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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会京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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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就要追。

褚老爷子道:“追不上了,追上了又能怎么样,让他去吧!”

“对!”戴南山道:“我全当没这个女儿。”

皇甫公子冷冷道:“一个自绝,一个还是跟叛逆跑了,全当没这个女儿,别以为这样就脱了干系了。”褚老爷子的脸更红了,暴喝:“滚!”

皇甫公子还冷笑:“老爷子——”“滚!”褚老爷子道:“再不滚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皇甫公子冷笑变成了阴笑:“好吧!老爷子,咱们后会有期。”

他转身冲出了柴房。

褚老爷子回身抱着爱女也哭了:“玉莲——”

这儿又是城墙根儿。

又是那棵大树下。

严四把戴云珠放了下来:“戴姑娘,我不得不从权——”

戴云珠忙叫:“少掌柜的,褚姑娘——”

严四黯然道:“我知道,我想到了两位会糟,可是我去迟了一步。”

戴云珠突然哭了,哭得像梨花带雨,好不动人,哭着说:“你不该救我——”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褚姑娘已经自绝了,我怎么能让姑娘也——”

他没有说下去。

戴云珠忽然抬起头,神色动人:“都是那个该死的皇甫家儿子,不然不至于这样。”

“怎么回事,姑娘能不能告诉我?”

戴云珠告诉了严四。

静静听毕,严四扬起了眉:“姑娘放心,我会为褚姑娘报仇雪恨的。”

“不,我要手刃那个东西。”

“戴姑娘,我也该安慰褚姑娘在天之灵。”

戴云珠又哭了,哭得好伤心。

“姑娘——”

“我哭褚姑娘,我哭我自己。”

“姑娘你——”

“我已经没亲人,也无家可归了。”

“都是我连累了两位,当初我就是怕连累两位——”

“没有人抱怨,褚姑娘跟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为褚姑娘跟我哭的是,她跟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爹,为什么我们俩的娘都走得那么早?”

严四也一阵心酸:“姑娘,人有幸有不幸,我家破人亡,父母俱逝,我甚至记不得爹娘长得什么样了。”

戴云珠住了声,抬泪眼望严四:“真的?”

严四点了点头!戴云珠又哭了:“那咱们都够可怜的。”

严四没再劝,任她哭,他知道,人到了难受的时候,不让哭,不让发泄是不行的,憋在心里是会憋出病的,他默默的听着戴云珠哭,想想自己的身世,也心酸了一阵子。

两眼湿湿的,他只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片刻之后,戴云珠住声收泪,一边以罗帕擦着眼泪,道:“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大搜全城了——”

她都不知道,严四又怎么会知道,他道:“随他们了。”

戴云珠道:“恐怕你也还没有去处,是不是?”

“不要紧,总会有去处的,我不相信会没有去处。”

戴云珠的泪水又往外一涌:“褚姑娘临死前对我说,她谢谢我想促成你跟她,可是她认为她跟你没有缘份,要我代替她跟着你,可是我也认为我不能拖累你,我要走了。”

说着,她就要往起站。

严四听得神情震动,忙道:“姑娘,等一等。”

戴云珠收势停住:“怎么?”

“姑娘要上那儿去?”

“天下这么大,我何愁没个去处?”她泪水再涌,可是这回她忍住没让它掉下来。

“姑娘,你不能走。”

“你愿意让我代替褚姑娘跟着你。”

严四迟疑了一下,道:“那是两回事,事实上我认为现在该由我来照顾姑娘了。”

“怎么说?”

“因为我害姑娘有家归不得。”

“你要是这么想,你就错了,老实说我早就想离开那个家了,我爹对褚家忠心耿耿,我这个做女儿的,就得为他的忠心作任何牺牲,甚至包括牺牲自己的—辈子。”

“那种情形下离家,跟现在离家不一样。”

“谢谢你的好意,我——”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让姑娘离开。”

戴云珠凄然一笑:“按说,这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可是我不配——”

“姑娘——”

“真的,我自己知道,你多少也应该明白,我不配一一”

严四当然知道她何指,道:“姑娘,我不是计较什么?可是男女在一起,何必非私情不可——。”

“可是女儿家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一个她深爱的终身伴侣,厮守一生啊!”

“应该也有例外,我愿意视姑娘为粉红知己。”

“可是我跟你长久在一起,这又算什么呢?”

“姑娘,情之一事不能勉强,可也没办法阻拦,日后的情形怎么样,谁知道?”

