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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敌-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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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很奇诡。

——诡异得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在“小鸟”高飞从此就不能再“飞”,因失血过多快昏死过去之前,仍依稀认得,勉强可以识别。

这人正是那个蔡京的大总管。

孙收皮!

他忽然想起这个人他为啥这般熟悉了!

他在这半晕不活里居然自茫茫脑海浮沉中想了起来,像在记忆的大海里捞起了熟人的一具浮尸。

他记起这人应该是谁了!

他是谁呢?

不管是谁,也随便是谁,只要在此时此际此刻此关头,过来帮铁剑叶告一把,就算不能扭转乾坤,也必能强撑一阵。

盖因叶告尽其所能,只差一点便能敌住文随汉了。

但还是差一点。

他快抵挡不住了。

——偏偏又无人过来助他一把!

44.阴湿的男人

我不能死!

双手紧攥着“名利圈”上横梁的高飞,心中有这桦一声狂呼。

本来,只要是不想死的人便一定想活下去,这点并不出奇。可是,在高亦样要活下去的坚持中,但还多加了这样一个强烈而鲜明的意志:

他要活下去,才能把他今天所发现的事情,告诉他的朋友、同道、圈里的人……

所以他不能死。

他要活下去。

可是,能吗?

叶告也要活下去。

他快守不住了。

他发现文随汉的剑怯自己倒不一定是抵不住、敌不过,而是对方一旦出剑、开打,就大开大阖、大气大势、大劈大杀、大路大步,让他先失去了信心,再招架不住、更陷入了险境。

对方用的是黄金剑,上面镶满了宝石。

——要是别人,使这种黄金打镌且宝钻琉璃粉饰珍贵非凡的剑,最多只供炫耀、奢华、以显家世,多半都是只有姿势。

无实际者,真正一流剑手,决不会把配剑装饰得像八宝箱里的玩意儿般的。

可是事实上却不然。

这个使黄金宝石珍珠剑的家伙,还衣饰华贵、金冠玉佩,美衣丰载,一点也不像是个为银子而杀人的杀手。

然而,这人拿人钱财,不惜替人收买人命,得来的钱,就用来修饰自己。

他一旦扰出黄金剑,一身金饰华服,粉敷俊面,蕊香熏体,踏青皂靴,他的信心全就来了,手里拿剑,腕底风雷,那种高人一等、傲视王侯的杀法和剑招,令叶告真的接不下来,应付不了。

这时分,叶告好似不是输了武功,而是信心先凉了半截,所以,他知道久战下去,只怕要败,所以决定要仗剑冲过去,要用近身制穴法来速战速决。

没想到的是:正是文随汉这等看似光明正大,而且风华、风流且风骚的剑法中,突然之间,他一甩剑穗,就如同小鸟高亦桦袖中藏有独门杀着“说时迟,那时快”一样,“啸啸”二声,发出二物。

那是两条“虫”一样的事物,四边都是铁刺一般的毛!

这两条“毛虫”飞射向叶告!

叶告本已告不支,他毕竟年纪太小,没想到这个每一招每一式都冠冕堂皇的人,所作所为,大方高雅,全都只是他的掩饰,他真正下杀手的时候,他的对手往往就是因为迷眩于他的华衣包装下,而遭了他的道儿。

他这手暗器,也有个名堂:

“点点星星点点虫”。

星光只是梦。

高悬于空,炫人心目。

虫才是真实的。

要命的。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个外面堂皇高贵,内里阴湿龌龊的男人。

叶告刚好要逼近敌手:这形同是送上门去!

这二物来的极快!

叶告已来不及闪躲避。

他突然做了一件事。

趴下!

他说趴就趴,几乎是扑倒于地。

他避得了这两枚“点点虫”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刹间,他只记得追命曾教过他:万一你来不及闪、来不及躲、更招架不来的时候,你在生死关头,不妨先对手把你打得倒下去之前而突然倒下去,倒得愈快愈好,愈突然愈好。因为敌人的目的只是想把你打倒、杀死,女果果你突然先倒了、先“死”了,他别的可能都能防着,这一下可大半防不着: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先求死,反得活。

由于叶告年轻好胜,且骁勇善战,他很少与人对敌会落败,纵败北时也绝少用这种方式图存、求活。

可是他现在他已没有选择。

他只有扑倒。

趴下。

他还年轻。

他还要活下去。

——一个人要是求死,首先是对他自己的生命不尊重,对他自己的存在完全否定,这种人活下去,已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叶告当然不是。

他可不想死。

——他可还要跟公子无情相随千里不觉远,何况,他的“死对头”陈日月还没死,他又怎能先死!

