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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游戏-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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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天上在下硫酸。我以为这是她停用吗啡的结果。“你们俩应该去看看她,你们就算是她的朋友了。”黑密斯说。
真糟糕,我不知道约翰娜和芬尼克的关系怎样,可我并不怎么了解她。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她没标名字的抽斗里,除了政府发放的衣服,也没有任何带有七区特点的物品,什么也没有。
“我最好去告诉普鲁塔什,他肯定不会高兴的。”黑密斯接着说,“在攻入凯匹特之后,他希望出现在镜头里的胜利者越多越好,这对制作电视片有好处。”
“你和比特也会去吗?”我问。
“越多越好指的是年轻而有魅力的胜利者。”黑密斯纠正他自己道,“所以,不,我不会在那里。”
芬尼克直接去看约翰娜,可我在外面溜达了几分钟,这时博格斯从里面出来了。他现在是我的上司,所以我想可以给他提点特殊要求,可以求他给开个绿灯。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之后,他给我开了通行证,这样只要我在警卫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在反省时间到林子里去。接着,我赶紧跑回自己的住处,本想用降落伞,但是这东西附带着许多可怕的记忆,所以,我拿了从十二区带来的棉绷带。绷带是方的,很结实,就用它吧。
在林子里,我从一棵松树的枝条上摘下一些带有松脂香气的松针,堆在绷带中间,然后用绷带把松针裹起来,把绷带口拧紧,之后用一小段藤条把它绑起来,做成了一个苹果大小的圆球。
回到医院的病房门口,我观察了约翰娜一会儿,发现她平时凶巴巴的样子只不过是表面现象,一旦除去这外在的一切,她只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子。她现在正使劲地睁开眼睛,不愿让药物把她直接带入睡眠,害怕睡梦中那些可怕的记忆又会卷土重来。我走到她跟前,把松针包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哑着嗓子问,额头上的湿头发已打起了绺。“我给你弄的,可以放在你的抽斗里。”我把它放在她的手里,“你闻闻。”
她把松针包举到鼻子边,试探似的闻了闻。“有股家的味道。”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从七区来的。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是一棵树,哦,差不多是一棵树。”
突然,她的手像钳子似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必须要杀死他,凯特尼斯。”
“别担心。”我忍着才没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你发誓,以你在乎的事发誓。”她剌剌不休地说道。“我发誓,以我的生命来发誓。”可她还是没有放开我的胳膊。
“以你家人的生命来发誓。”她坚持道。
“以我家人的生命发誓。”我重复道。我想自己的生存愿望可能是不够强烈了吧。她终于放开了我,我揉着手腕,“你怎么认为我就能去啊,傻瓜!”
听了这话,她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我只是想听到你这么说。”她把松针包放到鼻子边,然后合上了眼睛。
剩下的日子过得飞快,我们的小分队除了每天早晨进行短暂的训练之外,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射击场度过。我绝大部分时间练习枪支射击,但他们每天都让我留出一小时专门进行射箭练习,也就是说我要用我的嘲笑鸟专用弓箭练习。盖尔使用重型武器,比特为芬尼克设计的鱼叉有很多特别之处,但最明显的特点是他可以通过按动金属腕环上的一个按钮,将鱼叉抛出去,之后,鱼叉会自动回到他手上,无需他亲自捡拾。练习时,我们朝治安警人偶射击,来熟悉他们保护装置上易于受到攻击的位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软肋”。如果击中要害,就能看到一摊人造血流出来。那些人偶浑身都已变成红色。
