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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空山花满天-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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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吞咽了昔日的精致高贵。
“好……好奇怪……千侠楼,不是被当初的朝廷给消灭的么?”梅花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的废墟说道,他们正好经过一个被保存的比较完整的房间,从支离破碎的门看进去,只见里面的桌案有一本摊开的书,有一组茶具整整齐齐地摆在旁边,仿佛还有雾气袅袅上升,随时迎接着客人。
她看得头皮发麻 ,全身冰凉:“这……这怎么看……都像这里的人是忽然之间消失的!”
忽然她猛然停住了脚步,只见旁边的那扇门不如其他的那般残破并且充满了灰尘,木头的门在银色的月光下逐渐显出了鲜亮的色彩和精致的雕刻,梅花惊在原地不能动弹地看着。
她伸出手去触摸门板,在她指尖碰到冰凉的木头上时,四周都起了变化。
好似有一团火从门的中心逐渐散开,其他的事物也都随着蔓延的火焰而慢慢的恢复了原形。
檀木的门扇显示出了深紫的色彩和花藤的雕刻,门后挂着碧绿的珠玉帘子,内室的空间很小,唯有一张桌案和几排书架,墙壁上挂着几把明亮的长剑,窗户被绿玉软纱罩着,有几缕阳光淡然的投下,整个房间都沉浸在暖暖的黄金光圈里。
梅花猛然转过头去,只见身后身前都是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一扇扇淡紫色的门安静竖立,哪还有方才的百年废墟的影子。
迷阵?!
她皱眉看着四处,不觉试图唤道:“澈水——?”
这时前方有一人掀帘走出,梅花转身定睛一看,但见那人明眸皓齿,眉梢如柳面如芙蓉,身影婷婷走来,嫣然轻笑,她被吓的几乎尖叫,不觉骇的连退几步,整个人撞上了身后的门而摔倒在地,却目不转睛而满脸惊震恐惧地叫道:
“三……三姐?!”
生死路·睡里消魂无说处 2
双净被人拖着走着,在澈水的声音透彻整个地方之后,那白发女子在她回头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八个飞鹰堡的子弟从门外冲了进来,连拖带拉的把她带出了房间,急急地往外走去。一路上前后左右都有人紧紧看护着她,背后时而有人伸手推她一把,让她跟着带路的那人。
太久没有被这样粗鲁而无理的对待,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作为阶下囚而被犹如人质的对待。
或许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昔日的璀璨辉煌,是真的已跌入深渊,扬起尘埃了。
他们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木桥,栏杆早已化成朽木,腐烂而脆弱,在充满绿荫浓厚的蔓藤下,隐约可见昔日精致的雕刻图案,桥下的水也早已枯竭,只剩下几条细细的泉水涓流而过,发出微弱的潺潺之声。
前面的人蓦然停住了脚步,她差点就撞上了那人的背。
抬头看去,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在银色的月光和淡淡的薄雾里,她原本以为那栋建筑物是隐在远处的山,走进时才发现,那其实时已被树枝蔓藤野草和其他植物覆盖的一座阁楼。它在黑蓝幽暗的夜晚里犹如一个苍凉沉睡的巨人坐在一堆废墟里,四周弥漫着如沉重的喘息一样的银蓝灰白的浓雾,隐约可见几盏灯火在闪烁发亮,像是一个即将死亡的猛兽眼中发出的最后几道光芒。
他们来到了那阁楼的门前,宽大粗壮的树枝如无数只手一样纠缠覆盖着由石头雕刻的大门,上面的树叶宽阔巨大,大片大片的绿色在夜晚之下看不出色彩,如一片片染污上去的墨水成团,在几盏灯火的照耀下,仿佛张开巨口的猛兽,正准备吞咽任何走进的来者。
带头的人和守在门外的人点了点头,后者上下打量了走在后面的双净,便毫无表情的让开了路。两人走上,拨开了几张树叶,然后贴在了门上,用力的推开了笨重而沉重的门。
腐烂闷热的味道扑面而来,双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忽然就打了个冷战。