一击得手——还是不中,文随汉已无暇理会,他马上回卷剑穗收回了一对“点点虫”,然后转腰扭身:大步迈出,跨向床那儿去。

陈日月手持着剑,面对他,似为他气势所迫住了,几不敢出手。

文随汉举起了剑,自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让开!”

陈日月没有“让开”.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文随汉的剑。

文随汉扬起了剑,就要发出了他的“官贵剑”高招:

“滚开!”

陈日月仍然拦在床前。

不走,不退。

文随汉连划三道剑招,连剑花也堂皇华丽逼人,他发出一声断喝:

“给我滚!”

这一刹间,他就出了手。

不,他出的不是手。

而是时!

他全面吸住了陈日月的注意。

然后出袭。

猝然出击的是肘!

他一时,撞开了陈日月。

陈日月一移开,他就迅速地跳到了床边。

然后伸手一扯,扯开了被。

扯开了被,便看到了人。

一个阴阴湿湿、龌龊龌龊的男人。

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奄奄一息、吁吁而喘的天下第七,就斜躺在床上,以一双绿色的眼,有气元力的望着他。

文随汉笑了:“你好。”

文雪岸死气沉沉地道:“你好”。

文随汉大声道:“你都有今天。”

文雪岸垂死的睨着他,似已听天由命,引颈就毙。

文随汉开朗得十分开怀:“我是来救你的。”

文雪岸那两片皱皱的薄唇拗了一拗,不知是表示致谢还是反映委屈。

然后文随汉大笑道:“我救你的方法是杀了你——那你就不必再在人间受苦了!”

话一说完,剑光金光宝光齐闪,他一剑斩了下去:

对着天下第七那截弯垂在胸口的脖子。

45.腰斩

黄金剑。

剑光黄金芒。

这一剑,就要斩落他兄弟的人头!

原来,他不是来救他的兄弟的。

他是来杀他的。

——他原本就恨他,一直都在恨他。

他恨他的母亲,夺走了他父亲部分的爱。他恨他的存在,又夺走了他父亲对他的爱。

他恨他比他自由自在,恨他比他早些成名,恨他比他更有江湖地位。他也恨他先自己一步,加入蔡京麾下,使自己只能选择“六分半堂”;更恨他就算落难,但仍是那么矜贵,到处各方都有人找他,要他说出,了不起的大秘密,就像是一部活着的秘籍,看来还随时都可以靠这一点来东山再起,他亦恨他比自己丑陋难看,但却可以到处糟蹋美丽的女人,又能名成天下。他最恨他一向瞧不起自己,没负过家庭的责任,但爹却肯授他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他恨他的死样子。他恨他比自己更卑鄙、阴毒,他恨他看他的眼神、眼色,他恨他的幸运。到头来,他最恨他是因为他的存在、使他恨自己!

所以,他要杀他。

他想杀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可惜苦无机会。

而今有了。

他趁他负伤,要他命。

机不可失。

再无二次。

——他要杀他、除此无他!

他等了好些年岁,而今终于等到了:

他以一种比手刃仇人更欢悦的快感,去杀自己的兄弟:

文随汉终于能格杀文雪岸了!

——从今而后,江湖上,武林中,就只有“富贵杀人王”,而无“天下第七”了!

他为这个想法而奋亢不已。

——一种几令他射精的快感,正充斥着他,他手起剑落,要斫掉他兄长的头!

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了。

世事常难逆料。

不过,人生的好玩处亦在于此。

残酷处亦源于此。

文随汉一剑斩下,突然发现了一蓬光。

一起很亮很亮但又很粗糙很粗糙的光。

在这刹瞬之间,文随汉错以为雷日出了手。

——雷日的“大日金轮”,出手光耀夺目,一般人绝对招架不了,就是因为既睁不开眼,又如何应付他的出手?

“大日金轮”的灿亮眩目.正好与雷日所使的那“弯月冰轮”侵入腑肺的寒意冷光,相映对照,交错运用,难对难敌。

可是,雷公不是刚才已着了那姓高的暗器么!?

看来,就算他不致于马上倒下来,只怕也一时恢复不了战斗力。

雷母亦如是。

就算是他们.也决不会在这儿出手。

——那么,是谁发出这道金芒万丈呢?

——这道粗横专霸的厉芒,到底是射向谁呢?

灿目难当,刺眼难视,莫不是这道利芒是向自己射来!?

