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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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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又是“砰”的一声,关起的窗户,竟被击破个大洞,唐无双竟受不了那喘息声,还是忍不住要瞧。
这老人竟已目光赤红,全身颤抖,几次忍不住要冲出来,虽然拚命咬牙忍住,却偏偏舍不得闭起眼睛。
这销魂魔舞,当真有不可思议的魔力。
俞佩玉在严父鞭策下,对这“养心”,“养性”的功夫,自幼便未尝有一日稍懈,单以定力而论,环顾天下武林高手,实无几人比得上他,若非这超人的定力,这些日子来他所遭遇的每一件事,都可令他发疯,但饶是如此,他此刻心跳竟也不禁加速,已不能不出手了。
就在这时,阳光突盛,他眼前似乎有片灰蒙蒙的光芒闪了闪,凝目一瞧,他身子四侧竟已结起一道丝网。
惨白色丝网,已将他身子笼罩在中央,一根根目力难见的银丝,还在不断的从琼花叁娘子指尖吐了出来。
俞佩玉目光也不禁被那魔舞所吸引,竟直到此刻才发现有叁个曲线玲珑的绝代佳人,赤裸着在面前狂舞,粉腿玉股,活色生香,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还能留意到这比蚕丝还细的银丝。
铁花娘突然凌空一个翻身,直立起来,嗒咯笑道:“想不到你眼力竟不错,竟瞧见了。”
俞佩玉叹道:“姑娘如此牺性色相,就为的是放这区区蛛丝麽?”
铁花娘笑道:“这你就错了,我们姐妹的天魔神舞,本身就具有销魂蚀骨的力量,你不信且瞧瞧那位唐老爷子,若不是我姐妹念在唐公子的份上,这位名扬天下的暗器第一高手,现在只怕……只怕早已……”
她故意不说下去,银铃般娇笑了起来。
俞佩玉忍不住转头去望,只见唐无双竟已全身瘫在窗棂上,似已全没有半分力气,这铁花娘说的竟非吹嘘,这天魔舞若是针对唐无双而发,唐无双此刻只怕早已死在牡丹花下了,俞佩玉一眼瞧过,实也不禁暗暗吃惊。
铁花娘娇笑了一阵,突又叹道:“只可惜你竟是个木头人,全不憧得消受美人之恩,所以我姐妹才只有将这银丝放出来,但这却也不是蛛丝。”
俞佩玉道:“不是蛛丝是什麽?”
铁花娘笑道:“告诉你,让你开开眼界也无妨,这就是本教的镇山神物,“天蚕”所吐出来的“情丝”……”
俞佩玉微笑道:“情丝……这名字倒也风雅得很。”
铁花娘娇笑道:“情丝纠缠,缠绵入骨,那种销魂的滋味,你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只可惜你方才眼睛太快,否就可以尝试尝试了。”
俞佩玉知道这天蚕情丝,必定恶毒无比,自己方才若是被它缠住,立刻就要全身被,再也休想挣脱,那时就只得仕凭她们摆布了,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也不容易,方才那刹那之间,看来虽无凶险,其实又无异去鬼门关来回了一次。
想到这里,俞佩玉掌心也不觉湿湿的沁出了冷汗,但面上却是完全不动声色,微微笑道:“在下早已知道名字听来越是风雅之物,其实越是恶毒,销魂散、逃情酒是如此,贵教的情丝也是如此。”
铁花娘撮了撮嘴,道:“本教的情丝,世上无物能比,那些销魂散、逃情酒又算得了什麽?”
俞佩玉目光一转,道:“既是如此,方才姑娘们手吐情丝时,为何不迳自缠到在下身上来?在下委实有些不解。”
铁花娘娇笑道:“说你是呆子,你当真是呆子,方才咱们若将情丝直接缠到你身上去,你岂非立刻就觉察了?”两根情丝,又怎能缠住你这木头人?”
俞佩玉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铁花娘瞧见他的笑容,立刻就发觉自己已被别人用话套出了“情丝”的虚实,眨了眨眼睛,笑道:“但此刻你已被我姐妹的情网重重困住,已是再也休想逃得了,不如快些拜倒在我姐妹的石榴裙下,包君满意。”
俞佩玉道:“姑娘们有情丝,难道在下便没有慧剑麽?”
