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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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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坊间佳话。
第四十九章 宫变:愿君安
更新时间2015…4…21 14:16:55 字数:2682
“宁王爷——”
“免了,她……如何?”
“太医方才已经将伤口处理过了,未伤及脏腑,只是失了许多血,须得息心静养。”
“你先下去,本王想在这殿中待会儿,外头日头太大。”
“那流苏到殿外侍候。”
“嗯”
接着便是流苏那特有的轻细步履声,殿门开合声,凤兮禾睁不开眼睛,神思却清明,人声响动皆清楚入耳,自己这条命算是又捡回来了,且此刻外头烈烈日头下,估计大家都晒得油光满面,可匾额后的遗诏未拆,谁也不会走,隐在广场四周的重围也不会放谁走,她借了皮肉伤,躲在这偏殿中乘凉,貌似……赚到了。
不过,帐也不能这样算,予与取,冥冥之中,自有老天在称量。自己也算挖尽心思,阴阳皆谋了,真不知后面还有怎样的讨还?正隐隐思量着,身边便有个声音来跟她算账了:
“昨夜你诓我没有遗诏,今晨又威胁要道出真情,就连你后来替我遮掩,说我奉旨护驾,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要稳住我,拖住我,想要乱我同谋吗?……
“按说你这般狡诈,处处算计我,我就该一剑杀了你,在那丹陛之下,我也曾起了要杀你灭口的心,可一见到你靠在陛石上,疼得脸色苍白的小可怜儿样,还是忍不住要救你……就像昨夜伤了你这额心,我竟有些愧疚一般,你说,我是不是着了魔?”
一只手在她额间轻抚,描摹那伤痕的轮廓,有些痒痒的,她却只能装聋作哑,恨不得将耳朵堵了,将心门也掩了。世间最狠绝之筹码,莫过于男女之情,最毒辣之谋划,莫过于你之真情,我之算计,你予我珍宝爱意,我赠你致命砒霜,三十六计有一席美人计,多少盖世英豪,栽在这情潮欲念上,且这情潮,比之欲念,更让人蚀骨腐心,魂飞魄散。
可那额间抚弄的手,实在太温柔,像轻羽,像微风,似有若无地触着仿佛一碰就要碎的玉瓷珍宝,她实在是痒得受不了了,眉头一皱,**着别开脸去。
“你……”宁王有些意外,“原来醒着的?”
她睁开眼来,又不敢直视他,隔纱是朦胧,直面却是尴尬,只得撇了眸珠余光,含糊地旁顾左言:
“太痒了。”那娇憨之态,却比直言愣语更撩人心魂。
宁王便笑了起来,笑得满室光华:
“怎样,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今晨我说的话?”
“太子会回来的,活着回来。”兮禾此刻清醒了些,自然知道什么话说出来,能够致命一击。
果然,那满室光华如优昙一现,瞬间暗淡下去,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日落之前,必有消息。”兮禾逐字说来,无视那张近乎发绿的脸,狠狠拂袖的卓绝身姿,还有那惊天动地的殿门撞击,心叹,他发怒的时候,跟承轩倒是有些相似。
可毕竟不是,除却巫山,皆不是云,遂闭目,调息,养神,不时睁眼看看殿中的光影偏移,日落之前,必有消息,若真掉了悬崖,骸骨必然也寻着了,若另有天意,那八千西山鸾卫,也该逼临城下了。
果然,殿中光影渐长,流苏推门进来,怯怯唤她:
“姑娘,……可想吃点东西吗?”
