夤夜而至?

脚步声响了几下,似乎那两个人已经停在了小楼的门口。布烟卿自厅堂里望出去,小楼的门闩着,但隔着门,她已经感觉到一种迫人肺腑的杀机。

已经沉沉地睡着的书生翻了个身,脸向着锦榻,却没有醒来。

布烟卿顿了顿足,她的脸色陡然沉静下来,笔落,欲向纸上振腕疾书。只是,她将落的笔,蓦地被一阵轻风所拦阻,笔虽然动了,但笔尖却并未落到纸上去。

挡了她落笔的人,已经自墙顶跃了进来,右手中指凌空轻描淡写地点了几下,已经令布烟卿的笔无法落下。

这个人,瘦高的身材,背微驼,斜跨一张大弓,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横在胸前。那人的脸在月色下微微有些苍白,但白得恰到好处,透着说不出的儒雅风流。他已经过了四十岁年纪,颌下微须,眼神却冷冽得像冬夜里的星斗般湛亮。

布烟卿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叹有余音袅袅,像曲终人散时,在空气里震颤的最后尾音。她这一叹,已经惊了另外一个人的心。

——那是个娇小的妇人,头很小,眼睛很大,满溢着迫人的杀气。

布烟卿看到她时,便能料到方才自己感觉到的无边杀气,便是由这个小妇人身上发出。此刻,这个小妇人遍身的黑衣,已经鼓胀如风帆,怒目瞪着执笔的布烟卿,像极了一只愤怒小鸟。

“咦?!”她的耳鼓给布烟卿的叹息惊得猛然一跳,蓦然心口又似乎有一柄大锤重重一敲,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三步。

布烟卿骤然抬眼,眉梢一挑,目光也向这小妇人杀气腾腾的眼睛,望了过来。

两个人目光相接,小妇人脸上掠过一丝更加明显的惊讶,再向后连退三步,她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宽逾两寸、长不过三尺的“怒刀”。

有刀在手,她小脸上大眼睛里的杀气更加暴涨。

只是,布烟卿在这一瞬间已经落笔,墨迹淋漓地在面前的纸上疾书了一个“辰”字——

就在这一刻,布烟卿身上单薄的衣衫,也蓦地起了一阵颤抖,连带着她满肩的黑发也飞扬起来。

“小鸟当心!”弓腰汉子张弓虚射,凌空弹在布烟卿跟小妇人的目光之间,弓弦之声,像一柄利刃,这一弹隐隐有风雷之音。

“轰隆隆……”那小妇人带着她的“怒刀”再后退三步,将粉白墙撞倒,跌了出去。布烟卿的目光也被弓腰汉子的弦声斩断,无法继续追击黑衣小妇人。

尘土飞扬间,那弓腰汉子淡淡地叹道:”好、好、好,烟卿小姐的‘君临天下’果然高明……”他的声音被黑衣小妇人的啸声一下子打断,那头“愤怒的小鸟”,已经怒啸着自静夜的院外飞扑进来,她空中出刀,怒斩桌前的布烟卿。

她一招未发,先被布烟卿折辱后退,很失颜面,是以带怒出刀,竭尽全力。

“小鸟且慢!”弓腰汉子低喝,却没能阻止住黑衣小妇人的“怒刀”。满楼都是那柄“怒刀”的尖利呼啸声,她娇小的身躯,已经跟刀浑然一体,刀即是人,人即是刀,所以,这时候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件可怕的武器。

布烟卿的笔再动,落笔成“三滴水”旁,两点一提。字未完,刀已经临头。她垂着雪白的颈子,左手的尾指陡然向外一弹,自两点一提上淋漓的墨迹中,挑出三滴尚未浸润到宣纸中的墨滴。