天下第七不是已身负重伤的么?

文雪岸不是已经给人封住了穴道才会任由那两个小孩及一个高飞操控的么!

天下第七文雪岸不是已全无还击的能力吗!?

——怎么!?

什么都是假的。

在这当口儿,他吃了一记,才是真的,才是千真万确的!

他吃了一记,立时不觉什么,只觉得好橡有什么东西要往外泄了。

他初时还以为大概是自己的下面失禁了:只是一时还弄不清楚是大的还是小的。

然后他便看见天下第七徐徐坐起。

——阴湿的脸上有一个诡异的阴湿的笑容。

也许那不是笑容,而是一个快乐的表情,却用一种卑鄙的方式表达出来。

“你……你……你不是……”

文随汉震讶极了。

“你本来不是受雷纯所托,来救我回去,让我供出方应看近日苦练神功的秘诀吗?

但你却公报私仇,杀了我,回去伪称我死了,是不是?”

满脸血污的天下第七如是说。

阴。

湿。

而且冷冽。

——不止是他的人,连他的话,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血污,还有他只剩下一只的眼,都一样让人生起这种不寒而惊的感觉。

“你……怎么……你!?”

文随汉更震讶的是自己竟一句话也无法“顺畅”他说出口来。

——好像只说到了个字头,尾音就完全“泄”掉了。

“我外号不是叫‘天下第七’吗?人家都以为我只眼前面几个什么李沉舟萧秋水燕狂徒……之类的家伙,其实我才没那么无聊呢!告诉你也无妨:我可以死上七次!你信也不信?”

天下第七幽幽的说着。

然后他徐徐立起。

显然,他很艰辛,也很吃痛,但的确已能够站起来了。

“你明明……明明……”

文随汉无论怎么努力,怎样吃力,也挣扎要把话说清楚。

因为连话也说不清楚,又如何出手、反击、求存、逃命?

可是他仍然无法清清楚楚的说完一句话。

“我明明是死了的,对不对?不对。我只是假死。我比任何人都耐死。我偷学过‘忍辱神功’,虽然只是皮毛,但依然能冲破受制的穴道,只是需要耗损大量的内力,以及一些时间。既然己伤得一时无法还手,我就索性假死过去,在这几个混球试图救我的时候,我趁机用‘山字经’我所明了的部分逼出了身着‘火炭母’毒力,然后静候时机。”

文随汉觉得十分恐怖。

无限恐惧。

因为他终于找到自己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的原因了。

“可笑的是他们还以为制住了我。我知道你不是来救我的,你等候己久,为的是杀我。我身负重伤,不跟你力拼,只好与你斗卑鄙,等你来杀我的时候我才来杀你。刚才孙总管过来,只瞄一眼便知道:一,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二,我根本还没完,他马上便撤走了。他确是个厉害人物。”

文随汉喉头格格作响。

他现在不是看天下第七。

他在看自己。

看他自己的下身:

他齐腰已给“斩”为两截!

——只不过,来势太快,他的腰虽然“断”了,但仍“连”在一起,只不过,血水、肠肚、肾脏正泊泊溢出,他甚可以听到磁磁的血浆冒泡在斩裂处的声音!

文随汉为这个发现而完全毁掉了斗志。

而致崩渍。

“我曾经在大威德怖畏金刚神前矢誓祝顾,我身不死,除非有人一天内让我连死上七次,我今天给戚少商逆面打碎了鼻骨,不死。我后来让温文透过‘金狗脊’对我下的毒,仍不死。

我又失手遭无情暗算了一记暗器,打瞎了一只眼睛,但我仍不死。才‘死’不过三回,我现在又活过来了,这小家伙要前来制我,岂是我对手?可悲的是你得意过甚,居然未曾发觉!”

然后他阴阴森森的问道:“怎么?被腰斩的滋味好受吗?——不必奇怪我手中已无剑、背上无包袱,从何发出‘千个太阳在手里’……”

他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也学到了‘伤心小箭’的一些窍妙。伤得愈重,使来愈是得心应手。你看——”

他的手腕一掣,亮出来的是一把刀:

柴刀。

——那是刚才干寡手上的刀。

一把平平无奇的刀。

“就这么一把刀,就把你给一刀两断,你一定很不服气了,是吧?可不是吗?”天下第七得意得全身都在抖哆,看来,他好像是痛苦大于快乐,痛楚多于欢悦似的,“你没想到吧?我受了重伤,才清楚看出了蔡京、雷纯这一干人利用我的真面目,看清楚老字号的人、风雨楼的徒众、还有你……把我除之而称快的咀面。可是我偏就不死。我是不死战神。我才是死神,你们的催命人。……我已没有了包袱,丢弃了背负,反而更强、更悍、更独立而可怕……”

然后他一伸手,撷下文随汉手里的黄金剑、道:“现在,这是我的了。”

之后又冷冷的说:“现在开始,江湖上只有天下第七,没有富贵杀手。”

天下第七踹出了一脚,叱道:“去吧!我要让你永远身首异处!”

