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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会京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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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翠冰冷:“你不忍又怎么样?”
玉贝勒他脸色变了。
贾姑娘忙站起,挡住了玉贝勒跟纪翠之间:“格格,贝勒爷已经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会还帮一个外人——”
纪翠霍地站起:“贾姑娘,是你不愿我哥杀人——”
贾姑娘道:“要是不得已,我宁愿他杀人,也不能让别人毁了他,毁了咱们‘肃王府’。”
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纪翠道:“我也不愿意,可是要是真有那一点也是自找的,为什么要背叛皇家投效鳌拜,为什么忘恩负义,咱们是皇族啊——”
玉贝勒惊怒暴喝:“住口,你要造反,贾姑娘您让开——”
他抬手扒贾姑娘。
贾姑娘就是不动,她知道玉贝勒要是动了手,那后果不堪设想,她道:“贝勒爷,不能!”
“贾姑娘——”
“贝勒爷,我不许。”
还不知道是否能拦得住主贝勒,纪翠已经火了:“他想怎么样,贾姑娘,您让开,让他打,有胆量就打死我!”
“好,我就——”
玉贝勒正要闪过贾姑娘。
一个话声传了上来:“启禀贝勒爷,‘查缉营’来人有要事求见。”
奇玉贝勒霍地转过脸去:“不见,叫他滚回去。”
书“是!”
楼下那人应一声,要走。
“站住!”贾姑娘立即喝止:“贝勒爷,‘查缉营’有要事禀报,你怎么能不见!一念之误,可能耽误大事。”
玉贝勒转向纪翠:“待会儿我再来找你。”
他转身出房而去。
贾姑娘道:“格格,你好好想想吧!”
她也走了。
纪翠一点也不在乎,听得贾姑娘下了楼,她也急急出房而去。
就在后院门口,玉贝勒见着了“查缉营”来人,博尔垂手伫立一旁,賈姑娘就在.玉贝勒身后。
“查缉营”来人躬身见礼:“见过贝勒爷!”
玉贝勒道:“什么事,说。”
“查缉营”来人道:“回贝勒爷的话,叛逆李豪现身了。”
玉贝勒、贾姑娘都神情一震,玉贝勒急道:“什么时候?”
“回贝勒爷的话,约莫半个时辰之前。”
“现在人呢?”
“回贝勒爷的话,弟兄们正在追捕。”
玉贝勒大为振奋,转脸望贾姑娘:“足证小妹没把匕首给他。”
转过脸去又道:“咱们走。”
他往外就走,四护卫马上出现跟上。
贾姑娘道:“我跟你去。”她追了过去。
当然,“查缉营”来人一个得跟,一个得送。
转眼间都走光了,后院门里一棵树后闪出了格格纪翠,她急急往后而去。
外城各处“烟火”乱窜,只是“烟火”跟平常所见的“烟火”不一样。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办什么庙会庆典,知道的人明白,这是官里追捕要犯,相互之间的连络信号。
不过,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官里拿人这又不是头一回了,谁都见过这种场面。
人心惶惶,鸡飞狗跳,家家户户都关上了大门,大街上,小胡同里,已经没了行人。
谁在这时候出来找倒楣。
玉贝勒偕同贾姑娘,带着四护卫跟那名“查缉营”弟兄,一路急赶,“烟火”往那儿往上窜,就往那儿赶。
纪翠也是一样,一身男装,一身俐落打扮,她赶起来可不慢。
玉贝勒他们是赶,纪翠也是赶,可是纪翠却是从不同的方向赶。
纪翠可不是未卜先知,她是赌运气,赌她的运气,也赌爱新觉罗氏的运气。
如今,她已经追着“烟火”到了西城。
由于她跟玉贝勒等来的方向不一样,尽管如今全外城禁卫各营的人,都追着“烟火”赶,她却是至今一个人也没碰上。
如今,她奔进了一条小胡同,“烟火”刚从几十丈外的半空窜起。
一条人影淡如轻烟,快似闪电,落进了胡同里,她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谁,急叫:“李豪。”
人影倏然停住,可不正是严四,当然,严四也看见了她:“你还敢来——”
纪翠忙截口:“跟我来。”
她要跑。
严四没动:“你还要怎么对付我?”