戴云珠神情一震:“谢谢你。”

“我无意安慰姑娘,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也绝对相信,可是我不配。”

“那咱们就姐弟,或者兄妹。”

“你让我真感动,可是你又能够照顾我多久,照顾我到什么时候?”

严四毅然道:“那怕是一生一世?”

戴云珠突然又哭了:“李郎,你何止让我感动,你简直让我……我恨,我恨造物弄人,也恨自己任人摆布,更恨为什么不早遇见你——”

“姑娘——”

戴云珠哭着摇头:“你还是让我走吧——”

严四正色道:“戴姑娘,你要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你就走,褚姑娘临死前是怎么说的,你又怎么能不听?”

戴云珠忽然痛哭,好伤心,片刻,她收泪住声,—方罗帕都能拧出水来了。

“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就跟着你,可是,到了你不愿意让我跟的时候,你得告诉我:”

严四听得又是一阵心酸,忽然之间,他对戴云珠产生了无限怜惜。道:“你等着吧,到了那一天,我自会告诉你。”

戴云珠岂有听不懂这话的道理,她无限感激的看了严四一眼,低下了头,没说话。

严四也没说话,一时间这一带陷入了静寂之中,静得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半晌,还是戴云珠先说了话,话声轻轻的:“咱们上那儿去?”

是啊,总不能老在城墙根儿这棵大树下坐着。

严四缓缓道:“不急,咱们先办完一件事再找去处。”

“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儿,是“查缉营”统带的“签押房”。

有二个人在这儿,一个是“查缉营”的统带,一个是那位皇甫公子。

统带来回踱着步,皇甫公子则垂手恭立,还微微低着头,平日那跋扈、嚣张的神态全不知那儿去了。

第十七章

忽然,一声声传呼传了进来:“贝勒爷到,贝勒爷到!”

“查缉营”的统带忙停了步,神情一肃,然后一步跨出了“签押房”,就在门边垂手恭立。

皇甫公子头又低下去了些。

旋即,一阵轻捷步履声由远而近,“查缉营”的统带躬身低头。

一个颀长身影进了“签押房”,正是玉贝勒,统带跟了进来。

四大护卫留在了门外。

玉贝勒进“签押房”坐在统带的座位上,统带一旁伫立。皇甫公子忙趋前打扦:“见过贝勒爷!”

玉贝勒微一抬手。

“谢贝勒爷。”

皇甫公子站起来,退一步垂手哈腰。

“你有什么急事,非马上见我不可?”玉贝勒冷冷—句。

“回贝勒爷的话。”皇甫公子道:“草民有急要大事禀报。”

“说。”

“褚家女儿褚玉莲,跟褚家总管事戴南山之女戴云珠,窝藏叛逆李豪。”

统带神情一震,要说话。

玉贝勒毕竟是大人物,沉得住气:“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是。”

皇甫公子恭应一声,把他的所见、所知,一五一十详细禀报,倒是没添油加醋,可却把他乘机要挟的事省略了。

静静听毕,玉贝勒颜色不变,只扬了扬剑眉:“有这种事,是你亲眼所见。”

“回贝勒爷的活,是草民亲眼所见。”

“没有错。”

“回贝勒爷的话,要是有错,草民愿意领罚。”

“好,你禀报得好,我从‘查缉营’拨人给你,你去把褚家女儿跟戴南山的女儿给我抓来。”

“回贝勒爷的话,褚家女儿已经死了。”

统带一怔,也一震。

玉贝勒还是沉得住气:“怎么说,褚家女儿已经死了。”

“是的。”

“怎么死的?”

“用把匕首自绝死的。”

“那就抓戴南山的女儿。”

“回贝勒爷,戴南山那个女儿让叛逆李豪救走了。”

统带脸色一变。

玉贝勒仍然颜色不变:“那你来告什么状?”

“回贝勒爷的话,褚、戴二人教女无方——”

“皇甫华,人家一个女儿死了,一个女儿跟人跑了,你还要怎么样?”

皇甫华一怔:“贝勒爷——。”

“褚家跟你有什么仇,不过是褚家女儿不愿意嫁给你而已,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你要挟不成,又来密告,是不是也很卑鄙了。”

统带忙躬身:“回禀贝勒爷,卑职不知道——”

“跟你没关系。”玉贝勒一抬手道。

统带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冷汗也没再冒了:“多谢贝勒爷 !”

皇甫华定过了神:“贝勒爷知道了——。”

“什么事瞒得了我!不妨告诉你,褚家已经早一步禀报我了。”

皇甫华脸上变了色:“这,这——”

“这什么,从今以后给我好好跟褚家联手当差办事,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是。”

“听清楚了么?”