语声中,他手腕一抖,本来钉在他掌中树枝上的唐门暗器,便有两件“嗤”的飞了出去。
这暗器虽是藉着树枝一弹之力发出的,但暗器破空,风声尖锐,力道却比别人用手发出的还要强劲。
那知如此强劲的暗器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情网上,竟如飞蛾投入蛛网,挣也挣不脱,冲也冲不破。
这两件尖锐的暗器竟也被粘在情网上,若是人被粘住,情丝入骨,越缠越深,岂非永生也难以挣脱?
俞佩玉想到自己,岂非也是被林黛羽的情丝所缚,相思缠绵,不死不休,也不知如何得了。
一念至此,他心中顿时百念俱生,不禁苦笑道:“姑娘这“情丝”两字,委实是用得妙绝天下。”
铁花娘抿嘴一笑道:“你已甘愿俯首称臣了麽?”
俞佩玉痴痴的想着,竟似全未听见她的话。
铁花娘道:“你若再不答覆,我姐妹的网一收,你便要为情作鬼了。”
俞佩玉长叹一声,道:“为情作鬼,只怕也比一辈子相思难解的好。”
铁花娘道:“好!”
从情网间瞧出去,她如花的娇靥上竟似泛起了一层青气,道:“你既甘作鬼,也只有由得你。”
她纤手轻轻一招,那层惨白色的丝网,便渐渐向中央收缩,渐渐向俞佩玉逼近,只要情丝粘身,便是不死下休。
这“情网”正无殊“死网”。
俞佩玉心里也不知想着什麽,竟似全然不知道死之神已向他一步步逼了过来。
远远瞧去,只见他正站在叁个天仙般的裸女间说笑,这情况天下的男人谁不羡慕,又有谁知道他已陷入致命的危机。
口口口
金花娘痴痴的瞧着俞佩玉,幽幽道:“为情作鬼,的确比一辈子相思难解的好,看来你已是过情的滋味,就算死也没什麽了。”
俞佩玉突然一笑,曼声长吟道:“欲道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朗吟声中,他掌中树枝轻轻挥了个圆圈,钉在树枝上的暗器,全都暴射而出,又全都粘在“情网”上,排成个圈子。铁花娘咯嗒笑道:“你凭这些破铜烂铁,就想冲得破情网。”
话声中,俞佩玉以树枝作剑,已刺出了数十剑之多,每一剑都刺在粘在“情网”上的暗器上。
他每一剑的力量,俱都大得惊人。
铁花娘只觉手腕一连串震动,“情网”非但无法收缩,更有向外扩张之势,不禁失声道:“好聪明的法子,简直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要知那天蚕丝粘力极强,世上无论什麽东西,粘上便难以挣脱,那时空有力气,也无法施展。
俞佩玉掌中的“剑”若是直接刺在“情网”上,剑被粘住,他就算天生神力,可将“情网”刺破个洞,人还是要被缠住。
但他先将暗器粘上“情网”,再以“剑”击暗器,那些暗器自然是粘不住东西的,这法子说来虽然简单,但若无极大智慧,又怎能想得出,他掌中这根小小的树枝,此刻正已无殊一柄“慧剑”。
这正是智慧之剑,无坚不克,除了“慧剑”之外,世上还有什麽能击破“情网”。
只听一连串“叮咚”声音,如雨打芭蕉。
他一剑跟着一剑刺出,力道越来越大,但每一剑所用的力量,俱都丝毫不差,丝网用力向内收缩,暗器受击向外突破,终於已透出丝网。
第八章 极乐毒丸
俞佩玉突然引吭长啸,身躯旋转,“慧剑”划出个圆圈,本自排成一行的暗器,被剑力所催,第一件暗器向旁划出几寸,打中第二件暗器,第二件暗器又将丝网划开数寸,打着第叁件暗器眨眼之间,“情网”几被划开,俞佩玉用树枝一挑,人已乘势飞出,长啸不绝,冲天飞起。
“琼花叁娘子”竟似几已瞧得呆了,到这时方自惊觉,叁个人齐地跺一跺脚,向後倒窜而出。
