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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小说系列-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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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救他,她不惜放弃为自己向十二惊惶许愿,更不惜到了最后最后,蒙受被断情七绝刀劲焚为灰烬的极度痛苦,一切一切也都是为了他,可是到头来,她却连自己的身份也失去了,甚至不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认回自己!
这是多么令人遗憾、多么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更令她难受的是,她为聂风所干的一切,聂风一直也不知道,今日,更换来了四个字……
四个出自练心口中的字——
“愚·不·可·及!”
听罢第二梦这半月来的遭遇,练心竟蓦然吐出此四字,第二梦闻言也是一呆,练心却斜睨着她,道:“我真不明白,你既然在孽桃源无意中遇上十二惊惶,本该为自己的性命许愿,却竟然为救聂风而放弃了自己的唯一生机,你说,你是否——愚不可及?”
“但……”第二梦道:“聂兄其时已濒死在即,我岂能弃他不顾?更何况,那数百百圣村的村民,也是异常无辜,若能牺牲我一人,而能救百人,我……一死又有何足惜?”
练心冷笑:
“嘿!是吗?不过依我看,归根究底,你还不是为了一个聂风?”
“我曾与你及聂风同行,其实早便看穿你对他心生爱慕,只是事不关己,我也无谓拆穿,想不到的是,我此来孽桃源找十二惊惶,最终也因你而误了大事!”
是的!当日聂风中了不见天日,练心曾建议第二梦撇下垂危的聂风,与她一起往找孽桃源,却不虞第二梦竟挟着聂风逸走,更在误打误撞之下,给她先遇上了十二惊惶!
练心又饶有深意的道:“幸而,纵然给你先找着十二惊惶,如今还不太迟;只要我也找出十二惊惶,他还会为我达成心愿!”
第二梦纳罕道:“练姑娘,你出身于名闻江湖的百晓庄,受尽武林同道敬仰,究竟还有什么心愿,须要十二惊惶为你达成?”
练心冷哼一声,道:“嘿!受尽武林同道敬仰?不错!我们百晓庄千百年来,在江湖上的地位确是举足轻重,但这只是表面风光而已!风光的背后,却又是另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就让我告诉你,我爹是怎样死的;约在八年之前,当时一个崭新门派‘杀影门’突如异军崛起,这个杀影门主的出身其实并不光彩,是藉着谋害其师父及大师兄而夺位而上,故在其成为掌门后,除了不断铲除同门异己,一日,更突然现身我们百晓庄。”
“原来,他唯恐其恶行被我们百晓庄查悉,更载于武林历史之中,令其遗臭万年,于是便威吓我爹,要他不得将其恶行记下,更须在武林历史中赞扬其名。”
“我们百晓庄向以公正驰名于世,怎能为他干此无耻勾当,我爹即时严词拒绝,结果……”
“他,就这样被那杀影门的畜生,一掌活活轰破脑门,脑浆涂地惨死了!”
练心说至这里,一双眸子竟尔泛起泪光,显见当年其父死状之惨。
“然而那天杀的犹不满足,他见事已至此,非要杀人灭口不可,于是欲杀光我们全庄百名上下,幸而就在此时,一个高人路经我们百晓庄,非但救了我们,更将那畜生击个重创而逃……”
“此事以后,那杀影门主从此便销声匿迹,再也不知所终;这些年来,我们百晓庄找遍天涯海角,欲找出这不共戴天的仇人一雪前仇,可惜,至今还是遍寻不获……”
原来如此。第二梦想不到在充满慧黠的练心背后,原来也有一段不得不报的仇,她随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难怪你要找十二惊惶,只因连你们百晓庄也无法找到的人,想必,也只有十二惊惶才能为你达成所愿?”
练心终于收起满脸愁容,突然又破愁为笑,邪笑:
“所以,你如今应该明白,无论如何,我亦非要找到十二惊惶不可,即使如何不择手段……”
第二梦一愣,道:“你的意思是……?”