看到我们小分队整体射击准确度那么高,还是挺令人欣慰的。小分队成员除了芬尼克和盖尔,还有十三区的另外五名战士。杰克逊,一个中年妇女,她是小分队的副总指挥,看上去行动有些迟缓,但她能击中我们其他人看都看不到的东西。远视眼,用她自己的话说。还有一对叫李格的姐妹,她们穿上军服后简直一模一样,为了便于区分,我们管她们叫李格一和李格二。我一直分不清她们谁是谁,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李格一的眼睛里有些神秘的黄色斑点。另外还有两个年纪略大一些的男士兵,米切尔和霍姆斯,他们少言寡语,但能在五十码之外射中靴子上的尘粒。我注意到其他小分队的队员也都很棒,不知道我们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有一天早晨,普鲁塔什也加入到我们的小分队里来,我这才明白。
“451分队队员注意了,把你们挑出来,是为了执行特殊任务。”他开始说道。我紧张地咬住下嘴唇,真希望派我们去刺杀斯诺,虽然我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们的军队里不乏神枪手,但摄制电视片却人手匮乏。因此,我们亲手挑选了你们八个人,作为我们的‘明星小分队’成员,你们在进攻凯匹特期间,主要任务是拍电视。”
失望、震惊、气愤充满了每个队员的胸膛。“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参加实战。”盖尔没好气地说。
“你们会参加战斗,但也许不会总在前线,当然,在这样的战争中,我们很难挑出哪里是前线,哪里是后方。”普鲁塔什说。
“我们不愿意。”芬尼克脱口而出,接着是一连串的抱怨声,可我却没有做声。“我们要参加战斗。”
“你们要在战争中发挥最大的作用。”普鲁塔什说,“而如果你们出现在电视上,就发挥了最大作用。只要看看凯特尼斯作为嘲笑鸟的巨大作用,你们就会明白,她能调动所有积极的力量,参加到反抗运动中来。你们注意到了吗?只有她没有抱怨,因为她理解了电视的力量。”
事实上,凯特尼斯没有抱怨是因为她不打算待在“明星小分队”里,是因为她知道要采取任何行动,都必须先到凯匹特。另外,太多的抱怨也会引起怀疑的。
“可我们不光是表演,是吧?那样是浪费人才。”我说。
“别担心,你们会有许多真实的攻击目标,可是别让别人击中你,在换掉你之前,我需要拍到足够的录像。现在,我们向凯匹特进发,你们要表现好一点儿。”
在出发的那天早晨,我跟家人道了别。我并没有告诉她们凯匹特防御体系和竞技场的杀人武器是何其相似,可是我去参战已经让她们很难过了。妈妈抱着我,久久不肯放开,我感觉到她的泪水已经从眼里滚落下来,可她并没有哭出声来。在我参加饥饿游戏时,妈妈也是这样强忍泪水的。“放心吧,我会很安全的,我连个士兵都算不上,只是普鲁塔什在电视上的牵线木偶而已。”我试图安慰她。
波丽姆一直把我送到医院大门口,“你感觉怎么样?”
“知道你们在斯诺够不着的地方,我感觉好多了。”我说。“下次等我们再见面时,我们已经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波丽姆坚定地说。然后,她伸出胳膊抱住我的脖子,“要小心。”我想是不是要跟皮塔最后道别一下,但我最终还是觉得这样做对我们两个都不好。我只把珍珠放在军服口袋里。这珍珠代表着那个拿面包给我的男孩。
直升机把我们载到了十二区。在那里,在被大火舔舐的区域之外,建立了一个临时的运输站。这次出现在车站里的不是豪华的列车,而是普通货车,上面载满了身穿深灰色制服的士兵,他们正头枕着背包睡觉。我们坐了几天的火车,最后在通往凯匹特的一个山间隧道下了车,之后又步行了六个小时。在行军时,我们小心地沿着一条鲜艳的绿色路线前行,这是通往前方的安全路线。
我们最后到达了反抗军的营地,营地建在火车站外面,向前延伸了约十条街区的距离。我和皮塔曾经来过这个火车站。这里早已挤满了士兵。451小分队分到了一个指定地点,可以搭建帐篷。反抗军占领这个地方已达一周以上,在夺取这一地段的战斗中,凯匹特军队被击败,向市内溃退,反抗军也有几百个士兵死亡。目前,在两军阵营之间是一段雷区,空荡荡的,但却在诱人深入。每条街区的堡德必须在完全清除之后,部队才能顺利前行。
米切尔很担心直升机空袭——我们在野外扎营确实感到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火力攻击之下——但博格斯说这不是问题。凯匹特的空军力量在二区和在凯匹特作战时已被基本消灭。即使他们还剩下几架飞机,也肯定要用来干别的。必要时,斯诺也许会和他的内阁在最后时刻乘飞机逃离,躲到某个总统避难处。我们最初的几个飞行纵队被凯匹特的防空导弹大量击落,但后续的飞行纵队已突破敌人防线降落在附近。即将到来的战斗主要在街巷展开,我们希望战斗只会对基础设施造成一些轻微的损毁,也不带来太大的人员伤亡。反抗军想占领凯匹特,其迫切程度和当年凯匹特占领十三区是一样的。
