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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吴三桂-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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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卷诗
开卷诗

  拔刀见英雄,

  血气贯长虹。

  史书千万卷,

  卷卷见机谋。

  小人施喑箭,

  君子袒心胸。

  无聊说是非,

  有志赴刀丛。

  前进一步十滴血,

  大江东去浪千重。

  回首来路万千折,

  登高方/觉天地空。

  敞胸怀,

  揽长空,

  潇洒胸襟唱大风。

第一章 八面来风
第 一 章  八面来风

  一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衡山不高,却跻于三山五岳中,天下闻名,就是因为衡山的峰谷之中盈罩着神秘的神仙之气。

  因为这种神秘,它吸引着大江南北的信男信女,使这里香火鼎盛。

  康熙十七年正月。

  这是更为神秘的一天。

  太阳在传说中是驭着六条神龙巡游天宇的。当太阳在煊赫辉煌的朝云拥托中缓缓升临衡峰时,整座衡山突然战栗出一丝神秘的激动。

  山道蜿蜓。香客们正在祝融峰上虔诚攀爬。突然间从山谷深处卷起一股冷风,风势越来越大,带着低沉的咆吼,从谷底赶出团团乌云。乌云翻涌汇聚,直冲天际,从云团深处发出令人毛发倒立的呻吟。

  太阳被遮没了,天宇混沌灰暗。

  善男信女们被这阵怪风刮得直不起腰,一古脑儿全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喃喃呐呐地祈求菩萨保佑。

  乌云更其发黑,满天冲突,腾卷,像是在挣扎心中千百万的痛苦,咆哮声隐隐如雷,渐渐化为一条头向下坠的龙形,就在即将成型之际,陡地炸起一声雷响,乌云顿散,无形无迹,只是那天空已然昏暗,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那些朝山的男女还趴在地上发呆,一个吓得尿湿了裤子的俏俊媳妇这才发出一声“妈呀!”的轻叫。一时间全都大眼瞪小眼,在心中猜测着。

  “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二

  这一夜; 衡山脚下衡州城中的吴三桂大帅府紧裹在躁动不安之中。

  后花园厅堂的灯光亮着,在无边的黑暗里那一小片亮光深藏着无尽的机密。

  厅堂四周的黑暗中有无数蓝幽幽的刀影在闪动,在厅堂泛出的微光里; 黑沉沉地排着一堵铁墙般的军汉。他们在紧紧地护卫着议事大厅。

  这排军汉中站着个中心人物刘琅,他是吴三桂的帐前护卫统领,四十来岁,白面无须,一张冷峻的睑透着果断和机敏。他旁边站着矮壮的副手丁盾。

  丁盾望望透着灯光的大厅,压着声音嘀咕:

  “ 都后半夜了,这次议事好长,什么天下大事呵?”

  刘琅斜了他一眼,低声呵斥:

  “ 禁声。”

  突然,从花园西角传来兵刃相击声响,丁盾“ 锵 ”地拔出刀来。

  身边一个军汉轻喊了一声:

  “ 有剌客 !”

  一排军汉都扭头向花园西角看去。

  刘琅面无表情,低声喝令:

  “ 回过头来,护卫好议事厅。”

  丁盾忙说:

  “ 刘大人,我过去看看。”

  “ 看好这里,那边有童泰,我放心。”

  身后的军汉安静下来,铁钉一般钉在原地,紧握着柳叶刀,组成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刘琅眉头微敛,他知道大厅里在议定吴三桂建大周国称帝的事,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散发出去,吴三桂将引来更多的袭杀,今天夜里的袭击仅仅是个小小的试探。