铁花娘厉声笑道:“很好!普天之下,你是第一个能冲出情网的人,你的确值得骄傲,的确也该得意”凄厉的笑声中,她突然自树上拔出柄金刀,刀光一闪,竟将绑在树上的人几条手臂生生砍下。
鲜血飞溅,那些人竟似全不觉痛苦,反在痴痴的笑着,铁花娘已将这几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向俞佩玉掷了过去。
俞佩玉怒喝道:“到了此时,你们还要害人。”
他身形方落下,又复窜起,他知道手臂里溅出来的,必定又是杀人的毒血,怎敢丝毫大意。
但他见铁花娘如此残酷毒辣的手段,实已不觉怒从心头起,身形凌空,便要向她们扑去。
突然间,只听“蓬”的一震,几条手臂竟俱都爆炸开来,化成了一片惨不忍睹的血雾。
血雾蔓延得极快,向俞佩玉涌了过去。
俞佩玉身在空中,大惊之下,四肢骤然一拳,自己将自己弹得向後飞了出去,落在窗前。
血雾蔓延得更大,但却渐渐淡了。
只听铁花娘凄厉的笑声远远传来,道:“天蚕附骨,不死下休,你等着吧……”
从淡淡的血雾中瞧出去,再也瞧不见“琼花叁娘子”的踪影,只有那柄金刀插在树上,犹在颤抖。
有风吹过,大地间充满了血腥。
俞佩玉胃里直想呕,心里却满是惊骇。
只听唐无双长叹道:“这正是天蚕魔教中的“化血分身,金刀解体,血遁大法!”此法施出,天下只怕是谁也休想抓得到她们的。”
他斜斜椅在窗框上,凝注着远方,目中正也充满惊怖之色,像是已瞧见了未来的凶险与危机。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如此邪毒之魔教,世上为什麽没有人除去他们。”
唐无双苦笑道:“世上又有谁能除得去他们?这天蚕魔教,武功之邪毒,世罕其匹,常人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子,便已毙命。”
俞佩玉道:“他们的教主是谁?”
唐无双道:“天蚕教的教主,行踪飘忽,有如鬼魅,江湖中简直没有一个人瞧见过他们的真面目,甚至连他的名姓都不知道。”
俞佩玉道:“我不信世上就没有一个人制得住他。”
唐无双叹道:“天蚕教武功虽狠毒,但却绝不轻易犯人,足迹也很少来到中土,只是潜伏在这蛮荒地的穷山恶谷中,他们不来寻别人时,别人根本找不到他们,只要他不犯人,别人已是谢天谢地,谁愿去找这个麻烦。”
俞佩玉黯然半晌,缓缓道:“终必会有人的。”。
唐无双眼睛一亮道:“只有你……你少年胆大,武功又高,将来若有人能铲除天蚕教,就必定只有你了,至於我……”
他苦笑着接道:“我少年荒唐,纵情声色,定力最是不坚,这“天蚕魔教”中的邪功,恰巧正是我的克星。”
俞佩玉这才知道这堂堂的武林一派宗主,怎会对“琼花叁娘子”那般畏惧,方才又怎会那般不济。
但他对自己的隐私弱点竟毫不讳言,胸襟倒也非常人能及,就凭这点,已无愧一派掌门的身份。
突见西门无骨探出头来,诡笑着瞧着俞佩玉,道:“天蚕附骨,不死不休,只耍被他们缠着的,至今已无一人是活着的,他们此番一走,俞公子倒要注意才是。”
俞佩玉淡淡笑道:“这倒不劳阁下费心。”
西门无骨面色变了变,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先告退了。”
他转向唐无双,又道:“前辈你……”
唐无双迟凝着道:“俞公子……”
俞佩玉截口笑道:“前辈只管请去,不必为晚辈卖心,晚辈自己若不能照顾自己,日後还能在江湖上走动麽?”
