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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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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成的买路钱对拉贾来说,完全可以承受。

这天又是商队发货的日子,任天翔帮阴蛇点完货后,天色已是擦黑,他貌似随意地对阴蛇笑道:“阴兄,咱们与拉贾的合作已走上正轨,沙大哥也收到了第二笔分红,你们挣那么多钱,在沙漠中怎么花啊?”

合作顺利,阴蛇心情也轻松了很多,嘴边泛起一丝微笑:“怎么花?除了买必要的给养,还不就是喝酒赌钱。”“难道就不想女人?”任天翔暧昧地笑问,见阴蛇脸上有些尴尬,任天翔凑过去小声道,“近日城内的不夜巷来了个胡姬,听说是来自西边极其遥远的罗马。她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比龟兹和波斯女人还要迷人,阴兄有没有兴趣去尝尝新?”

阴蛇看看龟兹城方向,神情有些犹豫。毕竟是盗匪,进城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无谓的冒险。任天翔察言观色,看出对方心中的犹豫,便笑道:“阴兄不必担心,前日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已领兵远征石国,城中留守的兵将少了大半,守卫也松懈了许多。再说有兄弟领路,你还怕什么?”

阴蛇想了想,望向任天翔问道:“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任天翔坦然一笑:“那是自然,你们若有闪失,我还不跟着掉脑袋?”

阴蛇迟疑片刻,终于点头答应:“那好!就麻烦公子带个路,如果有什么差池,阴某唯你是问。”任天翔笑道:“放心,城里没你们想的那般森严,只要阴兄换身衣服,稍作打扮,绝对没任何问题。”

有了任天翔的保证,阴蛇放下心来。在任天翔指点下,三名匪徒只带短刀防身,然后扮作三名贩马的客商,随任天翔进了龟兹城。

不夜巷是龟兹最有名的销金窟,云集了无数酒楼、赌坊和妓寨,由于是唯一得到都护府特许通宵营业的区域,不夜巷因此而得名。

在任天翔带领下,四人来到春风楼,老鸨将四人迎进门,院内果然是西域的各色美女,其中尤以来自罗马的金发美女最为性感迷人。虽然她不会唐语,无法与客人交谈,但这并没有影响阴蛇的兴致,毫不犹豫就选定了她。跟两个兄弟交代几句,阴蛇便搂着金发美女上了楼。

阴蛇那两个兄弟也是急色鬼,很快就选了两个胡姬上楼快活。任天翔将他们都安排妥当后,这才来到门外,对黑暗处吹了声口哨。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从黑暗中出来,悄悄来到任天翔跟前,任天翔对他耳语了几句后,他立刻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任天翔见那小子飞奔而回,得意地对自己点了点头。任天翔立刻飞奔上楼,敲着阴蛇的门小声叫道:“阴兄不好了,有人点水,官府派人来抓你们了。”门里响起一阵忙乱之声,须臾阴蛇开门忙问:“怎么回事?”任天翔急道:“现在来不及细说,快先离开这里再说。”

三个匪徒在任天翔带领下匆匆出得春风楼,正往黑暗处急奔。就听前面有人高呼:“就是他们!”阴蛇抬头一看,就见四个汉子提着棍棒迎了上来,领头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年轻汉子,手拎一柄解腕尖刀,一脸凶悍地高呼:“站住!想在马爷面前逃脱,没那么容易!”

阴蛇见对方只有四个人,想也没想就拔刀而出,一刀直刺对方心窝。那汉子似乎没料到阴蛇出击的突然和狠毒,几乎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刺了个对穿。阴蛇一刀得手,立刻转向第二人,同时发声轻呼:“杀!”

两个匪徒应声而动,各自扑向一个对手。他们搏杀的经验明显比对手高出不止一筹,只片刻功夫,三个汉子就先后中刀倒地。

任天翔躲在暗处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阴蛇回头呼唤,他才从藏身处出来,低声道:“跟我来,我知道从哪里可以出城!”