谅她再倔强坚定,也忍不住有一丝惊慌。
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怕,各种酷刑她更是在昔日闯江湖的时候便承受过,而死亡对她来说也不是苦难而是解脱。
但若是被关在这个全是黑暗深渊的地方,任凭她单独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徘徊,过不了多久,她肯定会疯的。
想到这里不觉脸色微白,打量四处,却见处处都有人严守,看身手必定是武功不凡的飞鹰堡子弟,就算她能在一眨眼内使出全身力量来用轻功,也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这时身后猛然有人重重的推了她一把,双净一个踉跄,想要反抗逃走却一点都使不出力气,对方一个巴掌挥去,她顿时被打得两眼冒星,一下子就扑到摔进了那个地方。
“七石门的叶双净……也不过如此……”那人藐视着笑道,向其他两人做了个手势,便意识他们关门,几人正要动手,却忽然,感觉有一阵强风吹来。
所有的灯盏都闪了一闪。
天上有一朵云飘过,遮住了月亮的光芒。
四处树林废墟的影子都被拉长,在地下印出了阴森的的形状。
一阵清风吹过,树叶摩擦摇曳的沙沙声音布满了每个角落。
云开月明。银色的光芒投了下来,但在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却不再是四处的风景的形状。
它们变成了一个出现在地上的挺拔的身影。
在他的左右侧,有两把长剑的影子。
一黑,一白的长剑。
众人未来得及看清那两把剑的形状,它们已化成了两道模糊的色彩,骨头迸裂和贯穿肉体的声音同时响起,那个人,像是鬼魅一样的迅速在他们之间穿梭着。
三剑同时从前左右刺来,玄生连退几步用天剑挡住,弯身旋转,左手的夜剑便如流光舞动,惨叫声连连响起,失去双腿的三人顿时跌落在地。
围在他身边的众人见同伴们肢体全都被支离破碎的截断,几人都在血泊里挣扎惨叫,不觉骇然,面面相觑片刻,都齐声大喊而冲上攻击,半月城二少主侧步左移,右足一点,夜天剑便如龙卷风那般向四处呼啸而去,后面赶来也要攻击他的人还未靠近,便被那剑气刀刃给割出了好几道口子。
蓦然敌方有一人投出一枚飞镖打断了被剑刃形成的气流,剩下的几人都提刀逼上,却被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痛了眼睛,抬头看去,玄生已高高跃起,双手持剑在后,夜天剑反映着银白的月光射在他们眼中,那人仿佛带着羽翼凌空扑下,一道清亮的白光闪过,四周的人顿时红血飞溅。
但敌人似是要故意拖延时间,刚刚倒下一批人,又有另外的攻击而上。
玄生原本就满腔怒气,原本想要大开杀戒,却在转头的时候被分了心。
只见那阁楼的笨重的大门,正在被人缓缓关上。
心中一惊,他只得胡乱一剑挡住身后几人的刺杀,逼他们退后之后便急忙往前冲去,左手一剑,瞄准推门的其中一人刺其背部,拔剑后便是右手反砍,但在嵌入对方脖子却难以□,眼看门就要关上,玄生心里大急,往那剑上之人看去,却见他正冷冷噙笑,正用内功吸住自己的剑来延迟时间,他心中一怒,便奋力地并拢两手,夜天剑便如剪刀一般,咔嚓一下把那人头颅给砍下。
伸手去抵住那门,却已是来不及了,只剩下一点点空间就要完全封闭,他想都没想,立即一闪身冲了进去,扑进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里面,双净正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被摔得头昏脑胀,脸颊火辣,甚至有一丝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她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好久才能勉强咬牙撑着膝盖站起。只见身后的光芒正要被逐渐熄灭,正想扑出去逃开这个地方,却被什么冲进来的东西再次撞倒在地。
但没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自己被抱进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她顿时全身的血液凝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什……么?
是不是,她已经死了?
是不是,在抛进这片黑暗的时候,她其实是跨过了生命的边缘,而来到了死亡之后的仙境?