练心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乖乖告诉我,到底你在孽桃源何处何方遇上十二惊惶,缘于孽桃源覆盖极广,我已在内找了十日十夜,仍无法寻得十二惊惶踪影,但若你能告诉我他实际所在,便能事半功倍!”
说来说去,原来练心此来的目的,也是要从第二梦口中套出十二惊惶真身所在,然而乍闻练心此语,第二梦脸上当场涌起一丝为难之色。
练心道:“怎么样?难道将十二惊惶所在告诉我,是如此困难之事?”
第二梦点头道:“练姑娘,实不相瞒,当日十二惊惶除了不许我向聂风及那些村民表白自己身份,还要我应承他一件事。”
“哦?他还要你应承何事?”
第二梦道:“他,叮嘱我绝不能将其在孽桃源中的实际所在,告诉任何人,否则……”
※※※
“否则又如何?”
“否则,他纵然不会因此而收回聂风性命,亦会收回那数百名‘百圣村’村民的性命!”
啊?想不到,十二惊惶除了不许第二梦向聂风及村民表白一切,更不容她泄露其行踪?第二梦真是有口难言!
然而,尽管第二梦绝不容透露十二惊惶所在,练心看一却非要达到目的不可,但见她脸上一沉,道:“嘿!这就是了!即使你说出十二惊惶所在,也顶多只是那些没用的非圣村村民要死,你心爱的聂风,仍可安然无恙,那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快将十二惊惶的行踪告诉我?”
第二梦摇首道:“不……!我怎……可以如此?那些村民何辜,怎可因为要满足你的复仇之心,而误码率了数百条人命?”
练心又再冷笑:
“废话!你这么好心干嘛?你适才不是说,那些村民恩将仇报,只认为你是不祥凶星,将你逐离百圣村?他们一死有何足惜?”
“不!”第二梦道:“他们只是不知道实情而已!但也罪不至死……”
练心眼见多劝无效,蓦然把心一横,眦目道:“好!看来无论我如何说,你今日也绝不会成人之美,让我知道十二惊惶所在!那你可别怪我反面无情!”
“第二梦,你知否适才我在前来这里之时,在路上看见什么人?”
听练心如此说,第二梦骤觉一阵不祥的预感,疑惑地道:“练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练心险恶一笑,吐出一个令第二梦极度震惊的答案:
“我想说的是,我适才在路上,远远看见你那如疯如狂的爹!”
“他,如今已近在此带方圆十里之内!”
天!原来刀皇也在附近?第二梦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脸色大变道:“什……么?我爹又已……追至这里?他……他……”
练心得意地道:“呵呵,很震惊,是不是?上次你挟着聂风逸走之后,我早已见识过你爹的疯狂、横蛮和利害!你猜,若他知道你在这里悉心照顾聂风,他会有何反应?”
第二梦简直无法想像!刀皇一直要她弃情练刀,若发现她如今为救聂风,而不惜一死,那末,恐怕他非要聂风与自己女儿陪葬不可!
可惜的是,今日已是聂风解毒的最后关头,事关重大,她万不能让聂风移往别处躲避,否则一有差池,聂风便前功尽废!
“不……!绝不能让我爹知道……我和聂风在这里!今日已是聂风服药的最后一日,他更即将面对一个重要关口,若此刻被我爹打扰,他便……必死无疑!”
练心又笑了,这次笑得更为残酷:
“你明白便最好!”
“我有千百种方法,可将你爹引来这里,令你和聂风玉石俱焚!但若你能将十二惊惶行踪相告,我练心保证绝不会这样做!”
终于也说到骨眼儿了!说来说去,练心原来是以此为胁,威逼第二梦就范!
第二梦简直听得呆了,她那会想到,本来与她和聂风结伴寻找十二惊惶的练心,竟会因为复仇而翻脸无情,变得狰狞若此?