任天翔将三人带到城墙边,墙边有大树高达十余丈,他指着大树对阴蛇道:“阴兄,从这个大树可以荡上城墙,城上守卫的兵卒大约盏茶功夫才过来巡视一遍。你们趁隙登上城墙,将腰带连起来便可以缒到城外。我相信以你们的身手,定能平安脱身。”阴蛇看看大树,突然抓过任天翔喝道:“今晚的事是你暗中安排好的吧?借我们的刀帮你除掉那小子。那小子根本就不像是官府的捕快,不然没那么容易中招。”

任天翔知道瞒不过,只得赔笑道:“阴兄息怒,这事回头再说,你们先出城要紧!”阴蛇恨恨地推开任天翔:“回头再跟你算账,咱们走!”

目送着三个匪徒依次爬上树梢,借力荡到城墙之上,最后消失在城墙外,任天翔暗自舒了口气,他以后都不必再受马彪的窝囊气了。

他知道马彪的死很快就会被官府发现,紧接而来的就是全城大搜查,所以赶紧来到城西的贫民区,就见先前那送信的半大小子在街口张望,见他过来忙迎上前,骄傲地问道:“公子,我做得怎样?”

“做得非常好!我会加倍付你报酬!”任天翔笑道。“咱们是兄弟,钱不钱无所谓,只要公子以后带着我小泽就行。”那小子少年老成地摆摆手。任天翔哑然失笑,拍拍他的肩头道:“没问题,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咱们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要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那少年感动地与任天翔伸手一握:“没错!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这少年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股早熟和机灵,几天前任天翔在赌场上遇到他时,正是看上了他这股机灵劲。当时他还在赌场中跑腿,帮赌客们添茶冲水。要了解马彪的底细,赌场无疑是最好的去处,任天翔一来二去便跟少年小泽熟络起来。得知马彪也经常到这赌场来玩,小泽经常被输了钱的马彪殴打泄愤,任天翔便刻意笼络,小泽心生感激,所以愿意帮任天翔对付马彪。任天翔从小泽处得知春风楼的老鸨是马彪的干娘,马彪也兼做春风楼的保镖,一个大胆的计划便在任天翔心中清晰起来。

他先用春风楼的罗马美女将阴蛇引来,然后让小泽去给马彪送信,说有人在春风楼闹事。马彪一向在街头横行惯了,立刻提着家伙赶来,在任天翔巧妙地安排下,刚好迎上夺门而逃的阴蛇。马彪哪见过阴蛇这样的悍匪?一言不发就直取人性命。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送命。

任天翔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少不得要笼络小泽。小泽也是机灵人,见任天翔出手大方,为人豪爽,看出任天翔必非常人,所以刻意巴结。任天翔便也乐得收下这个机灵早熟的少年,便道:“明天你就到大唐客栈来找我,不过你暂时只能做个客栈的小伙计,不知你愿不愿意?”

“没问题!只要能跟着公子,做什么都无所谓。”小泽兴冲冲地道。二人在街头分手作别,约好第二天在大唐客栈再碰面。

任天翔回到大唐客栈,不顾周掌柜和小芳的追问,径直来到一间客房蒙头大睡,以补偿这几日的劳心劳力。

一觉睡到自然醒,窗外天光已近正午。任天翔开门而出,立刻就有伙计过来禀报:“门外有个少年一大早就要见公子,我不敢打搅公子好梦,就叫他在门外等着。”“快让他进来,我这就出去。”任天翔猜到是小泽,匆匆洗漱后便迎了出来。就见小泽神采奕奕地等在楼下。

任天翔将小泽带到周掌柜跟前,介绍道:“他是我新收的伙计,大名叫赵泽,你就叫他小泽好了。他年岁不大,却机灵聪颖,以后周伯要多教教他。”周掌柜看出任天翔对这少年的偏爱,忙笑道:“没问题。”

正说话间,就见阿普匆匆进来,脸上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压着嗓子小声问:“你们听说了吗?昨夜马彪被人做了。”周掌柜一听就惊得目瞪口呆,任天翔却是神色如常。阿普见状恍然醒悟,意味深长地笑问:“兄弟是不是早就得知了这消息,所以一点不奇怪?”