紀翠都要哭了:“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相信我,我还你匕首。”
听见人声了,也听见衣袂飘风声了。纪翠往横着的一条胡同里奔去。
严四跟了去,纪翠前头跑,严四后头跟,盏茶工夫,来到一处,是城墙根儿,还有一座小亭,这儿严四来过。
纪翠奔进了小亭,跃上石几,往上一探身,从亭子梁上拿下一物,可不正是那把匕首。
她飞似的出亭,把匕首往严四手里一塞,急急道:“我哥哥问起来,就说我早交给你了,问你为什么要跑,你就说逗着他们玩儿,至于怎么对我,那就只有随你了。”
急急说完了话,她急急跑了,转眼就不见了。
严四怔住了,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变化。就在他还发怔的当儿,人声,衣袂飘风大作,身后一连落下了几十条人影,影定人现,都是禁卫各营的人。
转眼间,禁卫各营的人陆续赶到。
转眼间,黑压压的一片,这块地方,都满了。人这么多,但却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不为别的,只因为谁也没想到跑的人会突然停在了这儿,谁也不知道这个跑的人弄什么玄虚,还有,他们也得等玉贝勒到来。
紧接着,玉贝勒偕同贾姑娘,带着四护卫,还有那名“查缉营”的人赶到了。
禁卫各营的人立即往两边闪退,让出一条路来,同时躬下了身:“贝勒爷。”
轰雷似的一声,怪吓人的!玉贝勒一挥手,暴喝:“围上。”
禁卫各营的人立即往两边包抄,行动飞快,成一圈的围住了严四,包围圈相当大。
显然,谁都不敢离严四太近。玉贝勒这才带着四护卫上前,贾姑娘没跟上前,她有意无意的站在几名禁卫各营的人身后。
玉贝勒在离严四一丈处停住,道:“李豪,转过身来。”
严四缓缓转过了身,两手空空的,匕首已经不见了。
玉贝勒道:“你没有地方好跑了吧!”
严四淡然道:“我真要跑,凭你这些人还追不上我,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这些人追着跑么?”
“为什么?”
“为的是让全外城的百姓,跟你这些人作个见证。”
“你要证明什么?”
“我出来了,我现身了,姓彭的做到了你让他做的,你也应该履行承诺,马上释放他的同伴。”
“我放不放他的同伴,关你何事?”
“当然关我的事,这是逼我出来的条件。”
“我要是不放人呢?”
“那你自毁承诺,言而无信,算不得是个人物,我就要拿对付下九流的宵小手法对你。”
玉贝勒嗔目暴喝:“李豪,大胆,死到临头,你还敢猖狂。”
“死?”
“你是个叛逆,也是个钦犯,可以格杀勿论,就地正法。”
“我倒想请教,我这叛逆的罪名是谁加的。”
“你勾结‘汉留’罪证——”
“罪证,我从‘汉留’手中救出了令妹翠格格,这就是我勾结‘汉留’的罪证。”
“这——”
“加我叛逆罪名,再请教,我究竟背叛了谁了,皇上,还是鳌拜?”
玉贝勒惊声道:“李豪——”
“要是我叛逆,请问,你堂堂的和硕贝勒,是皇族,受皇恩,如今却任鳌拜弄权横行,按兵不动,居心叵测,你又算什么?”
玉贝勒一脸惊怒,厉喝:“杀,给我杀。”
禁卫各营的人恭应之声震天,就要动。
“慢着!”严四也是一声,震天慑人,禁卫各营的人还真被镇住了。
“先把姓彭的同伴放了,我情愿束手就缚。”
玉贝勒怒笑:“你愿不愿意束手就缚都一样,你以为你还逃得过?”