三天之后,451小分队成员因为无聊,恨不得开小差。克蕾西达和她的摄制组拍摄了一些我们与地方火力交火的短片。他们告诉我们,我们是提供假情报的小分队。如果反抗军只攻击普鲁塔什提供信息的堡德,那对方不出两分钟就会得知我们已经拥有了堡德的全息图像。所以,我们要花大量时间来攻击无关紧要的目标。多数时间,我们的任务只是把糖果般绚丽的建筑外景玻璃打碎。我猜他们会把这些录像和摧毁凯匹特主要军事目标的录像一起播放。有的时候,小分队也需要狙击手执行真实的作战任务。每当此时,八双手都会举起来,而盖尔、芬尼克和我则永远不会被挑中。
“你长得这么适合上镜,这是你自己的错。”我对盖尔说。是啊,有时外表也具有杀伤力。
我想他们也不太清楚应该拿我们三个人怎么办,特别是我。我已经把我的嘲笑鸟服装带来了,可拍摄时,我只穿着军装。有时,我用枪,可有时他们要我用弓箭。他们好像既不愿意完全放弃嘲笑鸟的形象,可又愿意我作为一个普通士兵的形象来出现。我并不在乎,想到他们在十三区为了我应该以什么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而争吵,我感到的只是好玩,而非不安。一方面,我表面上总是在抱怨不能真的参加战斗,另一方面,却在暗中准备自己的计划。我们每人手里有一张凯匹特地图,这个城市几乎是一个正方形。地图的上方标有字母,侧面标有数字,纵横的线条把这座城市分成了许多小方块。我一直在琢磨这张地图,记住了每一个十字路口和街道。可这张图只是一张辅助图,指挥官手里持有一个叫做“霍罗”的装置,它能显示我们在指挥部看到的凯匹特的全息图像。它可以把任何一个区域的图像放大,看清那里的堡德。霍罗是一个独立的装置,它既不能发射也不能接收信号,只是一个超级地图。可这地图比我的纸地图要好一千倍。
只要指挥官念出自己的名字,霍罗就可以被激活。霍罗一旦被激活,就会对小分队其他成员的声音有反应。例如,假如博格斯被射杀或严重受伤,另外一个人可以接替他。如果小分队成员连说三遍“索命果”,霍罗就会自动引爆,五码之内的物体就会被炸飞。这是出于一旦有人被捕的安全考虑。我们都必须谨记,一旦发生意外,我们要毫不犹豫地做到这一点。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把博格斯激活后的霍罗偷出来,然后在他没有察觉时,从他眼前消失。可是,把霍罗从他身边偷走,只比偷走他的牙齿容易一点儿。
第四天上午,战士李格二误触了一个堡德,释放出来的不是一群变种昆虫——对这个大家是有准备的——而是大批的金属飞镖。医疗小分队还没来到,她就一命归西了。最后人们只找到了她的脑壳。普鲁塔什答应立刻派人来替补。
转天早晨,小分队新派来的队员到达凯匹特。他手腕上没有戴链条,也没有护卫,从火车站出来时肩上挎着步枪。在他的脸上既有震惊,也有困惑和反抗,但他的手背上分明印着451。是皮塔。博格斯拿走他的枪之后就去打电话。
“没关系。”皮塔对我们说,“是总统亲自派我来的。她觉得需要给电视片升升温。”
也许电视片确实需要升温。但如果科恩亲自派皮塔来,那说明她同时做出了另一个决定,她觉得我死去比活着对她更有用。
第三篇 刺杀 19、真的假的
我几乎从没见过博格斯发脾气,甚至在我违抗他的命令或者吐在他身上或者盖尔踹在他鼻梁上的时候都没有。但这次他给总统打完电话之后,却大为光火。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他的副手杰克逊战士立刻组成两人一组的警卫,二十四小时看护皮塔。之后,他要求和我一起散步。我们绕着四散的营房溜达,直到我们的小分队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反正他会想办法杀死我的,特别是在这里,可以触发他许多可怕的记忆。”
“我会让他保持冷静的,凯特尼斯。”博格斯说。“为什么科恩现在想让我死呢?”我问。
“她对此予以否认。”他答道。
“可我们都清楚这一点。而你至少应该有个解释。”我说。博格斯没说话,他凝视着我,好半天才说:“我能说的就是,总统她不喜欢你,从来都不。开始她想救出皮塔,但其他人不同意。当你要求赦免其他胜利者时,情况变得更糟了。可即使如此,你表现得如此出色,这一点她大可不必计较。”“那又怎么样?”我接着问。
“这场战争不久就会结束,新的领袖将被选出。”博格斯说。我的眼睛骨碌一转,“博格斯,没人认为我能成为领袖。”“是的,他们不会认为你会成为领袖。”博格斯对我的话表示同意,“但是你总要支持某一方吧。你会支持科恩总统?还是别的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件事。”我说。
