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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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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给他留点好印象。”
月玲忆起董妈妈遥遥在电话里声音:记住,你一定装也要装出温柔贤淑来。
接下来的饭局是年夜饭的格式的。
张三上桌之后对主子的景仰如尼亚加拉瀑布的洪流滔滔不绝,采用九十度鞠躬的姿势敬酒,因为明日大年初一又正赶上周末是不用开车出门的,所以把脸喝红,像一只大龙虾。
张三这样是要醉的,他连菜都没吃一口。殚思极虑
雷姨忙着招呼小朋友,也是顾不上自己吃。
月玲有一点后悔,如果不是自己坚持,他们可能现在楼下的厨房闹哄哄,与端茶的菲律宾女佣与做卫生的葡萄牙女佣还有从出名的D市中国菜馆里临时雇来的不放味精的大厨,用带各种乡音的英文讨论中国历史文化庆祝中国新年,大家都集体用粤语说恭喜发财,那气氛恐怕要来得热烈随意喜庆得多。
但是,她哪里会预先知道此情此景?她在加拿大生活这些年,平等和多元化不是说说而已的。而且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她还是会要坚持的,大家都是日久生情的,第二次就会比第一次好些,三次四次五次就熟了,不会再拘谨。
司马昱忙着应酬熙熙攘攘的尊重和忙着智力速答两个孩子时时冷不丁的问东问西,倒腾出点功夫让月玲和司马岚风很说了几句悄悄话。
他说,“我今天总算有点家的感觉。”
月玲不知道他的家的定义是和父亲还有大家伙儿一起过年,还是人多热闹?
“你不知道你坐在这里对我的意义有多么大。”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诚恳,巨大的一片片水晶做成一个个火把形状环成一圈的吊灯下,他的目光透亮。
“疯男,你不是要哭了吧。不要当着两个孩子们的面啊。”月玲笑到半途,被司马岚风抢过一只手,狠狠捏了一下,然后握着不松。
月玲悄声说,“我妈说也不可以当着你爸牵手,你快放手啊。”
司马岚风斜一斜嘴角,就是不放。于是两个人的手,就在那里,如同两个武林高手一样,扭打。
司马昱如同目光如炬的小学老师,觥筹交错之间眼角余光扫到小动作,也是微微一笑。儿子司马岚风深爱这个小女子这些年,岚风并不是要一个商业伙伴,他是要一个人生伴侣。
她现在并没有回应儿子相等的爱,司马昱下了一个主观的判断,好像所有东西都可以放称上称一称地测量,他儿子心里那个砝码的重量比月玲的重得多。
但司马昱的湘君最初何尝正眼瞧他一个放弃铁饭碗下海的民营企业的小老板,当时被创业的艰难弄得殚思极虑焦头烂额?
司马昱的思绪越过这一桌子吃饭的人,飘渺到远方。
一个童稚的声音说,“司马爷爷,我们的国语老师说,有一个叫年的monster每年这时候从Atlantic Ocean里爬出来,头上长着一个horn;连babies都吃掉,要用一种红色的有巨响和火光的叫做爆竹的东西才可以scare it away。”Selene梳着两只羊角辫,扎着红头绳,穿着一件大红的小旗袍,仰着头问司马昱,“你有没有这种东西?我妈妈说加拿大不允许中国新年在我家门口放爆竹;烟花只有加拿大国庆和维多利亚日可以放,司马叔叔答应我们今年New Year’s Eve和我们去市政厅看fireworks。”