“玉贝勒,你可知道违抗先皇帝遗诏,是条什么罪?”
“谁违抗先皇帝遗诏?”
“你!”
“李豪,你敢——”
“先皇帝赐我匕首护身,匕首所至,一如先皇帝御驾亲临,你居然扣我叛逆罪名,要格杀勿论,究竟是什么居心?”
玉贝勒又怒笑:“说得好,匕首呢?”
“在这儿。”
严四往怀里一摸,扬起手时,那把光华耀眼的匕首已握在了手里。
何止玉贝勒吃了一惊,连贾姑娘也是一样,真说起来,贾姑娘的感受应该是很复杂,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只听玉贝勒道:“这,这……纪翠什么时候给你的?”
严四照纪翠交待的说:“格格早就给我了。”
“我不信,我不信,既然这把匕首早就到了你的手里,你还跑什么?”
“贝勒爷,我想逗着你玩玩,不可以么?”
“你!你——”
“我怎么样,现在这把先皇帝御赐的护身匕首,已经物归原主,又到了我手里,你能把我怎么样,还把我当叛逆拿么?”
“我,我……”
玉贝勒他忽然肃容,扬声道:“臣纪玉,叩见先皇帝。”
他撩衣向着严四手中的匕首拜下。
他这一拜,还能有不拜的人么,立即黑压压跪下了一片,连贾姑娘也不例外。
玉贝勒一拜而起,冷然摆手:“好,李豪,你走。”
严四把匕首往怀里一揣,道:“我当然要走,贝勒爷,告辞。”
他转身走了,走得从容,泰然,走得潇洒异常。
等禁卫各营的人都站起来,严四已经走得没了影了。
突然,玉贝勒“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贝勒爷!”一声惊叫,贾姑娘扑向前扶住了玉贝勒。四护卫跟禁卫各营的人都惊住了。
贾姑娘道:“你,你要紧么?”
玉贝勒无力的摆了摆手:“让他们散了,回各营去。”
也就是说,搜捕叛逆的行动,到此结束了。四护卫立即转身传令。
禁卫各营的人散了,转眼间走了个一干二净。
“你怎么样?”贾姑娘又问。
“我不要紧。”玉贝勒摇了摇头。
“要不要坐会儿?”
“不!”玉贝勒身子一挺:“不用,这算什么?”
“贝勒爷,都怪我,我不会再拦你了。”
也就是说,她不会再拦玉贝勒杀李豪了,在必须舍弃一个的情形下,她当然宁舍李豪。
可以两全其美么,当然可以。只要她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那当然可以两全其美。
事到如今,她为什么仍不肯说出心里的秘密?一旦说出了心里的秘密,她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荣华、富贵,全都完了。
就为了她这一念,她宁可让兄弟成仇,手足相残,可怕,可怕的女人,可怕的贪念。
只听玉贝勒道:“来不及了,贾姑娘——”
贾姑娘为之一惊,心里也为之一阵刺痛,道:“不,贝勒爷,难道你就这么认输了么,难道就这么注定‘肃王府’全完了么?也就是说,鳌拜成不了事了。”
玉贝勒就是怕这种激,贾姑娘把他从小带大,太了解他了,他立即身子又一挺,双眉扬起,两眼放光,脸上的神色怕人:“不,凭他,还不配。”
“那就行了!”贾姑娘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下去,道:“走,咱们回府去吧!”