  东边天际微微泛出一抹灰白,天快要亮了。刘琅明白,从明天开始,他这个吴三桂的帐前护卫统领将面临何等严峻的形势。

  
  三 

  衡州城内城隍庙旁的闲雅楼上热闹非常。此时却出了件稀奇事。

  靠楼梯口的一张桌面上,几个富绅子弟正边喝酒边斗画眉。

  一个年轻汉子走上楼来。

  此人身高七尺有余,黑色劲装,外罩一袭黑布袍,宽肩窄腰,一张长脸冬夜般寒冷,浑身渗透出浸着寒气的力量。

  这人以如此健劲的身躯却又如此无声无觉地登上楼来,谁也不曾注意到他。

  紧接着,怪事来了。

  当那黑衣人经过斗画眉那张桌子时,正在啄肉扯毛怒羽相斗的两只画眉鸟突然噤声,低头缩爪,各自缩在相对的两个角落。而这时满楼的人忽觉一阵冷冷的杀气侵入心中,猜拳行令之声立时稀落变弱,大家停杯相望,不知所以。

  这衡州城位于两广和贵州之间,是沟通三省的要道,也是南下北上的门户,历来商贾云集,繁华兴盛。自康熙十二年吴三桂大军进入湖南以来,马乱兵荒,途经这里做生意的商人少了,市面也就清冷下来。然而这几日吴三桂将在衡州称帝的消息风一般悄悄发散开来,使这座沉闷中的城市陡然兴奋,各种各样的人物开始向衡州汇聚。所以这闲雅楼重又喜气洋洋,接待八方阔客。

  这位黑影子一般的酒客入座时,有好几双眼睛同时往他这边投来一瞥,旋又电闪般收回。

  店伙计颠颠儿地跑过来,满脸堆笑,摆上一碟四只的芝麻香酥饼,一壶衡山毛峰,忙忙地就要报上菜名。

  “这位爷……”

  “你觉得好的,就端上来。”黑衣人的声音冷冷的,像薄刃的刀。

  店伙计禁不住身子一抖,抬眼去瞧客人眼色。四目一对,店小二的心好似被冰刃一逼,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也不敢问,躬着腰跑开了。

  坐在楼栏左边厢的胡华君和妻子云紫莺在这个黑衣人一露面时就注意上此人。他们是峨眉山渺雾山庄的人,胡华君是渺雾山庄属下桫椤院的院主。

  本来他们注意的对象是隔着七张桌面的日月社的两位护法白玉剑和叶飘飘夫妇。

  此时四个人的注意力全转到黑衣人身上。

  胡华君装着低头喝酒,压着声音对妻子道。

  “他终于露面了。”

  “谁?这个黑衣人?”

  “寒血杀手虚玄无影。”

  “哼!可是我却实实在在地看见了他。”

  “因为他并未立意杀你,无影不显迹,显迹必杀人。”

  “那谁该流血?”

  “我想,该是他。”

  “他又是谁?”

  “吴三桂!”

  这时楼厅里又渐渐恢复了热气。坐在虚云无影旁边一桌的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正端起杯,上首席位的一个胖子刚要喊“干” , 楼下院坝中的一只雄鸡突然喇刺刺伸长脖子响亮地打了一个鸣。

  “喔喔……”

  在尚未摆脱冷寂的气氛中,这声音来得突然,竟吓得胖子手一抖,酒也洒出几滴,叫人好不扫兴。

  胖子将酒杯往桌上一搁,恨恨地道。

  “这扫兴的死瘟鸡。谁要能叫这瘟鸡不啼,我愿送十两银子。”

  虚玄无影看了胖子一眼,从酥饼上沾起一粒芝麻,不经意地向楼下院子里的公鸡一弹。

  那公鸡正斜视着身边的两只母鸡,兴奋地唱过第一声之后,又伸直脖子准备第二次更响亮的高鸣,头上却重重着了一记,那颗芝麻夹着针芒一般的劲风,直透入它脑髓之中。

  公鸡顿时倒地,腿一挣,再也没有了声息。

  那胖子正在看那公鸡,突见公鸡立时死在当场,莫名其妙地望望桌前诸位。

  同桌的人也都不知所以,茫然面面相觑。

  虚玄无影一段冷铁般坐着,伸出右手往胖子这面一摊。

  明明隔着好长一段空间,可那冷冰冰的手就像摆在胖子面前。

  “拿来!”虚玄无影冷冷地道。

  “什么拿来?”胖子摸不着头脑。

  虚玄无影默然指指楼下院子里的死公鸡。

  胖子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已然明白。

  那向他伸过来的手摊着一团杀气。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忙忙地从怀里摸出一块十两重的银子,恭恭敬敬地递到虚玄无影手上。

