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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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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一早便带着玲珑出去了。”果然有镇定安抚的作用。
“管她去哪里,有本事就别回来。”
“听流苏姐姐说,是去了宁王府……”“啪”的一声,那书砸到小福子身上,小福子捡起书,顺便瞅瞅太子爷手边,确定没有了其他可以砸向他的物件之后,才继续说:
“临走时姑娘还吩咐流苏说,她今日要是没回来,便是以后也不会回来了。”瞧见太子爷身子一僵,小福子赶紧往下说:
“晌午时分,姑娘一个人回来了,却径直去了太极殿,在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陛下午睡起来,传了她进去……”
“然后呢?”太子爷有点绷不住了,开口问道。
“从太极殿出来,姑娘就回东宫了,这会子在西殿外跪着呢。”
“咚”的一声,小福子被砸得眼冒金星,几近晕眩,他忘记了太子爷手边还有个玉枕。谁让他不捡要紧的,一句话说完的!
“爷,您缓些,别扯了伤口。”看着太子爷一咕噜翻身下榻来,小福子也顾不得头上青包,赶着上前去,扶着爷走到门边,便看见殿前阶下,那簇粉红粉红的秋海棠边上,兮禾正跪着呢,头低垂着,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看得叫人心疼。
“她要跪,就让她跪着吧。”太子爷却冷静地回榻上趴着看书去了。
兮禾跪在西殿前,虽是浑身困乏,腹中**,心下却甚觉轻松,今日一路险招行来,能回到东宫,已是侥幸。去宁王府,若宁王狠心点,把她扣留了,哪怕就是把她给吃了,她也无处伸冤的;上太极殿,若皇帝不想见她,或者因那张方子迁怒于她,就算是立马把她拖至殿外仗毙了,她也是无力回天的。她想着方才拿着凤皇后生前服用补心丸的配药方子去见陛下,借着皇后当年的良苦用心,以及自己在皇后面前立下的誓言,求得皇帝收回行宫那日的配婚旨意,放她回东宫,虽说赌的是皇帝对姑姑的情意,可帝后向来不甚亲密和睦,凤家获罪,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皇帝忌惮凤家功高不赏,外人哪知这情谊深浅,不过看来是赌对了,但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眼下就差殿内这位小爷没有哄了,他心里恼怒,觉得自己和宁王暗通款曲,辜负他一片情深,又伤他堂堂太子颜面。如果低眉顺目请上一罪,能消他心火,还他体面,她便跪着吧,只是眼下……实在难受得紧,直想靠了边上的秋海棠睡过去,毕竟连日来灼心折腾……
“哎呀,姑娘怎么倒地上了?”恍惚间听到小福子那一惊一乍的呼喊,“哎呀,太子爷您别使劲,小心扯了伤口,让小的来……”
“闪开,少废话,去请太医来。”兮禾本想睁开眼,可听着这乍怒的声音,闻着那熟悉的气息,心生安定,遂由他抱着,又依稀感觉被放到榻上,便睡过去了。
一觉无梦好眠,醒来已是黄昏,思量一番今日之事,顿生一枕黄粱隔世之感,再环顾一下四周,这怎么是太子爷的床榻寝房?兮禾快速翻身坐起,低头到榻边寻绣鞋穿。
“醒了?”一个声音响起,她才猛地看到榻边躺椅上侧靠着一位太子爷,正扭头问她话呢。
“嗯。”这光景,着实有点……暧昧,兮禾尽量绷着脸,不让那火烧云烧到脸上来,只管埋头找鞋子。
那位殿下却先起身了,见他一手撑后腰,一手捏本书,刚走出里间,便撞上小福子:
“爷,开膳吗?”