Selene一时英中夹杂说了这许多话,低下头,也不等司马昱回答,顾自低头捧起小饭碗大声喝了一大口汤。
司马昱哈哈哈,“你司马叔叔已经问过附近小镇的镇长,我们这里是私家领地,允许我们用中国古老的方法庆祝本民族新年。“
两个小朋友一听还有这等好事,飞快地把饭扒拉进嘴里,比平时提前十分钟就消灭晚餐了。
鸡肉是要吃光的,鸡同吉,大吉大利。
鱼肉是要剩的,鱼同余,年年有余。
吃过饭,大家忙乱一阵,把雪地打扮全穿在身上,到院子里集合。
院子里整齐地竖着一大圈灯笼杆,挂着一大圈红灯笼,映着满地白雪,红白分明。
司马岚风开动轰鸣的铲雪车在院子里红灯笼画出的领域开拓出漂亮的一个圆形活动场。张三搬出一箱一箱的有一卡车之多的烟花和爆竹,上面都印着“浏阳花炮”,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外交途径把这么多危险易燃易爆物资运进加拿大。
还有大把给小朋友玩的火花电焊条。司马昱出人意料地领着两个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像一个老顽童。
月玲看着电焊条的火花,黑暗中有十分之一秒的视觉停留,使得那花燃烧得似乎比实际的时间要久一点。
巴黎铁塔下的克明的脸这时候在那烟花的闪闪亮光里流星一样划过心田,他曾承诺等她老了给她洗假牙的。这个不守信用的人。本来她是想骂这个不守信用的死鬼,但是董妈妈新年守则第五条,不可以出现长辈忌讳的字;心里想也不可以,例如死例如鬼,听说以后鬼字都不可以说,只可说幽魂了。
月玲的落寞,似风中的蜡烛,在黑暗中忽明忽现地动摇不定。停好铲雪车的司马岚风回来,脱下两只铲雪手套,一只手环住月玲隔着羽绒衣的肩膀,“冷吗?今晚要降温到零下二十,要不进去加一层衣服?”
月玲摇摇头,忽然露出嬉笑顽皮的嘴脸,“有你在就不冷。”
司马岚风倒退一步,“你平时扮演正义女侠太入戏,你要是和我突然袭击套近乎,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晚上沐浴更衣的时候,月玲警觉各处都没有窗帘,庞大的有四只卷曲盘旋的脚的浴缸正坦荡地对着窗外打着灯光的小河流水,七人画派之哈里斯的雪景和披挂白雪的树们。
正一筹莫展和雷姨讨论这回事,司马岚风来敲门,“大老爷差我来问你们有什么需要没有?”非常公事公办的态度,如酒店的楼层管理员。
听到窗帘,他大笑,“月玲,这里是私家领地,方圆多少英亩都是我家的地产,各个入口都写着Privte Property。 No Trespassing。不可以擅自闯入。再说,现在外面零下二十度,积雪齐胸,大灰熊之类的动物都在冬眠。。。”
他还没有说完,月玲劈面就把门一关。
她站在面积是自己的房子卧室那么大的浴室里,看着大窗,灵机一动,从床边的柜子翻出白色大床单,偷出楼下壁炉上一个大木碗里一大把雨花石在窗户顶部条石上放一排压住床单边缘,好歹有个临时遮挡物。
没有办法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是没有勇气和大自然对峙的,即便外面一片漆黑,即便外面只有月亮和星辰。
