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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婢-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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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峥也不问他郡望堂号,尊姓大名,他的规矩是,打了再说,若是手下败将,便无需再问,这人也不多言,弯了弯嘴角,亦像是不屑啰嗦,只待手下见真章。两人互相行礼,片刻沉寂,一招起势,很快便缠斗起来。
  对于南曦人来说,武学是一门技艺,也是一门学问,讲究功法派别,招式套路,起承转合,对于贺兰峥和他的四个精卫来说,却是生死厮杀的经验,致命或逃生的本事,讲究的是快、准、狠,一招绝杀。这也是前几日里,南曦武士们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原因:讲究花式套路的南曦武艺碰上追求实用性的草原搏斗,自然落了下风。
  而方才那玉辰珠的打法却正是这草原野路子的克星:但凡追求一招致命,需得化繁为简,一鼓作气,凝神聚力出击,且通常博此一击,便胜了,然而,若对方能躲过这一击,甚至能招招躲过,这一鼓之气,便会被消磨得再而衰,衰而竭。这便是无甚内力的玉辰珠仅凭轻功身法之快,招招躲闪,只躲不攻,便将西凌武士的耐心和耐力消耗殆尽,只待时机成熟,飞身一击,就将他制服。
  眼下场中,这位千语山师兄,跌转腾挪,身法极快,与玉辰珠相似,却是比她更胜一筹,贺兰峥的出击,他招招躲过,而在那攻势消散瞬间,竟能迂回转身,移花接木,借力打力,逼得贺兰峥收势防守。如此过百回合,贺兰峥渐渐收起了吊儿郎当样,将那草原雄鹰的本事尽使了出来,招招快狠,意在抢得对方无还手之机,对方只得将这躲闪身法使得更加眼花缭乱。
  “五弟,贺兰公主想跟你说话。”太子端着茶杯,走了出来,赶走了他五弟,站在兮禾身边,也不说话,只盯着场中看。兮禾知道他有些恼怒瑶光的任性胡来,也不禁替他忧思该如何收场,又瞅见明朗在擂台后侧候着,不由得心安,明朗在,率卫便在,有武力在手,有时候是可以颠倒着说话,……横着走的。
  场中二人斗得激烈,未见高下,场下不时爆出阵阵喝彩,贺兰峥不时发出声声爆喝,这位草原王子一向张扬,对面那人却仍旧眉目凝静,寻找每一个还击之机。
  瑶光公主站起身来,被太傅大人一把拉住,兮禾便去看太子,太子神色有些太平静,摩挲着手里那茶杯盖子,像是不太在意这输赢结果一样。
  三四百回合过后,贺兰峥的招式有些慢了下来,脸上神色竟有些吃惊,渐渐地,明显招架得有些吃力,招式步法也开始凌乱,对面那人开始步步反守为攻,越来越快,突然,贺兰峥一个闪神,竟被这位面具师兄制在地上,输赢见分晓了。
  兮禾见贺兰峥抬起头朝这边看来,脸上有些怒气,太子便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子,笑得妖娆,他似怒极,也跟着笑了。兮禾见这二人间的哑谜官司,明白了其中的猫腻,贺兰王子,小时候,你母妃没有教过你,别人家的点心不能乱吃,茶不能乱喝吗?差点忘了,他母妃过世得早。
  此时,场下彻底沸腾,终于有人打败了这个草原蛮子,曦京儿郎们甚觉扬眉吐气,他们的公主算是保卫住了,不用远嫁西凌打地铺了,不过,等等,刚才公主又说了什么,谁打了赢王子,便要怎么着,场下声浪骤停,竟安静了下来,去看这位想要怎么着的千语山师兄,见他走到擂台边,看了看台下,再转身朝向瑶光公主,抱拳行礼,说到:
  “千语山萧燕楼,改日再来迎娶公主。”话音刚落,人已下了高台,闪进人群中。
  “师兄,等等我。”随后一声高呼,玉辰珠亦往人群中一跳,瞬间被淹没了。
  “殿下,北辰萧太后,东桑澹台玉。”兮禾听得“萧燕楼”三个字时,脑中电闪而过,这二人她都知道是谁了,慌忙抓了太子的手臂,说道。
  太子也不追问,只迅速将茶杯一砸,下面明朗一声暗号,四处人影蹿起,冲进人群,大海捞鱼去了。
  兮禾止不住心中狂跳,手软脚软,便拉着太子的衣袖不放,太子有些觉察,侧身过来搂住她,她伏在太子胸前,悄悄说话,此时场中混乱,二人这般广庭大众之下的亲昵,甚是隐秘,又甚是张扬,那种逆了世道,却又从了真心的快意,很罪恶,却很上瘾,且那朱雀令秘辛,让二人如站在这四国云端:
  “北辰先帝即位时,曾筑燕楼;东桑女帝出生时,口含龙珠。”
   

第三十六章 谁是谁的唯一,谁比谁可怜
更新时间2015…4…20 20:48:02  字数:1732

 要问这四国间,不是帝皇王者,却又比王者更具权势的人谁?第一个便是北辰萧太后,北辰先帝是个情种,曾在皇宫中筑燕楼候美人,哪知那位美人杳无踪迹,先帝郁郁而终,留下孤儿寡母,萧氏扶六岁幼帝即位,垂帘听政至今十三载,萧氏满门贵不可言。原本听说千语山有个叫萧燕楼的青年才俊是太后家的后生,可除了当今北辰皇帝本人,谁敢去用那个皇宫禁忌,那座已经被萧太后拆得片瓦不留的“燕楼”做名号,还四国间到处招摇?