在刀光呼啸里,突然添了”嗤嗤嗤“三声轻响,布烟卿指尖上飞出的墨滴,直射到黑衣小妇人的刀背上。

“休伤吾妹!”弓腰汉子看出了布烟卿那尾指一弹的凶险,他凌空冲了过来,拉弓扣弦,疾点布烟卿两肩穴道。

“铮——”黑衣小妇人的“怒刀”,已经脱手而飞,她怒飞之势不减,握着两只小拳头,向布烟卿头顶怒砸了下来。

弓腰汉子眼见自己的弦音要点到对方肩头,布烟卿纤腰一转,避开了攻击,在面前宣纸上又快速无比地书了一个“原”字,跟“三滴水”旁,正好合为一个”源“字。

两字相连,是“辰源”二字。

“源”字左旁三点滴滴如刀,骤然挺出。布烟卿的尾指如乱弹琵琶般,将三点的墨滴弹起,射向黑衣小妇人的眼睛。

“嘿!”黑衣小妇人怒喝了一声,扭头避开,侧翻出去,顾不得袭击敌人。她猝然变招之下,腹下露出极大的空门。幸好,弓腰汉子的弓响攻击,将布烟卿牵制住,掩护黑衣小妇人撤退。

瞬息之间,弓腰汉子大弓弹弦,跟布烟卿手里的毛笔,已经飞旋着交换了数十招。空中满是他弓衣飘飞,布烟卿却钉子般牢牢站立在桌前,没有退却半步。

院子里突然“当啷”一声,却是那黑衣小妇人的“怒刀”,现在方落下来,跌在青石板地上。弓腰汉子影子一闪,已经后退丈余,跟布烟卿隔着桌子遥遥对峙,胸膛不住起伏,想必方才他跟烟卿贴身近搏,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好、好……”弓腰汉子眼里突然有了萧瑟之意,缓缓地道:“烟卿小姐已得布先生的真传,我们‘鸟尽弓藏’确实技不如人。”

“雷大弓,我们又没输!”那个黑衣小妇人不甘心地叫起来。

雷大弓不理会自己的搭档唐小鸟,负着手向着对着锦榻上沉睡的身影望了望,朗声说:“楚二公子,我们兄弟夤夜而来,为奉了我家孟大当家之命,问二公子一句话,未知能否赐教?”

第四章 务必请收下这顶绿帽子

书生楚羽动都没有动,仍然长袖遮面,保持着酣美的睡姿。

隔了一会儿,雷大弓再次拱手过胸,礼道:“楚二公子,即使您不愿意教诲咱们兄弟,可否对如何医治宝少爷给予指点。今生今世,咱们兄妹都会欠楚二公子您一个情,没齿不忘。”他的态度越发恭谨,但却没有得到对方半分回应。

布烟卿冷笑数声,在雷大弓和唐小鸟的联手强攻之下,她的衣衫发丝虽然显得有些凌乱,却没有露出丝毫狼狈之态。

“烟卿小姐笑什么?”唐小鸟向布烟卿怒目而视。

“奇怪!我笑我的,与唐姑娘何干?这里是我的家,我喜欢哭就哭、愿意笑就笑,要你管?!”布烟卿唇角挑出一个冷漠的酒窝。

雷大弓又向布烟卿拱了拱手道:“烟卿小姐,我们兄妹虔诚前来拜会楚二公子,无论如何请小姐通融一下。”

布烟卿冷笑道:”拜会?虔诚?你们夤夜而来,不由分说上来就连打带杀的,弄坏了我的家俱,打扰了我的兴致,这就是你所说的‘虔诚拜会’之道么?”

雷大弓怔了怔,向唐小鸟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缓缓自那个倒下的围墙缺口里,倒退了出去。

少顷,青色小楼的门环,再度被轻轻叩响,仍是那个雷大弓的声音:“楚二公子,烟卿小姐,‘大风堂’麾下雷大弓、唐小鸟,前来拜会,请赐一见,不胜感激。”

布烟卿放下了笔,向紧闭的院门望了望,眉心皱了皱。这雷大弓和唐小鸟是“大风堂”里大当家安孟东堂所倚重的好手,也是江湖上成名很久的大人物。烟卿以一敌二,未落下风,一方面是对手太过轻敌,另一方面,她也占了地势的便利。

布烟卿移步走近锦榻,低声问道:“二叔,您要不要见他们?”两人虽然是新婚燕尔,但各有心结,食不同桌、眠不同寝,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就连彼此的称谓,都未曾改口过。

楚羽翻了个身,张口打了个哈欠:“烟卿,请雷、唐两位进来吧!”