大年初一照例是要包饺子的。月玲想问不是除夕包饺子的吗?她在家乡C市过年大家也不吃饺子的,董爸爸因为在京城读过几年书,什么溜冰刀包饺子都还会一点,也教过月玲,不过月玲天生就是个思想家,动手能力有限,包的饺子像此时一样,要死不活地躺在两个小朋友包的更惨不忍睹的稀烂的饺子一起,周围一圈圈整齐排列的是司马昱大老爷堪比闪电速度包好的一个个仪仗队士兵一样精神抖擞生机盎然的饺子们。
司马昱瞧一眼月玲,转身专心去培养小小下下一代,心知肚明月玲在包饺子这项技术活上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月玲趁机躲懒,端张椅子坐在岚风面前看他揉面,看他飞快用根普通的油光水滑的擀面杖如同魔术棒一样把一个个小面团变成一张张飞薄的饺子皮。
这父子俩都可以开一个生意兴隆的饺子店。
岚风忽然说,“这根擀面杖是我奶奶用了几十年的。她教会我包饺子的。”
月玲想,董妈妈有没有说大过年的可不可以听人家谈死人?她静静地听。
“我回国,她病危,一直撑着等我赶到她的病床。她拉着我的手,说,当年你爸追你妈,追得地动山摇惊天动地的,你妈当时都要结婚了,请帖都发出去了。他把她抢过来,两个人不是和睦恩爱寸步不离?可见女人都是经不住追求的,何况你这么优秀。”岚风这时扫一眼月玲,意思是你不要翻白眼啊,这话是我奶奶说的,不是我自己往脸上贴金。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有一个柔和的笑容,像依旧是当年那个失去母亲的小小孩,靠在奶奶身边听故事。接下来他说的话使这个笑容有点怔怔,“她最后说,不要再救她,让她走,她已经高寿,功德圆满,如果再苟延残喘,会使后代折福。”
岚风的声音哽咽。月玲把粘着面粉的手指放到他的手臂上,不知说什么,最后她说,自觉很教条,“我们只有生活得更好,才会让逝去的人安心安息。”
“你爸怎么没有回国去见你奶奶最后一面?”月玲想起司马昱提起自己的母亲总是“岚风的奶奶”。
“我奶奶最爱我妈,当年我妈过世,她迁怒我爸,两人大吵了一顿,从此断绝母子关系。他们两个人都很倔,从不低头。”他转了一下话题,“你知道,那时候我家离医院相当远,我们讨论过如果医院就在旁边,送去抢救,没有耽搁那几十分钟,或许我妈还活着。”
“所以,你们从此就把家安在医院附近。”
“包括这里,也是离医院最近的农庄。”岚风的语气里有一种纠结,月玲理解那种纠结是害怕失去,如同她当时害怕失去,选择拒绝选择不爱。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HEA(12)
司马岚风这样,其实是把自己的脆弱一面完全暴露在月玲面前,如同托比那只猫,他躺在你的脚下,身上最柔软的肚皮部位朝上袒露,四只踏雪的爪蜷着,眼神安详信任地看着你,让你忍不住要亲近他,陪他玩,抱他,服侍猫粮和水,忍不住爱他。
司马岚风曾想,我怎么做才会让月玲更爱我?后来想,不如就做我自己,我不要月玲刻意改变自己来迎合我,我也不会刻意改变自己去取悦她,我们都做回我们真实的自己,然后keep our fingers crossed,寄望天意水到渠成,我们得以天长地久。
月玲那一面,却因为他的坦诚,因为他掏出心里vulnerable蛋壳一样脆弱的那一面来给她瞧,赢得了若干的尊重和怜惜。
碾碎他那颗心不过像碾碎不堪一击的蛋壳一样。她是不会那么做的。想都不会那么想。
世界上,最终也只得为数不多的寥寥几个人在很长的日子里伴你走很长的路,为什么我们要互相伤害?为什么我们不互相友爱?为什么要拿最尖锐的矛去戳最亲近的人的痛处,为什么不用最坚韧的盾去给她/他挡御笼罩保护?