唐无双想了想,道:“你自己想必是能照顾自己的,只是你要记着,天蚕缠人,最厉害的只有七天,你只要能避开头七天,以後就没什麽关系了。”
西门无骨阴恻恻道:“只是这七天至今还没有人能避得开的。”说完了话,勉强扶起王雨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姬灵燕等唐无双也走了之後,才笑嘻嘻走出来,道:“我就知道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忍心。”
话未说完,俞佩玉已倒了下去。
只见他脸色发青,嘴唇已在不住颤抖,全身都抖个不停,伸手一摸,全身都已如烙铁般烫手。
原来方才血雾散开时,他已不觉吸入了一丝,当时已觉有些不对,到了此时更是完全发作出来。
姬灵燕竟已骇呆了,呆呆的瞧着俞佩玉,道:“你……你到底还是中了她们的毒了。”
俞佩玉只觉全身忽冷忽热,知道中毒不轻,但他素来先替别人着想,生怕姬灵燕为他伤心着急,咬住牙勉强笑道:“我早已知道中毒,但……但这毒不妨事的。”
姬灵燕想了想,道:“你早已知道中毒,方才为何不说?”
俞佩玉苦笑道:“那西门无骨对我总是不怀好意,我方才若是露出中毒之态,他只怕就放不过我,所以我一直撑到现在。”
他说话虽然已极是困难,但仍忍耐住,挣扎着为姬灵燕解释,只望这天真纯洁的女孩子,多少能憧得一些人的机心。
姬灵燕叹了口气,道:“你们人为什麽总是有这许多机心,鸟儿们就没有……”
俞佩玉瞧着她这张天真迷惘的脸,心里不觉有些发苦,他知道西门无骨的话绝非故意恫吓,“琼花叁娘子”必定放不过他,这七天本已难以避过,何况自己此刻竟又中毒无力,连站都无法站起,这毒纵不致命,只怕他也是再难逃过“琼花叁娘子”毒手的了。
此刻若是别人在他身旁,也许还可以助他脱过这次险难,怎奈姬灵燕对人事却是一无所知。
俞佩玉越想越是着急,想到“琼花叁娘子”再来时,若是见到姬灵燕,只怕连她也放不过的,一念至此,大声道:“你的鸟儿朋友都在等着你,你快去找它们吧。”
姬灵燕道:“你呢?”
俞佩玉道:“我……我在这里歇歇就好的。”
姬灵燕想了想,笑道:“我陪着你,等你好了,我们一齐去。”
她微笑着坐下,竟全不知道俞佩玉已危在旦夕。
俞佩玉气血上涌,嘴突然麻木,要想说话,却已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焦急的望着姬灵燕。
只见姬灵燕微笑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她话声也似自远天缥缥缈缈传来,还是带着笑道:“你莫要着急,鸟儿们病倒了,我也总是陪着它们的,天天给它们吃,我的药很灵,你吃下去也必定会舒服得多。”
俞佩玉想大叫道:“我不是鸟,怎可吃鸟的药?”
但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觉姬灵燕已塞了粒药在他嘴里,药丸溶化,流入喉咙,带着种奇异的香气。
他只觉情绪竟渐渐稳定,全身说不出的快美舒畅,再过了一会儿,便突然跌入甜甜的梦乡,睡着了。
俞佩玉睡睡醒醒,只要一醒,姬灵燕就他一粒药吃,吃下後就舒服得很,立刻又睡着了。
起先他醒来时,还在大声催促着道:“你快逃吧……快逃吧,“琼花叁娘子”随时都会来的。”
但到了後来,他只觉飘飘欲仙,对一切事都充满信心,“琼花叁娘子”就算来了,也好像没什麽可怕的。
他也弄不清自己怎会有这感觉,也不知是否过了那要命的七日,若是有别人在旁,一定要为他急死了。
他们根本就未离开那斗屋一步,“琼花叁娘子”还是随时随刻都会来的,只要一来,俞佩玉就休想活命。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有一天俞佩玉神智突然清醒,全身非但丝毫没有中毒的那种慵懒无力的迹象,反而觉得精神特别健旺。
姬灵燕瞧着他笑道:“我的灵药果然是不错吧。”
俞佩玉笑道:“当真是灵丹妙药,天下少有……”
他眼睛四下一转道,才发现自己还是睡在那斗室里,斗室中血虽早已打扫得乾乾净净,但是还是立刻想起了“琼花叁娘子”,心里一寒,道:“我已睡了多久了?”