她,到底该如何取舍、抉择?
第二梦的掌心在冒汗,她忽然发觉,自己并没什么选择余地……
若她应承练心,那十二惊惶势必取回所有村民性命,她将会害尽数百人无辜死亡!
但若她拒绝练心,将在重要关口的聂风势必殒命,她又怎忍心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如此死去?
对于十二惊惶所在,她到底是说?
还是不说?
就在此刻,第二梦的脑海闪过千念万念;想到小时娘亲临终时对她的期望,又想到聂风为自己买来冰糖葫芦的体贴,她的心,登时乱作一团,然而……
在紊乱无比的思绪中,她猝地像想通了一些什么似的,突然狠狠咬了咬牙,无比坚定地对练心道:“练姑娘!无论你如何以此相逼,我已决定,绝不会将十二惊惶的所在相告!请你死了这条心吧!”
万料不到,第二梦竟突然口硬至此,练心也是一怔,道:“什么?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聂风死?”
第二梦道:“我当然不欲聂风因我爹而有任何不测,只是,若聂风知悉此个中底蕴,我深信,他也情愿牺牲他自己,也不要牺牲那数百村民!”
“倘若我真的为保他而牺牲村民,那我即使对他有情,这种情却自私得很,我,亦再不配当他的朋友!”
是的!若第二梦真的能狠下心牺牲数百人命,那她的无情,她的绝义,又与其父刀皇何异?
她,绝不要成为像其父那样断情断义的人!
练心铁青着脸,道:“很好!那为了成全你心中的大义,你已决定牺牲聂风了?”
第二梦又无限坚定地答:“绝不!”
“练姑娘!即使你真的诱我爹来此,我亦已想出一个可令聂风不受滋扰之法!我有信心,聂风一定可安然无恙!”
原来,第二梦适才狠咬牙根,便是蓦然想出两全其美之法?
到底,她如何可同时保住村民不死,聂风不亡?
练心冷笑,邪笑,残酷地笑!眼见说了这么多话,始终徒功无功,她亦自知多说无用,斗地化笑为怒,道:“好得很!既然你如斯信心十足,我练心如今就去诱你父前来,看看你究竟有何天大本事可保聂风?”
“第二梦!你还是准备为聂风收尸吧!”
练心说罢,霍地身如电起,终于头也不回地悻然而去。
“……”第二梦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尽管有点感慨练心突然变为如此,然而……
如今已非感慨的时候!
缘于刀皇若真如练心所言,已近在方圆十里之内,那练心若诱他前来,亦红不用半个时辰,时候已所余无多了!
她尽管心中已想出应付眼前困境之法,然而,亦必须争取时间,先喂聂风服下最后一服解药再说!
一念至此,第二梦也刻不容缓,当下捧起刚弄好的粥和解药,举步便往聂风的寝室步去!
只不知,她心中在盘算着的……
是什么办法?
※※※
好倦。
连服了十四日的解药,聂风内外皆寒如冰霜,每日皆瘫软在床,无法动弹,且体内解药之寒,与原先不见天日之阴寒相互交锋,互相冲击,令他的身心也感疲倦。
故而,聂风虽不像早前般昏迷不醒,但大部份的时分皆在昏睡,就像此刻,他的人也是昏昏沉沉。
然而在昏沉之中,他蓦然感到,一个人已经轻轻的扶起他,更一口一口的喂他服药。
聂风不问而知,来的人应是……
“文英姑娘?”
是的!如今为聂风喂药的人,正是刚会过练心的第二梦,亦即聂风口中的文英!
“嗯……”但听聂风此问,第二梦从喉头沉沉的应了一声,便也不再多话,继续默默将药送到聂风口中。
唯是,聂风虽仍无法张开眼睛视物,从第二梦的声音听来,也似感到有点不妥,他又问:“文英姑娘……,你的声音听来,好像有点不大开心……”
“你有心事?”