任天翔淡然一笑:“多行不义必自毙,马彪横行街头,包娼庇赌,欺压邻里,横死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奇怪?”阿普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没错,这家伙早该死了,现在总算是老天开眼。”

几个人正说话间,就见门外来了几个兵丁,领头的是个校尉,进门便问:“谁是任天翔?”众人的目光不由望向任天翔,他只得上前一步:“正是在下,不知军爷有何指教?”那校尉对兵士一挥手:“绑了,带走!”几个兵卒蜂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来拿任天翔。阿普和小芳急忙上前阻拦:“你们凭什么抓人?任公子犯了什么罪?”

那校尉一声冷笑:“这是归德郎将郑将军的命令,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诸位有何不服,去都护府申诉好了。”说完对兵卒一挥手:“带走!”在如狼似虎的兵卒面前,周掌柜和阿普皆束手无策。任天翔倒是十分从容,对二人和小芳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就拿这块玉佩去找留守使封常清将军,相信他会为我作主。”说着便将拉贾借给他的那块玉佩,塞入了阿普手中。

话未说完,他已被兵卒强行带走。半个时辰后,他被带到一座军营大帐,就见案后一名将领正在喝酒吃肉,那将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年纪在四旬上下,一看就是个狂傲骄纵的人物。任天翔从他的服饰认出他的官阶,是从五品归德郎将,立刻就猜到对方正是安西节度使高仙芝乳母的儿子,也就是马彪的后台老大郑德诠!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郑德诠只顾喝酒吃肉。直到吃饱喝足,他才一摆手,立刻有兵卒上前撤去酒菜,并将任天翔按倒在他的面前。

“你就是大唐客栈的老板任天翔?”郑德诠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任天翔,似乎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正是。”任天翔坦然答道。

“知道为何将你抓来?”“草民不知。”

郑德诠一声冷笑:“看来要先给你松松骨,你才会老实。”说着向帐下伺候的兵卒一摆手:“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老子的军棍硬。”几名兵卒立刻将任天翔拖出帐外,按在地上就是一阵乱棍殴打。任天翔长这么大,何曾吃过这等苦楚,顿时痛得晕了过去。兵卒用凉水将他泼醒,重新拖回了帐内。

“想不到你小子这么不济打,枉我还当你是条汉子。”郑德诠一声冷笑,“既然敢找人做了马彪,就要敢作敢当,别给老子装糊涂。你若痛痛快快地承认,老子说不定还可放你一马,你若继续给老子装傻,老子定叫你生不如死。”任天翔勉力抬起头来,吃力问道:“将军为何一口咬定,是我找人杀了马彪?”

郑德诠冷笑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把人带上来!”两个兵卒从帐外带进来一人,却是春风楼的老鸨。郑德诠向任天翔一指:“你看清楚,昨晚是不是他带人做了马彪?”老鸨看了看任天翔,立刻哭喊道:“就是他!昨晚是他带了三个人来春风楼,那三人个个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善类。后来他们匆匆离去,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发现,我的干儿子死在了离春风楼不远的小巷中。我那可怜的……”

郑德诠打断了老鸨的哭喊,转向任天翔冷笑:“你还有何话说?”任天翔叹了口气,很是同情郑德诠那简单的头脑。如果不是他亮出底牌,任天翔还不知如何辩白,现在任天翔已知对方并未拿到真凭实据,心中大宽,叹道:“我昨日不过领了几个行脚商人去春风楼快活,谁知半夜他们要走,我只好送他们离开,在春风楼外就跟他们分了手。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马彪被人杀害,更不相信那几个行脚商人会杀人。”

“那三个家伙呢?”郑德诠追问道。任天翔苦笑道:“我跟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根本不知他们底细,自然也不知他们去向。”

郑德诠一拍文案:“你他妈当我是傻瓜,不知道你是不甘心交例钱,找人做了马彪?今天你既然落到我手里,还想蒙混过关,活着出去?”说着向左右挥手:“给我打,打到他交代几个凶手的底细为止!”