“本王不想吃,先去书房看会儿书,让凤兮禾把这全吃了。”
“好咧,那回头给您送书房去。”小福子看着自家太子爷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追问,您确定是去看书?您手里那卷书,今天好像就一直没正着拿过。
回头又看见兮禾姑娘走了出来,径直坐到桌案前,举起快箸,慢慢地吃起来,吃得很优雅,也吃得……很多,小福子出殿去张罗着给太子爷再备一份晚膳,转眼工夫回来,桌上已是一片空盘盏碟。兮禾姑娘正用香汤漱口,又净了净手,招呼他呢:
“小福子,太子爷的晚膳呢,我送过去。”
“备在这边呢,姑娘,您请。”瞧姑娘这气度,哪些个正宫主母也不及啊,太子爷您甘拜下风吧。小福子一边感叹,一边示意送膳的宫女,跟着兮禾往书房里去。
待入了书房,宫女们将膳食摆置停当,退出门去,太子爷却兀自倚坐在那书案后,像是看书入了神。
兮禾唤到:“殿下?”
“我腰疼!”我还头疼呢,不就是想让人扶吗?兮禾走过去,扶了太子爷到摆膳的矮几边坐下,又到里间拿了两个软枕给靠在腰上,再把一双象牙筷递上去。
幸好,这回太子爷没说手疼,伸手接了,兮禾赶紧在一边布菜盛汤。
“你今日去二哥府上做什么?”
“我去跟宁王殿下说,赠他香囊的是我的侍女玲珑,顺便把玲珑给他送去。”还能说什么,说我此生跟你有约,他的情意我来世再报?
“宁王收下了?”
“收下了。”
“那你又上太极殿做什么?”
“去求陛下收回旨意,许我回东宫。”还能说什么,说我曾在先皇后跟前,以凤家历代先祖的名义立下的誓言:凝炼我凤家女儿的传奇血脉,助你登顶,陪你……一生?
“陛下准了?”
“准了。”
“就这样?”太子爷似乎觉得她的回答太简单了点。
“就这样。”倒越发凝练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为你,我已经放下了太多的骄傲,若将心事全说与你听,我便失去仅有的自持之力,彻底沦为一株……攀着楠木才能站稳的菟丝花。
“凤兮禾,你总是喜欢瞒着我。”
“哪有……”既然佛曰,不可说,那就只剩撒娇卖乖这一招了。
“哼……”太子爷却不怎么吃这套,沉默着用完膳,又自己起身回到书案前看书去了,看了片刻,突然将书皮翻过来瞅瞅,又继续看。
兮禾等着宫女们收拾妥当,也想跟着一起退出去时,却听到那认真看书的人说了一句:
“你过来。”
“啊……殿下唤我吗?”兮禾看了看退出门的宫女们,还有那合起来的房门,突然有点想回去洗洗睡了。
“过来!”储君必修课之一,如何简洁有力地表达他的不容置疑,如何不怒自威地展现他的王者风范,承轩的这门课……修得太好了。
“殿下想喝茶吗,我这就去沏,殿下想喝哪种……”兮禾略略上前,潜意识里又想退。
“过来!抱我!”没见小爷腰不好使吗?遇到平时,还容得了你这么磨叽。
“哦,好吧。”兮禾忍着笑,绕到书案后,将那人轻轻抱住,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匪首大爷般的作派,脸却隐隐泛着红,求的还是这么一个天使般的拥抱与安慰。
那位本是坐着的别扭大爷,顺势将脸贴在兮禾胸前,双臂搂过小蛮腰,温热的手掌开始在那蜂腰纤背上游走。兮禾有点挂不住,想推开胸前那欠揍的脸,又想反手去拨那犯贱的手,马上听到一句威胁:
“不要扯着我的伤口!”这是哪门子的逻辑与道理?但兮禾还是把手轻轻放到他肩背上,不敢动弹了。
“让我听听,你心里有没有我。”
“我也要香包,不要找流苏做,我要你做的。”
“每次看到你招别人喜欢,我就觉得心里有把火,烧得我脑子糊涂。”
“可转眼看到你生病受苦,心里又疼得厉害,急得发慌。”
“从我记事开始,你就已经在我的生命里,慢慢地融进我的血脉里,没有你,我会死的。”
“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拥有你,我只知道,太子妃位,中宫凤冠,甚至把这旖旎江山也捧给你,你也不屑的。”
“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我,生而为太子,却给不起。”
“我也想过,放弃一切去拥有你,只是到那时,一无所有的我,又怎配拥有你。”
“我想靠近你,又怕忍不住伤了你,想赶你走,又像是在挖我的心。”