  这时店伙计脸上抖着紧张的笑,小心地上了一壶本酒楼自酿的好酒,一碗湖南大菜。桌面上立时飘盈着辣呼呼的热气,筷长碗大,真个是湖南人的豪迈气概。

  店伙计偷偷用眼角儿挂着虚玄无影的脸。

  这张脸却像一块不解冻的冰,难辨喜怒。

  店伙计忙躬一躬腰,回身要走,却被虚玄无影在背上轻轻一拍。店伙计以为上的菜不对口味,苦着脸正要赔不是,手中一沉,低眼看时,一块十两的银饼子白花花握在手中。虚玄无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仍然冷冷的。

  “赏你了。”

  声音虽冷,那话的内容却让人心热。店伙计有些儿不相信地看着手中的银饼子,却是蜂窝白细,面上银筋一根到心,真真地道的台州足纹。

  店伙计喜得腿弯儿一软,差点儿就要跪下去,口中只顾爹爹爷爷地道谢。

  虚玄无影冷冷的看了店伙计一眼。店伙计这又吓了一跳,巅着屁股小心地跑开了。

  赔了十两银子的胖客商被虚玄无影的煞气压得做声不得。回头想起了该喝酒,忙端起酒杯对几位朋友道声:

  “干。”

  但那声音压得细细儿的,像是怕惊动了正在睡觉的老虎。

  虚玄无影端杯自酌,悠悠地品了一口。

  这座酒楼里的人好像并不存在。

  这里坐着的好像就他一个人。

  虚玄无影这里的几个动作被隔着两张桌面的白玉剑和叶飘飘看在眼里,二人会意地一点头,白玉剑起身移步到虚玄无影桌前,拱一拱手道:

  “敢问大名,是虚玄无影么?”

  虚玄无影点点头,仍然目不旁视。

  “在下有事相求。”

  “一桩生意。”无影冷冷地纠正。

  白玉剑有点尴尬,旋即面色一正,低声道:

  “一桩二十万两的大生意。”

  “何人值得这个数目?”虚玄无影沉声问。

  白玉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在虚玄无影眼前一晃,又收入袖中。

  这一取一晃一收,只是在一闪眼间。白玉剑故意露一手,好让虚玄无影不要小瞧了他。

  可虚玄无影仍冷冷地坐着,只点了一下头,不以为然地道:

  “这个数目不算大。”

  “那就一言为定。请移尊一叙。”

  无影摇摇头。

  “那……”

  “今晚你去找拥春楼的赖福来,我们谈细节。”

  白玉剑点头笑笑,回头朝叶飘飘示意。叶飘飘起身跟着他走下楼去。

  白玉剑一脸喜色。

  “ 赖福来”,他听人说起过。

  白玉剑抑住隐隐的兴奋,此事一成,他在日月社的地位可看高一线了。

  此行如此顺利,真是好运气。

  碰上好运气实在是叫人喜欢啦。

  四

  坐在闲雅楼里的胡华君却是眉头微蹙。虚玄无影这边的动静全收在他眼里。他摆弄着酒杯自语道:

  “我们此行又添麻烦啦。”

  “此行本来就麻烦。”云紫莺那两片叫天下*男儿都想去猛叮一口的肉嫩嫩的红唇,幽幽地吐出这句话来。

  此行确实潜伏着巨大麻烦。

  西边角落一张八仙桌后面坐着血羽帮的阴阳刺刁掂花和钝刀古不思。虚玄无影这面的事他们也看在眼里,那是正中下怀的事,可以释然。这时刁掂花那双阴阴笑意的色眼往云紫莺那里逡动着。