几个兵卒正要动手,就听帐外有人高声禀告:“封将军到!”

一干兵卒俱慌了手脚,郑德诠倒是满不在乎。帐帘撩起,就见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中年将领负手进来。他的左脚有些跛,每走一步身子都要往左侧倾斜一下,使他瘦削的身子像站立不稳般在空中摇晃,他的三角眼还有些斜视,看人的时候总是侧着头。

“封将军!”几个兵卒慌忙拜见,只有郑德诠装作视而未见。来人目光在帐中一扫,最后停在郑德诠身上,淡淡问:“这是怎么回事?”郑德诠愤然道:“这小子勾结盗匪,杀害了四个善良百姓,如今已是证据确凿,正要将他送到留守使府上。”来人一声冷哼:“我若不来,你是否就要将他就地正法?你一个小小郎将,有何资格缉拿、拘押人犯?有什么权力私设公堂,刑讯逼供?”

郑德诠恼羞成怒,拍案喝道:“封常清,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兄弟死在这小子手里,我为他讨还公道,有什么不对?这等小事我本不敢劳烦留守使大人,既然大人要管这事,就请大人秉公断案,还我兄弟一个公道。”“我会给你一个公道。”封常清说着一挥手:“把人带走!”

见封常清将任天翔带走,郑德诠一把掀翻桌子,全然不顾封常清尚未走远,便遥指帐外怒骂:“封跛子,若非我仙芝大哥赏识你,你他妈不知还在哪个角落要饭呢。如今趁我大哥不在,竟在老子面前耍官威,我看你能威风到几时!”左右慌忙阻拦,不过这些话已经传到了封常清耳中。封常清身边的兵卒皆有些愤懑,而他却若无其事,充耳不闻。

回到都护府,封常清斜眼打量着任天翔,淡然问道:“你叫任天翔,是大唐客栈的老板?昨夜在离春风楼不远的小巷中,有四个人被杀。据说凶手正是跟你一路的三个外乡人,你有何话说?”

任天翔笑道:“不知将军是要听假话还是真话?”

封常清有些疑惑,淡淡问:“假话怎么说?”任天翔坦然道:“假话就是那三个外乡人跟我只是萍水相逢,大家一起到春风楼寻乐子,之后就分手,他们后来干了些什么我一无所知。”

封常清微微颔首:“真话呢?”任天翔笑道:“真话就是我请了三个刀手,干掉了马彪和他三个手下,仅此而已。”

封常清没想到任天翔会如此开门见山,直承其事,不由细细打量着任天翔问道:“相信你也知道杀人要偿命,可你为何还要这样做?又为何要直承其事?你可知这样一说,几乎就是判了自己的死刑?”

任天翔坦然道:“马彪鱼肉乡邻,强收商铺、客栈、酒肆的例钱,若是不给就要砸人店铺,甚至将店主打残打死。我刚接手一家客栈,第一天就被他敲诈了一贯钱。草民是激于义愤,才雇请刀手,将他除掉。”

封常清拍案喝道:“混账!若受泼皮敲诈,你该立刻报官才是。若都如你这般冤冤相报,还要官府做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任天翔哈哈大笑:“报官?马彪是郑德诠的手下,他敲诈的钱财一多半要交给姓郑的。而郑德诠连您都不放在眼里,报官又有何用?曾有一个张老板,因不堪马彪欺压而报官,结果却被官府以诬告之罪打了个半死,最后闹得家破人亡。我若报官,岂不是跟他一样下场?”