她肯定是死了,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有这种,有力的双臂把她拥得紧紧的,听不腻的心跳在耳边砰砰作响,熟悉的气息充满了每个角落的幻觉。
那人有阳光和风的味道。
像是站在宽阔如海的草原上看着晨曦的金光,感受着犹如涌浪一样的风那般的气息。
一种,每次她在漫漫长夜里在冰冷的大床上惊醒,靠着这样的记忆才能再次入睡的味道。
她有点恍惚有点迷茫,无法彻底体会这种死亡的感觉,但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一直紧绷的恐惧正在慢慢消失归回了平静和安详。好似,五年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过了呢。
这种在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安心入眠,就算天塌下来都没有关系的放心。
啊,死了真好呢。她微笑着回抱了那个温暖的来源这样想到。
但这时候,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划破了黑暗,撕裂了寂静,玄生淡然但是坚定的话在一片空无的空间里回响了起来:
“上碧穷下黄泉……我也是愿意的,双净。只要有你在。”
生死路·睡里消魂无说处 3
但这时候,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划破了黑暗,撕裂了寂静,玄生淡然但是坚定的话在一片空无的空间里回响了起来:“上碧穷下黄泉。我也是愿意的,双净。只要有你在。”
她的微笑僵硬在黑暗里。
眼瞳紧缩,全身一震,双净睁大了眼睛。
她努力在这个没有一丝光影没有一丝色彩的地方想看见什么,但除了黑暗,没有别的。
呼吸急促起来。
喉咙里发出了颤颤的声音,但说不出一句话。
双手慌乱而疯狂地伸出去想要抓住什么,却难以控制动作。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不可能的……
蓦然,一双大手小心但是用力的握住了她。
身子被猛然拉前,玄生把脸轻轻地埋在了她的颈处。
他也想要说什么,却也发现无法表达心中的伤痛歉然内疚怜惜和所有爆发出来的感情。他张开了嘴,即使眼前是一片黑暗,但他很清晰地看到了这几个月的画面掠浮而过。
初次见面时双净扑到他怀里哀哀哭泣的样子。
在凝霜门时以为自己受伤时一霎那所表现出来的的惊慌和无助。
在跌入山谷里逞强着的笑容和隐住的委屈和酸楚。
最后是她在风中狂奔的样子,散开的三千青丝犹如瀑布一样飘在空中,那张悲伤欲绝的脸像是最锋利的刀刺入了他的心脏,即使坚决的没有回头,但他分明听到了自己心中有什么正在轰然倾覆迸裂。
自己一直不是善于社交的人。
从小,习惯了站在半月城的田野里眺望黄昏,习惯单独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习惯了静坐在深山听雨寒更彻,习惯倚靠着自己的双剑走遍天涯打遍江湖。
他以为这百年孤寂是与自己俱生而来的。
他以为自己是不需要别人的。即使包围保护内心的墙壁越来越坚固冰冷,他所说的话语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淡,他都可以这样平静沉默的过一辈子。
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单寂寞而静谧的道路上踉跄走着,但蓦然回首,却见有一人正带着微笑静静地走在自己身后,无论一途风尘,无论道路艰难,她都在他身后带着开心的表情走着。
忽然就感到心脏被人骤然捏住。
玄生用力呼吸,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把泪水埋在了她的肩上。
“对不起,是我错了。”
双净空洞的睁大眼睛看向了无处,在那一串滚烫的泪水划过她的肩膀时,她也觉得有什么流过了自己的脸颊。
“你说过,你只要我的一句话……”过了许久,玄生抚上了她的脸,即使看不到她,他也能够感到她的视线 :“我现在给你。”
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上,他弯下头碰住她的额头,认真而坚定地说:
“双净。我愿意。”
我愿意无论生死都在你身边护你护你。
我愿意无论惊涛风浪都和你一起携手走过。
我愿意与你跋山涉水看尽这流年韶华,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我愿意。上碧穷下黄泉,游尽长江渡完青海,无论是看花开花落或枫叶白雪,无论是呼啸江湖还是倾覆武林,我都愿意。
就算万川塞冰高山满雪,就算长路遍沼行道铺刺。
只要是你。
双净不语。她缓缓地伸出了手,有点颤抖着触摸着他的脸颊。
指尖划过轮廓,面颊,鼻子,双眼。
玄生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任凭她画出自己的模样。但她的手指却在他的嘴唇上停顿了,他并没有碰到略带冰冷的长指,而是犹如花朵的唇。
没有任何疑惑和犹豫,玄生俯下身去回应了她。
抱紧她的时候,只觉得那纤瘦的身体柔软如柳,双净身上总是有青草和百合的微凉味道,他深深的呼吸着她的气息,吸允着她的淡淡香味。
是带着疼痛的吻。因为过于幸福和喜悦而有了酸痛,全身都好似被那泛酸的感觉膨胀。
两人都感觉对方的泪落在了自己的肌肤上,滚烫着刺痛了自己,于是想要更加靠近。
巴不得一夜之间都白头,不要辉煌风华,不要名誉地位,在走到路的尽头时,我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
四周一片黑暗,但玄生忽然就看到了几个月之前那个夜晚的景色。
一抬头,又是月满空山花满天的山谷。
雪白色的梨花瓣犹如轻盈的羽毛凌乱的在四处飘零徘徊,被繁星点缀的星空上有一轮银白满月,晶莹剔透的月光如玉盘一样的在整个山谷里洒尽了薄纱一样的光芒。有清脆的笛声从远处飘来,空灵优美,在万山千林的谷里久久不散。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他忍不住随着嘴唇而轻轻吻了下去,抚过鼻梁脸颊,她的眼睫毛犹如彩蝶薄翅颤颤翻动,他低头在她耳垂旁轻轻呼吸,只听到她发出了犹如小猫咪呜的嘤声,不觉微微一笑,吻住了她的耳朵,又慢慢地在颈间徘徊。
那时,四周唯有不见底线的深渊和黑暗。凹凸的地板散发着冰冷的寒气,玄生伸手稳住她的背部,在感觉到她的心脉和内气时候不觉一凛,顿时恢复了所有的理智。他艰难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把额头碰着她的,却听到她发出不满的抱怨,更加用力的抱住他,还想继续。
他不觉笑了起来:“夫人,我知道你想把五年前的洞房补回来,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双净一愣,立即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你想起来了?”