  云紫莺江湖人称桫椤伞,是出了名的美人,果然是眼含秋水,嘴衔樱桃,身腰儿婀娜摆柳,皓腕儿白嫩凝脂,穿一身合体衬身缃绣淡红衣裙,托着一张似月如花的脸,不知已经晕倒了多少男儿。

  胡华君和她也正相匹佩,三十来岁,面白无须,身长型健,正茂风华。潇洒中透着自信,难怪江湖人称他护花君。

  刁掂花给古不思递了个眼色,他准备下手了。

  日月社和渺雾山庄明争暗斗已有三、四年了,而血羽帮视这两派的人都为必杀的对象,因为他们的帮主兆三戟已经降清。兆三戟在康熙帝驾前挂了个二等侍卫的衔。

  一个店伙计托了壶本楼自酿的好酒“闲雅香”从后堂出来。这壶酒是胡华君叫添的。

  店伙计走过刁掂花身边,刁掂花伸脚一绊。店伙计一个踉跄,托盘中的酒壶往地下急坠。刁掂花轻轻将酒壶一托,伸手扶稳店伙计身子,笑吟吟地道:

  “小心走好,你托着的可是自家饭碗。”

  店伙计感激地一笑,对他躬躬身,径直朝胡华君桌前走去。

  刁掂花对古不思笑笑,这笑阴阴的,怪怪的。古不思也憨憨地一笑。

  这一对人配得好怪,一个刁,一个憨,但主次分明,行动起来倒默契得很。

  古不思心头明白,就在这一脚一手间,毒已经下入酒壶里了。

  胡华君心中有事,端起那壶“闲雅香”斟了一杯,将杯举到唇边刚要喝,忽觉杯子一抖,酒洒了一桌。

  他心中吃了一惊,深怪自己大意。这明明是一股劲气袭来,自己却全然不知不觉。

  云紫莺在旁诧意地望着他。

  他们新婚燕尔,胡华君处处想在她面前留下举世无双的美好印象,脸上挂不住红云升起。他要看看是谁扰他的兴,扫他的脸。

  他再满斟一杯往嘴边送去,劲力已然提到手上。

  那股劲气又来了,竟是无声无息。胡华君冷冷一笑,左手端杯,右手向那股劲气一推。袭来的劲气往下一移,胡华君右手也往下一挡,左手举杯就往嘴边送,满心以为这就一口喝干,看你奈何我么。

  哪知那劲气忽然散了,胡华君下拦的右手忽觉一轻,而那到了口边的酒杯又是一震,酒又洒了出来。

  胡华君怒气上涌,站起身发话。话到口边又滞了一滞,他压下怒气,以一院之主的气度冲着劲气袭来方向拱拱手道:

  “何方朋友,如此看得起我胡华君,请移步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厅堂里顿时一静,好看稀奇的酒客停箸望着胡华君,又四处环顾,一时间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但无人回应。

  胡华君脸上真是有点难看了。坐在一旁的云紫莺的脸都跟着红起来。

  胡华君在刚才较力瞬间,已知发气而来的方向。只是那最可疑的一张桌子边坐着的两个人却是一背一侧对着他的,现正自低头喝酒,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

  这就更使人怀疑。

  但胡华君已经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就难坐回去。

  既然你发了话,总得有人回话,哪怕是冲着你骂一句。你才找得到下楼的台阶。

  没有人来架这架梯子。

  于是这一院之主就像一段木头硬生生地站在那里。

  要真是段木头倒好,不稀奇,没人看。他胡华君七尺男人之躯,而且刚才发话的口气甚大,那豪气和冲动一时间便都陷落进十二分的尴尬之中。

  英雄最怕的就是没有人答理。

  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中,你已经站了出来,被大家眼睁睁望着没有人答理。

  胡华君一向从容自信的风度顿时失落。实实在在和一个二百五、白痴、傻瓜、憨儿那样没什么区别地僵立在那里,面孔涨得通红。

  那一侧一背地对着他的两个汉子仍然低头喝他们的酒,似乎还在讲什么笑话。

  胡华君恨不得飞身过去击他们一掌。

  但他有什么理由?他被劲气偷袭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那两个人却一副毫不相干的样子。