封常清十分惊讶:“有这等事?”任天翔正色道:“封将军只需派人去街头查访,便知草民所说是否属实。若有半句虚言,草民愿以死谢罪。”

封常清捋须沉吟道:“我会派人去查访,待有了结果,此案再行审理。”说完对左右示意:“将他收监,让狱卒好生对待,不得欺凌打骂。”

杀人

任天翔第一次被关入大牢,反而充满了好奇。牢房虽然条件恶劣,不过有封常清的叮嘱,狱卒倒也没有为难他。更让他开心的是,小芳给他送来了亲手做的饭菜,还带来了阿普和爷爷在外边为他打点的消息。

“真是瞎操心,你们根本不用打点什么,我安全得很。”任天翔一脸自信,他已经仔细打听过封常清的为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也不敢冒险走出这一步。小芳哪知道这些细节,忧心忡忡地问:“外面谣传你买凶杀人,这可是死罪,你怎么能如此冒险?害大家担心。”

任天翔调侃道:“如果只是做个店小二,倒是不会有这样的危险,可惜却讨不到老婆。我若做个店小二你也嫁给我,我保证以后决不再冒这样的风险。”小芳脸上一红,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半句正经。”

任天翔哈哈一笑:“你放心吧,我决不会有事。万一我要有危险,也会有贵人来保我。现在我的安危关系着他巨大的利益,他暂时还离不开我。”小芳虽然不知道任天翔口中的贵人,就是龟兹巨富拉贾老爷,但见任天翔如此自信,也受到了感染。她很奇怪当初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笨小二,为何能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做出此等令人目瞪口呆的大事。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熟悉的笨小二了。

三天后任天翔再次被封常清提审,不过这次封常清对他的态度已明显有所改变。“看来你没有说谎,”封常清跛着脚在房中踱步,“虽然你雇凶杀人,不过也算是为人所迫,情有可原,又有主动认罪的事实,可从轻处罚。既然你已吃了二十军棍,也算受到惩戒,可即行释放。”任天翔叹道:“将军还是将我继续收监吧。”

封常清有些不解:“你还想坐牢?”任天翔苦笑:“我要离开了封将军的庇护,只怕立马就要死在郑德诠手中。封将军若是放我,那就是要判我死刑啊!”

通过这几日的调查,封常清对郑德诠的劣迹已有所了解,心知任天翔所言不虚。他想了想:“我会将郑德诠收监,待高将军回来再处理,定要给所有受害的百姓一个公道。”任天翔摇头苦笑:“高将军重情重义,对同吃一个奶水长大的乳母兄弟,一直视同手足,就算郑德诠犯下天大的罪,只怕高将军依然难下壮士断腕的决心。以前就有人告状告到高将军那里,最后又是什么下场?高将军在西域威望卓著,甚得民众爱戴,却因包庇郑德诠而屡屡受人非议,实在令人惋惜。”

封常清在厅中徘徊,眉头深锁紧皱。任天翔见状淡淡道:“封将军贵为留守使,代行节度使之责,那郑德诠尚不放在眼里,我等小民还不是任他打杀?听说高将军视封将军为知己和心腹,若传言不虚,封将军就该为高将军除此疥癣之疾。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封将军若连这点魄力也没有,就请将草民收监吧,千万别放我。”

封常清停下脚步,望向任天翔,目光有些惊讶和异样。见任天翔并无一丝畏缩或胆怯,他沉声问:“你今日这番言语,才是来见我的真正目的吧?你想借我之手除掉郑德诠,这一切都是出自你的计划和安排!”

任天翔坦然点头:“封将军目光如炬,草民不敢隐瞒。这一切确实出自草民的计划,不过这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龟兹的安宁,为了高将军和封将军的前途。”封常清嘴角泛起一丝讥诮:“说是为龟兹的安宁,也还勉强说得过去。说是为我和高将军的前途,本官倒有些糊涂了。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别怪本官问你个危言耸听之罪!”