“说吧,我受得住。”见那丫头吞吐的模样,就知道有什么话像是不敢说出口。
“太子爷……回来了,刚停在太极殿前。”流苏一边说,一边去扶她,生怕她蹿起来,她家姑娘的性子,暗地里颇有些风火,且遭遇这种剜心之事……
哪料姑娘却很安静,慢慢起身,伸手来抓她,让她扶了出殿去看。
“流苏,不怕,昨夜至今,我也算练习了两次了。”流苏听她似在安慰她,又像在安慰自己,说得怪怪的,心想,等下得把姑娘看好了。
行至殿前,凤兮禾一眼便看到停在场中的灵柩,心中一窒,内侍已经在搭梯去取那匾额后的遗诏,沈相领着诸内阁大臣守在匾额下,看来是要焚毁火漆封缄的第一道,拆宣绿泥封印的第二道了。
可宁王就不怕,这第二道里,也不合他的意吗?不过,至少比拆第一道强,第一道里他肯定没份,而第二道旨意里,诸皇子中他胜算最大,熙帝不是昏庸任性之人,太子亡故,他断不会乱指一个无根基无正名的皇子即位,留下内宫朝堂祸患。那么,无非就两种可能,其一,论长幼嫡序,安王最年长,却无生母名分,接下来自然排到宁王;其二,由朝臣与后妃于皇帝灵前共议,以宁王眼下的妻母后族,朝堂经营,还是他最有希望。
其实她今晨焚那假诏,虽是怕跟匾额遗诏不一样,自己被当场斩杀,其实心里还隐隐存了另一层担心,万一歪打正着,合了那第二道旨意,不就真的圆了宁王的堂皇,成全了自己的祸国骂名?平心而论,凭宁王的心智手腕,做皇帝可能也不坏,只是,天生瑜,又生亮,承轩还在,他便休想!
也不知哪来的嗓门力气,也不知哪来的执拗念想,还有些电闪灵光,她想去看看那灵棺。
“相爷,且慢。”她一把推开流苏,将今晨沈相喊她那句话,喊了回去。
喊得诸位大人们齐齐扭头看向她,她稳了身形,迎上前去,缓缓行礼:
“太子生死未明,两道圣旨都不能拆。”
“凤姑娘,太子遗骸就停在这殿前阶下。”
凤兮禾转身朝阶下奔去,在有人反应过来要去拦她阻她之前,掀了棺木盖子,一气呵成做完后,踉跄着趴在棺边,胸肋间剧疼,定是扯了伤口。
“大胆!”
“放肆!”
“哥哥亡灵,你也要去惊扰?”身边呵骂声四起,她充耳不闻,只去看那棺中之人,一身太子祭服,腰间玉鱼,果然如宁王所言,中毒箭,掉山崖,脸部青肿溃烂,血肉模糊,不忍细看,怪不得瞒过了诸位大佬,老人家们眼神本来就不好,再给他们看如此有视觉冲击的画面,那只有匆匆瞥过,心念罪过的份。
再仔细打量下去,那人右侧耳垂上,细细的两个耳洞,正是西凌女子的习俗……
“我们西凌有座贺兰山,盛产银矿,所以,西凌的女孩都钉很多耳洞,这样就可以多佩些银饰,我少时怕疼,一边只钉了两个。”
贺兰公主那亮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梦中所示,心中猜想,眼中所见,合在了一起。
太子昨日坠崖,却一直没有太子妃的消息。贺兰雅功夫不弱,又有那么多率卫护着,若是袭击之人目标不在她,她想要在混乱中逃命,不是难事,以她对太子的深情,若是太子坠崖,她还活着,定要闹腾,或是下崖去寻,或是纠缠袭击之人,为太子复仇,不论死活,宁王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宁王昨夜却说,没有找到她,那最坏的可能便是,坠落千丈崖的,是她,她假扮太子跳了崖,引开了重狙火力。
“兮禾姐姐,我扮男人可像了,那年大哥哥被香雪海里一女大王看上了,硬要抢他做新郎,哥哥受了伤,行动不便,我穿了大哥哥的衣服,用披风遮了,再用巾子蒙住脸,学着大哥哥的声音说话,那群马贼追了我几十里地,都没发现我是假的……”
枉自你叫我姐姐,你的心上人心在我这里,你却用性命去换他平安!让我如何向你的大哥哥交代,我答应了他,要护你幸福平安!兮禾双眼有些模糊,扶着棺木大喊,
“这是太子妃,是贺兰……”想喊得全场皆知,哪料出来的声音如蚊音游丝,且话未说完,就被一人揽怀抱过,借着将她摁至胸前的动作,将那游丝声线也堵了。她想要挣扎开继续喊,却被狠狠制住,动弹不得,但听头顶声音说道:
“凤姑娘心思悲痛,神智紊乱,口不能言,传太医来,给她服一贴安神定惊的汤药。”
第五十章 宫变:九城变
更新时间2015…4…29 14:36:05 字数:3109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偏殿中,宁王端了那安神定惊的汤药,问侧伏在榻上的凤兮禾。
“第二道圣旨写的什么?有传位于你吗?”兮禾此刻有些想多说几句话,她知道,那药一喝,自己要真的“口不能言”了。宫里有一些秘药方子,有让人短期内不能开口的,也有让人一辈子不能说话的。不知宁王要给她喝的是哪一种?