接下来,凡是吃饭的时候,张三和雷姨就不见踪影。宅子这么大,要躲藏一下想要坚决贯彻执行自己主张的月玲还是很容易的。
偶尔有一次躲闪不成被捉到,就谎称已经吃过了。
月玲的平等大计划根本无法实行。
司马昱大老爷得意洋洋,上尊下卑,小姑娘是不懂得,但是底下的人到底多吃几年饭,还是懂的。老规矩是文化传统,小姑娘再吃几年饭就明白了。
司马岚风在他老爸面前,话都不敢高声了,憋着嗓子说,“我早就抗议过了,没有用的,你想要给雷姨张三他们平等,他们不要平等。平等反而让他们手足无措,不自由。”
月玲被这一艰深的理论转得眼睛骨碌碌滚来滚去,也没有滚出什么高明的驳论来,只得作罢。心里不服气,暗想着来日方长,如果有来日的话。Let’s wait and see。
大年初二的清晨。
月玲早上带着两个孩子到餐厅,发现只有司马大老爷端坐在那里。
早餐全是素的。蔬菜水果五彩缤纷热热闹闹摆了一桌。
月玲也没有多问,猜想或许和必须吃完的鸡必须剩下的鱼院子里一圈的红灯笼司马岚风除夕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的猪油坛子一样是司马家的祖传习俗。(初一的清晨,月玲瞥见司马大老爷焚香于客厅的壁炉旁高悬的一幅泛黄的清代祖宗绢本肖像画前,虔诚祭祖,嘴里念念有词,她连忙退避三舍,敬而远之。那一眼,却也记住画中人的红色顶戴,年代久远也没有褪色的那抹红越映衬得画中人鼻直口方,两道墨黑的浓眉。司马岚风继承的一望而知的显性基因。)
她也不愿意问,怕一问显得自己十分感兴趣似的,要招来长篇大论海阔天空的述说久远历史,她其实兴趣全无。
但是今天早上,空气里有一点异样的活泼和期待在流淌。
刚刚在走廊里遇上做房间清扫的葡萄牙裔的苏珊,苏珊有一点斜视,看人的时候,你以为她看着你,其实她看着远方;你以为她看着远方,她其实看着你。
打了招呼之后,苏珊照例发表一番葡萄牙人做清洁卫生是世界一流的骄傲。但是她一直是看着远方的,对月玲非常专注,月玲被这一看,折回洗手间照镜子,不是脸上沾着什么脏东西了?
这时候,餐桌旁,端着面包篮子过来的棕色皮肤的女佣玛丽,在放下面包篮子的一瞬,在意地打量了月玲一眼,眼神里有一点好奇的笑意。
月玲微微一笑,“嗨,玛丽,早上好!”一边纳闷,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怎么现在要重新仔细打量起来了。
玛丽倒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地咕哝了几句问候,像是怕着司马大老爷的威严,一嗤溜地小步快走地退下了。
司马大老爷端坐着,一板一眼地喝着粥。面包配着粥,也是一种不错的组合。月玲有一点错觉,司马大老爷运筹帷幄地,仿佛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要指点江山地下圣旨了。还暗地里有股子自鸣得意的喜气。
司马岚风不见人影。他们所有人都是早起的,没有人有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月玲也不是摆现勤快,实在是历来生活所迫,不早起事情做不完。
司马岚风不会是生病了吧?那个人壮得活蹦乱跳昨晚上还好好的呀。
Sunny和妈妈想一块儿,问,“司马爷爷,司马叔叔呢?”
司马大老爷露出一个慈祥好脾气的笑,“司马叔叔先去了一个地方,我们等会儿就去和他汇合。”
司马大老爷的目光惯常有一种厉害角色的狠劲,但因着有读书和思考,不至于流俗,但是看着两个孩子却自始至终一贯的和蔼可亲。并不是装出来的和蔼可亲,是几乎带着歉意的真正的宠。月玲蛮不能理解这一点,难不成自己的孩子太过可爱,这么短时间闪电般地让司马大老爷爱屋及乌?或是亏欠小小司马岚风父爱以至于欠屋及乌?
Selene看弟弟是没明白“汇合”这个词的意思,她就着自己的理解,说,“司马爷爷你是说司马叔叔在那里等我们?”
“是的。吃过早饭我们就动身。”
月玲看到还有这样的安排,想不是到什么华裔名贾拜年吧?多么无趣和无聊啊?只能干坐喝茶假笑。但是为什么司马岚风要一大早就先行一步?