任天翔坦然笑道:“高将军镇守安西四镇多年,除了知人善任,用兵如神,更为人称道的是处事公正,爱民如子,所以甚得安西四镇各族百姓拥戴。如今郑德诠欺压商户,为害龟兹多年,若得不到都护府公正的处罚,恐怕会使民众寒心。民心若失,高将军要想在强大的西番虎视之下,保得安西四镇安全,恐怕不再是件容易事。虽然郑德诠之恶在高将军眼里,或许只是疥癣之疾,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封将军既然是高将军心腹肱股,当替高将军下此决心。”

封常清神情木然地静了半晌,眼中渐渐泛起一丝决断,猛然转头对门外高呼:“来人!去请郑将军过来陪审。”

门外兵卒应声而去,少时门外传来将校的高声通报:“郑将军到!”

封常清亲自迎出门去,笑着对进来的郑德诠示意:“任天翔买凶杀人的案子已水落石出,今日特请郑将军过来陪审,定要给你一个公道。”

郑德诠笑道:“封将军不必客气,你是我仙芝大哥的心腹,你我就不是外人。自家兄弟,一切都好说。”

二人相挽进了都护府,每过一道门,封常清便示意兵卒关门,二人来到府衙后厅。封常清坐回案后,对左右一声断喝:“将郑德诠拿下!”

众兵卒一拥而上,将郑德诠按倒在地。他挣扎着抬头喝问:“封常清!你这是什么意思?”封常清一声冷哼:“郑德诠!你利用街头泼皮,敲诈地方百姓,多次致人家破人亡,实属罪该万死!你还藐视上官,欺压同僚,实为军中一害,不杀无以正军威,无以面对一方百姓。”

郑德诠凛然不惧,破口大骂:“封跛子,你他妈好大胆,竟敢对老子动手?”封常清冷笑道:“军法面前,人人平等。你所犯罪孽,任何一条都是死罪,如今还敢辱骂上官!来人,拖下去乱棒打死!”

众兵卒早就看不惯郑德诠的张狂,一听这话轰然答应。众人将郑德诠按倒在地,行刑的兵卒乱棒齐出,顿时将郑德诠打得惨叫连连。刚打得数棒,就听门外有兵卒惶急地禀告:“封将军,高夫人在门外要人!”

封常清侧耳一听,就听二门外高仙芝母亲在高声呼叫,还夹杂着另一个女人的哭号,显然就是郑德诠的母亲,也正是高仙芝的乳母。封常清不为所动,断然道:“任何人不得开门!给我继续打!”

打得数十棒,直至郑德诠的惨呼渐渐停息,封常清才示意兵卒开门。就见高夫人和郑德诠的老母抢步而入,急忙上前查看,却见郑德诠早已七窍流血,一命呜呼。郑母不禁昏倒在地,高夫人则向封常清怒喝:“封常清!你竟敢打死德诠?你、你……”

封常清从容道:“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一小小郎将?”

“还我儿命来!”此时郑母也已醒转,一声嚎叫,悲愤地以头撞向封常清。封常清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踉跄,随从一看连忙上前拦住郑母,封常清这才趁乱带着任天翔逃离了都护府。

在一干随从的保护下,二人逃过郑母的纠缠来到门外大街,封常清示意随从为任天翔脱去镣铐,然后将玉佩递还给他道:“替我向玉佩的主人问声好,从此我和他两不亏欠。”任天翔接过玉佩笑道:“我会替将军转达,以后希望还有机会再见。”

封常清点点头,仔细审视着任天翔道:“你的心计和胆色,决非寻常人可比。高将军爱才如命,你何不为朝廷效力?既可造福一方百姓,也可为自己挣个光宗耀祖的前程。”任天翔笑道:“多谢将军抬爱,不过草民一向狂傲,受不得半点拘束,所以只好辜负将军错爱了。”

封常清心有不甘地劝道:“以你之才若只做个客栈老板,只怕太过屈才。男儿就该建功立业,身为我大唐子民,就该为朝廷效力,建功边关才是啊。”任天翔微微一笑:“我既想建功立业,又不想受拘束。若封将军许我一个特殊的身份,我倒可为安西四镇的安宁,略效犬马之劳。”

