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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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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住,此言不实!”赵相山哈哈大笑,“赵某虽说人脉还成,可诸位这么一说,回头我怎么给聂宗主交待?此项之上,我可以给诸位一个提示……直到目前为止,赤霄天还未折一人!”
“哟嗬?难不成大伙儿眼瘸了?”
“我想赵阁主的意思是,人死了,死的不是赤霄天中人……刺杀之事,算是赤霄天的老本行,也能外包吗?”
黑暗中,有人笑,也有人奇,声音乱了片刻,忽传来重掌击案之声:“吾知之矣!”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各方都吃了一惊,便听击案之人扬声道:“诸位,且看那余慈额头!”
一语引得各方视线转移,但见水镜之中,正映照出余慈的身形。其身外十数根元气凝化的锁链,将其捆得严严实实,面上僵硬冷厉,气冲天庭,以至于眉心额头都是血红一片!
不过,眼下余慈的情绪不是重点,各方看了,也只会觉得有趣。
众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余慈额头,看那片血红浸染,颜色深透,其中心处,似乎是和余慈肌肤纹理相合,渐渐显出了一个图案。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毒刺连环 天外剑来(下)
余慈瞳孔收缩,但见之前心内虚空波动时,摔倒在水榭中的侍女,就那么弹起,只跨出一步,就从原来可以忽略不计的还丹修为,瞬间飙升到长生真人的水准。
血色的强芒耀花了余慈的眼睛,“侍女”全身上下燃起了血色的火焰,再一步,血光如虹,其在天地法则体系中的位置,已经跨过了“真人”这一个槛儿,直接冲入劫法境界。
一瞬一境,一步一关!
这种爆发式的增长,冲起了何等可怖的势头!这一刻,“侍女”手臂前指,骈指如刀,虽身无利器,其身躯已堪比神兵,手刀锋芒几乎已经沾到了他胸口的衣物,与护体罡气激烈摩擦,竟然是迸出了火星。
但最为致命的,并非是近身格杀的凶狠,而是其身为劫法宗师,在瞬间提升境界时,对周边虚空爆炸式的冲击。
此冲击便如同一记重锤,可怖的震波在周围十尺方圆的虚空中连续摆荡,其影响的区域,并不因为激烈的动荡而扩散,而是一直维持在“十尺”的范围之内,往来堆积,一波强过一波,展现出了惊人的控制力。
余慈知道,对方的冲击控制在有限的范围里,但破坏力已经是打入了法则层面,也直接影响到了他虚空排布的结构。
影响已经显现虚空法则的动荡,令水榭瞬息间无声崩解。
另一边华夫人有三元秘阵加持的光罩保护,倒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只是由坐姿转为站姿,虚悬其中,神情恬淡,并未有丝毫动容。
至于交手的两人,都是身形悬空,“侍女”进逼而上,身上的血光越发浓郁,真像是燃起了火,其所激发的力量,更是再度飙升。
而且便是在心内虚空内部,危险也没有褪去。
持剑刺客爆裂时迸开的血花图案中,正有奇诡的力量喷洒而出,形成一圈圈污秽之气,弥漫四方。余慈已经展开了虚空变化,欲将其封锁,可相关的法则元气只要是沾上,立刻受到污损破坏,甚至还有借机传染蔓延的趋势。
和前面的裂空箭矢一样,这爆裂的污秽之气,仍然是专门针对虚空神通的,且效力更胜百倍!若让它传染、做大,心内虚空恐怕要受到伤损。
余慈知道,这是他“渊虚天君”的名头太大,“自辟天地”的无上神通,又是最为抢眼的噱头,这批刺杀针对这一点,当真是下足了功夫。
刺客的连环手段,处处都是针对着“自辟天地”而设,务必要内外夹击,将余慈坚城壁垒般的虚空防御打破。
裂空箭矢也好、血肉雷火也罢,包括莲花池的禁制,都在与他的虚空神通作对。
归根结底,都是在破坏他的虚空结构,在给“侍女”的近身刺杀创造机会。
而真正的杀招,也同样是“侍女”那一击打出了震荡法则之力的凶狠穿刺。
“侍女”这一击就是单独拉出来,也有刺破虚空之能。
余慈的胸膛已经在强压的作用下,微微向内凹陷,再进一步,压力就会直接传导至他的五脏六腑,将那里搅得一团糟。震荡法则的破坏力,更会顺势碾碎他的形神根基,彻底将他灭杀。
但,这还不够!