“我不敢奢求你就这么一直陪着我,却又日日怕你突然离我而去。”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句接着一句,可那声音极低,几近默念,那人又将脸紧贴在她胸下,那些话便尽数揉进了她胸前衣襟,兮禾一句都没听清,只是觉得那模糊的声音闷闷的,酸酸的,遂问了句:
“殿下说什么,我听不清。”
“本来就不是说给你听的。”这句却听得明了,却带着哭音,哽咽着。
兮禾赶忙低头去看,她几时看过太子哭,那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泪水,让她竟生出一种感觉,觉得面前这人有种低到骨子的谦卑,透着什么都知道的雪亮,又满是无能为力的哀伤。便被那泪水灼得心里发烫,全身发软,伸手去擦,却是越擦越多,慌忙间将唇印到那眼睑上,想是要堵住那泪水,那人一怔,亦伸手来揽住她的脸,却听到殿外小福子那煞风景的声音:
“殿下,东阁里那舞姬……投湖了。”
第二十一章 朱砂赌命,明月玄机(上)
更新时间2015…4…19 21:13:01 字数:3904
那天夜里,不仅东宫里的舞姬投湖了,刑部大牢里的刺客舞姬们也闹自杀,据说是开过晚饭不久,那群从行宫带回来的姑娘们便纷纷倒在地上,嘴角泛起白沫,抽搐**起来,刑部的狱卒们平日里见多了这些自尽与被自尽的伎俩,就地取材,挨个一通粪水灌下去,稀里哗啦一通吐,虽说吐得牢房里惨不忍睹,但那些姑娘的命倒是给捡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太极殿上刚起早朝,刑部侍郎的小厮便赶至东宫了,皇帝念着太子身上有伤,这几日免了他的早朝,这位小厮叩开东府宫门时,太子爷还没起,一群宫女太监正在殿里殿外熏艾香呢,说是昨夜有个宁王送来的舞姬投湖自尽了,太子爷嫌这事晦气,寅时宫门一开,就让人赶紧把尸首给送了出去,又觉得这舞姬污了他的殿阁和湖水,这不,东宫的下人们这会正赶着熏屋子,等下还要把湖水抽干,换一池新的呢。
等到太子爷施施然起床,洗簌完毕,开始享用早点之际,这小厮便依着自家主子的吩咐,把昨夜刑部大牢的情形描述一番,太子爷听后心情大好,唤了旁边那位叫兮禾的姑娘包赏银,那姑娘笑盈盈地给他沉甸甸一红包,格外还有一只香囊袋子,说让他拿回去送相好的女孩子。他满脸羞怯地出了东宫,来到午门前,早朝还未散,便又和其他各家的小厮们闲扯,从前些日子太子回朝选妃,一直又说到昨夜东宫舞姬投湖自尽,才等到自家侍郎散朝出来,遂候着上刑部办公去。
“你那香包别到处乱送,小心又送出问题来。”侍郎大人的小厮走后,太子爷有些不满地提点他的女史。
“诺。”兮禾也不分辩,只是笑着应道。
“这死过一回的人,怕是要想得开些了。”太子爷比较满意这种顺服的态度,便转开了话题。
“宁王爷不是想留着她们做点什么口供吗?怎么又让她们自尽了?”兮禾明白他是在说昨夜刑部大牢里自杀未遂的那群舞姬刺客,确切地说,是被自杀未遂,刺客杀手们若存了心要自尽,在事败之日被捕之时便能凭借一些隐秘手段自行了断,从而斩断线索,以防酷刑生变,泄了幕后机密。而当日那假扮瑶光的刺客以及一众舞姬从行宫押至刑部大牢,几日来情绪平静,举止无异,似是等待着开堂审理。此前兮禾还心念着,她们会不会在公堂上一通睁眼瞎话,置太子于不利之境。昨夜牢里却闹了这么一出,断不是齐齐生出轻生之念,倒像是有人要杀人灭口,难道是宁王对他的舞姬们失掉了信心?怕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禁不住刑部酷刑的折磨,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这宁王怎么突然间变得心太软手也太软,怎么就让那些眼疾手快的狱卒把舞姬们的性命给捡了回来,眼下等她们回过神来,会不会也对宁王殿下失掉了信心,宁王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我那二哥可没有这么傻。”太子爷笑说到,笑得有点……奸诈。
“殿下,你……”兮禾瞬间想到一个可能,却见太子将手指放到唇上,作了个噤声的示意,便住了口。既然宁王不会傻到让他的刺客们来一场未遂的自尽,那还能是谁?