第二梦强颜装出一声干笑,答:“不……聂大侠……,我……并没什么,可能……有点倦罢了。”
“……”见第二梦否认,聂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继续服药。
然而,不知如何,也不知来自哪儿,聂风赫然感到,一滴温热的水珠,竟滴到他的脸上!
他,更嗅到一阵血腥之味!
啊……?那到底是什么?难道是……
聂风心中一沉,就在此时,第二梦已将最后的一碗解药,全然喂他服罢,她立即站了起来,端起那药碗,便欲转身返回厨中,更边行边说道:“聂大侠,今日已是你最后一服解药,那个十二惊惶曾有留言,你服下这最后一服药后,待半盏茶时分一过,体内两股冰寒便会作最后抗衡,亦是你能否彻底驱除寒毒的最重要关口,也是你最危险虚弱的时刻。只要你能熬过这个关口,非但能寒毒尽除,甚至你的眼睛,亦能再度视物。”
“我已为你弄了稀粥,希望你一会能顺利药到毒除,便可再尝我弄的粥了。”
说着已急着举步出门。
第二梦如此急着步出房外,全因为适才滴到聂风脸上的温热水珠,其实是……
她嘴鼻渗出的血!
却原来,为聂风煎罢最后一服药后,十二惊惶打进第二梦体内的无上罡气,已然耗尽,她自己亦再无罡气护体,断情七绝的火灼刀劲复再发作,焚灼着她的五脏六腑,致令她的嘴鼻不由自主渗出浓浓血丝,苦不堪言。
她,又再次回复了原状,还有数日,便要被刀劲焚为灰烬而死!
而她急欲离开,当然是不欲聂风生疑,谁知就在她快要步出房门刹那,聂风忽地叫住她道:“文英姑娘……”
第二梦随即止步,回首问:“聂大侠……,什么事?”
聂风道:“我突然感到渴得很,可否让我先吃一点稀粥?”
啊?他要吃粥?他要吃她所弄的粥?
这段日子,其实聂风并不大愿吃第二梦所弄的粥,缘于她弄得实在很糟很糟,若非要挣回气力,恐怕聂风宁死也不愿下咽;这一点,第二梦其实早已心中有数,故她一直异常努力,望能将勤补拙,弄出一锅聂风真心愿吃的粥……
想不到,就在今日这个最后时刻,他竟蓦然主动要吃她弄的粥?第二梦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她战战兢兢地步回聂风身边,端起适才放到桌上的粥,开始一口一口地送到聂风嘴唇,声音有点颤抖地问:“聂大侠……,我弄的粥……并不好吃,你向来也……不大爱吃,何以突然要吃……我弄的粥?”
聂风温然一笑,饶有深意地答:“你弄的粥,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说着已一口一口将粥吃下,更像是吃得津津有味,眨眼之间,竟已将那碗粥吃个清光!
“好吃!”聂风轻舔嘴唇,微笑着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其中一碗粥!”
第二梦呐呐地道:“聂大侠……,我的粥,真的……那么好吃?但,就连我自己也感到,我的粥根本就没有米香,火候也拿捏不好,味道不足……”
聂风又温然一笑,道:“是吗?一碗粥的味道真的如此重要?”
“我反而更着重弄粥人的心。”
“弄粥人的……心?”第二梦一怔,不明白聂风要说什么。
聂风道:“嗯。还记得小时候,我爹聂人王为了我和娘亲而退隐田园,那时候,他每日皆会为我和娘亲煮粥,更不时向邻舍求教煮粥之道,到后来,他真的能煮出一手好粥。”
“然而,他在煮粥初期,所弄的粥却不大好,可是,小时候的我,看着他冒着腾腾热气,在厨内大汗淋漓,努力为我和娘亲煮粥的样子,我那时便觉得,爹煮的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粥,甚至比什么苏杭名厨还要美味百倍!”