姬灵燕道:“像是有八、九天了。”
俞佩玉失声道:“九天?她们没有来?”
这要命的七天竟糊里糊涂便已过去,他又惊又喜,简直有些难以相信,姬灵燕笑嘻嘻道:“你想她们?”
俞佩玉苦笑道:“我怎会想她们!只是她们怎会没有来!”
姬灵燕悠悠道:“你怎会没有走?难道在等她们?”
俞佩玉跳了起来,失声道:“不错,她们决计不会想到我在这里还没有走,必定往远处追去了,再也想不到我竟还留在这里。”
他拉起姬灵燕的手,笑道:“这样做虽然有些行险侥幸,但在无奈之中,已是任何人所能想出的最好法子了,真难为你怎能想出来的?”
姬灵燕痴痴笑道:“什麽法子?我不知道呀。”
俞佩玉怔了怔,瞧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也不知她究竟是真的痴迷无知,误打正着,还是有着绝大的智慧。
大智大慧,有时的确反而不易为世俗所见的。
姬灵燕站了起来,突然笑道:“走吧,她们还在外面等着你哩。”
俞佩玉吃惊道:“她们就在外面?”
姬灵燕笑道:“你睡觉的时候,我又在这里交了许多乌鸦姐姐、麻雀妹妹,我早已跟她们说好了,等你病愈,就带你去瞧她们。”
这时阳光从窗户里斜斜照进来,正是清晨,窗外“吱吱喳喳”的,果然到处都响着鸟语。
俞佩玉暗道一声“惭愧”跟着姬灵燕走出去。
姬灵燕一看到鸟儿,便娇笑着走开,俞佩玉瞧见那株大树仍孤零零的挺立在晨风里,只是树上的人已不见了。
他忽然想到这客栈虽然荒僻,却也并非远离人烟,客栈里骤然死了这麽多人,怎会没有人来查问?
树上的人又到底是生是死?他们若是活着,该如何打发救治他们?他们若是死了,埋葬他们的身也非难事。
还有,这客栈此刻已瞧不见人,难道竟是没有人管的?若没有人管,自己又怎能在这里住了八九天之久。
这许多间题,全都令人头痛得很,俞佩玉纵然清醒,只怕也难解决,完全不解人事的姬灵燕又是如何解法的。
想到这里,俞佩玉不觉动了怀疑之心,瞧着远处阳光下正在拍手跳跃的姬灵燕,暗道:“她莫非并不是真的痴呆,而是在装傻?……这些天莫非已有别人来过,帮她解决了这些事?但是她又为何不说?”
但转念一想,又不禁叹道:“人家不辞劳苦的救了我,我反而怀疑於她,这岂非有些说不过去,她若真的对我有恶意,又怎会救我?”
只见姬灵燕娇笑着奔来,道:“她们告诉我,说前面有个好玩的地方,咱们去瞧瞧好麽?”
阳光下,她面靥微微发红,就像是初熟的苹果,眼睛也因欢喜而发亮,更像是全不知道人间的险诈。
面对着这纯真的笑靥,俞佩玉更觉得自己方才用心之龌龊,更觉得应该好好补报於她,自然不忍拂了她的心意,笑道:“你无论想去什麽地方,我都陪着你。”
姬灵燕眼睛更亮了,突然抱着俞佩玉亲了亲,娇笑道:“你真是个好人。”
她雀跃着在前面领路,又说又笑,俞佩玉瞧见她如此开心,也不觉甚是欢喜,“琼花叁娘子”的阴影,已越来越远了。
两人走了许久,姬灵燕笑道:“那地方远得很,你累不累?”
俞佩玉笑道:“我精神从来也没有这样好过。”
姬灵燕拍手道:“这全是我那药的功劳,鸟儿们吃了我的药,飞得也又高又快的。”
走到正午,两人寻了个小店吃饭,姬灵燕吃得津津有味,俞佩玉却不知怎地,什麽东西鄱吃不下去。
吃完饭两人再往前走,俞佩玉只觉眼皮重重的,直想睡觉,方才的精神,竟不知到那里去了。
姬灵燕不住笑道:“就快到了……你累不累?”