“那年,我和阿朗捉到天门关外一个马贼头子,瞧着他骁勇,想要收降他,可他宁愿被火烧死也不屈服,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把那刚燃起的火给浇灭了,我想,既然是天意,便放了他回去,结果没过几天,他便带着一班弟兄们前来,入了我狐面军。”太子爷娓娓道来。一个人若存赴死之心,须得入死境而复生,才会重生希冀,顾惜性命,反之,一个人若存死亡之惧,须得遭死难而逃生,才会放下执念,无所畏惧,一如当年那个天门关马贼头子,亦如今日这些舞姬刺客。
“那殿下就肯定,那些舞姬们一定会认为是宁王要她们的命,而不是太子爷要灭她们的口?”兮禾又忍不住多想了一丁点,太子爷您不也有杀人动机啊?
“这就得看刑部侍郎杜大人的本事了。”刑部侍郎杜仲卿,青云书院学子,熙乾十九年进士,御前钦点探花郎,初入刑部任六品主事,便专研律令刑狱,擅用奇招,连破几起贪赃枉法的棘手大案,熙帝大爱,称其练达而不圆滑,刚直而不古板,能臣也,遂擢升为三品侍郎,佐理年事已高体弱多病的尚书大人。
在接下来几天里,这位出生青云,而后又在青云上散步的杜大人便完美地实现了太子爷的愿望。他几次到牢房里探望这群死里逃生的姑娘,给她们换了清净干燥的房间,并加派狱卒守卫,严禁探监接近,一应饮食皆用银针检查,又找出了在牢饭里下毒的狱卒亲自审讯,同时传达给刺客舞姬们一些信息:你们已是弃子,是你们的主子要杀人灭口,但如今太子爷负责此案,便容不得奸人猖狂。行刺皇子本是死罪,但太子重情重义,既然可以替兄长挡剑,也甚是怜惜你们为人作伥的苦衷与悲凉,也无须再做甚昧良心的勾当,只需在堂前实话实说,太子爷便会尽力替你们开罪,保你们平安,许你们新生。
这群命如草菅的姑娘几时被如此爱惜过,眼前这位年轻的侍郎大人丰神俊朗,温柔细心,遥想那位太子殿下清贵威仪,至情至性,加之那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噩梦作实可怕,待至三堂会审之时,便一五一十招了,招的是秦三娘为姐报仇,借瑶光公主献舞之机,指使明月楼舞姬刺杀宁王,嫁祸太子。这些女孩儿们大多身世飘零,飘到明月楼里,幸得三娘子赏口饭吃,因此即便是拿自己的青葱性命去遂了三娘子的私愿,自然也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的。会审的大佬们听得糊涂,这秦三娘子的姐姐是何许人也?跟太子和宁王有何深仇大恨?非得杀一个再祸一个的?