“如果你的第一个答案不是科恩,那你就是一个威胁。你就刻上了反对派的烙印。要知道,你个人的影响力可是比别人都大啊。”博格斯说,“从目前的情况看,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容忍她。”
“所以她就要杀死我,好让我闭嘴。”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她现在已不再需要你做她的同盟。正如她所说的,你的首要任务是将各辖区联合起来,而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博格斯提醒我说,“现在的这些电视片没有你也完全可以拍。你只有最后一件事可以做,好让反抗的火焰燃得更旺。”
“去死。”我平静地说。
“是的,你成为一个牺牲者,激励更多的人去斗争。可这件事在我眼皮底下是不可能发生的,伊夫狄恩战士。我的计划是让你安度一生。”博格斯说。
“为什么?”这种想法只能让他陷入麻烦,“你并不欠我什么。”
“你应该得到这一切。现在归队吧。”他说。
我知道,博格斯为了我,甘愿置自己于险境,我应该感到高兴。可说实在的,我感到的却只是沮丧。我是说,以现在的情况,我还怎么能够偷走他的霍罗而离开小分队呢?就算我没有因他对我的坦诚而亏欠他什么,背叛他也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更何况,他救了我的命,我已经欠了他的情。
由于我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悄悄地把帐篷搭在我帐篷的后面,这真让我生气。“我的岗是几点?”我问杰克逊。
她眯起眼睛,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也许她只是想更好地看清我的脸,“我没安排你轮岗。”
“为什么没有?”我问。
“我不能肯定必要时你是否能对皮塔开枪。”她说。
听到这话,我故意提高嗓门,全队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我不会杀死皮塔,因为皮塔已经死了。约翰娜说得对,我要杀死的不过是凯匹特的另一个变种人而已。”在大家面前大声地诅咒皮塔,真是畅快淋漓,回敬了他回来之后让我遭受的所有屈辱。
“哦,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能派你去。”杰克逊说。“让她参加轮岗吧。”我听到博格斯在我身后说。杰克逊无奈地摇摇头,在本上做着记录,“夜里十二点到凌晨四点。你和我一起轮岗。”
开饭的哨声响了。盖尔和我在餐厅里排队。“你想让我杀死他吗?”他贸然地问道。
“那样的话,咱们两个肯定都得被送回去。”我说。虽然我很生气,但他说的话那么残酷,还是让我一惊。“我能应付得了。”“你是说在你行动之前?在你拿着你的地图,也许还有霍罗离开之前?”这么说,我的计划没有逃过盖尔的眼睛。我希望我的计划不会也这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当然,不可能有另外一个人像他那么了解我。“你没准备丢下我吧?”他问。
直到说话的这一刻,我是这么计划的。可是看来让我的打猎搭档盯着我背后,也不是什么坏事。“作为你的战友,我强烈建议你和你的队员待在一起。可你要来,我也没办法,对吧?”他咧开嘴笑了,“是的,除非你想让我把队里所有的人都惊动了。”
451小分队的队员和摄制组的人都把饭从餐厅打来,然后围成一圈吃饭。开始我以为是皮塔的出现令我不安。但快吃完饭时,我发现有几个人都向我投来不友好的目光。这变化真是太突然了。因为刚来时我还很肯定大家关心的是他有多么危险,特别是对我。我给黑密斯打了个电话,才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因。
“你想干什么?刺激他去攻击你吗?”他问我。“当然不是。我只想让他离我远点儿。”我说。“噢,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凯匹特对他做了那些事情以后。你瞧,科恩把他送到那里,也许是希望他能杀死你,可皮塔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不明白在他身上正发生什么。所以你不能怨他……”黑密斯说。
“我没有怨他!”我说。
“你怨了!你一直在为他不能控制的一切而不断地惩罚他。我并不是说你不该二十四小时手拿上了膛的步枪,可你现在也该好好想想了。假如是你被凯匹特抓走,又被劫持,你企图杀死皮塔,你觉得皮塔会这样对你吗?”黑密斯不依不饶地问。