玄生叹了口气,黯然道:“……对不起。我……我会尽力。”
感觉到了他的失落和小心翼翼的呵护,双净摇了摇头,却意识到他看不见,便急忙道:“没有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她用力的摇着头回答。心里不觉有一丝疼痛。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没想到在此生还可以看到你,特别是,在我可能会随时死去的时候。她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只是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满足的微笑。
“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她在想什么,玄生立即皱眉,带着一丝看不清的害怕和痛楚道:“我们马上就能出去的。现在,你闭上眼睛,这里一片漆黑,我们什么都看不到,睁开眼睛的话,头会痛。我来找出口就好。”
“嗯。”乖乖地点头听话,双净立即站好,闭上了眼睛。却感到自己被他背了起来,开始在室内慢慢地游走探险。
“听这里的气流和脚步的回响,天花板好似离我们很远。”他们缓缓地前进时,玄生说道。
双净竖起耳朵聆听过去,自己的听觉和警惕并未消失,现在视觉被关闭起来,其他的感官更是敏感,于是很成功地听到了玄生的脚步在坚固的地板上响起。
“玄生,你蹲下来,我摸摸地板。”她低声说道,在对方按照做的时候伸出手来,触碰到了一层层薄薄的灰尘,不觉皱眉:“是绿玉陶石。这阁楼都被封闭这么久了,里面却只有这么少的灰尘,看来四壁没有多少空气流动。”她猛然住口。
若是这样,那么这里的空气很快就会变得稀薄,若他们不尽快出去的话,恐怕不久便会窒息而死。
自己也就算了,但是玄生……
“我们会出去的双净。”她感觉到他握着了自己的手坚定说道。
“净。”她脱口说道。
“什么?”
“你以前都是这样叫我的。”
“好。”玄生轻轻微笑:“净。”
“我知道,我们会从这里出去的!”双净也笑了,清脆说道:“所以,你不用顾忌我,去找……”她忽然住口,心中一凛:“你听到了么……?!”
“听到了。”玄生静了片刻回答道,口气严肃,不觉有了一丝紧张。
在他们脚下,有源源不绝的流水,正滚滚流来。
生死路·睡里消魂无说处 4
天下栈的林氏家族在这一代的江湖人士里,一共出了三位名人。
一是下一任客栈继承人,七堂主林海棠。
二是最小的八堂主,因为这次在七石门和飞鹰堡的冲突里大放异彩的林梅花。
三便是在八个子女之间位于第三,北漠一代的铁腕公主——三堂主林芍药。
擅长软鞭及暗器,曾在北漠边缘上协助当地百姓共抗外族土匪的侵略和攻击,单枪匹马的打败铁砂帮的五十大汉,用仅仅十人便能把芍药堂管理的条条有理,其轻功和感应是林梅花望尘莫及的,从小便是梅花所崇拜仰慕的对象,虽是长姐,更如其师。
因此,在她忽然死于非命之后,梅花立即出山调查死因。虽然她有怀疑是飞鹰堡下的手,但却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蛛丝马迹。于是现在,当梅花站在长姐面前时,并没有感到多少重逢的喜悦,出于行业的本性,她更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梅花……”芍药温婉笑道:“一年不见,可有想我?”