大佬们便待着人去查了这秦三娘子的出身底细来,却又面面相觑,心里暗惊,这下倒是把太子的嫌疑给撇清了,也没有把宁王给牵扯进来,却把安王给拖下水了。要问这三娘子的姐姐是谁,正是当年那个被熙帝一时兴起给临幸了,又在十月怀胎难产之际因凤皇后一句“保小弃大”给丢了性命的司寝宫女,安王夜承穆的生母。
遂又请了安王来问话,这位平日里就显高冷的大皇子殿下也是语出惊人:“本王出生即遭母难,幸得懿德皇后悉心抚养,连生母都无缘相见,更不知有什么姨母。置宁王于身险,陷太子于不义,看似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只不过,父皇命儿臣掌着这皇城禁军与九门安危,我成日里厉兵秣马,整顿防务,还嫌时光短促,这般陷害兄弟的龌龊伎俩,本王没空思量,也不屑算计。”言下之意,我手握重兵,要犯事还用得着用这么磨叽的手段?再说了,连皇帝老子都信任我的忠心与本分,你们这是怀疑皇帝的眼光和判断吗?
于是,案子审到这里,便钻进了一个死胡同,舞姬们能招的都招了,秦三娘子不见踪影,安王的话又把这胡同口给堵死了。太子便同刑部、大理寺、刑部的大佬们一道,将案子连同安王的那番话一并递到熙帝案前,熙帝阅完,半响不语,又问询太子。
承轩答道:“儿臣认为可以定案。”
熙帝问:“如何定?”
“明月楼秦氏为主谋,下四国通缉令,待捉拿归案后问审定罪;一众舞姬潜入行宫,袭击公主,刺杀皇子,按律当斩。不过……”太子迟疑地看了看皇帝,见他听得仔细,便接续说道:
“不过儿臣以为,潜入行宫之舞姬不过是受人指使,且并未酿成大祸,不若网开一面,只将假扮公主行刺之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其余人等可流放南疆,明月楼其他人则可无罪释放。”
熙帝此时倚靠在椅子上,有点懒懒地,略微抬眼看了看儿子,又问诸臣意下如何。
这三堂会审的大佬们皆是在朝堂上修炼多年的老狐狸,心知肚明这案子没有这么简单,可如果继续查下去,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天家兄弟间的那点纷争吗,暗地里使绊争宠夺权上位,明面上兄友弟恭骨肉情深。若是较真了查下去,那就把明面上的东西给撕破了开,把暗地里的东西给翻了出来,毕竟不是小事。所以,这查与不查,得看皇帝的意思,是想遮掩了事呢,还是想整顿家风。可天心难测,遂又觉得太子的办法干脆省事,不劳民不伤财,又不为难他们这些在皇家眼皮子底下讨日子的苦命人。于是,三位大人皆附议妥当,又赞太子仁厚。
这夷山行宫的行刺案件便这样搁置下来,稍后,秦三娘子的画像便频频出现在南曦大小城池墙头的通缉令中,四国间山河辽阔,江湖中能人异士辈出,秦三娘子又是有心藏匿,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南曦的捕快们久寻不着,便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新的案件上去了,此乃后话。而当日大佬们告退之后,皇帝独独将太子留了下来,说了一番体己话。
虽说是父子间的体己话,却也跟打机锋似的,皇帝问道:“不查了?”
“大哥骁勇善治军,实为良将;二哥精明擅财政,可为能臣;三哥多才长文学,堪称国士,哥哥们皆为天之骄子,国之栋梁,儿臣愿与兄长们相亲相爱,共襄这大曦江山。”太子回答得小心谨慎,平缓明朗的声音又带着些希冀与真挚,说完再抬眼看看父亲的神色,便知道答对了。
前些日子,太子曾就此案问询傅青竹,太傅大人点了几句话让太子回去自己思量:殿下自幼为储君,却未见陛下如何宽厚待见,反而压了殿下的母族凤家,这些年又让殿下的兄长们掌兵权,入朝堂。殿下可仔细思量一番,陛下这是何意?