布烟卿开了小楼的门,不理会唐小鸟的怒目,垂首敛衽:”两位请进。”

雷大弓拱手:“有劳烟卿姑娘。”

——江湖中人,仁义为先,知错能改,这雷大弓也的确是条对错分明的汉子,情知自己方才跃墙而入的唐突。只是,非常时期,他若不以这种古怪奇特的方式冒进,只怕清高孤傲的楚羽,根本理都不理他们,也就更谈不上登堂入室了。

进了小楼,雷大弓脸上的神情,方才稍微有些放松。他向卧榻上斜坐着的楚羽深深一揖:“楚二公子,您一向可好么?”

楚羽淡淡地道:“雷老板、唐姑娘,两位此番来是为了孟大当家爱子孟小宝怪病之事么?”他的眼皮懒懒地垂着,似乎宿醉未醒。

雷大弓浑身一震,赶忙接口道:”楚二公子神机妙算,我跟小鸟贤妹前来,的确是为向楚二公子讨教治病之方法而来……”他原本倨傲的神色,在楚羽面前瞬间一扫而空。

“大风堂”大当家孟东堂宅内女人很多,但他最宠爱的却是自己的年轻暗室夫人王巍,爱屋及乌,他对跟王巍的私生子孟小宝的宠爱,便渐约超过发妻留下的孤女孟小冬。

“治病救人,孟大当家似乎应该去请教医国高手才对,两位怕是找错门了吧?”楚羽抬手道:“烟卿,送客!”

“请吧!两位。”布烟卿小手一引。

“二公子、二公子!“雷大弓向前再进两步,腰弓得更厉害,几乎要以头抢地道:“二公子,小宝少爷病得奇怪,通体发淡金之色,见人就咬,煞是吓人,就连‘太医院’就职的‘百药门’四大神医,都素手无策;‘京师’谁人不知‘才高八斗,天下第九’楚二公子您博学广闻,我们孟大当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请您指点迷津。如果二公子不帮忙……我……我……”他迟疑着不肯说下去。

布烟卿突然插口道:“哼,难道两位还要威胁二叔不成?”她的眉倒竖起来,气势益发凌厉。

雷大弓突然苦笑:“二公子、烟卿小姐,我们兄妹又怎么敢威胁相逼?只是……”他左手一翻,自腰带里擎出一根尺余长的雪亮箭镞,接着道:

“如二公子不肯指点迷津,我们兄妹,便只能以死明志了!”

唐小鸟随在他身后,黯然叹了一声,也自怀里擎出匕首,对准自己心口,只待雷大弓一声吩咐便猛刺下去。他们两个先以非常之法叩门,后以这种举刀自戕的绝望态势逼迫楚羽开口,想必也早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楚羽陡然睁开了醉眼,瞪着雷大弓的脸。他眼睛里灼亮的光芒刺得雷大弓双目一痛,忍不住低头避开。

楚羽脸上,突然有了笑意:“果然是重义轻生的汉子!那个孟小宝的病有治了。”

雷大弓又惊又喜:“二公子,真的有治了?还请二公子指点!”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唐小鸟也跟着跪倒。

布烟卿寒着脸不作声,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己无关。

楚羽思索了一会儿道:“孟少爷的怪病,似乎世间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医治。”

雷大弓扬眉:“二公子的意思是……”

“东海之滨,琉璃山庄。”楚羽简洁地说了这八个字。

雷大弓马上接口回答:“‘琉璃山庄’,庄主工藤武勋,跟‘东瀛’柳生家族有莫大的渊源关系,庄中偷偷藏匿了许多犯案在逃的江洋大盗,似乎对‘中原’有所图谋。”

楚羽冷冷的道:“言尽于此,二位请便。”

雷大弓跟唐小鸟收起了箭镞和匕首,脸上带着迟疑的笑道:“二公子,如此,我们兄妹就告辞了!”他们对楚羽的话将信将疑,可目前来看,能得到这个答案已经着实不易,也只能知难而退。

唐小鸟狠狠地向桌前的布烟卿扫了一眼,跟在雷大弓后面走出了小楼的门口。一出门,先“呸”地吐了一口痰,显然对于今晚布烟卿的待客之道甚是不服。

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远去了,楚羽傲态一收,抬眼叫道:“烟卿,柳生现在该出城了吧?”