“差不多了,灵前议储。”怪不得这会子有闲情答她的话。
“既然你一击不中,太子便会活着回来。”兮禾思及灵棺中的贺兰雅,心下沉痛,这位公主心思纯净,她自叹不如。又有些解脱,一击不中,太子不会再给宁王第二次机会。
“若这灵柩中是太子,那就算他还活着,也不是太子了。”宁王用汤匙轻拨药汤,似不经意地说来。
“那当然,他会是新皇。”
“也可能是个连曦京城都进不来的假太子。”
“你就这么相信镇守九城的安王殿下?”
“自然,他没有理由开城门。”先是懿德皇后杀其母,后是凤兮禾杀他女人儿子,安王夜承穆自然没有理由开城门的,可是,这理由……万一我有呢?兮禾心道,却不与宁王争辩,兀自转了话题与他磨蹭:
“喝了这药,我能吃些桂花糕吗?”
“嗯?”
“明月楼今天做的,可以让流苏去买。”
“不行,你那丫头不能出这个殿门。”
“那你使别人去买也成,好不好?”
“谁也不成!”
“那……算了吧。”
“药快凉了,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有解药吗?”
“没有!”
“能不喝吗?我就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说。”兮禾觉得这人似乎还有点耐性,言语间虽无缝隙,神色里却隐着好气又好笑的宠溺柔意,还有些想吃她下腹的渴望,她便小心拿捏他的限度,试着再得寸进尺一些。
“不行,明日辰时诸宫与内阁于灵前议储,拟旨掌玺的女官须在场。”宁王欺身上来,抬手来钳她双颊,她赶紧说道:
“还是我自己喝吧。”接过药碗,闭眼喝了。
……
那药,果然有安神定惊之效,兮禾一夜无梦,在太极偏殿的软榻上睡得香甜,再次睁眼,是被身体坠地的疼痛感惊醒的,未等醒神,一声长剑掷地,一只手钳了她双颊,一碗浓黑汤汁逼到她唇前,猛地倾碗灌来,她为喘气,只得囫囵强吞了,待汤尽碗底现,那人才放开她,甩手扔了碗,但听得玉瓷砸地碎裂的清脆声响。
她坐在地上,就势靠了身后的软榻边沿,一边用衣袖擦拭嘴角药汁,一边抬眼打量将她拖下榻来灌药之人,那人也学她的模样,靠了软榻席地坐下,像在解释:
“一柱香后,你就能开口说话了。”原来是解药,还以为这宁王爷半夜里发了失心疯,觉得她该死,拉她起来灌毒药呢,不过,既然昨夜喂了哑药,此刻,天光微亮,未及在那灵前议储的众人面前,验证她的沉默服帖,又要让她开头说话,定是外头形势有变,也该有些变动了,只是不知,究竟如何?