太子听得委屈,却也听得明白。不宽厚待见,那是不让他恃宠而骄;压了母族,那是去了他的倚靠,亦避了些后患;扶持兄长,那是给他的磨刀石,让他磨砺。当然,如果不争气,让磨刀石给磨折了,也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作罢便是。
一句话,皇帝望着这储君能强大,此乃其一。其二,父皇早年身世坎坷,却能在众多的皇子兄弟中脱颖而出,得以继位,后又励精图治,开创这南曦太平盛世,这样的明君,不乏帝王心术,心中又装着江山社稷,甚至四国天下,他想要一个怎样的继承人?把龙子们全都养得如狼似虎,然后让他们相砍相杀,最后的赢家来继位?也许,作为父亲,父皇最想看到的储君,不是一个踩着众兄弟上位的孤家寡人,而是一个能包容、统御、制衡其他强大兄弟的仁厚强者吧。磨砺而不内耗,争斗而不伤及国本,这是父皇的底线。好吧,论经世治国之才干,哥哥们比之于我,有过之无不及,可论仁德宽厚,他们不可以,我却可以。太子有了这番通透的心思,便有了这案子的处理主张,以及今日的这番对答。
熙帝虽说不置可否,到也神色和悦,起身叹道,“你到是稳重些了,陪父皇到凤仪宫走走,许久未去了。”遂向太子伸手过来,太子赶紧上前扶住,出了上书房,往凤仪宫去了。
第二十二章 朱砂赌命,明月玄机(下)
更新时间2015…4…19 21:13:45 字数:2447
那日稍后,宫里的嫔妃们、宫外的皇子王爷以及那些跟皇家关系紧密的曦京显贵们,但凡是有点眼线门路的,都收到这样一个信号:一向不甚亲厚的皇帝与太子,竟然父慈子孝地相携去凤仪宫缅怀已故的太子生母懿德皇后。大家一边感叹帝心难测,一边开始重新拨拉心中的小算盘,测算诸皇子的登龙胜算。
那日傍晚,凤兮禾站在东宫栖霞殿前廊边,迎回这位悄然间又不小心羡煞了整个曦京的太子爷时,却是另一番滋味与模样。那人闷闷地,依稀瞧着眼眶还泛着一丝红,却又黑着脸,从她身边走过也不言语,待入了西殿,即不更衣,也不传膳,径直进了书房,留下一众宫女太监们不知所措,小福子公公立在门口,正待小心伺候两句,房里传出来一句爆喝:“叫凤兮禾来!”众人暗自松气,谢天谢地,太子爷的突发风暴,有姑娘来抵挡,没咱的事了。
凤兮禾便在众人的同情目光中进了书房,心里还犯迷糊,不该啊,这几日似乎没有触到这小爷的逆鳞啊。等到那位站在书案前的太子爷冷不丁问了句:“兮禾姐姐,你和母后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兮禾心里咯噔一下,虽说比太子长半岁,论血缘也算是表姐弟,但太子甚少称她姐姐,心情好的时候叫“兮禾”;炸毛的时候,连名带姓喊“凤兮禾”,有时也叫她“栖霞婢”,虽说简单粗暴,但那语气颇有些呵斥自家人的傲娇意味;倒是若真的阴阳怪气地称她“兮禾姐姐”,便是真的心生芥蒂了。
“殿下所言……何事?”
“今日,我随侍父皇去了趟凤仪宫。”
“啊?……”
“父皇说,前些日子你上太极殿,给他看了一张药方子。”
“哦……,那殿下是知道了……”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那张药方是什么意思?”