俞佩玉见她如此有劲,更不愿扫了她的兴,打起精神道:“不累?”又忍不住问道:“那究竟是什麽地方?”
姬灵燕眨着眼睛道:“到了那里,你一定会吃惊的。”
这时已近黄昏,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炊烟四起,彷佛已将走到一个极大的城镇,路上行人也渐多了。
姬灵燕更是兴致勃勃,但俞佩玉却非但更是打不起精神来,而且越来越难受,简直恨不得立刻倒下来睡一觉。
两人走过一片庄院,姬灵燕突然笑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呢?”
俞佩玉懒洋洋地摇头道:“不知道。”
姬灵燕道:“这里就是“金壳庄”庄主叫罗子良,是个大富翁,而且还会些武功,只是做人特别小气,平日省吃俭用,连佣人都舍下得多雇几个。”
俞佩玉本已懒得说话,但却又听得奇怪,忍不住道:“这些事你怎会知道的?”
姬灵燕道:“自然是我的鸟儿朋友告诉我的。”
俞佩玉笑道:“你的鸟儿朋友知道的倒真不少。”
姬灵燕笑道:“它们整天飞来飞去,世上什麽人的事,都休想瞒得过它们。”
俞佩玉叹道:“幸亏你心地善良,否则别人的隐私全都被你知道,那岂非太可怕了。”
姬灵燕笑道:“听说懂得鸟语的人,有时会发财的,但有时却也会倒楣,你可知道从前有个人叫公冶长……”
俞佩玉小时候,坐在瓜棚树下,也曾听说过那公冶长的故事,据说此人憧得鸟语,听得有只鸟说:“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只羊,你吃肉,我吃肠。”
“他就去将羊扛了回来,但却未将肠子留给鸟吃,鸟生气了,就将他害得他几乎连命都送掉。”
这故事虽然有趣,但俞佩玉非但懒得说,懒得听,简直连想都懒得想了,脑袋昏昏沉沉,走路都要摔跤。
姬灵燕突然拉着他的手,笑道:“到了,进去吧。”
俞佩玉用力睁开眼睛,只见前面也是座规模不小的庄院,大门漆得崭亮,气派竟然很大。
姬灵燕道:“这里面有趣得很,咱们快进去瞧瞧。”
俞佩玉苦笑道:“这里是别人的家,咱们怎能随便进去。”
姬灵燕笑道:“没关系的,只管进去就是。”
她居然大模大样的推门而入,俞佩玉也只好被她拉了进去,里面院子宽大,厅堂也布置得甚是华丽。
姬灵燕竟笔直走入大厅里坐下,居然也没有人拦阻着,她这庄院打扫得乾乾净净,也不像是没人住的。
俞佩玉忍下住道:“乘主人还未出来,咱们赶紧走吧。”
姬灵燕根本不理他,反而大声道:“还不倒茶来。”
过了半晌,果然有个青衣汉子端着两碗茶走进来,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又垂头走了出去。
姬灵燕喝了口茶,又道:“我肚子饿了。”
话刚说完,便有几个人将酒菜摆上,态度俱是巷恭敬敬,非但一言下发,而且简直连瞧都未瞧他们一眼。
俞佩玉看得呆了,几乎以为这是在做梦。
姬灵燕取起筷子,笑道:“吃呀,客气什麽?”
她果然吃了起来,而且吃得津津有味,俞佩玉却那里吃得下去,呆了半晌,忍下住又道:“这里的主人,莫非你是认识的麽?”
姬灵燕也不去理他,又吃了两口,突然将桌子一掀,酒菜哗啦啦落了一地,姬灵燕大声道:“来人呀。”
几条青衣汉子仓皇奔了出来,一个个面上都带着惊恐之色,垂首站在姬灵燕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姬灵燕瞪着眼睛道:“这碗海参鸭掌咸得要命,是谁端上来的。”
一条青衣汉子仆地跪下,颤声道:“是小人。”
姬灵燕道:“你难道想咸死我麽?”
俞佩玉忍不住道:“他又未曾吃过,怎知是咸是淡,你怎能怪他,何况咱们平白吃了人家的酒菜,怎麽还能发脾气。”
姬灵燕嫣然一笑,道:“我是不懂事的,你莫要怪我。”
俞佩玉叹道:“你?”