  厅堂里的酒客们在“嗡嗡”地低议着。

  还是云紫莺乖巧,心性儿灵动,眼见丈夫吃了哑巴亏,僵立下去实在难堪,伸手拉着胡华君的衣袖,嗔怪道:

  “喝这点儿酒,就醉了。”

  说着便劲一扯。

  胡华君心头叫声惭愧,顺势坐了回去。

  他看了那酒壶一眼,一时间倒不敢去酌酒。他心头明白,那不露面的人仍在盯着他的酒壶。

  说起来霉气,自己花钱买的酒,就摆在面前,竟又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刁掂花看在眼里,他比谁都明白,心知此事僵下去怕要揭穿。那胡华君哪是他能胜取的。这半路杀出的闲人又正坐在他对面桌前,这当儿正用眼觑着他,那眼儿细细的,隐着精芒,好似一只肥肥的猫儿在看瘦老鼠。

  习惦花心想还是走为上。

  面对刁掂花坐着的那个汉子身材硕健,四十多岁,一张面肌丰富的脸,疏疏的胡须,一对单凤眼常常微眯着,闲逸而随和。他盯着刁掂花,一边啜着酒,好象这刁掂花是他的下酒菜一般。

  “渊亭兄,说不管闲事的,这又管了。”这管闲事的叫岳渊亭,在侧位说话的是他的好友竹斑雨。竹斑雨比他矮半个头,微瘦,一副精明像,也四十来岁,只是颜下无须。

  “管闲事者常惹事,我这一下子惹了好几个人。那位想喝酒的人叫什么来着?”

  “胡华君。是个江湖上叫得响万儿的人物。他不知究里,未必领你这个情。他觉得有人在他漂亮夫人面前扫他的脸哩。”竹斑雨绰号千耳千眼,江湖上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唉,救人之急,还得顾及如此多的世俗小节……斑雨兄,那位下毒的人想溜呢。”

  “随他去吧,这般小人不必招惹。宁惹君子,莫招小人啦。”

  刁掂花已经起身,和古不思一起走过岳渊亭身边。

  岳渊亭右脚往过道上缓缓一伸,分明是去勾刁掂花的脚。

  刁掂花留神着岳渊亭,心中冷冷一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急提右腿,灌满劲力往岳渊亭伸来的脚踝上一踹。这一踹少说也有二百来斤力量,一脚一去,岳渊亭的脚踝骨当场就要裂碎。他心中正得意,哪知岳渊亭的脚已然收回,又一抬,一磕,巧巧儿在他拿桩的左腿弯上一击。他左腿弯一软,右脚又狠命踏空,身子控不住往地下一挫。

  岳渊亭好整以暇,伸手扶住他的胸,一副客气礼貌的样子,笑着道:

  “年轻人,走路当心些。”

  这刁掂花二十多岁,手段本来不差,却这么眼睁睁被人制住。那只大手稳稳实实印在他心窝上,他怎敢乱动。瘦脸上肌肉颤了几颤,强强一笑。轻声问道:

  “那个胡华君,是你朋友么?”

  “不是”。

  “那你何必管这些闲事。”

  “有本事大可叫着名头去找他。暗算下毒小人之举,惹人讨厌。”

  “我要强过他,还用得着做小人么?”刁掂花竟谄笑着认了自己是小人。

  这也许是个道理。

  天下小人恐怕都是这个道理。

  这一说竟使岳渊亭哭笑不得,叹口气道:

  “只怕你是小人心性,生就了的。”

  “爷,我是小人胚子。你看有人看着我们呢。”刁掂花又厚着脸一笑。

  岳渊亭无可奈何地一洒,手一松,又往他背上一送,刁掂花身不由已地往楼梯口飘去。

  古不思见势不妙,急跟而上。

  刁掂花下楼前不忘对岳渊亭谄媚一笑,可他心中已经恶毒毒记住了岳渊亭这张脸。

  “唉,你倒底还是侠义心性,去招惹小人了。你还对我说,你中隐于市呢。”竹斑雨摇摇头,右手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