  第二个便是东桑澹台玉,东桑皇族男女皆可为帝,上代女帝英年早逝,留了口含龙珠出生的幼女即位,皇叔澹台玉尽心摄政,抚养女帝,哪料这女帝十岁初长成,对自家叔叔生了不伦之想,皇叔大手一挥,将女帝送千语山修炼,至今已五年,试问除了女帝本人,谁敢用皇叔的名讳做姓氏,用她那天生异象做名字?
  所谓朱雀令秘辛,不见得多么隐秘,多么骇人听闻,只不过是在四国间设些渠道,布些耳目,多留意些四国要人们的八卦轶事。表面上看,似乎人人皆知,算不得秘辛,深究了去,往往藏着许多隐秘渴望;分开来,个个平淡无奇,串起来,却可以翻天覆地。
  当日这萧燕楼也没想要彻底掩了身份,才方便以后拿着瑶光公主那句承诺,秋后来算账。他只需要那高台上的曦京权贵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能及时脱身便行。谁料这南曦还真有反应快的人,他跳下擂台时,回望见曦朝太子摔杯子,便知此事不妙,那太子衣袖间还挂着个软软的姑娘,那姑娘有些激动,看他的眼神像看……上辈子的熟人,但他可以十二万分确信,这辈子没有见过这姑娘。等出了人群,入了深巷,那些率卫们围拢上来,他只得扔了玉辰珠,寻个缺口冲出去,接应他的暗卫拥上来护着他,火速出了曦京去。待出了城,才不禁捏把汗,若被南曦人抓住,他的太后母亲会毫不犹豫另立新帝的。
  于是,明朗便只捉住了玉辰珠,向太子禀报时,他还以为太子要将这搅局之人秉公处理,或是严刑拷问,替瑶光公主追捕那个比武招来的夫君。哪知太子笑着说道:
  “阿朗,此事不可声张,你不是刚搬了新宅子吗,将她带回你府上,好生藏好,别让她跑了,也别伤着她,其他的,随你。”
  明朗听得云里雾里,又见旁边凤兮禾笑得更灿烂,便知道,多半这位姑奶奶也掺和了。只是,太子的话,他一向听得很认真,今日捉住那小姑娘,甚是可怜,与其扔牢里受罪,不如自己守着,便一丝不苟地照做了,从此……万劫不复,此乃后话。
  其实,当日也是明朗小将军多虑了,瑶光公主根本不关心这跑掉的夫君,只要不嫁贺兰峥,只要太傅大人还未婚,她便还有奔头。其实,整个曦京都不关心这跑掉的青花郎,那年曦京的青云擂台魁首空缺,他们也不甚在意,热闹过后,新的生活还得继续,跑了青花郎,大曦最耀眼的红花郎却要来了,正月十五太子大婚在即,曦京风俗,把那日一身红衣的新郎官称做红花郎的。
  逼近十五,凤兮禾便渐渐忙得脚不沾地起来,按说她一小小女史,这太子大婚之事跟她关系不大,她至多也就是躲在背后理理东宫门庭。可偏生这次,太子的冠礼跟婚礼挤在一天,这大婚又是两国联姻,又赶上元宵节焰火,太常寺、鸿胪寺、内务府、钦天监、甚至曦京府都不得不积极地参与进来,可事情就是这样,掺和的人越多,越混乱,有些事,大家抢着做,重着做,同样,有些事,大家都不愿做,也就落空了,没人做。因此,这各方之间自然就得协商磨合,倒不是说要她一小女史从中指挥调度,只是,问询到东宫的,太子说找凤兮禾,问询到西凌的,贺兰峥说找凤兮禾,于是,她突然间成了神奇石磨心,大至吉时安排,迎亲路线,小到喜服尺寸,菜品口味,都来找她,也亏得她在内宫多年,大多事都能一眼看了,便准确地找个正主儿搁身上,不然,没等太子大婚,她先累昏。
  不过,有些事可以随手扔,有些事却黏糊,甩不了。贺兰公主要求凤兮禾做她的随侍女官,她……同意了。迎亲、送亲礼上的随侍女官通常由皇宫内务管事的女眷担任,合卺仪式更是由命妇主持,可贺兰峥说,西凌不一样,西凌要姐姐接引,他上哪儿再去给妹子找一姐姐去,什么都依了你们南曦的规矩了,就图这么一个小吉利彩头,还认你当姐姐,你不干也得干。兮禾挨不过这个王子的蛮劲,同意了。
  大婚前一天,兮禾到了天色擦黑才回得东宫,一边吃东西,一边问流苏:
  “太子呢,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在跟明将军练武呢,连着好几日都这样了”
  可怜的明将军!终于有人比她更可怜,兮禾顿觉好开心!