“那是姑姑生前服用补心丸的方子,姑姑那心悸之症,殿下是知晓的,这是凤家的……”兮禾本想说这是凤家女孩儿的先天毛病,说不定我也有呢,可又转念一想,说那些何用,反显得自我哀怜。又见太子无甚反应,便赶紧转了话题,接着说下去:
“当年太医院研制了这味补心丸,专治心悸之症,姑姑长年服着,倒也无甚大碍。只是临去……那几年,这心悸越发厉害了,姑姑便加着量地服用,方能安神镇惊,直至……毒发。”
“这补心丸怎么又成了毒药?”太子问道,又想起白日里皇帝的话来,不由得心里又泛起一阵酸苦。当时皇帝和他立在那椒房殿前,对他缓缓说来:“你母亲既然能自己析出药方,明知那是毒药,却还饮鸩止渴,她这是在怨我,怨我没有好好待她,怨我没有好好待凤家。”
“姑姑也觉察出这补心丸治标不治本的蹊跷,便析了药方来看,发现其中一味是朱砂,这朱砂含毒,少量可为镇静良药,久服过服则……毒性致命。”兮禾边说边瞅太子的神色,太子神色变幻,问出来的话却是重复皇帝的话:
“她明知那是毒药,为何还要饮鸩止渴?她掌着中宫权柄,为何不追究这朱砂背后的干系?她那么精通药理,为何不想办法解了这毒症?”太子的眼眶泛着湿意,眼神中升腾起怒气与哀伤。
“她是在赌命。”兮禾脱口而出,把太子说的一怔。
“彼时姑姑服食这补心丸已有数年,毒性渐积,身体越发虚弱,加之被陛下冷落多年,不免心灰意冷,了无生趣。这朱砂方子背后的伎俩,她也不理会了,逃不过就是后宫心计,凤家早已没落,她又自觉时日不多,若深究了下去,世家贵族盘根错节,斩草却除不了根,还要凭白冤枉多少无辜性命,甚至指不定给殿下留下些祸端。所以,只将方子写了与我,让我择机而用。而她……她说只想以性命,换得陛下的半生眷恋与思忆,还有殿下您的……一世荣华与平安。”
兮禾一边道来,一边不禁又忆起昭宁长公主的话,你那皇后姑姑什么都好,就是贵族气太重。当时,兮禾还不解地追问,长公主解释道,贵族气就是把什么都看得比性命重,尊严,荣誉,家族,责任,或许还有感情,又语重心长的教导兮禾,你也算是小小年纪就经历从云端跌落泥地了,可别把这贵女气学了去,要学就学我的无赖泼皮样,把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重来。为此兮禾还唏嘘感叹了许久,那般尊贵无比的天之骄女,竟教她要像土匪一样活着,后来却也慢慢悟到了这教诲的深意。
“以性命换我一世荣华与平安……”太子轻念着,思及自母亲去后,自己这看似孤立无援却又在摇摇欲坠中渐渐站稳了的东宫生涯,有些恍然,又有些痛惜母亲的用心良苦,那神色似哭似笑,良久,像是平复了心绪,回神了,复盯住兮禾,问道:
“让你择机而用,你就是这样用的?”
“殿下觉得用得不妥吗?”我不过是怕陛下他老人家新人太多忘旧人,拿点陈年往事去提醒一下,您还欠着皇后的半生眷念与追忆,同时为太子爷您的一世荣华和平安加点筹码,顺便……顺便也了点私心,让我不用想物品一样被挑来捡去。兮禾心下这番反转,确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呵……”太子轻笑,他心思何其敏快,这点曲折玄机,岂会想不通?可他又觉得在这件跟他关系最大的事里,他却被撇开了。“母后为何把她的这些心思与算计都告诉你,却瞒着我?”
“殿下若一开始就知晓,能善罢甘休吗?”当时你就一十岁出头的黄毛小孩儿,拿什么去跟人家斗?兮禾心想,你是她舍命要护的,自然越纯粹越好,而我,是接替她来护你的,
自然要担当些,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我那血染沙场的家仇,我那流放南疆的家人,还指望着您呢。
“我现在知晓了,你觉得我能善罢甘休吗?”太子的声音冷冷的。
“殿下请慎重,陛下的意思也是……”当日皇帝看了药方,知晓了这事,却并未有甚旨意,看来是不想因这陈年旧事而再起风浪,后宫本是深深浑水,能有着表面的平静已是不易,稍微搅动便不堪入目,皇帝上了年纪,有些不忍心。
“凤兮禾,你知不知道,你这东宫昭训的作派,很……可恶!”
“是吗?那太子爷不若罚我去庭中做打扫的粗使丫头,省得在这里碍眼。”话一出口,又咂出点娇宠的意味,便难为情地低了头,脸上泛起些红潮。
“你……”被顶撞了的太子爷也觉得有些意外,再看着那粉面桃腮,和白玉似的低垂颈项,也咂出些暧昧情意,这日来因母亲的事情而郁结的心情似被冲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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