皇甫华忙道:“听清楚了。”

“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

“那你可以走了。”

“走”,而不是“滚”,玉贝勒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皇甫华如逢大赦,恭应声中施礼,然后急急退出“签押房”,一溜烟不见了。

皇甫华走了,统带忙哈腰:“贝勒爷,怪不得咱们搜不者那个叛逆,敢情——”

他话刚说到这儿,玉贝勒已冷然道:“派人给我缉拿这两个东西,只一发现,格杀勿论。”

这“格杀勿论”跟玉贝勒懔人的满脸杀机。听得,看得统带身躯为之一震,他忙低头躬身:“是!”

屋漏遭逢连夜雨,行船偏遇顶头风。

人要是到了倒楣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这恐怕就是皇甫公子最好的写照了。

皇甫公子灰头土脸,狼狈的奔出了内城,狼狈的顺着大街往前走,心里越想越懊恼。

虽然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心里也不无庆幸,庆幸的是玉贝勒没对他怎么样,仍要他好好当差办事,足证玉贝勒还是很看重他皇甫华,看重他皇甫家,也就是看重他。

尽管庆幸,可是状没告成,到手的两个美娇娘飞了,心里还是很不是味儿。

心里已不是味儿,一眼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个人从一家客栈里出来,转身就拐进了客栈旁的一条胡同里。

有个人出客栈,拐进胡同,不算稀奇,来往的人多了。

稀奇的是,这个人虽然极力掩饰,可是还是让皇甫公子看出来了,她是戴云珠。

戴云珠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看见了戴云珠,那个“叛逆”李豪应该不远了。

人那能老“背”?说不定到了转运的时候了,而且恐怕就从这一刻起。

皇甫华心头一阵猛跳,加快步履赶了过去。

到了那条胡同口,急忙拐了进去,快得像一阵风。

进胡同就看见了,前头那个戴云珠,低着头快步在前头疾走,胡同里没别人,只她一个。

是该转运了,她还没走“丢”。

皇甫华急忙跟了进去,加快脚步直追。

追是追,但既不敢追太快,也不敢追太近,是因为胡同里没别人,追得太快,太近,会让戴云珠发觉。

跟着、跟着,戴云珠又拐了弯儿,拐进了一条横着的小胡同里不见了。

皇甫华一急,他又加快脚步,还好,真是老天爷帮他,戴云珠仍然没有走“丢”,仍在横着的这条小胡同里快步往前走,仍然是低着头,仍然是头都不回。

这条小胡同更没人,更静,好极了。

皇甫华飞身掠了过去,人在半途就叫:“戴姑娘!”

戴云珠很自然的停步回身,皇甫华恰好也掠到近前,戴云珠看见是人了,不由一惊。

皇甫华阴笑:“没有想到吧,‘北京城’说大还真不大呀!”

戴云珠娇靥色变:“是么?”

皇甫华道:“你看呢?”

“那就要问你想干什么了?”

“很简单,告诉我那个李豪在那儿,然后你跟我走。”

“要我跟你走干什么?”

“你说呢?”

“最好你告诉我。”

“行,我跟褚老爷子说的话,永远算数。”

“你跟我们老爷子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是那一句?”

“就是我要玉莲跟你的事。”

“我们姑娘已经没有了。”

“不要紧,我好凑和,一个也行,其实,有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戴云珠脸色变了一变:“我还得先告诉你李豪在那儿,那才是要紧事儿,是不是?”

皇甫华一点头:“对。”

“你找他又要干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不,据我所知,你对付不了他。”

“我不对付他,我会让别人来对付他。”

“玉贝勒。”

“不错。”

“这恐怕由不了你。”

“怎么?”

戴云珠抬玉手,伸出水葱似的一根指头,往他身后一指:“因为他就在你身后。”

皇甫华一回头,可不,身后站个人,正冷冷看着他,不是那个现在叫严四的李豪是谁?他知道,上当了,他也是个机灵人儿,一声没吭,回过头来就扑戴云珠。

是个好主意,找软的掐。

可惜,严四、戴云珠都不笨,人家早防着了。

他刚转过头,只是脖子后头一阵风,紧接着脖子上就上了一道铁箍,喉头一紧,气一闭,身子一软,就不能动了,他知道,这下完了,心胆欲裂,魂飞魄散,可惜,一切都迟了。

只听身后严四道:“戴姑娘,开门。”

开门,开什么门?皇甫华虽出不了声,可是他看得见,只见戴云珠转身过去推开了左近一户人家的小窄门。

“皇甫公子,走吧!”