“噗”的一声,文随汉的上半身、便给他一脚奇書網電子書踢了出去。

文随汉惊慌己极,只来得及怪叫一声。

只有这一声他还叫得清亮脆响。

他的“上半身”已给蹴飞出去,“下半身”仍留在房里。

血流了一地。

他的“上半身”仍在飞掠于半空,“呼”地划了一道孤型,和着血水“叭”地落到了楼下:

——“名利圈”的大堂中!

然而他犹未气绝!

那时那儿的爆炸方生方起。

大家都为这“从空中掉下来的人头”而震愕不已。

46.断了气

意外的是:

自楼上摔下来的竟是文随汉!

——而且还是半截身子的“富贵杀人王”!

他刚才不是趁楼下的激剧中千方百计突破封杀,闯入十九房去为所欲为的吗?

怎么却落得如此下场!?

——看来,他好像尚未断气!

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楼上发生了什么事和有什么变化,在楼下应战的鱼姑娘一时还弄不清楚,但眼前的大爆炸,却是有了结果:

桌布如蝴蝶,似焦鱼纷飞、飘扬。

原先桌布内的两上人:鱼头和鱼尾,已经及时端了出来,炸力波及,伤头损面,但不致死。

爆炸如此剧烈:

然而在爆炸力最强大的格布之内的两入,却丝毫都没有给炸伤。

爆炸力那么巨大,以致在旁边的人,就算走避不迭,也伤了几个,可是,在爆炸发生之所在的人却平安无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

但事实确是这样。

暴风的中心是“暴风眼”。

“风眼”反而是平静的。

——大自然的威力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爆炸是雷怖自己制造出来的!

说什么,他都没道理会炸死自己。

何车就是觑准了这点。

——最危险处往往是最安全之地。

爆炸力的中心反而没有杀伤力。

至少,雷怖擅使火药,一定会先保住自己的安全。

所以他就趁爆炸的那一刻,冲了过去,飞起两脚,踢飞了鱼头鱼尾,再扯住了雷怖,作近身肉搏殊死战。

他的脚在“救”人,但双手却忙着“杀”人。

——就算不能一举将雷怖格杀:至少,他也要以“火拳烧掌”把他缠住再说。

因为他清楚明白:只要他把双鱼兄弟救走,暂时稳住雷怖片刻,他的战友鱼天凉和盂将旅就一定会联手对付雷怖。

他知道“杀戮王”雷怖的功力:单凭自己一人,还真应付不了。

——毕竟,雷怖是“江南霹雳堂”中少有的三级战力好手,而且还是个破家出堡去自创门户的一代宗主,自有过人之能,可怕之处。

不过,要是加上鱼好秋和孟老韧,情势必然不同——

要是小鸟高飞也加入战团,那应该是可以一拼的。

温六迟远行之前,把“名利圈”的“生意”就交给他们四人,决非没有道理的。

所以六迟居士走得很放心。

其实温丝卷正是要去“招兵买马”,再请聘些高手回来。

进一步拓展“名利圈”的格局。

——这主要是因为:时局不一样了,形势变了。

其实,人是活的,时势不断的在转变,若无因应之策,那只有老化,或给淘汰掉了。

温六迟决不如此。

他的观点一向很新。

他的想法人时,手段也很“激”。

——激烈、激动也刺激。

以前,京城里只有三个首要帮派:“迷天盟”、“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鼎立,那是因为这三个势力刚好相互平衡,一个是纯粹黑道的势力,一个是武林与蔡京派系的结合,一个则是武林与反蔡京势力的同联。

后来,“迷天七圣盟”因关七神智迷乱而迅速萎谢,代表了内戚,官宦新兴势力的“有桥集团”,迅即冒升崛起,重新平衡了京华的江湖力量。

惟近来却发生了蔡京“下台”的事,尽管,不久就酝酿他快要“复相”一事,但他的“罢相”一事,多少是因为武林势力“倒”他的“台”而造成的,所以,在他“重出”