如果换了另一个具备“自辟天地”神通的强者,也许他们就成功了。
然而,余慈心内虚空开辟,从一开始就与正常的“自辟天地”神通不同。那是从玄元根本气法的“根子”上,通过引气入境、内景外成等一系列步骤开发出来,贯穿着心象、物象对转演化的独特法度。
而在其内部,更是封存了一批远非“自辟天地”所能涵盖的玄妙真意。
简单点儿说,他的心内虚空的内涵,要比寻常“自辟天地”丰富得多。
更何况,余慈如今真正的本钱难道只是如此吗?
这批刺客,仅就“自辟天地”而作为,思路一开始就错了。
盯着“侍女”酷厉幽冷的瞳孔,余慈面无表情,对胸口处传来的震荡杀意置之不顾,心内虚空之中,清音倏转,如吟风鼓瑟,如鸣金击玉,缥缈来去。
在他与“侍女”之间,空间已经给压迫到了极限。
然而在天地法则体系之中,在更高远的领域之下,双方的距离还很远、很远……
事态诡秘,由不得余慈再做纠缠。
平等天上,琼楼玉宇,似存若无,倏然化现。
清音悠远,似从天外而来,顷刻十转。
十二玉楼天外音。
作为论剑轩入微剑意的极致,十二玉楼天外音动辙**转,十余转,某种时候,直觉上会觉得有些累赘。
可实际上,当剑意发动之际,声音传递的法则,已经在第一时间扭曲崩溃,惯常的概念,早已经失去了意义。
便如此刻,十音连发,成一长音,偏偏层次分明,有条不紊。
常人只觉得不合常理,只有真正对天地法则有着深入了解之辈,才能见出,在这缥缈清音之中,所蕴剑意的辽远宏阔,所控方寸的极致精微,浑然一体,也形成了专门针对天地法则体系的无匹锋芒。
所过之处,千百种相关法则撕裂,无可抵御。
修士居于天地法则体系之中,受其牵系,也借此调动天地之威。
可十二玉楼天外音过处,一音就是斩断一层法则结构;一剑就是灭杀一圈内外联系。
莫说是本体在此,就算是楚原湘、武元辰之流神意横空、万里遥击,剑意过处,也是破灭一切传播的介质,使之顿陷无可凭依的虚无困境。
清音发动之初,三元秘阵的压制便给破开一个口子。
至于“侍女”,就算是劫法境界,浑厚修为,可难道就真正超脱了么?
其一身骨肉筋络,气血流转,哪个不是在天地法则体系的“规定”之下?
剑意斩灭法则,便是斩去其在天地间的立身之基。
尤其余慈的心神已经登上了真实之域,居高临下,俯瞰天地法则体系的全局,剑意清音十转,每一转都是有的放矢,其斩灭的,都是最基础、最关键的法则,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处。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毒刺连环 天外剑来(中)
刺客终于吐气开声,可在当下,更像是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因为要锁闭气息,内敛不出的剑气,便在此刻迸发,但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这时,水榭外的美婢才发觉不对,叫一声“夫人”,冲进水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明明只有三五步距离的华夫人。
也在此时,支撑水榭主体结构的十余棵描金红柱,便次第震颤,周边的法阵禁制随之发动,莲花池上空,气机纵横。
余慈不管华夫人这边如何应对,虚空随心而转,将那刺客摄来,他则伸出手去,要将这不长眼的刺客制住。
可就在此时,心内虚空运转分明一滞,外界交错纵横的气机,就像是洒落的渔网,将原本秩序井然的元气流转给弄得散了。
这鬼地方的法阵压制不辨敌我!