布烟卿神色有些恍惚,站在桌前,木立不语。直到范楚羽第二次抬高了声音叫她,她才回过神来道:“二叔,三叔真的要背弃‘青衣楼’么?”

女孩儿胸口不住地起伏,显然情绪十分激动,那灵动的目光里,陡然间有了杀气和怨气。

楚羽不答,反问:“你有没有觉着,雷大弓和唐小鸟并不简单……”

“雷大弓其实是江南‘霹雳堂’门下,至于唐小鸟,却是‘四川唐门’唐二先生嫡传弟子。以他们两个的家世和出身,又怎肯屈身在大风旗下?更不会为了孟东堂的私生子擎刀自杀……”布烟卿冷道。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个私生子孟小宝,根本不是孟东堂的儿子。”楚羽突然道。

“咦?这件事竟然还有如此的曲折在里面?孟小宝既然不是孟东堂的儿子,那会是谁的?”布烟卿道。

“雷大弓和唐小鸟,效忠的主子应该另有其人,孟东堂的暗室王巍,跟那个人应该有有莫大联系,并且极有可能孟小宝不是孟东堂的骨肉,而是属于那个人的……”楚羽判定道。

“啊?不会吧?”布烟卿道。

“二叔之所以由此结论,是从孟小宝得的这个怪病推论而来。”楚羽自信的道:“或者说,小宝得的根本就不是病。”

“那是什么?”布烟卿好奇的道。

“蛊!”楚羽神情一肃,道:“从雷大弓对小宝的症状描述来看,孟小宝中的是‘南疆’苗王之女、‘天蛊门’门主‘天蛊娘娘’上官腰舞的‘金蚕蛊’!”

“上官腰舞?”布烟卿在脑海里,极力搜索这个名字。

“‘天蛊娘娘’罕至中原,声名不著,不过提起她的原配丈夫,倒是大大有名,妇孺皆知。”楚羽道。

“谁?”布烟卿越发好奇的问道。

“沉中侠!”楚羽慨然道:“‘天蛊娘娘’本是沉中侠的糟糠发妻,他们原还有一个女儿,小字‘牡丹’;在沉中侠默默无闻的时候,‘天蛊娘娘’不惜动用娘家在‘苗疆’的财力和人力,帮助丈夫沉中侠做上‘北凉通判’,在阖家上任途中,遭遇马贼洗劫,女儿在兵荒马乱中走失,从此不知所踪。夫妻两人因为女儿走丢这件事,相互埋怨,心生芥蒂。

后来随着沉中侠的官越做越大,在外面灯红酒绿的应酬也越来越多,两夫妻争吵日繁,最终,‘天蛊娘娘’忍受不了沉中侠的花天酒地,愤而与沉中侠离婚,孤身回到‘南疆’独居。

‘天蛊娘娘’对沉中侠在外面养的女人,向来恨之入骨。此番,‘天蛊娘娘’向孟小宝下蛊,只能证明一件事……”

“沉中侠送了孟东堂好大一顶绿帽子!”布烟卿冷笑道。

“目前,沉中侠正向东海‘琉璃山庄’而去;‘东瀛国’美熏公主带着手下金瓯、银瓶、铜琴、铁剑四大高手,也正自‘东瀛’越洋而来,目标同样是‘琉璃山庄’。”楚羽遥望“东海”方向,沉声道。

布烟卿问道:“沉中侠和美熏公主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合作伙伴?那么他们目标又何在?”

“他们的目标是取得大宋军事布防图‘狼皮卷’,除掉柳生寒,用黄金宝藏,招清海上流寇,然后在东海里建立一个新的王国……”小楼之内,楚羽沉吟着。

——综合各方面情报,可以得到整个事件的雏形:蔡京一党弹劾沉中侠勾结“东瀛”海寇并非空穴来风,沉中侠志在天下,所图谋的决非“东瀛”弹丸之岛,沉中侠跟美熏公主背叛各自国家,成功之后是平分天下、各自为王么?还是勾心斗角、铲除异己……

还有,南下“苗疆”与“青龙会”长老“毒王”唐少会合的那个“沉中侠”又是谁?到底有几个沉中侠?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

一切谜团,都围绕着“琉璃山庄”展开……

第八章 家母床上人来人往

柴如歌正要拔刀而出,却听童贯童大公公长叹了一声,道:“小王爷,咱家代你出战吧!”