  “嘿嘿”,岳渊亭随随和和地笑笑,“大隐于朝。我没本事做官。不过做了官而要隐,绝不是好官。小隐于野呢?山野农田之中,又太寂寞。选了个中隐于市。可这里面又太多的污浊,怎能隐啊!”说着脸上肃然。

  “又感叹了。我们还是走吧,去你家对奕三局如何?你可得用好茶待我。”

  “哈哈,竟有这样的客人,涎着脸骗我的好茶喝。”说着起身。

  竹斑雨叫来店伙计,付了账,随岳渊亭向楼梯口走去。

  他们潇洒而行,却要经过胡华君的桌子。胡华君心中已认定和他作对的人是岳渊亭了,胸中忿气难平。既然你不敢明着来,那我也只好暗着去。

  他定要给他个不好看,好在夫人面前挣回面子。

  待岳渊亭走到面前,他也如法炮制,请君入瓮。

  他将脚一伸一踏,这是一踹三踢小连环,等闲对手看不清他怎么起脚,便已作道儿跌倒。

  这岳渊亭正大咧咧和朋友说话行路,怎经得这突然袭击,果然脚下一绊,平空就要跌下去,情急之间右手去桌上寻支撑,身子倒是稳住了,却将胡华君那酒壶碰翻,壶中酒尽洒。

  胡华君心中得意,正要借势发作,哪知岳渊亭竟拱手一揖,失惊地道:

  “唷!对不起,将你的酒碰洒了。”

  店伙计见这边有事,抢步赶了过来。

  岳渊亭掏出半两的一个银角子扔给店伙计,吩咐道:

  “替这位爷换壶好酒,是我赔他的。”

  说着抓起翻倒的酒壶,中指暗中在壶底一点,戳破一个小洞,将壶扔给店伙计,回头拍拍竹斑雨的肩,说笑着径自下楼去了。撇下个打不出喷嚏无从发作的桫椤院主胡华君愣在当场。

  但胡华君总算在夫人面前捞回了面子,回头对夫人笑了一笑。却见夫人的脸木然茫然,望着满桌洒泼的酒出神。店伙计正忙忙地用抹布抹桌子,然后重新摆上一壶酒。

  “这酒还要喝么?”夫人这么问,却仍然出着神。

  “谁要喝他赔的酒。只是也戏弄他一下,出口气吧。”

  “你以为你真的戏弄了他么?”

  “你不看着啦?”胡华君脸有点红。其实他心中也诧意,对方既然能在几张桌子之外使劲气震洒他的酒,怎会如此不经一击。只不过他在妻子面前应该是个英雄,既是英雄,那就不能有不英雄的事,所以往往就要自欺欺人。

  云紫莺不好再说,语气发沉地自语道:

  “这衡州城还真是个龙潭啦。”

  看来确实如此。

  五

  当胡华君夫妇在酒楼上心事重重时,岳渊亭和竹斑雨已经在关帝街上谈笑风生了。

  “渊亭兄,我看你是好事做到头了。”

  “是么?”

  “你让自己跌一跤,给足了胡华君面子。”

  “我是怕日后纠缠啦。江湖上成名的人,面子比命还保贵啊。”

  “你又故意碰翻酒壶,怕胡华君待你走后又去喝壶中的毒酒。”

  “救人要救到底嘛。”

  “你又在酒壶底戳个洞,废了那壶,怕店伙计又拿那壶去装酒,沾了余毒。真是心细如发呀。”

  “你这个千耳千眼,果然名符其实。”

  “可是我们走了,那酒杯却末换。胡华君用那酒杯酌酒,不也会沾余毒么?”

  “哈哈,这你就少算一着。胡华君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性,会喝我赔他的酒么?”

  “嗯,你总是比我多算一着。渊亭兄,你不觉得衡州城里这几日热闹得有些奇怪么?”