之前,有一“正”一“反”两个势力正在互相消长,对决:

一个是“反”蔡京(包括那一干使得皇帝穷侈极奢,闻得民怨于道、民不聊生的童贯、梁师成、王黻、朱励等人)

的“江湖正义力量”纷纷趁他“未起”,入京建立自己的山头势力,或“化零力整”,加入“风雨楼”以壮声威,刚好遇上戚少商很有招揽结纳豪士之风,又有联结纵横的才干,故而一时浩浩荡荡,雄风大振。

一个则是“拥”蔡(以及六贼等人)的势力,乘蔡京“复出”之前,为他清道,为他造势,为他卖命,以搏他日在京里建立己方势力,或索性加入“六分半堂”,与“风雨楼”(包涵了“象鼻塔”、“发梦二党”、“天机组”等组合)

对抗。

“名利圈”也是其中之一。

他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这是个乱局,六迟居士最喜欢就是“乱世”,因为时势愈乱,就愈有可为。

就算不是为了权力,原来的秩序或传统给冲击解构之际,新的传统的秩序未建立和重整之时,一定会有许多好玩的刺激的事情在“乱局”之中出现,温六迟,温八无和他“用心良苦社”的人,一向善于把握这种敏锐感觉、特别时机。

“用心良苦社”所建立的种种“事业”,必然都新颖过痛,出奇制胜,赚钱还在其次,最重要好玩,但这一切,都得要有个基础,受到保障——为了保障这个“保障”,温六迟和“感情用事帮”自家的人,决心要在京师里拓展、扩大他们的影响力,要扎根,也要升腾。

于是,温丝卷便出去联合温八无,温兄、白赶了、白猖狂等人,多找些能人回来,壮大“名利圈”。

“名利圈”本来一直在京城营业,已多年了,而今才要大展鸿图,连“用心良苦社”

本来安设在“十八星山”、“义薄云吞”、“自成一派书坊”、“杀手涧”、“崩大碗”、“鱼尾布”,“玻璃猫”、“吃不了兜着走”、“冬不足”等高手,也回调京城,这下可热闹了。

不料,正值这时节,却发生这变乱。

显然,这么多敌手、高手、杀手,全同时来到“名利圈”中,只怕其志不只在营救天下第七,定必别有图谋,不然的话,就是找个藉口铲平“名利圈”了!

本来,待新的一批好手赶到之后,“名利圈”势必声势大壮,而何车、鱼姑娘、孟将旅及高飞等人,则是店里“元老级”开山人物,届时,地位自是高人一等,总算是熬出头来,且是大有可为之际。

是以,今天的冲击,说什么都得稳住,守住、顶住。

所以,何车已豁了出去了。

他冲前,先救双鱼,再死缠雷怖。

他这样作,看似鲁莽,其实,内里也是经计算过的。

其实不止经商、工事、文章,必经计算,连同军事、出手、政事,莫不经计算。

——若不经计算,就算只是放射一支带火的箭,也一样打不着目标,说不好,还打着了自己的屁股!

计算重要,所以,一个国家、军队、社团里的军师、顾问、师爷类的人物,也分外重要。

这些人,定必是读过许多书,有很多人生阅历(至少通透人情世故)的人来担任的,他们出谋献计,制定模式,经营形象,运筹帷幄,苦心积虑,惮精竭智,对君主、老板、社团、组织委实贡献良多,功不可没。

是以,诸葛亮虽不擅武,亦未手执大刀长戟冲杀敌将于阵中,但他居功至伟,不管是蜀主刘备或敌国君王甚或青史大椽,都不敢将之厕身于关公、张飞、赵子龙等一级武将之下。

这种智者也不一定出现于战场、军中,或帝王、君主身边,其实,巨商大贾、帮派组织的主脑人、大老板身边,也一样需要这等人材!

只惜,今未见注重这等谋略家、智囊如同昔者!

盖因三国之后的君主,乃至于商贾豪绅,其容智者之量,已远不如往昔!

——这些人,纵得智者,能人、奇材,亦不重视,或闲置不用,或才非所用,设虚以立,材用不当,自古才大难为用,以致这些智慧高深的人,忍辱含屈,星沉月陨,宁投隐深山不出,或索性扮作俗人,无所用于俗世横流中。

其实,真正的“受害者”,到头来还不是集团的首脑,不管那是国家的领袖还是经商的老板,他们不能见容这些智者,形同削减了他们自己的实力,使他们无视于偏见与盲点,身边仅存的是唯唯诺诺的小人等流,又如何得遂壮志雄心?