柴如歌按住刀柄,睨视着这位白发银眉的三千太监最高领袖,问道:“为何?“

童贯苦笑道:“吾儿,想要恢复‘大周’帝国,就不能失去民心,更不能得罪天下豪杰。○你身份特殊,不宜轻动,义父老了,行将朽木,这种沾血腥的杀人勾当,还是有咱家来做;这种得罪人的恶人,还是让咱家来当吧!”

说完,童贯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大喝了一声:“左右,枪来!”

他一喝,风骚骚、黎笑笑、童娇娇、哥舒苗苗,四名侍妾就马上奉上宝枪。

——血河枪!

“血河枪”本是“血河派”宗主“血河龙王”申屠鳌(参加《血鸢尾》卷)之物,申屠鳌死后,由“黑龙江”知府“铁花判官”谈大州(参见《血鸢尾》卷)上献给主子蔡京,奸相转赠拉拢大太监童贯,宝枪几经辗转,最后到了童贯手中。

童大公公一枪在手,斜指长空,终于要亲自出手——

“菜市口”杀戮未艾,“山河社”对峙正兴。

“放手,冷爷!”赵山河在冷北城背后激将道:“是男人的话,就转过身来,跟本王一决死战!”

冷北城咳了一咳。

“收手吧,冷兄。”阎罗王劝说道:“本堂知道冷兄是一个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才不屑这种猝袭暗算的,是也不是?”

冷北城笑了一笑。

“罢手吧,冷城主。”哥舒一刀威胁道:“京城里有八十万‘禁军’、五万‘御林军’、三千‘大内’侍卫、还有多达六万人的‘管城’,你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是跑不掉的。”

冷北城叹了一叹。

“联手吧,冷先生。”汗湿重衫的高太尉诱惑道:“你我联手,强强合作,你帮我肃清乱党反贼,我动用‘刑部’和‘禁军’所有力量,让你做‘武林盟主’,取万镇岳而代之,我们一起打下一片江山,共享共荣,如何?”

冷北城摇了摇头,他终于开口讲话,他说道:“如果换做二十年前那个雄心壮志、初出茅庐的冷北城,或许我会对你的话动心,会欣然接受你的建议,可惜啊!可惜,我在意不是当年的

你这番话,我或许会相信你。假使我今天才刚入京,你的话,我或许会动心。可惜我已非当年的十三岁。”他脸色一寒,语气跟着一寒道:

“我最后重复一次我的要求,太尉大人听好了:一,无罪释放安东野;二、赦免劫囚群豪,既往不咎。您下了命令,草民自会放下手中的‘鬼泣小箭’,任凭大人发落。”

高俅嗫嚅不决,花十八刀口下的李师师令人生厌来了一句道:“一旦太尉大人传令把人放了、赦了,你还会不会依约放了大人怎么办?不如……”

她的话还没说完,鼻口就流出血来,因为花十八凶巴巴的照她面部,就是一粉拳。

冷北城已不想多说话,他三指之间的银色小箭,陡地颤了颤,高俅毅然决然的马上道“好!本帅答应你的条件!”

他见冷北城面色稍缓,这才舒了一口气,又道:“本帅就分头叫人去‘菜市口’跟‘小校军场’传令放人,不过往来费时,本帅可不担保一定赶得及时……”

冷北城雪眉下的眸子一亮,截口道:“一定来得及,只不过,大人只派您的手下去,草民怎么知道您的命令是否是真的传达到位?人是不是真的释放赦免了我的朋友们?”