“三……三姐……”梅花呐呐说道,却在她伸出手来拉住自己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怎么了?”芍药笑着摇头,索性上前挽住了她,亲切的拍着她的手道:“才一年就和姐姐如此生分,以后若是嫁人了如何是好?”
手是暖的?梅花迟疑不定地瞪着她看,任芍药拉着自己的手望房间里走去。
两人沿着桌案坐下,茶壶里泡着芍药昔日最爱喝的云针金叶,淡黄色的长细叶子漂浮在碧绿的水里,色彩看着舒适淡然。
梅花转头看去,只见窗外是无垠的黄土沙漠和碧蓝透澈的天空,有几只骆驼瘦马挂着沉重的包裹铃铛往天边缓慢走去,骑在上面的旅者看到了芍药都挥着手打着招呼逐渐走远。窗边有软布棉纱垂下,像是一袭云絮流动在房间一样。北漠的气候一向炎热,空气里有土地的芬芳和阳光的温暖,即使是在冬天,也温暖如春。
“你很久没有来芍药堂看我了。”三堂主笑着帮她倒满了茶:“最近很忙?”
“再忙也不及姐姐这里的三分之一。”梅花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说道,又收回了视线看着她:“三姐最近可有海棠的消息?”
林氏的天下栈选择继承者的时候是不讲究武艺身手和名气的,统治和管理的能力为最重要的一点。天下栈分布于四面八方,是江湖上人数最多的帮派,若没有足够的气势威严以及智慧的话,便无法压下这拥有天下所有消息的组织。
而在八姐妹中排行第七,年仅十九的林海棠,便从小就显出了惊人的手腕和果断,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便被内定为天下栈的下一位继承人。
“听说她去了江南。”芍药有点无奈但是温柔的笑道:“说是这几年太过繁忙,想要好好的放松一下。”她摇头:“她根本就无心接下帮主之位,我真不知道为何不把它让给你。”
梅花皱眉。当年她和这双胞胎姐姐的竞争非常厉害,两人几乎平手,但她在最后的一道考验上输给了海棠,而原因则是,比起帮派的声望名气,她更偏于金钱的重要性。
“海棠虽然不喜被束缚,但更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命令。”梅花淡淡的说道,当年她一气之下便再也没有和双胞胎姐姐说过话,但在经历和澈水等人的相识之后,终于看开了许多;若当初是她即位的话,便无法这样随心所欲的呼啸江湖四处走动了。她轻轻一笑,有点幸灾乐祸:“但最大的自由同时也是最大的束缚。不过……现在想来,若她未曾即位的话,那么这江湖还真会是一片混乱呢。”
“你也有同样的才华和能力,不需这样自谦。”芍药温和的看着她,又柔声道:“没关系,若有必要,我会向老者们提出让你即位的要求。”
梅花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记忆中,芍药对自己一向是严格甚至刻薄的,因为对自己的期望很大,所以一直都是吝啬给予安慰劝言或赞美。
芍药和四姐莲花自小是敌人也是对手,就如自己和双胞胎姐姐一样。而莲花的弟子海棠被选为继承人,而她,却只赢得了最精算的堂主这个名号。江湖之人知道林梅花对金钱的重视,所以梅花堂并没有多少顾客。在芍药活着的最后几年,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的皱眉叹息。
后来,在自己的名声大震的时候,那个如师如母的人,已经不在了。
既恨既爱的人。最想对她证明自己实力的人。
在自己最辉煌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所以那些羡慕赞叹的眼光,全都失去了意义。
“三姐这是怎么了?”梅花笑着喝了口茶,沁香的味道从舌尖传来,直达胃底。她不觉一笑:“怎么对梅花说这样的话?”