两个孩子不管这些,听到有新地方可去,蹦蹦跳跳,笑面如花。
大家穿成棉花球一样都足蹬着雪地靴戴着棉帽和连指手套,幸好雪停了,天露出冬天北国的铅蓝色。
张三照旧是司机,但是他今天特意穿着一套深色制服,英姿勃勃的,非常有式样。月玲忍不住赞叹一句,张三挺一挺胸,说,“今天。。。”还只说了两个字,司马昱大老爷在月玲身后咳嗽一声,张三立马噤声,格外恭敬地把月玲和两个小朋友迎上车。
月玲自信不是个敏感的人,但是今晨到现在,一切都像是司马昱高高在上的安排,一切都像在司马昱的掌控之中,他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怡然自得态度让月玲更加不愿询问,心里的疑团,像在五指山不断翻飞筋斗云的孙悟空。
一路白雪茫茫扎人的眼睛。
开了很长一段路之后,两个小朋友都拿了平板电脑开始看动画片,玩游戏,倒是很安静。
月玲觉察窗外的路她是认识的,这去的是葬下克明的公墓。司马家也有什么人葬在这里?大年初二来扫墓?真正是扫墓了,扫墓碑墓地上的积雪。
停车场里只有一辆大卡车。卡车司机坐在里面,远远给他们挥挥手致意。
从雪上的痕迹来看,大卡车的封闭车厢里下边跑出一辆很小型的sidewalk上开的那种铲雪车来来回回的一组车辙,一路先前,在齐膝盖的雪海里,开出一条整齐的小路。
他们在雪地里默默跋涉。孩子们也感受大人的凝重心情,也默默的。
直到看到司马岚风,他穿着一件黑色有毛边连帽的羽绒衣远远站在那里,庄严肃穆,他站在克明的墓碑前面。
月玲吃惊地站住,大大的意外,这父子俩在大年初二的清晨来给克明扫墓?扫墓不都是清明的事情吗?而且他们来扫克明的墓,这样隆礼以待,是因为看重自己吗?
“岚风向来只和我谈家族里的公事,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和我谈他的感情生活。这是我的意思。”
月玲点点头。心理情绪起伏不定,也没有细想为什么这是大老爷的意思。
到得克明的墓碑跟前,两个小孩子扑通跪下,齐声说,“爸爸,我们来看你了。”这是每年清明的礼数,月玲别的礼数记不周全,这点总是要求的。克明只猜测过孩子们的百分之九十概率的存在,但从未确认过他们的存在。
以往别人要谈什么灵魂鬼魂,她都要嗤地一笑,自从克明死了,她巴不得世界上有这一回事,巴不得克明的灵魂回来看她,到梦里来相会,总共也只梦到他一次,还是他来说再见,从此无声无息,魂消魄散。
她咬着嘴唇,憋着心酸和眼泪。
司马岚风望她一眼,看她眼泪在深潭一样的两只眼睛里风车一样转着,把眼眶都转红了。
他昨夜一宿没睡,睡不着,天一蒙蒙亮就动身了。
还只有小时候有过这样的心情,小学一年级,明天学校要去一个新的地方,从未去过的地方郊游,心里满蕴着向往,小小的心把第二天的开心未来时无限放大,激动得睡不着。
他很早就和汤姆一起来到墓园。他开着微型铲雪车来来回回地在积雪中开出一条平坦的路,拿着一个雪铲把克明墓碑旁边的积雪也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停下来,听得自己的心跳,扑扑地。
他静静立一阵子,看着墓碑上镶嵌的克明的微笑的照片,四顾无人,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烟,他早就戒了,但是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陪克明抽一支的,他自己叼着一根烟,点着另一支,搁在克明的墓碑一角。
他实在不是个乔情的人,此时竟然看着克明的照片,克明的眼睛依旧是智慧闪光。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墓碑香烟上袅袅盘旋的一缕青烟,开口说,“老兄,你想要你知道,我愿意照顾你的姑娘你的孩子们一辈子。”
上一次和克明抽烟还是五年多以前在蓝山的时候,加拿大室内禁烟是法律规定,对抽烟的人的限制一年紧似一年,他们站在酒吧门外,他带着Liz做女伴,克明当时是月玲的未婚夫。
回想当年,他多么冲动幼稚,他当时恨克明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和其他大多数科学家一样长相平凡最好秃头斜眼戴一副巨大的眼睛,为什么不是个肥胖的极端厌恶运动四手不撑的超级宅男,为什么不说话无趣结结巴巴看一眼就诠释nerd这个词的全部负面含义?