高俅目露狡猾之色,道:“那冷先生想怎么样?总不能押着本帅去吧?就怕本帅磕磕绊绊到了那儿,你的朋友们就只剩下满地头颅和血了。”

冷北城狡黠的一笑,道:“草民的办法很简单,麻烦太尉大人亲笔手书两道指令,你再派两个至少让你的属下全部信服的亲信去分头传令。”

高俅现在只想快一点、早一点脱离危险,收拾那些市井亡命、草莽狂徒,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自己的命只有一条,那是开不得半点儿玩笑的。

是以,冷北城一提议,他马上一口应允道:“这个完全可以。”然后,他焦急的等对方说下去。他知道,冷北城还有话说。

冷北城果然接下去说道:“还有,只有是你的部属过去传令,草民信不过,草民的这两位朋友,温先生和花大姐,会随您的两名传令亲信一起出发,以便监督。”

高俅讶然道:“冷先生果真要遣走他们?你一个留在这儿?!”

——敌踪一现,“山河社”早就有大军团团围住,敌高手如云,在这个时候,冷北城还要把他自己身边仅有的两个帮手温十七跟花十八遣开做事,若不是艺高人胆大,视“殿帅府”三千精兵,上百近卫为无物,就是已抱了必死之心,不再求活。

“草民的事,不必太尉大人费心。”冷北城不答反问:“敢问大人派何人去传令?”

沉吟片刻,高俅即道:“本帅派木雪涯和水夕影……”

“不行!”话未讲完,冷北城已断然截口道:“不行,这两个毛孩子人微言轻,还不足以担此重任,万一大人布置在‘菜市口’和‘小校军场’的高手跟将领拒不听命怎么办?必须换人!”

木雪涯气得面色苍白:“冷北城,你小瞧我!”

水夕影羞得脸色通红:“姓冷的,你欺人太甚!”

高俅阴晴不定的道:““莫非你想借机遣走这儿的高手一哥、阎大人、赵皇叔不成?那岂不是把本帅的安危置于不顾吗?那可不成!”

冷北城一想也是,便道:“既如此,就麻烦太尉大人受累写两封手谕,交给‘五行门’这两位高足和草民的两个客栈伙计,传令停止兵戈交火。”

高俅忿忿不平的一甩袍袖,怫然道:“笔墨侍候!”

——就在高太尉愤愤不平、郁郁不甘的执笔修书之际,“小校军场”正杀得天昏地暗,风声鹤唳。

云端大小姐、诸葛喜、玄鹤道长、恨天师太的四人联手,使得“花花公子”高玩的“西洋”火铳小分队,暂时失去了发射的时机和威力,大风群豪趁势二鼓作气,抢向“点将台”。

蒙着面的熊东怖、朱七七、杨弋捷和绯巾蒙面的挽环女子等人,率领着“大风堂”兄弟姐妹,以及“武当”、“峨眉”一众男女弟子,奋力冲击,抢救台上“囚车里”的安东野。

眼见贼势汹汹,赵山鸡忍不住向围在囚车周围的“麻家七将”脱口大骂:“你们还站在这干什么?太尉大人派你们来是停尸的吗?”

“麻家七将”不去理他,只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微一点头,“麻家七将”立刻一拥而上,再加上“岳阳军承宣使”高尧卿、“安**承宣使”高尧辅、“桂州观察使”高尧康的“管城”护兵,还有赵山鸡手下的一众蹴鞠球员,四下奋力抵抗厮杀,总算补住了漏洞,打了个旗鼓相当。

赵山鸡一见局势还稳得住,终于放下心来,也不像先前那般惶急失态了。为了挽回刚才丢掉的颜面,他向鑫森淼焱垚吹嘘道:“这些挑梁小丑,不算什么,想当年,我跟着皇叔领兵,跟‘西夏’人对攻……”

他意犹未尽,忽听草场东南角一带胡哨四起,喊杀四响,鑫森淼焱垚冷然挥手,“琵琶手”汪铁鸥即去查探,时间不大,汪铁鸥就满额淌汗地前赶回禀报:

“大师,不好了,东南方又杀来了一队人马,大多都是红巾遮脸的女子,攻势凶悍,守在那儿的‘火行门’的所有兄弟已都垮了。”

赵山鸡听得一震,又开始慌张起来。

“这不足为奇,火流星已殁,‘火行门’就没了担大任的人才。”鑫森淼焱垚略作沉吟,问汪铁鸥道:“带头的可是一个粉衣小姑娘?”

汪铁鸥眼里已有了佩服之意:“大师神算,铁鸥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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