破晓之际,太极偏殿,相砍相杀的两人,沉默并肩,安坐榻前地上,一柱香功夫,刹那永恒,转瞬即逝,宁王开口了:
“昨夜子时,大哥开城门,放西山鸾卫和东宫率卫入城,丑时,率卫军控制宁王府,寅时,西山鸾卫攻下四道宫门,此时,已将这太极殿围住了。”
兮禾听他说得平缓,起初还不太留神,哪料听到后来,形势逆转,翻天覆地。她一夜安睡之间,已是满城厮杀,有人命陨,有人侥存,有人策反,有人倒戈,有人成王,有人败寇了。她便眯了眼睛,看着他浅笑。
“凤兮禾,我只想问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宁王看着那浅浅梨涡,有些恨意。
“呵,我被王爷囚在这偏殿之中,半条命悬着,有口难言,自保都难,能做什么?”出来的声音哑哑的,也有些恼意。
“昨夜,大哥亲自巡镇九城,在西边时,见过一个叫木子安的人。”
“木子安?这名字不错。”兮禾笑意更浓。
“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宁王也跟着笑,笑得阴森,袖边双手骨节滚动,大有想掐断她脖子的狠意,兮禾觉得脖子隐约生疼,赶紧说来:
“我自然能猜到些,那木子安定是提了一只大篮子,上城楼去跟安王殿下说书,讲了两出传奇故事,一出是曦宫旧事,叫忆秦蛾,一出是近年秘闻,叫早梅芳。”
凤兮禾见宁王不言语不动作,只拿眼神掐她,她便硬着头皮说下去:
“秦宫女御前司寝,抢在众位正牌娘娘前头,怀了龙嗣,成为众位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给腹中孩儿求平安与荣华,她舍了自家性命,求皇后抚养那孩子,皇后信守承诺,让那孩儿中宫长大,又悉心教导出一身本事,着边疆历练,后封王开府,掌皇城九门要害兵权,让他在兄弟倾轧间能够萧然自立,安享荣华,这便是那出忆秦娥,有当年秦宫女的亲笔血书为证。”
宁王殿下,您都有办法让安王相信,他生母难产是懿德皇后所为,皇后弃大保小是为了夺人子嗣,我便有办法让他更容易去相信,他母亲的良苦用心和皇后的抚养之恩。因为,那日梅清浅含笑饮毒时,她看着那清清浅浅的笑颜,刹那间明白了皇帝的震怒与狠心,也发现了安王内心的隐秘。
“另一出早梅芳,讲的是梅姑娘本来与人两情相悦,却因父亲贪赃被奸人拿捏,被迫选秀进宫,做了替那奸人左右内宫,传递消息的内应细作。那奸人暗中牵线搭桥,让她与宫外的心上人能偷偷往来,珠胎暗结,看似帮她,实则借此为把柄牵制她二人。未曾想,因着她那笑起来时,几分挂像先皇后的相貌,得了天子宠爱,梅姑娘便瞒天过海,生下那腹中孩儿。哪料奸人等她诞下小皇子,却使计让皇帝知晓这当中曲折,皇帝一怒之下杀了母子。梅姑娘的心上人自然会对皇帝心生怨恨,此时,那奸人再说服他,去做些即能够泄愤,又能够帮着他的事,便是易如反掌了。”
说道此处,凤兮禾停下来看宁王,宁王阴测测地笑说:
“你一句一个奸人,听得我好伤心。”
兮禾继续道:
“其实,还有一折戏,叫木子安。”那渐渐清亮的声音里,带了些险胜一招的骄傲与快意:
“梅既木母,木子便是穆子。那日,传召递酒的御前女官于心不忍,使了个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障眼法,在宫外寻了一死婴,将梅嫔娘娘的孩儿换出宫来,藏于隐秘之处好生养着,有提篮中的孩儿为证。”
“原来你那于心不忍,也是有所图报的。”
“皇城九门,帝都要害,可引狼入室,亦可瓮中捉鳖,我自然得把安王爷讨好了。”
“早不讨好,晚不讨好,偏等太子兵临城下,将他置于扭转局势之阵眼上时,让人带了孩儿去策反他,这时机,你到是选得……正好。”
宁王有些叹息,不像个穷途末路的败寇,倒像个坐山观虎斗的闲人,还要意犹未尽地指点论道:
“我有一事不明,自前夜我进宫,便封锁宫禁,断绝消息出入,你也未出这太极殿半步,你是如何知会这木子安的?”