而且当时克明和他说话,一半当他是个小孩带着点宽容,一半又有着一种平等理解,那意思是很明显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喜欢月玲,但是,有我在,月玲一定不会喜欢你。
他们只好深入地讨论滑雪板方面的细节才不至于不由自主地想要潜意识在任何事情上都要争一个高低,如同大自然里两只实力相当的公羊,为了获得异性的青睐,磨尖了头上的角,在那里试探深浅,随时会冲上去厮杀。
他们一致地同意某一个牌子的滑雪板最合心意的时候,听到有人说,“看,有亚洲漂亮妞要打架了!”
他们出来抽烟以前,一酒吧只有月玲一个亚洲面孔,他们立刻掐灭香烟,冲进去,他当然是目瞪口呆看月玲在那里摆了架势,一触即发,克明刚刚在两拨人之前站定预备做和事佬,那边一个男生瞅准目瞪口呆的自己就下了手,打得他一翻,鼻血顿时流出来。
于是场面失控,于是他看到月玲拳脚的狠准和手下留情。
是他大喊警察来了,是他凑到月玲身边装可怜,趁乱在警察真正来临的警笛声中把她单独带走。他完全不可能赢,但是他抱着一点希望,哪怕赢得她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也满足了。
现在,他早已不满足那个小小的角落,他攻城占地,想要她的整个心的王国,期限是一辈子。
照例是司马大老爷清明上坟祭祀祖先的那一套程序,张三照例是负重把一切装备布置妥当,井然有序,繁琐隆重。
司马大老爷对死者的尊重不言而喻,克明和他的鼻直口方的祖宗同级别。
大家鞠躬完毕之后,月玲站在那里,等着下一步怎么办。
传统是在固定的日子做特定的事情。这个特定的事情大家一般等着德高望重的老人发号施令第一步怎么走第二步如何做。
雷姨牵过两个小朋友,和张三与司马昱大老爷立成一个围观的圈,大家静静的等着,都扭过头看着司马岚风。
月玲看大家向日葵一样都向着司马岚风,连忙转方向也去看着他。
司马岚风绷着一张脸,一副前所未见的认真的表情,如果月玲一贯果断的判断没有错误,他这是紧张,他的脸都抽搐了一下。
司马岚风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D市北国寒冬冷冽的空气,一再对自己狂跳的心脏大喊Shut up! Calm down!他先前跨出两步,握住月玲的手,看她迷惑的表情,她歪着头,用目光询问他。
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好像这样双方的存在感更强,他单膝跪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普普通通的戒指盒子,打开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细得一根头发丝一样的色泽如同铂金的一枚戒指,上面没有从二十米开外都可以一目了然的晶灿的钻石。(月玲不知道这是Osotope Platinum…190 贵族金属铂金家族代号190的同位素,十亿美元一金衡制盎司。司马岚风也永远不会说。)
天空里忽然飘起大片的雪花,有一颗很大的棱角分明的晶莹剔透地停在司马岚风的蓬勃的头发上,月玲盯着那颗雪花,脑子里和司马岚风一样是一片空白。
但是,司马岚风已经在腹中打好底稿无数次,他只要机械地直接背诵就可以,“当着克明的面,我给你的戒指只能比他给你的小。”
大家都笑了,小孩子们看着大人们笑,也附和地笑了。月玲没有笑。一切太突然。
连司马昱大老爷一贯高高在上的硬挺的脸也松弛坐下来。
两个孩子忽然说,“Mummy; say ‘Yes’! Mummy; say ‘Yes’!”