玉贝勒两眼奇光一闪:“对,咱们回府,走。”
他迈了步,步履仍是那么轻捷,仍是那么雄健。
第二十一章
纪翠呆呆的坐在她那小楼上,衣裳都没换,呆呆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双喜上来了一趟,可是看这情形没敢打扰,悄悄的又下 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人影一闪,微风飒然,小楼里,纪翠的眼前多了个人,是严四。
纪翠一惊而醒,她站了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严四道:“我来谢谢格格。”
“不,你不该谢我。”纪翠道:“你不怪我,我就很知足了。”
“我不会怪格格,也不敢。”严四道:“格格的立场——”
纪翠急又摇头:“不,不是立场,跟立场没有关系,我只是怪你不该那样对我。”
这是伤心处,她都要哭了。
严四心里也一阵难受,他没敢显露出来:“格格现在已经不怪我了。”
眼泪流了下来,纪翠抬玉手拭泪,又摇了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严四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了,他上前拥住了纪翠,轻轻的,拥了一下就放开了。
纪翠惊住了,泪水像泉水似的涌出来,她瞪圆了一双美目望严四,却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说不出话来。
严四道:“格格,你是位好姑娘,难求的好姑娘,我欠你的,一辈子都欠你的——”
纪翠仍然流着泪,仍然没说话。
严四又道:“令兄不会放过你的,你千万要小心应付。”
纪翠香唇嗡动了几下,才说出了话:“我知道,我不怕,我也愿受。”
严四心里又一阵痛:“为了保护格格,我可能伤害令兄,格格会意么?”
“不,你不能,我正要跟你说,求你放过他,放过‘肃王府’,他总是我哥哥,‘肃王府’总是我的家。”
“格格这话——”
“我哥哥说,有他就没有你,有你就没有他,甚至整个‘肃王府’都会受波及。”
严四身躯震动了一下:“我懂了,但是这种事决定在皇上,不在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要令兄马上舍弃鳌拜,挺身护王,满朝文武都会追随。”
“他要是肯听我的,也就不会这样了,他听贾姑娘的,最听贾姑娘的,我求贾姑娘劝劝他。”
“希望他肯听贾姑娘的。”
“可是,贾姑娘要是愿意劝他,不就早劝他了么?”
“令尊肃王爷呢?”
“坏就坏在‘肃王府’没人管我哥哥啊!”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严四道:“肃王府是皇族亲贵,连先皇帝都叫肃王爷一声六叔,令兄又执掌京畿禁卫,可算已得人间之极荣华宝贵,格格的父兄还要怎么样。”
纪翠道:“世间有几个知足的啊!”
“难道将来鳌拜给的就能知足?其实,鳌拜又能给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
严四脸色忽一变:“难道,格格的父兄打算先投效鳌拜,然后再取而代之。”
纪翠也一震:“不会吧,既有此心,为什么不直接——”
“那是大罪名,永远会背个弑君篡位,可是取鳌拜而代之就不同了。”
“那还不是一样。”
应该是一样,史官的春秋之事是不会容情的。
当然,那还得不怕死的正直史官。
“奈何格格的父兄不这么想。”
“那就太可怕了。”
“恐怕也不是格格劝得醒的。”
纪翠泪流得更多了:“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但愿我料错了。”
“这就够让我以生为‘肃五府’女儿为耻了,真是再那样,我……。”
她怎么样,纪翠没有说出口。
严四下意识的心头砰然:“格格——”
只听一声,传呼传了过来:“贝勒爷回府,贝勒爷回府……。”
严四道:“格格,令兄回来了,我走了。”
纪翠很平静:“你走吧,只管放心,我会应付的。”
严四还能说什么,除非他能留下来保护格格,他没再说什么,毅然穿窗而去。
严四不见了。
纪翠突然娇靥飞红,娇靥也泛起了轻颤!这是为什么?只有纪翠自己知道——。
双喜一脸惊慌的跑了上来:“格格,贝勒爷回府了。”
纪翠淡然道:“我听见了,你下去吧,没叫你不要上来。”
双喜还想说什么,可却是欲言又止,最后焦急而关切的看了纪翠一眼,恭应一声,头一低,退出房门又下楼去了。