兮禾看着宁王那似在认真探究的神情,有些疑惑,此刻,如果如他所言,太子围了太极殿,他不是应该恼羞成怒或者面目狰狞,绝地反击或者择路逃亡吗,怎地还是那般不温不火,不阴不阳,跟她闲话半天。
不过,她又有些疲懒,心思翻转不过来,只觉得脑中沉沉,四肢无力,恐是昨日失血过度,一夜功夫哪能恢复得过来,一时间神思恍惚,顺口答来:
“谁让你昨日不给我买桂花糕吃?”
“……”
“一日不买,宫中有变,争取安王。”皇帝病重,山雨欲来,她自然会提早做些盘算,流苏日日上明月楼买桂花糕,便是平安无事,一日不买,便是惊天消息。
天光渐亮,朝霞从窗格间穿透进来,仿佛是那尘埃落定之时,她不觉挂起一丝笑,哪料旁边那人也跟着笑起来:
“是我疏忽了,无妨,以后日日给你买。”宁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掸了掸衣襟,又朝她俯身下来。
兮禾听他说得怪异,未及细想,又见他似是要来抱她,便挣扎着要自己起身来,却发现全身绵软,使不上劲来,挥出去的手臂恰恰软软地搭到那人胸前,身下一空,被顺势抱起。
“你……给我吃了什么……”兮禾才意识到,方才隐隐泛起的不适感,不是因为伤口失血,而是又着了这人的道。
“知道你鬼精,所以刚才那解药里,加了点软劲的东西。”
“你想怎样?”
“不怎样,只是离开这里。”
“你出不去的。”
“是吗?不过和我一起被围的,还有先皇的妃嫔们,还有太子的弟弟妹妹们,还有大曦满朝文武。”
“拿他们作人质,太子未必会在乎。”
“兴许吧,那若是你呢,他也不在乎吗?”
第五十一章 宫变:红颜劫
更新时间2015…5…1 10:20:09 字数:3196
我吗?他自然是在乎的,不过,为了他的江山龙图,为了将你擒住,他宁可将我射杀在乱箭之下,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思念和悲伤,也不会将你放虎归山留后患。这便是帝王心!而承轩,生来就是照着帝王的模样来培养的。
兮禾站在太极殿前,高阶之上,确切地说,是软脚蟹一般倚靠在宁王身上,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寒光冷剑,目光越过阶下场中森严铁卫,越过被挟持的太妃皇子和文武百官们,看向徐徐打开的宫门,看着迅速涌进来的铁甲精兵,还有那位在晨光中,策着高头大马踏进太极殿宫门的太子殿下。
前日里遇袭掉崖,昨日里遗骨残骸的太子殿下,此刻,毫发无损,盔甲战袍,麾下千军,宛若天神降临,王者归来,身前是一排精兵密布,箭扣弦上,凝神以待;身后,黑甲军仍如潮水般不断涌进来,将宫门堵得密不透风,那阵仗,像是今日连飞虫也不会放走一只;身侧,与他并骑的几人,有率卫统领明朗,先皇御前总侍高大全高公公,还有一位白盔白甲的年轻将军,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兮禾不由得多看了一瞬,这眼熟得紧的将军像是心有灵犀,遥遥地看向她,又将目光扫遍全场,用清磬般的声音喊话了:
“西山鸾卫统领凤兮炎,奉先皇密诏,护太子回宫即位。”
兮禾心口一阵狂跳,又惊又喜,哥哥,自小分离,多年想念,原来是你来了,原来你在这里!