我不吭声了。不会的绝不会。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我拉回来,而不是拒绝我、抛弃我、不失时机地敌视我。
“你和我,我们要携起手来,把他救回来,记住了吗?”黑密斯说。我没说话,他顿了顿,接着说:“要记住这一点。”秋季的天气已经由凉转寒。多数队员都盘坐在自己的睡袋里,也有的人睡在露天,但靠近营地中央的取暖设备,而其他人则睡在帐篷里。李格一终于因为妹妹的死而坚持不住了,我们在帐篷里能听到她隐隐的抽泣声。我窝在自己的帐篷里,想着黑密斯说的话。我羞愧地意识到,由于过于专注于暗杀斯诺的计划,已经忽略了更困难的问题,那就是把皮塔从他被劫持后的黑暗世界里拉回来。我甚至想不出一个像样的计划,与此相比,穿过机关重重的竞技场、找到斯诺、把子弹送进他的脑袋简直都成了小儿科。
到了午夜,我从帐篷里出来,在营地取暖设备附近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和杰克逊一起执行看守任务。博格斯让皮塔睡在没有视线障碍的地方,这样大家都能看得见他。而此时,他并没有睡。相反。他把背包抱在怀里,正坐着用一截短绳笨拙地打绳结。这条绳子我很熟悉,正是芬尼克在地下洞穴时给我的那一条。看到这条绳子,我似乎听到芬尼克在重复黑密斯说过的话——我抛弃了皮塔。现在,如果我能说点什么,也许是弥补的好机会。可我不知该说什么,所以我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士兵的鼾声随着夜晚的空气慢慢飘过来。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皮塔开始说话了,“最近这一两天你一定很累吧。一直在杀我和不杀我之间徘徊。想来想去,想来想去。”
这太不公平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抢白他。但我立刻想起了黑密斯的话,我尽量朝与皮塔和解的方向努力。“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除了那次我以为你在帮助职业选手杀死我。从那以后,我一直把你当成……盟友。”这是一个安全的词,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不具威胁性。
“盟友。”皮塔慢慢地说着这个词,琢磨着它的意思。“朋友。爱人。胜利者。敌人。未婚夫。目标。变种人。邻居。猎人。‘贡品’。盟友。我要把这个词加到我用来琢磨你的一串词里。”他拿着绳子在手里来回翻弄着,“可问题是,我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编造出来的。”
周围士兵均匀的呼吸停止了,这说明他们已经醒来,或者根本就没睡。我怀疑是没睡吧。
这时黑暗处传来了芬尼克的声音,“那你就该问一问,皮塔。安妮就是这么做的。”
“问谁?我能够信任谁?”皮塔问。
“嗯,可以先问我们。我们是和你一起的队员。”杰克逊说。“你是我的警卫。”他指出。
“我们也是。但是你救了十三区的好多人,我们是不会忘记的。”
接下来是一片寂静。我试图设想无法分辨现实和虚幻事物是什么感觉。我会不知道妈妈和波丽姆是否爱我,斯诺是不是我的敌人,不知道取暖器对面的人是救了我还是牺牲了我。只消一点想象,我的生活立刻变成了噩梦。我突然产生一股冲动,想要告诉皮塔他是谁,我是谁,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碰面。但我不知道如何开始。没用,我真没用。
在离四点钟还差几分钟的时候,皮塔又转向我,“你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
“没错。”然后我又想起些什么,“你最喜欢的是橘色。”“橘色?”他似信非信。
“不是鲜艳的橘色,而是柔和的,就像落日。至少,有一次你是这么对我说的。”
“噢。”他闭起眼睛,也许在心里想象着落日的颜色,然后点点头,“谢谢。”
可更多的话语又从我的嘴里流淌出来。“你会画画。你会烤面包。你喜欢开着窗户睡觉。你的茶里从不放糖。你的鞋带总是系两个扣。”
在我还没有做出愚蠢的事——比如哭泣——之前,我赶紧钻进了帐篷。
早上,盖尔、芬尼克和我出发去执行打碎玻璃的任务,这是为了拍录像。当我们回到营地时,皮塔正跟十三区的士兵们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士兵们都带着枪,可跟他谈起话来却无拘无束。杰克逊编了个游戏,名叫“是真是假”来帮助皮塔。皮塔提起一件他认为已经发生的事,然后他们会告诉他是真的还是想象出来的,通常他们还会简单解释一下。
“十二区的百姓大多在火中被烧死了。”“真的。逃到了十三区的不到九百人。”“着火是因为我的错。”