纪翠坐在那儿没有动,她等着了,不管即将来临的是什么,她都等着了,她豁出去了,她已经做了该做的,心已经安了,不管即将来临的是什么,她都不在乎了,而且她已经从严四那儿得到了安慰,那怕是死在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下,她已心满意足了。
这时候,在后院门——玉贝勒大步冲进了后院后头紧跟着的,自然是贾姑娘,她一把拉住了玉贝勒:“贝勒爷,你听我的——”
玉贝勒霍地转回了身:“贾姑娘,您也听我的——”
“我不能听你的。”贾姑娘道:“我不能不为你着想——”
“您要是真为我着想,您就让我去找他,不然憋着这口气能把我憋死。”
这可是贾姑娘亲眼看见的,玉贝勒气得吐了血。
可是贾姑娘仍道:“我知道,可是贝勒爷你要多想想王爷那ㄦ——”
“您放心,我阿玛那儿自有我应付,而且我已经想好怎么应付了,包准我阿玛帮我不帮她。”
这话说完,玉贝勒没等贾姑娘再说什么,挣脱了贾姑娘的手,转身直往后闯。
听了玉贝勒的话,贾姑娘虽然放心了些,可却不能完全放心,嘴里叫着玉贝勒,脚下可就急急的跟在后。
到了后头,玉贝勒飞步奔上小楼,当然,纪翠正在房里坐着等他。
“你真把那匕首给他了。”玉贝勒一见纪翠就说。
“我本来就这么告诉你。”纪翠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可是你一直不信。”
“你还有了理了。”
玉贝勒双眉陡的一挑,扬手就要打。
紧跟着赶到的贾姑娘伸手挡住:“贝勒爷,有话可以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玉贝勒道:“是怎么回事,您不是不知道,您看看她——”
贾姑娘目光——凝,望纪翠:“格格,不是我说你,你也实在太不应该了——”
玉贝勒刚才要打她,现在贾姑娘又这么说她,纪翠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看来她是真不在乎了,这一连串的事,似乎也使她改变了很多,使她变得不再刚烈,使她变得很有韧性。
她抬眼望贾姑娘:“我不过是物归原主,这叫不应该?”
“格格既有现在,何必当初。”
“对,我正要说,要错我是当初错,当初我就不该用‘半日睡’迷到他,拿他那把先皇帝御赐的匕首——.”
玉贝勒道:“你怎么说?”
纪翠仍然脸无表情:“当初我该死,我愧对全家,忘恩负义,也对不起李豪,现在我已经心安理得了——”
“你——”玉贝勒勃然大怒,扬手就要打。
贾姑娘急急又挡住:“贝勒爷——”
纪翠道:“别说打了,我现在连死都不怕,也随时可以死。”
“好。”玉贝勒一咬牙.硬生生一巴掌掴下。
贾姑娘没挡住,但是玉贝勒这一巴掌也终因贾姑娘的一挡走偏了,只扫中了纪翠的乌云臻首,把头发打披散下来了。
纪翠没有动,一动都没有动。
玉贝勒—巴掌没打中,还要打。
贾姑娘这回没挡他,急得一步跨到纪翠之前,挡住了纪翠,脸色一沉,道:“贝勒爷—一”
玉贝勒叫道:“贾姑娘,您怎么还一一是她不仁,不能怪我不义——”
贾姑娘道:“就算格格再不仁不义,贝勒爷你也不能打她。”
“她不帮我帮别人,她要害死整座‘肃王府’,我还不能碰她。”
“不能。”贾姑娘道:“你是她哥哥,不是王爷。”
“长兄比父——”
贾姑娘急了,变色道:“我不管你怎么说,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您是让我出不了这口气。”
“你还要怎么出气,她是你妹妹,又不是别人,难道你真杀了她才能出气,你可以禀知王爷,看王爷怎么处置。”
玉贝勒相当急怒,一张原本铁青的玉面都涨红了,他一声没再吭,猛跺一脚,转身走了,又像一阵疾风似的冲下了楼。
贾姑娘转身向纪翠:“格格,贝勒爷刚才在外头,气得都吐了血,我得去看看他去。”
她也走了,走得也像一阵风。
纪翠仍然坐着没动,也没说一句话,贾姑娘临走时的话,她好像没听见。
其实,这时候谁还能指望她怎么样,从小到大,她何等的娇贵,何等的宠惯,尤其是个自小没娘的女儿家,就是肃王也从没有碰过她一指头,现在她能任由玉贝勒打她,她对这个哥哥,已经是容忍很多了,也可见她改变了多少。
是什么让她改变的,恐怕是一个“情”字了。
玉贝勒跟贾姑娘都走了,在小楼外,北边,靠后院墙那株枝叶茂密的大树上,有一双一直隔窗盯着纪翠的目光,忽然变得不忍,变得怜惜,在投下最后一瞥后,一条像轻烟似的人影从枝叶中飘出,飞射不见,树上的枝叶连动都没动一动。
晚一点,肃王爷回府了,堂屋里坐下,衣掌还没换,茶也还没喝一口,玉贝勒就进来了。
这时候那是告状的时候,贾姑娘急得忙递眼色。
可是玉贝勒他偏装看不见:“您回来了?”