也是余慈没有料到这场面,且已经制住了刺客,心内虚空正在收缩,出其不意之下,虚空微微震荡不稳。
最直接的影响是,外面侍女撞了进来,失去平衡,摔到在地上。
余慈只瞥去一眼,更尖锐直接的警兆就在心头炸响。
猛回头,却见千尺开外,莲花池通往外连水道的拐角处,那一颗枝叶繁茂的绿柳之上,突兀现出一人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潜上去的。
其人正引弓持箭,对准这边,下一刻箭矢笔直蹿出,刹那间已失去了形影。
弓弦狂震,发金铁之声,便如同千百具大锤齐齐轰下,只这一下爆音冲击,便将那颗绿柳震成粉碎。
而在余慈感应中,那箭矢方才离弦,锋芒所至,已到了他的前胸。
心内虚空抖荡,欲将方寸之间,化为天地之隔,可无论是莲花池上的法阵,还是已到眼前的箭矢,都有奇妙的波动震荡,将相关的法则结构扭曲破坏,仓促之间,就是十成力气,也未必能有一层效果。
竖子!
余慈猛然醒悟,什么刺杀华夫人,分明针对的是他!
如果是对华夫人,就算早先都埋伏好了,见有他这位渊虚天君在身边,脑子正常的,就一定会改期,焉有强攻硬上的道理?
对方根本就是利用此地的特殊环境,为他设好的局。如今图穷匕现,不但两人连击,就是莲花池这边的防护法阵,也是局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华夫人……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仍在冷泉中的叶池等人,是否会受到牵连?
种种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余慈嗔目再喝,心内虚空在震荡中强行占据地盘,抵挡外界压制。
罗刹鬼王都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他的心内虚空,任此地法阵如何玄妙,任那弓矢如何强劲,难道还能比罗刹鬼王更强?
莲花池的法阵被心内虚空扭曲,持剑的刺客已经被镇压得像一条死狗,看似无所不辟的箭矢,距离他胸口不过寸许,却似要飞到地老天荒,才能到达。
事态正纳入他的掌控。
余慈伸出手,像拈一片树叶,将箭矢拿在手中。随即视线指向那个在绿柳崩灭之际,便发力向后狂飙的持弓刺客,气机锁定。
便在此时,耳畔传来华夫人声音,纵然在此兵凶战危之局中,竟也有悠然至乎诡秘的意味儿:“小心三元……”
话音倏然断绝,也在此时,天外一道光波飞流而下,扫过整片莲花池,池上红花绿叶,以及耸立的明堂、水榭、亭台等,当下就亮了起来。
光波所蕴恢宏之力,仿佛汇集洗玉湖的滚滚浪涛,扑面而来,无可回避。
余慈能感觉到,其空阔浑茫的源头伟力,还有将其进一步运化的严密结构,便如天罗地网,且“网眼”小得让人呼吸都难,势头强横而压抑。
居于其下,余慈的神意感应是给硬生生压回了体内,身上关节都发出咯咯的响声。对此,他身上劲力一提,又将这层压力抵住,才好过了些。
如此压制之力,倒是有些熟悉,再联想到华夫人的半截提示,余慈当即醒悟:
三元秘阵?这玩意儿也是个不分敌我的?
他又想在一起的华夫人,扭头去看,却是见到了一幢三尺见方、高有丈许的光罩,将华夫人覆住,隔绝内外。
光罩化现之时,完全与光波融为一体,对华夫人没有半分杀机显露,余慈竟是完全没有反应,之前声音断绝,想来便由此导致。
而接下来他就发现,这光罩起到的是防护的效果,看似薄薄一层,但与整个禁制气机互通,不可能轻易攻破。
华夫人依旧安然不动,虽是在漩涡中心,却已置身事外,只似将眼前之景,当成一幕戏曲儿来看,之前的提醒,简直就像是虚无的幻觉。
余慈眼中寒芒闪烁,在华夫人身上剐了一记,却是半声不哼,很快移转视线,继续锁定那持弓刺客不放。
此人裂空一击看起来是借着弓箭之利,其实本身的修为也颇值得称道,能驾驶得那强弓硬箭,不为反震所伤,起码也是个长生真人。
他持剑的同伴也不错,步虚上阶的修为,又专精隐匿之法,瞬间爆发力绝对能达到真人级别,若不是碰到他的心内虚空,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刚想到这里,余慈心中猛又震动:不对,差距太大!
“刺杀”之类的事儿,从来都是量入为出,计算精密。不管幕后是谁,真的指望这两个刺客能得手吗?