  “吴三桂要称帝嘛。”

  “有人要刺杀他。”

  “哦。这是不让他称帝嘛。”

  “可又有人要保他的命。”

  “啊!”这当然有些奇了。岳渊亭停下步,审视地看着竹斑雨,眼中透出精芒,直看进竹斑雨心中,肃然问道,“那你呢?”

  “我么?”斑雨顿了顿,轻轻一叹,情绪复杂地道,“我不希望吴三桂死。我倒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吗?我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了。”

  “国事当头,连小闲事都要管的人,能不管大事么?”

  岳渊亭沉默了,细着眼望着衡山顶上浅浅渡起的绯红晚霞,闲漫的腰身渐渐矗直,一团浩气将他的躯体充盈得如山岳昂立,身下的袍摆也无风自飘起来。那雄傲之气贯出团团热力,将竹斑雨也罩入其间。

  这是岳渊亭的真面目,雄视江湖的真男儿心性。

  竹斑雨有点紧张,他不敢吭声了。论武论品,岳渊亭要高过他岂止一头。这是关键时刻,他急切想听岳渊亭的回答。

  岳渊亭仍伫望着那点燃心头之火的晚霞,身躯渐渐又回复到他的闲漫。他突然笑笑,笑得仍然随随和和,但其间似乎多了点奥妙。

  他看了竹斑雨一眼,举步前行,一边道:

  “我们还是在棋盘上去血战三百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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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扑朔迷离


  夜空湛蓝。

  升起来了,一弯如牙的金黄雏月。

  诗人说“新月如眉” 。他想起了美人玉面上的弯弯黛眉。

  农人说“新月如镰” 。他想起了用来收割庄稼的弯弯镰刀。

  武人说“新月如钩” 。他想起了用来搏杀的弯钩利器吴钩。

  衡州城里汇集着的武林中人实在感觉得那新月如刀,一把锋利无比的杀人弯刀。

  百种兵器中用刀砍杀更加泼辣豪放。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般的搏杀正在悄悄的酝酿着。

  集贤客店的整座后院全被血羽帮包了,此次衡州行动的大本营就设在这里。

  亥时初刻,前院的人早已鼾声起伏,兆三戟在自己房内听刁掂花的报告。当然刁掂花不会把自己被人识破丢脸的事报告邦主。

  这兆三戟高瘦如竹,微黑,留八字胡,学满人样戴顶瓜皮小帽,酱色袍子外套了件巴图鲁背心,虽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挣来的外号却不怎么威风,唤着“牛蚊”,因是人瘦腿长,发一手牛毛毒针之故吧。

  听完刁掂花的报告,兆三戟沉吟一会道:

  “你能肯定日月社的白玉剑和杀手虚玄无影谈的买卖是吴三桂的头么?”

  “十成是。是十成就不是七成八成。我虽看不见白玉剑纸条上写的什么,但以我的功力,十丈之内的低语是逃不过我的耳朵的。二十万两银子的买卖,找这天下第一杀手,不是吴三桂的头是什么?”

  “嗯……白玉剑和胡华君没发现你?”

  “我有帮主给我的各色人物图像,我认得他们,这些江湖名人怕都还认不得我,我从贵州出来,还没惹过什么麻烦,。”

  “哈哈……”兆三戟笑起来,“难得你忍得住不去惹事,三天不搞女人就会毒气攻心一般啊……哈哈。”

  “我知道是替皇帝老子办事,当得克己。请帮主放心。”刁掂花谄笑着,不失时机地表白一番。

  “嗯,赖福来那里,今晚要去探探。果真落实日月社花二十万两银买吴三桂的头,我也少了好多麻烦。这吴三桂是康熙皇帝的真正头号心腹大患,反了朝廷,这还敢称帝。天下的皇帝哪能容得还有第二人称帝。这事皇上怕还不知道。在吴三桂称帝前干掉他,岂不立下个天大的功劳吗?待探明消息,明日我用驿马飞奏皇上,这功劳少不了你一份。”

  “谢帮主关照。”

  兆三戟很舒服地吐了一口气,想着死对头日月社竟帮了他一个大忙,得意于形地用手摸摸脑后的发辫。

  此时瓦檐上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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