他的话还未说出,那青衣汉子已大声道:“小人不该将这咸菜端上来的,小人该死,端菜的手更该死……”突然自腰畔拔出柄短刀,“喀嚓”一刀,将自己手切了下来。
俞佩玉瞧得大吃一惊,只见这汉子虽痛得满头冷汗,却不敢出声,右手捧着左腕,鲜血直往下流,他也不敢站起来。
姬灵燕却娇笑道:“这样还差下多。”
俞佩玉动容道:“你……你怎地变得知此狠心?”
姬灵燕道:“他们又不是鸟,我为何要心疼他们。”
俞佩玉道:“人难道还不如鸟麽?”
姬灵燕笑道:“他们心甘情愿,你又何苦着急。”
俞佩玉怒道:“世上那有情愿残伤自己肢体的人。”
姬灵燕不再答话,却瞧着那些青衣汉子笑道:“你们都愿意听我的话,是麽?”
青衣汉子齐地道:“愿意。”
姬灵燕道:“好,你们都将自己左手的手指切下两根来吧。”
这句话说出来,俞佩玉更是吓了一跳,谁知这些人竟真的拔出刀来,“喀嚓”一刀,将自己手指切下两根。
姬灵燕道:“你们这样做,都是心甘情愿的,是麽?”
青衣汉子们也下管手上流血,齐声道:“是的。”
姬灵燕道:“你们非但不觉痛苦,反而开心得很,是麽?”
青衣汉子们齐声道:“是小人们开心极了。”
姬灵燕道:“既然开心,为何不笑?”
青衣汉子们虽然一个个都痛得满头冷汗,但却立刻笑了起来,笑得龇牙咧嘴,说不出的诡秘难看。
俞佩玉瞧得寒毛悚栗,也不觉流出了冷汗。
这些活生生的汉子,竟似全都变成了傀儡,姬灵燕要他们说什麽,他们就说什麽,要他们做什麽,他们就做什麽,世上竟会有这样的怪事,俞佩玉若非亲眼瞧见,那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姬灵燕转脸向他一笑,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听我的话?”
俞佩玉道:“他……他们……”
姬灵燕不等他说话,已一字字接道:“只因他们已将灵魂卖给了我。”
俞佩玉只觉身上寒毛一根根立起,大骇道:“你……你疯了……”
姬灵燕悠然笑道:“我不但买了他们的灵魂,就连你的灵魂也快被我买过来了,不但他们要听我的话,你也要听。”
俞佩玉大怒道:“你你竟敢如此……”
姬灵燕笑道:“你现在两腿发软,全身无力,是站也站不起来的了,我只要一根手指,就可以将你推倒。”
俞佩玉霍然站起,但果然两腿发软,又“噗”地坐倒。
姬灵燕道:“再过一会儿,你全身就要忽而发冷,忽而发热,接着就是全身发痛发痒,就好像有几千几万个蚂蚁在往你肉里钻似的。”
俞佩玉已不必再等,此刻便已有这种感觉,颤声道:“这……这是你下的毒手?”
姬灵燕嫣然笑道:“除了我,还有谁呢?”
俞佩玉牙齿“格格”打战,道:“你为何不痛快杀了我?”
姬灵燕笑道:“你这麽有用的人,杀了岂非太可惜麽?”
俞佩玉满头冷汗滚滚而落,道:“你究竟想怎麽样?”
姬灵燕道:“你现在虽似在地狱之中,但只要肯将灵魂卖给我,我立刻就可以将你带到天堂,甚至比天堂还要快乐的极乐世界中。”
俞佩玉只觉那痛苦实是再也难以忍受,嘶声道:“你要我怎样?”
姬灵燕笑道:“现在,我要你立刻丢到那“金壳庄”,将庄里大大小小二十叁个人全都杀得一个不留……那罗子良辛苦积下的财富,我现在正十分有用。”
俞佩玉惨笑道:“我现在还能杀人麽?”
姬灵燕道:“你现在虽不能杀人,但到了那“金壳庄”时,就会变得力大无穷,不使出来反而会觉得全身要爆炸般难受。”
这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几乎已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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