严四推着皇甫公子走了过去,身不由己,根本由不得他不走。

进了两扇小窄门—,戴云珠跟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皇甫华他走在最前头,看得最清楚,眼前是个院子,还是个不算小的院子,院子是院子,看样子像个后院,还是个荒废了后院,因为院子里到处是杂物,角落里甚至已经长出杂草来了。

皇甫华心往下沉,人凉了半截。

怎么不。第一,人家事先连地方都看好了。第二,带到这种地方来,还能干什么?可惜自己没想到,还以为转运了呢?他想说话,他想求,奈何出不了声,说不了话。

平日跋扈,嚣张,现在表现得可一点也不像个英雄,简直有辱那四个字“皇甫公子”。

他两腿发软,身子直往下滑,终于,双膝挨着了地。

这是什么意思,任何人都知道!戴云珠挥手就是一个耳括子:“你怎么不想想,你害人的时候?现在知道求人了,迟了,你饶过谁了?”

皇甫华嘴张了几张,就是说不出话来。

严四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戴云珠叫道:“我不要听,他说什么都是白搭。”

皇甫华一张脸已经没了人色,半边脸有点红,那是戴云珠刚才打的。

严四道:“你是从内城出来的,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告状去了?”

皇甫华没敢有反应。

戴云珠又是个耳括子:“是不是?”

这一巴掌比刚才那一巴掌重,打得皇甫华满眼冒金星,脸肿了,嘴破了,血流了出来,牙都掉了。

皇甫华那敢承认,他低下了头,他想哭,眼泪真流了下来。

只听严四道:“戴姑娘,是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我要给姑娘报仇。”戴云珠的神色怕人。

严四点了皇甫华一指头,松了手,人也走开了。

皇甫华还是跪着,还是不能动,还是出不了声。

只听戴云珠一声叫:“皇甫华,你是畜生,不是人,甚至连禽兽都不如。”

她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多了一把匕首,雪亮,森寒,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

“我要一刀一刀剐了你。”

戴云珠咬牙切齿,像变了一个人。

寒光一闪,皇甫华仅有的一只耳朵落了地,立即一身血,人还发了抖。

严四轻咳一声道:“戴姑娘,就算我说个情,给他一个痛快吧!”

戴云珠又叫:“便宜了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手起刀落,她把匕首送进了皇甫华的心窝,又往外一拔,一股鲜血喷了出去,喷出去了老远。

皇甫华眼往上翻,身子抖着趴倒在地。

戴云珠突然哭了,哭着叫:“姑娘——”

她也跪下,泪眼望天:“您没走远,云珠给您报了仇了,姑娘——”

严四不忍看,也不忍听,他把脸转向一旁。

玉贝勒在“查缉营”统带的“签押房”里背着手踱步。

能背着手踱步,应该是很悠闲。

玉贝勒看上去是颇修闲,但是似乎也有那么点焦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事,神情一震,脸色倏变,脚底下停住了,向外急叫:“叫‘查缉营’统带,快!”

伫立门外的四护卫一躬身,还没有恭应。

只听一个话声急急传了进来:“卑职回来了。”

像一阵风似的进来个人,正是“查缉营”的统带,他进门躬身:“贝勒爷!”

玉贝勒急道:“人派出去了么?”

统带道:“回贝勒爷的话,派出去了。”

玉贝勒道:“派人追他们去,告诉他们,不必到处乱找,缉拿李豪跟戴云珠,只暗中盯着皇甫华就行了。”

高见,玉贝勒不愧料事如神,只是,可惜迟了一步。

统带微怔:“贝勒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李豪跟戴云珠必杀皇甫华,他们一定随时伺机下手。”

统带明白了,为之瞿然:“是。”

恭应声中,他转身就要走。

“回来。”玉贝勒突一声轻喝:“我自己去了。”

他行动飞快,一步跨出了“签押房”。

统带只觉得身边刮过了一阵疾风,等他定睛再看时,玉贝勒跟他的四护卫已经都不见了。他也急急跟出了“签押房”。

玉贝勒真是快如疾风,他追出了“正阳门”,只见有十来个黑衣壮汉,提着刀正在前头走。

谁都能一眼看得出,那是从内城里吓人的衙门里出来的,吃公家饭的,披着虎皮的爷们儿。

玉贝勒一声轻喝:“站住!”