“而今日,我终于也遇上可以和我爹比美的粥,全因为你煮的粥,也和我爹当年一样,是用‘心’而煮!”
※※※
用“心”而煮?
聂风此言一出,第二梦心头当场一阵震动,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干了一些有意义的事。
她练断情七绝练了十数年,无论练至多么闲熟,其父第二刀皇也从不欣赏,还不断逼她再上一层。对她来说,这种练刀生涯根本毫无意义。
然而,仅是一锅弄得糟透了的粥,聂风却无限感激,全因为他懂得欣赏……
她要为他弄一锅好粥的“心”!
霎时之间,第二梦只觉五内翻涌,一双眸子,竟罕有地泛起一片泪光,一片像她这种修习断情七绝的人,绝不容、也不许有的泪光!
缘于她一旦动情,她体内的七绝刀劲,便会更烈更狂,不断焚烧她的五内,甚至会令她痛极而亡!
然而,她已经快要死了,一月限期将至,她在数日之内便要焚身而死,还怕什么痛极而亡?即使动情令她死得更快,她也再不顾了!
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动情一次,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尝一次流泪的滋味吧!
这样一想,第二梦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滑下她的脸庞,她的心中,更充满无言感激,为聂风懂得她的努力而感激!
几经辛苦,她方才能张口说话,哽咽地道:“聂……大侠,谢谢你……此番体贴之言,我的粥……弄得……那么糟,其实……不值得你……如此过誉……”
说着又已转身,欲要步出房去,全因纵然聂风的眼睛看不见她,她也不想他听见自己泪珠滴到地上的声音,嗅到从她嘴角血丝散发的浓浓血腥……
讵料,聂风此时又在她身后送来一句,道:“其实,我适才所说的,一直是我心底最想说的话;而你为我所干的一切……,我亦已……全都晓得……”
“梦……姑娘……”
隆!
如被惊雷轰中,第二梦当场呆若木人止步!一双眸子更睁至老大,就像无法相信自己适才听见的一切!
聂风竟唤她作……梦姑娘?
那岂非是说……,他已认出了她?
第二梦连忙回身,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聂风,问:“你……为何会唤我作……梦姑娘?”
“我叫……文英……”
聂风无限怜惜地道:“梦姑娘,你也不用再掩饰下去了。虽然我仍不知道,何以你的声音会变得沙哑,还有你何以不以真姓名相认,但我可以肯定,你,绝对是她……”
“那个曾视我为毕生唯一朋友的梦姑娘!”
眼见聂风如斯肯定,第二梦心知自己强装下去也是徒然,更何况是聂风认出她,她并没未有违对十二惊惶的誓言,她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是……的。聂兄,想不到我始终瞒不了你,我,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梦……”
“只是,我的声音……已变了,你也从没见过我的真正容貌,你,到底是如何认出我的?”
聂风道:“认人多以声音容貌,只是,有时候,真正最有效之法,还是以心认人。”
“在过去半月以来,你一直竭尽心力,要为我弄一锅好吃的粥,若你真的只是受人所托的村姑文英,便绝不会如此。”
“我记得,与你联袂上路途中,曾向你提及自己小时候很爱吃粥,故我相信,你当日一定已将此话记在心中,才会念念不忘要为我弄一锅好粥。”
是的!当日聂风不但向第二梦提及小时候吃粥的事,更曾说过,希望有朝一日,会有一人能为他弄一锅可以比美其父聂人王所弄的粥……
他本是有感而发,却没想到,他的一言一语,一谈一笑,早已深深刻在第二梦的心中……
第二梦道:“但……,我为你弄粥,也许只是巧合而已,你又如何能够如此肯定?”
聂风道:“是的。初时我也不太肯定,但知才我嗅到你滴在我脸上的血,我记得在自己中毒昏厥之前,也曾嗅过你的血,如今,这股血的味道如出一辙,故我更为肯定,你,便是梦姑娘!”