“你莫笑我。”芍药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着,温柔而认真地看着她道:“其实这些话
我很早就想说了的,只是一直未找到机会而已。小妹别看我这几年对你过于刻薄严格,但你的实力能力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说实话,姐姐还真的有点自叹不如呢。”
梅花一愣,不知不觉地低下头去凝视着眼前的那杯茶,忽然就不能言语。
记得自己在三岁的时候,第一次和海棠手拉手的去看姐姐们习武。那时候她和双胞胎姐姐都还好小好小,两个人穿着一粉一紫的衣服,梳着软软的辫子,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摇摇摆摆站在大大的场地上,瞪大眼睛看着六个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的少女们在空中穿梭飞跃,她们手上的武器反映着阳光,一道道银光金光交叉成线,四处都是耀眼而闪亮的光圈。
两人生的粉嫩水灵,一对胖嘟嘟的可爱双胞胎小丫头站在那里傻眼看着前方的样子实在可爱,几个姐姐们自从她们出生后,原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来笼络感情,现在一看不觉都爱到心坎里了,全都放下手上的武器,纷纷跑了过去把她们抱了起来逗着。
梅花被人抱在怀里,脸颊被人亲着捏着,她很不开心的嘟起了嘴巴,小小的脸全都皱在了一块儿,她还想看刚刚的那些神奇的功夫啊什么的呢。
忽然有一声凌厉的声音响起:“搞什么!你们到底还练不练?!”
梅花从二姐的怀里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去,只见有一女子正从凌空掠下,她身穿着男式轻装,马尾高束,手持银刀,大风吹过她的头发,犹如在白云上漾开的墨水一样,眼眸清亮,面容清秀略带英姿,整个人就如从天下飘下的一只千鹤,优美潇洒并且高贵。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三姐的时候,后来芍药训练她的时候,无论有多苦多难,她都会想着那一抹在回忆里慢慢模糊的身影。
她也想要那样的身姿和气态。
总是记得那些在她手下苦练的日子的。
芍药的脾气并不好,养成了她有同样的火爆性格,到最后梅花总是忍不住地顶撞三堂主,而两人吵起架来总是以大打出手而结束,而梅花总是被打的要在床上休息几天才行,姐妹俩可以一个多月不说话,最后要由人出面才勉强和好。
即使这样,她还是很怀念。
在得知芍药的死讯时候,她们已经有两年没见面了。
梅花接下了第八堂的位置,芍药则是在北漠如鱼得水的打着她的天下。
当时她愣了愣,握在手里的毛笔落了下来,在正在写着的那封信上染出了好大的晕圈。
不在了,那个叫她扛着十块石板跳着上山的人不在了。
不在了,那个只要动作出错就把她一脚踢进冬日的河水里的人不在了。
不在了,那个叫她出去执行任务,若是成功回来没有一句好听的话但是晚上会给她准备很丰富的晚饭的人不在了。
她忽然就觉得茫然恍惚,似乎这茫茫天地蓦然就全都失去了意义。
那些当时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事情,现在都成了无比的好。
有时候在睡梦中总会听到无比熟悉的那一句‘起来!’而惊醒,然而惘然地四处看看,除了沉沉的夜色之外,再也没有高挑潇洒的身影掀帘而进叫她起床。如果那时候有什么感觉的话,梅花知道那是一种透心彻骨的疼痛,就如千百万的针刺进了心脏,一动就会想要流泪。
有点颤抖的指尖摸上了茶杯,梅花努力了很久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她深深呼吸,望窗外看去,淡然说道:“三姐,你知道么?自从你走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现在我要做什么呢?”她平静地看着茶杯里的涟漪:“从小我就崇拜着你,你要我去做的,只要开口我都会去做;你每次轻描淡写的一句‘做得好’会让我开心的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和你对打也是一年最期待的事情,因为可以看到你在被我攻击成功之后的惊讶和满意。所以……当姐姐你说什么我让你自叹不如的这种话的时候,我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顿了顿,抬起眼眸来,直直看向眼前的芍药:
“因为你绝对不会这样说的。这样清楚我的为人和目标的三姐,怎么可能给我这么高的评论?你若是这样说的话,那么……我以后还要追逐什么呢?以后的路,要往什么的方向走呢?”
都说,最了解你的喜好的人,是友;但了解你的愿望的人,是敌。
她和芍药既是姐妹又是师徒更是对手,知她者,芍药也。
即使从小挖苦冷嘲讽刺少不了,但芍药的确是呕心沥血而用心良苦的在栽培她。
若是如此,怎会这样轻易地让她迷失了道路和目标?
“很高兴见到三姐呢。”梅花很开心的笑了,弯起来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有真正的纯净快乐反折出来:“没有来得及说的感谢的话和抱歉的话,我真的很想现在就告诉姐姐。但是……”
她顿了顿,有一串泪珠从脸颊上滑下,虽然保持着微笑,但还是忍不住有了一丝哽咽:“但是……你已经走了,那么……就不要再回来了吧……”
芍药的表情一顿,但已经为晚,梅花猛然举手拍向了在一边的茶壶,只听哐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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