那十来个听见了,停步回头,一见是玉贝勒,急急回身赶到近前打扦:“贝勒爷!”

玉贝勒道:“有谁看见皇甫华没有?”

“回贝勒爷,没有看见皇甫华。”一名领班暴声回答。

玉贝勒眉锋为之微一皱。

就在这时候,“查缉营”的统带也赶到了,玉贝勒没骑马,他也硬是凭两条腿赶来的,而且是穿戴整齐,真难为他了。

他喘着赶到面前施礼:“贝勒爷!”

玉贝勒道:“怎么你也来了?”

统带道:“贝勒爷发驾亲出,卑职焉敢不来,卑职还命营里选派了一批人手,他们随后就到。”

玉贝勒道:“你还另选派了人手?”

“是的。”

“那也好。”

说话间,十几个黑衣壮汉奔出了“正阳门”,一眼望见玉贝勒跟他们统带都在这儿,急急赶了过来,至前行礼:“贝勒爷!”

玉贝勒在这儿,就没他们统带受礼的份儿了。

只听玉贝勒道:“两个两个分开来,从这儿散开往皇甫家搜寻,不许放过任何—条小胡同,沿途打听皇甫华跟叛逆李豪,还有戴南山女儿戴云珠踪影,一有发现,立即信号连络。”

廿多近卅个黑衣壮汉一声恭应,立即两个两个分开来展开行动。

统带微楞道:“贝勒爷——”

玉贝勒道:“他们出城来没看见皇甫华,我担心咱们已经迟了一步了。”

他还真担心对了。

统带明白了,忙道:“贝勒爷请回府吧,卑职带队。”

玉贝勒微一摇头:“能那样就用不着我亲自来了,我担心一旦真有什么,你应付不了。”

还真是。

这位“查缉营”的统带可不是头一回抓李豪了,他深知李豪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一声也没再吭。

玉贝勒又道:“我看还是你回营去吧!”

贝勒爷发驾亲自出动,要他回营,这位“查缉营”的统带可没那个胆,他也是个聪明人,绝不会糊涂得干这种事,他忙道:“不!卑职追随贝勒爷!”

玉贝勒道:“你要不嫌累,那就走吧!”

所谓“累”,是指整齐穿戴。

统带也知道这累人得很,可是没有办法啊,谁叫是个做官的!玉贝勒带着四护卫往前前走了。

统带忙跟上去。

玉贝勒这么一位俊逸轩昂人物,带着四名雄赳赳气昂昂的四护卫,已经够惹眼的了,再加上后头跟这么一个穿戴整齐,还不算小的武官,其惹眼就可想而知了。

百姓们,能避的都避开了,没避的也都站在远处看着,谁都知道,这一定有什么事,谁也都知道,这么个不算小的武官,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前头那位俊逸轩昂人物的身份,就可想而知了。

百姓中也不是没有知道玉贝勒的,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刹时就传遍了,更知道必有什么大事了。

不知道有些百姓是怕做官的,还是巴结做官的,在这种情形下,绝对有人出来密告,暗递消息。

正走着,迎面奔过来一名黑衣壮汉,近前打扦:“禀贝勒爷,有人看见一个像皇甫华的人,前不久进了前头一条胡同,好像是去跟一个女人。”

玉贝勒脸色微一变:“皇甫华是个富家公子,百姓也有不少人认识他,究竟是不是他,应该不难知道。”

“回您的话,听那个人说的,应该不会错。”

“那个女人呢?”

“只知道是个女人,没看见脸,要不要把那个人叫来,您亲自问话。”

“不用了,发信号,把所有的人召过来。”

“是。”

那黑衣壮汉—一声恭应,探手入怀,摸出一物,随手往上一扔,只听“嘶!”地一声,直上半空,随听“波”!地一声在半空中爆为一蓬,像烟火似的,可是烟火在大白天里看不见,这东西在半空爆为一蓬红光,也有一蓬浓烟,白天看得见。

还真有用,不到一会儿工夫,近卅名黑衣壮汉全被召到了玉贝勒面前。

玉贝勒道:“有人看见,前不久有个像皇甫华的人,为了跟一个女人,进了前面的一条胡同,现在大家仍然两个两个散开来,以前面那条胡同为准,在三里方圆内搜寻,不放过任何—处,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迹象,立即行动。”

玉贝勒一声令下,恭应声中,近卅名黑衣壮汉立即展开行动,转眼间都进入了那条胡同。

统带上前道:“贝勒爷——”