“其实……,也只有你,才会如斯执着为我煮粥!”
好一句“也只有你”……
这是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唯从聂风之口说出,所包含的意义,又是多么复杂,多么微妙……
也只有你,才会为我如斯执着……
也只有你,才会如此毫无条件地关心我……
也只有你,才是始终会站在我的身边的……
朋友。
是的!也许只有第二梦,才是始终会站在聂风身边的朋友,但也仅止于朋友而已!因为第二梦实太明白,聂风心中早有另一个梦,她永远不会成为他心中的那个梦!
更何况她脸上的红斑实在太丑,完全配不起聂风!更何况她在数日之内便会灰飞烟灭,也没机会再与他一起!
只是,第二梦实在是过于自卑了,缘于她的所思所想,也许并非聂风心中的所思所想;事实上,此刻的聂风,似乎还有一些说话要告诉她:
“梦姑娘……,其实,我……”
其实?聂风怎么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了?他其实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可会是他心底深处,一直最想对第二梦说的话?
可惜,不知是否因第二梦与他没有这样的缘,那样的份,就在聂风快要说出此话之际,瞿地……
他赫然全身一阵剧烈抽搐,低声叫了出来:
“啊……!”
※※※
变生肘腋!
聂风造梦也没想过,体内竟会骤生一股撕心裂腹的剧痛,顷刻遍走全身,像要把其浑身经脉撕开一般!
这股痛楚,就如同有两个绝世高手,以其身躯作为战场,在其体内不断交战,令其惨不堪言!
然而,乍见此刻的聂风遽地痛不欲生,第二梦已知发生何事,立时上前,噗噗噗的封了聂风胸腹十个大穴!
“聂兄!你适才服下的最后一服解药,终于开始生效了!解药的寒性正与你体内不见天日的阴寒作最后抗衡,如今正是你最后一个重要关口,你一定要熬过去!”
对!险些忘了,今日本是聂风最后一次服药之期!而适才第二尽封聂风胸前十个大穴的手法,也是当日十二惊惶所授,以减轻聂风这最后关口之极度痛苦!
只是,这股全身经脉如被撕裂似的痛苦,实在是太利害了!就连向来处变不惊,不惧痛楚的聂风,也痛得面容扭曲,狠咬牙根,他的人,也渐渐陷入昏沉!
唯是,聂风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昏沉,他适才还有一句话要对第二梦说!
他其实是想告诉第二梦,其实,他虽然从没见过她的真正容貌,但在这个多月以来,他感到与她一起上路的日子,是他一生之中其中一段难忘回忆。
他与她,亦难得地投缘,他很珍惜这段以友为先的情谊……
尽管他不敢肯定,自己在将来会否真的能淡忘那个已彻底消失了的第一个梦,但若他与第二梦能继续这段情谊,或许有一天,他和她可能会……
故而,纵然聂风此际剧痛难当,他还是从紧咬的牙根中,拼尽气力欲吐出他要说的话:
“梦……姑……娘……”
只是,他犹未及吐出,此时又到第二梦全身一震!
“啊……?”
霎时之间,第二梦双目崭露震惊之色,她瞿地一震,全因她突然感到,一股与她同出一辙的强横力量,正在急速向她和聂风所居的小屋逼近!
“是……我爹!”
“天……!他终于也找来了!”
不错!练心适才曾矢言会千方百计诱刀皇前来这里,如今半个时辰已过,也是刀皇降临之时!第二梦可以感到,刀皇的气也近在百丈之内!
聂风万料不到,第二梦乍感其父来临之时,竟会如斯震惊!她似乎极为惧怕其父,每次其父快要现身之前,她必拉着聂风逃避,究竟其父是何方神圣?
但这些都并非聂风此刻最关心的!他如今只想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第二梦,可是,就在他再度张口欲说刹那,倏地“噗”的一声,第二梦竟戟指封了聂风哑穴!