封常清饶有兴致地笑问:“你想要个什么身份?又如何为安西四镇的安宁效劳?”任天翔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在地上边画边道:“安西四镇远离中原,是东西往来的必经之路。但四镇的四周如突厥残部、吐火罗、吐谷浑、大小勃律以及西番等,皆对我抱有敌意,其中又以西番最为强大,为安西四镇最大威胁。当年银月公主下嫁西番王霍祖诺都,只是使大唐与西番和平相处了几十年,如今银月公主与霍祖诺都已成为历史,西番也成为安西四镇乃至我大唐的心腹大患!”

封常清有些惊讶道:“想不到你一个客栈老板,竟然对西域形势了如指掌!”任天翔笑道:“做生意就是要借势而为,若连周边环境都不了解,说不定连命都要赔掉。”

封常清捋须微微颔首:“话虽如此,但真正有你这等心胸的生意人实在寥若晨星。听你言下之意,是有办法解除西番的威胁?”任天翔摇头叹道:“西番为患西域数十年,要彻底解除它的威胁,那是多少名臣猛将穷其一生而不可得的目标,在下哪敢如此狂妄?我只是想以个人之力,为这目标稍稍尽一点心而已。”

“哦?说来听听!”封常清饶有兴致地道。任天翔以石为笔,在地上边画边解释道:“西番地广人稀,气候恶劣,这也铸造了西番人彪悍勇猛的民族性格。不仅人如此,马也如是。西番马虽然体型矮小,其貌不扬,但却有最好的耐力和最强的环境适应能力,是西番人纵横西域的一大法宝。要想削弱西番人战斗力,可先削弱其马,西番环境恶劣,马匹产量有限,卖一匹便少一匹,所以若能大量收购西番马,便可兵不血刃地削弱西番人的实力。”

封常清皱眉问:“马匹对西番人既然如此重要,他们能轻易卖掉吗?”任天翔笑道:“自从大唐与西番反目以来,双方贸易基本断绝。而西番贵族对各种奢侈品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产自中原的丝绸、织锦、瓷器、名茶等,都是他们最为渴望的东西。这些奢侈品现在都是经由波斯、大食等国绕道进入西番,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如果我以货易货,用这些货物向西番贵族交换马匹,他们定然求之不得。这些货物直接从安西四镇进入西番,比经由波斯和大食路费要少一半以上;而西番的马匹是高原上最好的战马,既可以卖给安西都护府,也可卖到邻近的北庭都护府或陇右都护府,这样一来,既可削弱西番战力,又可增强我边关诸镇的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封常清露出深思的神色,捋须沉吟道:“听起来有点道理,不过西番与大唐是敌国,对敌贸易可是叛国之罪啊。”任天翔笑道:“所以我需要一免罪铁劵,万一我被人以叛国罪逮捕,能出示免罪铁劵救命。至于对敌贸易,若能削弱敌方势力,增强我方力量,略作变通何妨?”

封常清想了想,又问:“你想要都护府投入多少资金?”任天翔摇头道:“我不要都护府花一个铜板,相反,我还会每月向都护府上缴赢利的一成作为税金。只要将军保证我在边关的自由往来,且是唯一对西番的贸易商,我保证每月向安西都护府上缴一百匹西番马作为税金。”

作为专司安西军后勤保障的封常清,一直就为广开财路而头痛,如今一文钱不用花就有进项,而产自雪域高原的西番马,就连高仙芝都十分眼馋,他已有所心动。沉吟良久,他徐徐道:“免罪铁劵只有朝廷才有权颁发,你就不要想了。不过我可以保证你在边关的自由通行,且是唯一对西番的贸易商,但每月须上缴赢利的两成和两百匹西番马作为税金。”虽然封常清将税金提高了一倍,却也还在任天翔心理承受范围之内。他苦笑道:“为边关出力是每一个大唐子民的责任,即便无钱可赚我也要做下去,谢将军成全。”

封常清微微一笑:“你小子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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