熙乾七年,凤国公与七子兵败香雪海,一捧黄沙埋骨,凤家获罪,只能罪及满门孤寡。七子常年驻守边疆,除长子有一双儿女外,其余六子皆无甚子息。且长男兮炎为五岁稚童,长女兮禾方两岁幼龄。先皇后只捡了兮禾入宫,而凤兮炎,随满门寡母发配南疆,终生不得入曦京。
可如今看来,哥哥这般意气模样,未必是去了南疆。原来,自己日日在镜中瞧见的模样,生为男儿身,尽是这般的英气与耐看,兮禾不由得咧嘴笑,全然不顾颈间剑刃逼来,宁王在身后冷笑:
“凤兮炎,好得很,父皇果然偏心得很。”
“王爷,想开点,百姓家里也有个长子幺儿,亲疏远近,一碗水难端平,更何况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如何才能一视同仁。”兮禾明白他的怨念,熙帝将西山鸾卫交给了凤家人,且还有生前旨意,摆明了要护着太子承轩,防着其他诸子起乱。
她如今跟宁王贴在一块,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是没甚力气站立,若不是宁王拿手将她腰间箍着,她马上会变成一只瘫软在地上的麻袋子。已是仍人摆布,听天由命的境地,身后竟是渐渐阴冷沁骨,那贴着她耳根递过来的话,也是寒气逼人。
所以,兮禾生怕这位谋逆不成的倒霉王爷,恼羞成怒间,手上一使劲,便拉了她陪葬,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又隐隐生怕,承轩抬手一挥,身前军士便万箭齐发,她和宁王一起变成箭垛。她不愿相信,却又真的相信,宁王做得出来,承轩也做得出来。宁王那若有若无的情意,在这生死大恨之前,不算什么,承轩那深如山海的情意,在这江山大局之前,其实,也不算什么。
刹那思绪,又见高大全从袖中取出先皇密诏,命太子接旨,太子下马跪地,高公公宣读开来,那几十年殿前宣旨生涯练就的洪钟鸭公嗓音一出,仿佛笼罩了全场,反正双方正僵持以待,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如何,一时间,众人竟皆侧耳倾听,知晓了这道昨日被投进香炉,本以为永远化为灰烬的第一道遗诏。
那诏书辞藻华章,洋洋洒洒,先说太子承轩仁德贤能,堪当大任,即位大统,乃天命众望。没有悬念,监国太子携着精兵,一夜之间起死回生,控了九门,围了宫城,这圣旨,可有可无吧,众人听得有些意兴索然,可临到末了,随着高公公的抑扬顿挫,抖落的两条先皇旨意,让场中众人愣住了——
太子即位,需尊明淑母妃为皇太后,舅家表姐凤兮禾为长公主,不可有违。
兮禾深深抽气,这算是前些日子自己御前受宠风光无限,皇帝姑父索要的讨还吧,先是传旨递酒,毒杀梅嫔母子;后是让沈相用尚方宝剑胁着她,捍着拟旨掌印之职,确保遗诏新皇即位;现在,赏她一生尊宠富贵,却断了她跟承轩的念想。前面两件,她耍些小心思,受些刀伤苦,倒是能化解开来。可这第三件,当真是苦不堪言。
当然,也是妙不可言:哥哥掌鸾卫,护驾有功,必受重用,凤家便能东山复兴,她若再入后宫,那便是内宫专宠生子,外朝强将掌兵,便是昔日凤家内皇后,外将军,烈火烹油之景重现。功高不赏,大权在手,便易生二心,这是熙帝的大忌,所以,哥哥是良将,不用可惜,那么,她便万万不能入后宫,一个长公主,体面尊贵,永绝后患。
所以,不是遗诏里所说的聪慧识体,深得朕心,而是抑太盛以制衡,正如尊明淑妃为皇太后,不是打理六宫,贤淑有功,而是留明家以掣肘。只是,不知熙帝拟这密旨之时,有无想过今日明家之情形?此番,明家的京畿守卫军都已经谋逆到太极殿了,之前还重狙截杀储君,太子是否还会“不得有违”?