“嗯,你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事儿了,抓叛逆的人都撤了,怎么不回来早?”
贾姑娘递过茶来,肃王爷接过来才喝一口,闻言抬眼:“叛逆可拿了。”
“没叛逆可拿了。”
“怎么?让他跑了,这么多人拿一个叛逆——”
“叛逆没跑,只不是能动他了。”
“不能动他,为什么?”
“这就得问纪翠了。”
“问纪翠,怎么说?”
玉贝勒这才把前因后果禀知了肃王爷。一点都没瞒。
肃王爷一听脸色就变了:“有这种事?”
“贾姑娘都知道,您可以问她。”
肃王爷立即转望贾姑娘。
贾姑娘没等问就点了头:“贝勒爷说的是实情,王爷也可以问问格格。”
肃王爷突然拍了桌子,盖碗一跳,茶都洒了出来:“我谁都不用问,你妹妹再不对,你也不能打她。”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出了玉贝勒跟贾姑娘意料之外,两个人一怔,玉贝勒叫道:“阿玛——”
肃王爷一挥手:“不要再说了,你妹妹是不对,可是你打了她,你的不对就盖过了她的不对了。”
玉贝勒忍不住抗声道:“她做了这种事还不该打。”
肃王爷又拍了桌子,而且霍地站了起来:“该打也轮不到你打,她长这么大,我都舍不得碰她一指头,要你打。”
玉贝勒脸色都白了:“阿玛,您未免太护妹妹了——”
肃王爷指着他的鼻子暴叫:“你说什么?你还敢——。”
贾姑娘知道,这时候该她说话了,再不说话恐怕就要糟,她先拦玉贝勒:“贝勒爷不能跟你阿玛顶嘴,少说一句——”
然后她转过脸再劝另一位:“王爷——”
她拦玉贝勒,玉贝勒没说什么,她劝肃王爷,肃王爷可冲她瞪了眼:“难道你也认为他打纪翠打对了。”
纪翠是该打,可是贾姑娘知道,这时候绝不能承认,甚至最好永远都别这么说,她忙道:“不——”
“既然这样,你也在那儿,你就任由他动手打纪翠?”
这就只有贾姑娘懂,这很严重,更不能承认,她忙道:“我没有,我拦了,贝勒爷是想打而没打——”
真说起来,这也是实情。
可是听过肃王爷耳朵里,仍然不是味儿,他叫:“想都不能,想都不该,他凭什么?”
最后一句,他抬手指玉贝勒,手指头差点没碰着玉贝勒的鼻子。
也只有贾姑娘懂这句“他凭什么”的意思,她硬没敢吭声,只打算放低姿态再劝。
可是就在这时候,玉贝勒突然说了话:“我凭什么?就凭我是她哥哥,就凭我是您儿子,就凭我执掌京畿禁卫。”
贾姑娘吃了—惊,可是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心里大急。
果然,肃王爷暴跳如雷:“你还敢——你执掌京畿禁卫有什么了不得的——”
玉贝勒冰冷道:“我执掌京畿禁卫,我要是说句话,鳌拜他不敢这么嚣张,他成不了事,可是我选的是他,这也是您的意思,一旦他真成不了事,咱们这背叛皇家的,会落个什么样的罪,您知道不知道,想到没有?”