一念至此,他已知不妙。
然而刺客一方对人心理的把握,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便在这刹那间,已经被困锁在心内虚空的持剑刺客,蒙面布上仅露的双眼在痛苦和疯狂中圆睁、迸裂,随即便是整个身体炸碎。
污浊的血花,便在心内虚空中绽开。
余慈本能加强虚空演化,将血污隔开,转眼却是惊觉,刺客血水和碎肉在崩溅之时,分明还结成一圈模糊妖异的图案,给他的感觉非常糟糕。
而未等他做出进一步的应对,脑中绷紧的弦儿又是鸣响。
距离余慈仅仅三步距离,人影暴起,凶横凌厉的杀伐之意,便如长钉,狠狠钉入他的脑宫。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毒刺连环 天外剑来(上)
余慈对华夫人的判断,不是凭感觉。
只从华夫人言说之际,自家形神交界地,念头生发起落的实际观察:每当对方开口,他的念头生发幅度,就是急剧攀升。
这些言语并没有附带任何刺激性的法力,只偶有几句惊人语,可每每都是以其本身的含义,“诱发”了他的联想,再一层层透析进去,触及他更深层的情绪。
余慈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联想”就是水渠,就是通道。
如果他真是懵然无知之辈也就罢了,可问题在于,他今天就是揣着某个想法过来,华夫人虽不具备什么情绪神通,可她出口的字句,便像是轻飘飘的羽毛,别的地方不管,尽是搔到余慈的敏感点上。
其实,华夫人是把余慈压抑在心底的那份判断和相应的情绪导引出来,用他本人的力量形成压迫感,再作用到自己身上。
不知不觉间,余慈被她带起了情绪,也数次无言以对。
当嘴上笨拙的时候,心念的洪流也在无形中撞上了河道堤坝,轻微偏折了方向,几次三番之下,便如南国交错纵横的水网,汇流成几条颇具规模的江河。潜隐的情绪,也就变成了明晰的意念。
而这些意念,恐怕绝大多数都是华夫人希望他去捕捉和理解的。
余慈陷入了沉默,华夫人却似全无所觉,依旧是那轻悠婉转的嗓音,依旧在述说那些让余慈心头疑云重重,却又忍不住要听下去的奇特言论。
“敖洋欲将我收入私房,或许还想借我之身,诞下一二血脉,以此为牵系,使我全心全意为海商会、为敖家打算,尽可能长久地将海鸥墟之后的高峰延续下去。此为归化之法,就算不那么光明磊落,却也不偏不失,是商家之术。
“若大劫不兴,此界还有三千余年的平静日子好过,或许,我真的会答应他。然而,或三五年,或七八年,便是天地自生以来,从未有之的大变局。敖洋之流,商贾之才,或可置身事外,但变动之后,还想回归到原来的生态,则不啻于白日做梦……所以,妾身拒绝。”
面对余慈利刃般的眼神,华夫人笑盈盈,不见丝毫异样,可与她所言相衬,这也就是最为特殊之处。
余慈仍不说话,只将充斥着压迫力的眼神垂下,似乎在思考。
华夫人则在片刻间断之后,轻声问起:“此次碧霄清谈之后,至多紫极黄庭会后,就是变化兴起之时,不知天君重振上清之策,是以新法,还是旧规呢?”
余慈头也不抬,就那么问道:“新规如何,旧规又怎样?”
“其实不论新旧,天君都不用太关心。”
“哦?”
“不管新旧规矩,便如捕鱼之网,大鱼小鱼,所遇各有不同……妾身以为,以目前局势发展,天君不太有机会碰到。”
余慈足足琢磨了两息时间,反复确认,最终得出结论:这是讽刺没错。
而且,是毫不留情的那种。
华夫人是说,在他治下的上清宗,连参与天下大势的资格都没有!
也在此时,余慈才抬眼直视过去,又了盯了半晌,忽尔一笑:“夫人谋不得用,欲谋身乎?”