玉贝勒道:“皇甫华为跟—个女人,进了那条胡同,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跟,显然是这是诱他上钩,以他的聪明跟历练,应该不会上这个当,可是要是他上了这个当,那就是他凶煞罩命,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统带脸色变了一变:“您放心,他不会——”

“你错了。”玉贝勒截口道:“我不关心他的死活,我只关心能不能抓着李豪。”

转身带着四护卫行去。

“是。”统带应了一声,一句话也没敢再多说,急忙跟去。

玉贝勒带着四护卫跟统带进了那条胡同,胡同里已经是寂静、空荡,没人影了。

胡同里的每个门都是住家,但这时候每个住家都紧闭着门,不知道是不敢开门,还是没人出入。

玉贝勒尽管很关心能不能抓着李豪,但他表现得永远沉得住气,永远不形于色。

他背着手在前头缓步走着,一点也不像抓人,还关系着一个人的死活,倒像在闲逛。

逛着,胡同走了一半了,玉贝勒停了步,就在这胡同一半处负手卓立。

忽然,左近有户人家开了门。

四护卫反应快,两名闪身就要扑过去。

玉贝勒抬手拦住,适时从那两扇门里走出个中年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玉贝勒,统带那一身穿戴让他一怔停了步。

只听统带喝道:“官里正在这一带捉拿叛逆,不要出门,进去。”

小百姓那能听这个,见这个,那中年人一惊,脸色大变,急急转身进了门,砰然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放心,这下就是打他他也不敢出来了。

忽听“嘶!”“波!”,半空中又见红光浓烟。

红光,浓烟升起处,在前面不远横着的一条胡同。

统带急叫:“贝勒爷——”

玉贝勒眉梢儿一剔,道:“走!”

他带着四护卫赶了过去。

统带急忙跟上。

玉贝勒现在可不像闲逛了,他带着四护卫快步赶,可苦了统带了,他本就赶不上玉贝勒跟四护卫,何况还有一身累赘,可是偏偏不能慢,等他带着跑的赶到了,何止喘,简直就上气接不了下气,差点没趴下。

眼前这地方是开着门的院子,门是破旧的,院子是脏乱的,不只脏乱,还到处是瓦砾杂草。

近卅个黑衣壮汉都赶到了,一个正指着院子里向玉贝勒禀报:“禀贝勒爷,这儿不久前有人来过,地上还有血迹。”

大家都看见了,地上有很明显的践踏痕迹,更明显的是一滩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另一黑衣壮汉道:“禀贝勒爷,照这些痕迹看,来过这儿的人至少有两三个,而且有一阵子了。”

对,血迹都凝固了。

两三个人,也差不多。

玉贝勒道:“你们看,这儿像个杀人的地方么?”

那黑衣壮汉道:“回贝勒爷的话,像,这儿是个荒废了的院子,适合下手,要不是杀人,也没有这么多血。”

玉贝勒道:“这儿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可是大白天,把尸首弄走可不容易。”

还是真的,胡同是住家的所在,总免不了人来人往。大白天想弄走一具尸体,谈何容易。

那黑衣壮汉猛点头:“您说得是,要是在这儿杀了人,尸首一定还在这儿。”

院子里到处堆放着杂物,藏具尸体并不是难事。

黑衣壮汉这么一说,大伙儿的目光忙都投向那一堆堆的杂物。

统带这时候已经不喘了,忙道:“贝勒爷,您看要不要找?”

废话。

玉贝勒道:“你看呢?”

好,碰个钉子。

这,任何人都懂,也都知道该怎么做,何况是个做官儿的,统带忙向那些黑衣壮汉挥手:“还站这儿看什么,快找找去。”

近卅名黑衣壮汉—声答应,立即分散开来,去那一堆堆的杂物里找寻。

刹时间,只听砰然连声响,只见杂物满天飞。

突然,一名黑衣壮汉叫:“在这儿,贝勒爷——”

他刚叫了一声“贝勒爷”,贝勒爷已带四护卫到了他身边。

大伙儿都跑过来,连统带也赶到了。

都看见了,就在眼前,一堆杂物里,藏着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这个人,大伙儿都不陌生,正是那位皇甫公子皇甫华。

统带惊怒叫:“贝勒爷,他们竟真下了毒手。”

玉贝勒脸色早已变了,煞白,看上去吓人,只听他冰冷道:“派人把尸首送皇甫家。”

统带忙恭应:“是。”

玉贝勒又道:“传令禁卫出营,动用所有人手,倾全力搜捕李豪、戴云珠,只一发现,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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