兮禾甚至嗅到场中弥散起来的疑虑气息,太子也有些愕然,似未料到传位诏书还有这些补充说明,但他很快找到了这当中的契机,朗声接旨:
“父皇遗诏,儿臣自当谨遵,不敢有违。”
又见他跃身上马,打马上前,行向退守的京畿兵士,马蹄逼近兵士们衣甲下摆时停住,又抬手止住要跟过来的明朗等人,勒马侧行几步,扬声说来:
“先皇遗诏,称轩仁德,所以传以大位。虽未行登基大典,但今日,朕以大曦皇帝的名义,在这太极殿前起誓:宁王逼宫谋反,罪在其身,其他参与人等,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千长士卒,一律免其死罪,若有将功补过者,既往不咎。”
先是谨遵遗诏,那便是容下了明家,再是殿前起誓,便是惑了军心,也得了人心。京畿军士们开始有些松懈,他们的逻辑是,谁做皇帝其实与他们无关,谁给活路,谁老大,做替死鬼,还是过河卒,再想想,想想;被挟持的大臣们开始有些泪花,昨日天不亮就进宫来,被皇家的烂事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见着一个提着刀,还能讲人话的,掌着生杀予夺,还能既往不咎的,真是仁德新君啊。
“四弟起誓,为何不说如有违誓,该是如何?”宁王一边朝着承轩喊,一边挟着兮禾,下了第一层玉阶,拖行至置香鼎那层丹墀间,一群精卫从阶下靠拢过来,应是柳家的暗卫,看样子是要以她为质,突围出去。
“天子一诺,金口玉言。”承轩说话间,兮禾看见,凤兮炎在抬手,从最前排扣弦在手的箭兵开始,堵在宫门口的鸾卫们开始缓缓向前逼近,他一边跟着缓步策马上前,一边反手从肩后取箭。
“四弟,我今日认栽,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两条路:要么让出一条道来,我带她一起走;要么我现在便杀了她,再杀出去。”
宁王将剑刃向下按了按,兮禾颈间顿时泛红,千万银针扎来般刺痛,又有些湿湿的,定是血珠子都冒出来了吧,她抬眼望去,凤兮炎已经搭箭在弦,仍在缓步策马,又朝右方侧行,似在寻找距离与位置,又不太满意。这太极殿前广场开阔,本就是为安全计,宫门至殿前,两侧宫墙至中轴,距离均超出弓箭射程范围。
承轩还在跟他二哥讨价还价地说什么,她也听不真切了,大意是在说她如今是皇朝长公主,金枝玉叶,不可伤着了,不过,也别想用她来要挟他,她若死了,他以长公主之礼厚葬便是。
她不想去看承轩,那副镇静冷淡的面色,不在对手面前泄露自己的任何情绪与弱点,进宫门伊始,便是那般。
于是,只在心里念着,哥哥,再近些,近些,再偏右边一点,好了,就是那里!
刹那间,她猛地抽出双手,方才宁王见她连站立都不稳,并未缚住她双手,只将她双臂连带身子囫囵箍住,此刻那脖颈间的锥刺疼痛,倒让她凝出几分气力,抬起双手,一把抓住劲间剑刃,用力向外推开。
“你……”宁王见她举动,一个闪神,箍制她的臂间有些松动,她便趁机将身子往下坠,仍旧紧紧抓住剑刃的双手,硬生生将长剑拉垂,手掌裹着锋利的刃边,滞涩地滑动。她看见自己指缝间汩汩鲜血,依稀看见远处哥哥迅速举弓射箭……
疼到极致,竟忘了手间与身体是什么感觉,只余下心中电光闪念:凤家箭法,追命连环,双箭连发,一箭诛心,一箭锁喉。若对方铠甲护身,第一箭则震其心脉,趁其本能仰头之瞬息,第二箭追至头盔间缝下,于喉间绝杀,如此,可于乱军中遥取敌首,擒贼擒王。
然后,她跌坐在地上,等待刹那,便等来身旁那人闷哼,曲腿跪地,又倒向她身边,捂了喉间,看着她艰难地说:
“法师说我……今年命犯红颜,原来这劫数……是你。”
第五十二章 宫变:殿上欢
更新时间2015…5…3 11:36:46 字数:4324
“对不起,对不起……”兮禾伏过去,抖索着血糊糊的双手去扶他,叠声哑吟,看着宁王被一箭锁喉,喉间鲜血涌出,触目惊心,心念猛缩,加之双手剧痛,随即便有些泪眼模糊。我舍得双手抓剑刃,便是赌你对我的情意与不忍,无需太多,只需你那刹那闪念与转瞬心神,便可直取性命。
“下……下辈子……陪我,我就……原谅你。”那人已是言不成声,只有嘴唇开合,可兮禾听得明白真切,阶下混战声起,刀兵相击,夹杂着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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