他当场无法说话!
她为何要如此?
但听第二梦歉疚地道:“对不起,聂兄!你如今正身处重要关头,绝不能受到任何滋扰,否则稍有差池,你便前功尽废!”
“为怕你痛极呼叫而引起我爹注意,我不得不封了你的哑穴!”
原来如此!第二梦的一片苦心,聂风固然不明白,然而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则教聂风倍为震惊!
“聂兄……,你知道吗?我当初对你说……要找十二惊惶,是因要成全我娘临终前的心愿,而我娘的心愿,其实便是望我能克服我爹逼我苦练的一股无上刀劲,所带给我的伤害……”
“而为了克服这股刀劲,我不惜离开可让我继续延命下去的爹,远来找十二惊惶,望他能助我达成心愿,只是,我从没想过,在路上会遇上你,也从没想过,这世上竟有一个与我非亲非故的人,如此的关心我,如此的在意我有没有冰糖葫芦,更不惜为我以命挡那毒无常的毒掌……”
“故当我真的遇上十二惊惶之时,我想也不想,便已放弃了自己求治刀劲的心愿,而希望十二惊惶能为你驱除不见天日这致命寒毒!”
什么?聂风听至这里,一颗心随即下沉!原来他所以能够幸存至今,是因为第二梦将自己的心愿让了给他?
“聂兄……,你知道我为何要那样做吗?我找十二惊惶,无非是望能克制体内刀劲折磨,重新做人,寻找自己毕生一个未圆之梦!但,我如今方才发现,原来你非但已成为我毕生唯一朋友,也成为了我一生中的唯一之梦!”
“我一直希冀要找的梦中人,其实就在身边,所以,我其实已可算是如愿了,即使我知道,你心中早已有一个忘不了的梦,我亦绝不会及得上她,但这一切已不重要了,因为……”
“我体内的刀劲正不断冲击着我的五脏六腑,我即将在数日之内灰飞烟灭!”
说至这里,第二梦一直凝在眼眶里的泪,终于又掉了下来,恻然道:“聂兄……,我好不容易才令你快将药到毒除,我决不容我爹令你功亏一篑!我已决定豁尽性命,以自己毕生所学阴他,只是,我此去实凶多吉少,也许如今,已是我俩最后一次聚首,亦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说声……”
“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再见了……”
“吾友。”
第二梦一语至此,忽地俯身,在聂风脸上轻轻亲了一亲,接着“伏”的一声……
她的人已头也不回,转身步出屋外去!
“梦……姑娘……!”聂风仍然无法动弹,仍然无未能呼叫,只是从焦灼如焚的心中,不断地呼唤着第二梦的名字!
多么可惜!他直至此时此刻,方才彻底知道第二梦要找十二惊惶的茧因絮果,方才彻底明解她的心,她那颗孤独无援的心!
她终于去了!是为了他的安危,而勇敢地面对她从不敢面对的强悍老父,踏上一战其父之路,也许,这亦是一条不归之路……
只是,她犹未知道,聂风也对她心存好感,纵然他如今仍未能肯定自己的心,自己的意,但,他绝不能让她如此不明不白的死!
可惜的是,聂风空有一颗焦灼的心,此刻的他,非但不能动不能叫,他,甚至不能妄动真气,冲破适才被第二梦所封的全身大穴,到外助她一把!
全因就在聂风情急鼓尽全力之时,体内两股抗衡中的奇寒,迅即变得更为凌厉,非但撕扯着他的经脉,甚至他浑身上下每寸肌骨,皆如被撕开,直如……
粉身碎骨!
无法形容的痛楚,就俨如身陷阿鼻地狱之中,在极度剧痛摧拆下,坚强如聂风,也终于痛得昏了过去!
只不知,当聂风再次苏醒之时……
他体内的不见天日,会否尽除?
第二梦,又会否在刀皇强招之下……
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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