他话音初发,便如利剑出鞘,铮然作鸣;又如寒刃加颈,冷意贯喉。
华夫人的说法做法,看似突兀,其实正是那些纵横捭阖的策辩之士所擅长的。
看似无所避忌,实则皆有所图。
不过,余慈还不至于上套。回以华夫人的言辞,意思是:海商会忌惮你、不用你,你是不是心存不满,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标榜身价,转投新主?如今你说说可以,我姑且听之,你却不要做过了头。
余慈此言,不但是警告,也是一种针锋相对的自负。
华夫人当然能明白余慈的意思,然而她还是面不改色,只笑道:“破败之躯,何以为谋?妾身虽甚重姿容,颇以之自许,却也自知,凭依此身,不外乎榻上玩物,调笑取乐之用尔,且大限将至,便如池中红莲,把玩一时,凋零可期,不值一哂。所谋者……”
话至此处,湖面上凉风兴起,荷花摆荡,暗香拂动,体感舒适。
不过余慈心中却陡然微窒,莫名便觉得有寒意生发,警兆忽现!
自到洗玉湖后,余慈自然收敛的神意感应,在此刻嗡然外烁,几如实质,将水榭中空气切割的支离破碎。
可就是这样,也只能与突发的变故赶了个并齐。且在莲花池周边法阵禁制的压制下,感应的画面非常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水榭之下,碧波之中,忽有利刃破水而出。其位置,便在华夫人所坐的正下方。
压抑已久的杀意更早一线,在破水之前就爆发出来,当真疾若流星,逆冲而上。
显然,这是一次针对华夫人的暗杀,而就算是暗杀,这种方式也堪称卑劣了,若真得了手,华夫人的死相当是惨不堪言。
“好胆!”
余慈震怒,不管华夫人是何等样人,若真叫人在他眼前得手,渊虚天君之名,可以休矣!
破水利刃已经刺破了水榭的地板,剑锋只需稍微偏移一点儿,可能就会把华夫人纤纤玉足切下,再向上数分,也足够刺中这位病弱的女子的要害。
可就在这决定成败的分界线上,余慈借着神意扩张之势,虚空神通发动。
刹那间,水榭上下,就是咫尺天涯。
闷爆声里,身着青色劲装的刺客半截身子破水而出,其面部蒙起,只露出一对寒光四射的眼睛。
就常理而言,水榭底部与水面之间的距离,绝搁不下这个大活人,事实上也无需如此,以剑刃与其上身、手臂的长度,将华夫人整个贯穿,腰部以下,都还要留在水下。
可事实却是,此人已经跃出水面三尺高,头皮却还没有蹭到水榭底部湿润的圆木,更要命的是,其剑锋不但没能再更进寸毫,相反,距离华夫人越来越远。
这一刻,仿佛整个水榭都拔升起来。
水榭当然没有动弹,可在水榭与水面之间的尺余空间之外,却是让余慈不动声色间,又给添了一层。
就是这一层虚空,在余慈控制之下,便是千里、万里,也能当得。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泉池磨剑 水榭奇谈(下)
此次碧霄清谈的规矩,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和很多人想的一样,会上争压虚空世界,是以“分云斗符”之法,涉及的细则,除了上回华夫人提起的‘万象法’、‘坠星法’、‘星罗法’、‘一色法’这四种最为流行的规则以外,还多了一个‘返真法’,以前从未得闻,据说是夏夫人新近的发明。
只是这样也还罢了,最为争议的部分,却是相关的赛制。
争夺虚空世界,就要将五种斗法,都比上一轮,五轮三胜,方能得手。可问题在于,各方派出的修士,在每个虚空世界的赛局中,只能出场一次,也就是说,至少需要有三位符法造诣都在水准之上的修士,才能折腾得起。
余慈就怀疑,这样的规则,真的不是针对他吗?
他手边这些人里,小九、陆雅、就算上白衣,也都是不通符法;小五倒是懂,但灵活运用是个大问题,而且暂时也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难道要无羽、张妙林、回风道士这样的顶上?
不管如何,碧霄清谈之后,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能见出,上清一脉人才凋零,连三五个精通符法的人物也找不出来。
那还是会后要操的心,会上如何应对,才真是大问题。
余慈实在不想提这个事儿,提起来就脑仁儿疼,但给牵起了话头,也实在不能无视,也就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早听闻夏夫人雅量高致,碧霄清谈不同俗流,然而这一轮怎么做得和擂台也似?”
说罢,又问华夫人:“海商会想必是已有准备了?”