“不是真的。斯诺总统摧毁了十二区,就像他摧毁十三区一样,是为了给反抗者一个警示。”
这看上去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办法,但随后我也意识到,真正压在皮塔心头的问题只有我才能回答是或者不是。杰克逊把我们重新分配,轮流看守皮塔。她把芬尼克、盖尔和我分别和一个十三区的战士搭配,这样的话,皮塔总能接近一个熟悉他的人。与皮塔的谈话并不是很稳定。即使极小的细节,他也往往要花很长时间考虑,例如家乡的人在哪里买肥皂。盖尔告诉了他很多关于十二区的细节;对于皮塔两次参加的饥饿游戏比赛,芬尼克是这方面的专家,因为第一次他是指导老师,第二次他是“贡品”。但因为令皮塔困惑的事情大多是围绕我而产生的——并非所有的事都可以靠简单的解释来解决——我们的交流是痛苦的、沉重的,即使我们只触及最表面化的问题。在七区时我所穿衣服的颜色,我喜欢哪种奶酪面包,我们小时候数学老师的名字。在他的心中重构关于我的记忆是非常痛苦的过程。也许在斯诺对他做完那一切之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我们感觉确实应该帮助他。
转天下午,我们得到通知,全体队员要拍摄一个相当复杂的电视片。皮塔在一点上是对的:科恩和普鲁塔什对于明星小分队所拍的片子并不满意。片子很乏味,又没有激励作用。他们的第一感觉是我们除了用枪射击,也没干别的。全是因为我们不是在自卫,而是在拍摄一个可用的片子。所以今天,专门留出一个街区用于拍摄,这条街区甚至还有真正的堡德。其中一个堡德会发出很强的火力,另一个会让闯入其中的人落人圈套,进行审讯或者执行死刑,全看抓人的人的偏好。但这个街区仍是一个不重要的居民区,并没有战略价值。
摄制组人员为了加强拍摄效果,特意释放了烟幕弹,加上了密集火力的声音效果。我们穿上了重重的防护服,即使摄制组人员也一样,好似我们正在进入战斗中心区域。我们也获得许可除枪支外,还可带上特种武器。博格斯把皮塔的枪也还给了他,但是又大声告诉他弹夹是空的。
皮塔耸耸肩,“反正我的枪法也不怎么样。”他似乎一直在专注于观察波洛斯,甚至已让波洛斯感到不安。最后,他的谜团似乎得到了答案,他忐忑不安地问道:“你是一个艾瓦克丝,对吗?从你吃饭的样子,我能看出来。在监狱时,我和两个艾瓦克丝在一起,大流士和拉威尼亚。但是卫兵总是管他们叫红头发。就因为他们在训练中心的时候曾做过我们的仆人,所以也被逮了起来。我眼看着他们被活活地折磨死了。她很幸运,他们给她用电刑,电压很高,所以她一下子就死了。可他却被折磨了两天才慢慢死去。他们打他,割下他的肢体器官,他们不断地问他问题,可他却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动物似的可怕的喊叫。那些人并不是想要什么情报,你知道吗?他们只是为了给我看。”
皮塔扭过头看着我们一张张吃惊的脸,好像在等待一个回答。可没人说话,他便问:“真的还是假的?”没有人回答更让他不安。“真的还是假的?!”他又问道。
“真的。至少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是真的。”
皮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没有……闪光。”他神情恍惚地走开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手指头、脚指头的。
我心情压抑地走到盖尔跟前,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的盔甲上,我要感受他用坚实的臂膀紧紧抱住我的感觉。我终于知道了那个在十二区的林子里被凯匹特追捕的女孩的名字,也知道了那个曾想救盖尔一命的治安警的命运。此时此刻我们已经无法唤起美好的记忆。他们因我而失去生命。那些从竞技场开始被我杀死或因我而死的人的名单已经增加到数千人。当我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盖尔的脸上有一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他似乎在说,即使炸崩再多的山也不足以报那深仇大恨,摧毁再多的城市也无法雪洗那似海冤仇,一切只能用死亡来回应。
我们穿过满是碎玻璃的街道,来到目的地,一个需要夺取的街区。一路上皮塔说的恐怖的话仍在脑子里盘桓,挥之不去。今天我们要夺取的街区虽然不大,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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