话说,就算有假意收容这等读书人、士大夫、有风骨的志士侠客智者,但又处处忌之、防之、疑之,探之、结果,这些人自然都战战兢兢,勉强出头,自也不敢献策治国良方德政,应势自保,苟全自救,哪还敢为君王、主子算计天下事?巴不得收尽锋芒、缩隐无闻为上计也!

不敢用材人智者,或用而未能重用,或忌对方强于己者而压抑之、弃用之,乃至于毁灭之,的确是一种迂回的自尽,起码也是变相的自宫。

何车不是智者。

但在打架上,他绝对是个高手。

他当衙差、禁子,一路打上来,打成了班头、捕快。

他打斗虽然狠、出拳厉害,出掌犀利,出脚快,但最利害的是、看他形似莽烈,但一切其实均经过精密之计算,他才出手打人的,所以他才会逢战必胜。

他计算得很快,所以才让人觉得他鲁莽灭烈。

他出手很快,快得使人以为他凑巧。凑兴——其实仅是凑合的招式根本不能让他这种人活到现在,还打出了如此名堂。

这一次他也一样。

——看似随意、拼命、玉石俱焚的打法,其实也一样经过精密且快速的推算:

有把握,他才出手。

——只要缠住这厮一阵就好。

没想到,这次他计算失败。

他的确没让对手炸死。

但却仍然断了气。

47.刀风风刀刀刀风如刀

他突然断气。

他死了。

这人物,不死干爆炸,死于刀。

他成了刀下之魂。

他能够避过爆炸,是因为计算正确,他之所以殒于刀下,也是因为计算错误。

他算得、点也不错,既然是雷怖亲手引发的爆炸,炸力一定不会伤及他本人。

所以,他只要贴近雷怖便可保平安。

他对了。

他也算错了一步:雷怖既然是“江南霹雷堂”的八大高手之一,当然精擅于炸药的运使,不过,他跟雷艳一早已毅然离开“雷家堡”,另创支流,成了“封刀挂剑”的雷氏一族中最早先“提刀拿剑”的宗主,是以,爆炸反而不是他的绝技。

刀法才是。

因而,何车冲近雷怖的结果,等于是将身体送上刀尖。

他错了。

所以他死。

这是一把风快的刀。

这一刀比风还快。

这一刀就捅进了他的腹腔里。

这一刻间,何车眼泪、鼻涕、大小便一齐失禁。

他觉得他的内脏已给这一刀绞碎。

他现在才发现他错了。

他错得太厉害了。

——炸药,绝对不是雷怖的强项。

相媲于他的刀法,他的爆炸只算是一条小蛇。

刀才是他豢养的龙。

但他知道已迟。

太迟了。

所以他付出了代价。

代价极为沉痛。

生命!

雷怖抽出了刀,用手指在刀锋上轻轻一弹,“嗡”地一阵响,然后他伸出了舌尖。

他的舌头很长。

他舔了舔刀口上的血。

好像很滋昧,很享受的样子。

这时候的他,一点也不老迈、一点也不猥琐、更一点也不萎靡、颓唐,舔过血后的他,反而好像年轻了,茁壮了,而且威风凛凛、顾盼自雄。

他像一位刚完成了他绝世杰作的大师,横刀立马的站在那儿.很志得意满的样子。

可是,在这酒楼里许多人都痛恨他。

特别是痛恨他的样子。

——鱼天凉、孟将旅固然恨之:因为他刚杀了他们的亲密战友何都头,可是,店里其他的伙计、客人,也都憎恨恶他,因为恨他刚才引爆的时候,一点也不顾全他们的安危。

孟将旅一向和和气气,但和气不代表他好欺负,也不等于他没火气。

何火星一死,他就红了眼。

“雷杀戮,你今天别想活出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名利圈、感情用事帮、用心良苦社、老字号……谁都不会放过你这老崽子!”

雷怖道:“四十一。”

孟将旅没听懂:“四十一?”

“对,是四十一,刚死了一个,还有两桌子的活死人和地上趴着、枕着的生死的人不算。”雷怖手上的刀发出六种森然八种寒芒来。“剩下四十个人,在这里,在楼上活着的人,大大小、小,总之是七十四人——楼上的我不管,雷公电母负责楼上的活人,我负责杀楼下的,四十一个,一个也活不了。”

他说,说的理所当然,也不怕犯众怒众憎,更胸有成竹,势在必成。

——好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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