“敖休之流,早想到要借壳施为,不只准备了平治元君……其实,对平治元君,他们也从来没有同意过,是我一力主张,却不过情面罢了。”
这倒好,余慈口出怨言,华夫人自暴其短,两边都是极坦承了。一时均有所感,不由相视莞尔。
余慈又想到刚刚在这儿和华夫人说话的那位,问起来历。华夫人以极随意的口气道:“那位姓敖名洋,乃是敖休的族祖。”
“此为何来?是通报贵会在碧霄清谈上的策略么?”
余慈自觉“通报”一词用得极妙,然而华夫人简单几字,就将这小小的“恶意”打穿:
“非也,实为说亲而来。”
“……”余慈愣了足有一息时间,才记起相询,“为谁说亲?”
“妾身孑然一身,别无亲朋。”
余慈终于是缓过劲儿来,思及前后过往,又看华夫人浑若无事的模样,只觉得荒唐:
“是要夫人下嫁么?”
嘴上说起总觉得别扭,琢磨一下,发现是口称“夫人”,又言及婚娶之故,还有些微妙的情绪,让他忽起念头,一语横出:
“说起来,都称夫人为‘夫人’,却不知夫家何处?”
华夫人的回应云淡风清:“夫家,已然死绝了吧。”
那你能不能表现得沉重一点儿?
余慈一击不中,腹诽之余,再道:“若如此……”
话说半截,却见华夫人明眸凝注,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余慈莫名就觉得,这话题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想了想,再转回来:
“说亲,是要为敖休?”
“非也,是为他自己。”
“……”
当余慈暂时被荒谬的现实击败的时候,华夫人的谈兴正浓:
“自我入会以来,海商会中便分了三派:一者用我,二者防我,三者害我。且随时转换,灵活机变。记得这一位,年前便在敖家内部合议之会上,指斥我别有用心,要将海商会带入绝路里去。他今日过来,想来是以为我仍不知情?”
“夫人木秀于林,庸者唯忌而已。至于敖洋等辈,实小人也。”
当此局面之下,余慈也只能说两句附和的话,而且,他对那姓敖的家伙也相当“佩服”,若华夫人所言属实,其脸皮之厚,居心之卑劣,天底下也算他一号。
华夫人微笑摇头:“天君所言谬矣,我倒觉得他所见甚远、所图甚大、所谋甚深,又或是以身饲虎呢。”
谁是虎啊……
余慈最终还是将这一句话闷下,也再一次被华夫人堵得发不出声。
只听华夫人轻悠悠说下去:“其实商贾之流,无利不谈,谈必有利,不外眼光的近与远罢了。若能有海商会这样的财富根基,历代又有一两位眼光长远之人杰,养一些守家护业的强者,千秋万代,并不足怪。
“岂不见海商会、随心阁、三希堂之流,纵然互有消长,但自起势之后,不管多少次四九重劫,都稳稳接下,依旧兴旺发达,这一点比某些宗门,都要强出甚多。能有这般成就,其能谨守商人本分,功莫大焉。”
余慈苦笑,他所代表的“上清宗”,就是“某些宗门”的一个。
“敖洋之辈,正是商人本色。不说他眼光长远与否,只‘敏锐’这一项,就足以称道。”
“敏锐?”
“是啊,看起来,他早就看出,我与尔辈非是一路。”
华夫人笑盈盈目注余慈,朱唇启合,说出的尽是坦然而沉若雷音之语:“以往,我寄身于会中,顺着他们,倒也无妨。只是如今,世事变异,我想做些自己的事情,自然会有冲突。”
余慈真的不习惯这节奏,但他又觉得,这反而是最适合达成自己目的之方式,只能是一边调整,一边试探着回应:“以夫人之智,就没有两全之策?”
“天君承继上清道统,得真人之位,未来更是一宗之长。自辟虚空神通横绝当世,符箓之能少人能及。今日我与天君讲,以上且尽弃之,听我之言,转世重修,再随我另辟一方天地,可愿为否?”
“……不愿为也。”
“海商会中人,亦如是。只可惜,变局之下,十有**,由不得他们。”
余慈已不自觉坐直身子,盯着华夫人,久久不移。
世上有一些人,纵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仅凭其眼光、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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