肃王爷道:“你胡说什么?鳌拜怎么会成不了事,这跟咱们家的事扯得上什么关系。”
“我看您是糊涂了,您的好女儿胳膊肘往外弯,帮别人的忙,把那把御赐护身匕首从我这儿盗走,又给了那个李豪,我还能奈何李豪么,李豪是个真对手,是个大障碍,有他从中作梗,鳌拜能那么容易成事,万—鳌拜成不了事,肃王府就完了,您明白了么?”
肃王爷怔住了,两眼发直,嘴半张着,不但不暴叫了,甚至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显然,他明白了。
显然,玉贝勒这一着奏了效。
贾姑娘也没想到玉贝勒会这么面陈利害的一着,这一着等于是要挟肃王爷,等于是要肃王爷在卫护“肃王府”,跟卫护女儿之间作一选择,而这一着显然已经奏了效。
这一着有效。贾姑娘是应该想得到的,因为见风转身,背叛皇家,改投鳌拜,几乎是她的主意,她深深了解肃王贪心重重,野心大,所以她当初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肃王未加反对,当玉贝勒付诸行动的时候,肃王也未加阻拦,这,应该就是默许,当初肃王既然有这种默许,现在这一着怎么会对肃王没有效?
贾姑娘放心了,该担心的她也不担心了,趁势道:“王爷,贝勒爷说的还是真的,事关重大,这可不能想不到啊。”
肃王爷回过了神,可是还是显得有点慌张,有点六神无主:“你们说的也太过了,那个姓李的有了先皇帝御赐的护身匕首又怎么样?
咱们这种作为不是已经连先皇帝都不顾了么?还在乎什么先皇帝御赐的一把匕首!”
对呀!这绝对是理,背叛皇家,改投鳌拜,已经是大不韪,已经是犯了滔天大罪了,还在乎什么先皇帝。
玉贝勒跟贾姑娘听得都一怔,可是玉贝勒旋即道:“阿玛,您说的我懂,可是这种事只能暗地里进行,我要是公然对付李豪,那不成了明日张胆了么?”
“谁让你明目张胆了。”肃王爷道:“你不会也暗地里进行啊,官里不能对付那个姓李的,‘北京城’地面上的江湖道,难道也不能对付那个姓李的?”
玉贝勒道:“北京城”地面上的江湖道,根本对付不了他。
“你就凭这执掌京畿禁卫。”肃王爷道:“你的脑筋就不能转个弯儿?”
玉贝勒没懂,贾姑娘懂了,她两眼一睁,忙叫道:“我明白了,王爷是让动用各营的人——。”
玉贝勒也明白了,忙道:“那怎么行?万一让认出来——”
“认出来你不承认,谁能拿你怎么样,禁卫各营掌握在你手里,谁又能查,只要事先跟褚家、皇甫家说一声,到时候都说是他们两家的人不就行了。”
姜还是老的辣!玉贝勒一时没能接上话。
贾姑娘说了话:“贝勒爷,王爷这主意还真可行。”
她说的还是真的。
玉贝勒还是没说话,这次没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默认。
只听肃王爷又道:“我给你想出法子来了,不许再对纪翠怎么样了。”
贾姑娘忙道:“不会了。”
说了完这句话,她才觉得这句话不妥,也露骨了些,她代表玉贝勒说话,这不是明显表示她跟五贝勒是一边么?难道玉贝勒的一切由她控制。
接着,她忙解释:“我是说——”
玉贝勒那里打了岔:“可是您也得管管小妹,总不能让她还有下回。”
肃王爷道:“这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话说到这儿,应该是云消雾散没事了。
贾姑娘给玉贝勒递过个眼色:“好了,贝勒爷去吧,王爷回来还没歇息呢!”
玉贝勒懂贾姑娘的意思,二话没说,转身出去了。
贾姑娘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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