雷姨手忙脚乱地制止,“司马叔叔还没有问呢。”
司马岚风说,“在等你们来的时候,我对克明说我愿意照顾你和你们的孩子们一辈子,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是我的证人,月玲,你可愿意嫁给我?Will you marry me”
月玲的目光越过司马岚风的肩膀,正好停在墓碑镶嵌的克明微笑的照片上,闪烁的泪光中,克明的两只眼睛像夜空里的两颗明亮温柔的星,有一丝鼓励的意味。
像那夜克明的魂入她的梦里,他也是这样笑。
司马岚风的心跳得觉得自己都要死了,比中学运动会跨栏比赛之前摆好姿势听枪响之前那一秒还要紧张。这几秒比一生还要长。
月玲说,“好吧。Yes。”
司马岚风胸腔里扑腾的那颗心在那一瞬骤然平复:她居然同意了。
他猛地站起来,磕到月玲的下巴,月玲嗷其一声,大家又都笑了。
他摘下她右手的手套,把细细如一根线的戒指小心翼翼套在无名指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在她耳边说,“另一只戒指我永远不会要求你摘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Jan编辑很久都没有来捉错字虫了啊。
☆、那些HEA(13)
回来的路上,两个孩子已经是司马爸爸地亲热地叫着了,在月玲的微弱的反对声里理直气壮地说,“雷奶奶说了的,如果妈妈对那个问题说YES;我们就可以叫爸爸了。”月玲把眼睛眨得像扑扇翅膀的飞蛾,觉得肉麻之极。
大家把月玲司马岚风他们两个人放在七人座车里的最后一排,似乎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优待。
月玲蓦然醒悟:今天司马岚风要求婚的事情人人都知道的,只除了自己,连两个孩子都做到守口如瓶,将来说不定长大了可以接班007那一角。
中间一排座位,两个孩子继续一起看一个动画片,雷姨也拿出耳机,听手机里的邓丽君唱《甜蜜蜜》,开得山响,最大音量值,好像自己的女要嫁人了。
司马岚风问月玲:“你为什么会同意?”他并不是质询,眉眼里的陶然是跳跃的。
月玲审视他,“你为什么要知道理由?”她又问,“如果我不同意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他不敢想。
并且大老爷说,他这样安排,月玲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第一次无条件服从老爸的英明决策,第一次殷切希望老爸百分百正确。
“好,我告诉你真实理由,如果你要跳车也随便你。”月玲脸上浮出一个笑容,让司马岚风好想在那笑容上捏一把。
“我觉得你很可怜,如果我说NO;感觉你会心碎一样,我不想你难过。”
司马岚风的思绪盘恒在这个答案上面,果然,一点也没有失望,你还指望她说爱你不能没有你?事实的真相总没有谎话好看。
他不要好看。他要真相。虽然她说给他的真相总是电击枪一样让他的心呲地一下受不了。
月玲却点点头,说,“看你表现镇定,再多告诉你两点:第一,我感激你体谅我不喜欢钻石,没有送我巨大的一坨闪闪发光,那样的话,我永远也不会随时随身戴着;
第二,我根本不明白爱是什么。你上次说我最爱我自己,我觉得你说得对。爱自己这一点我是明白的。”
掷地有声之后,她看着他拧在一起的浓眉,轻轻地说,“后悔了吧?”
“怎么可能你也不许后悔。”他的表情倒不像刚刚求婚成功,倒像拉着她一起要去跳崖了,毅然决然的。
月玲把两只拇指像眼保健操最后一节“轮刮眼眶”一般把他打结的眉心强行舒展开,“你最打动我的,是你的坚持,你像我最喜欢的那个足球明星,自己摔倒,别人绊倒他,大家拦着他,裁判罚他,他不管不顾,直往前冲,他不放弃,百折不挠,只想进球。。。”
他霸蛮地抓过她的两只手,粗鲁地打断她,“We forgot our after…proposal…kiss。”
他们亲在一起的时候,前排扭过两个小脑袋,他们缩着眉头说,“Ew…”
两个大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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