   

三十七章  云台冠礼君之心,十里红妆女儿梦
更新时间2015…4…20 20:49:33  字数:2412

 正月十五,辰时,皇宫西,夜氏皇家宗庙云台,太子冠礼,皇帝亲为太子三加冠,太子太傅傅青竹颂祝词,朝堂百官皇室宗亲观礼。
  礼毕,太子至云台偏殿更衣,换下玄端冠礼服,着红色大婚喜服,大婚仪典便将从这皇宫西边的云台出发。等下得先至太极殿,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再赶着巳时出宫,至皇城东南边的西凌驿馆亲迎太子妃,再携妃至正南的壁坛行祭天礼,午时引太子妃入东宫,于宫中开婚宴,宴请西凌送亲使团,夜间戌时,太子携妃登泰安门城楼观焰火,亥时回宫行合卺礼。
  凤兮禾立在云台偏殿门口,一边心念着今日这忙乱行程,一边见着皇帝銮驾回太极殿去了,一会儿,观礼的百官宗亲退散了,估摸这会儿,宫门口的迎亲八抬彩轿、仪仗、属官、护军、随侍等排场,也已差不多候整齐了,只等吉时。眼看着日头敞亮起来了,方才行冠礼便花去了近半个时辰,这云台行至太极殿,少说也得两刻钟时间,剩下的两刻钟里,还得向陛下行了礼,再从太极殿赶至泰安宫门……需得步步紧赶,片刻不停歇,方不误时辰。
  兮禾不由得看向那虚掩的殿门,里头几个司制绣房的宫女在服侍,纵是那礼服穿戴繁琐,也不至于这般磨蹭?见绣房宫女们悉悉索索退了出来,却不见太子,正要开口问,领头那宫女说到:
  “太子殿下请姑娘进去说话。”
  “喜服换好没有?”
  那宫女却面露难色,凤兮禾一把推开殿门,冲了进去,心想太子爷你当这是儿戏吗?
  待止步站定,看清楚了殿中景致,只觉眼前珠玉生光,有些呆了。
  晨曦中,那人长身玉立,服饰整齐,头上爵弁是方才皇帝三加冠礼时最后一次戴上的,没有换,赤锦隐纹上衣,白绢单衣露出领口,云纹绢衪,纁色下裳,金绣腰封,锦囊玉佩,纁色敝膝,赤色高履。若尊古礼,这新郎喜服本是玄色上衣,曦朝人觉得玄色沉闷,不若红色热烈,渐渐便将周身都改成了红色,此刻,这一身烈焰焰服色的少年儿郎,展开双臂,任那宽袖垂了下来,朝她笑得明艳:
  “好看吗?”
  “殿下服这红色,真……好看。”兮禾本是一肚子着急,却被那轻轻的问话引着,脱口赞道。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那人放下手臂,声音里竟带些撒娇和讨好。
  “殿下,时辰不早了,得赶紧……”
  “不急,我有些话,想当着夜氏祖宗,跟你说清楚。”太子转身负手,朝着那云台正殿,那有些冷清,有些缓慢的话便一句接一句地敲在兮禾心上:
  “前几日,我把阿朗打得有些惨,他也不恼,只说我是在害怕。方才,我站在那高高云台之上,突然间想清楚了,我是在害怕,害怕失去你……我知道,我这一身喜服,马上还要去迎娶别的女人,说这些话,有些……荒谬,只是,我又必须先做好这些非我所愿的事情,才能站得更稳,走得更远,才能在将来达我所愿,更好地拥有你,给你最好的,你明白吗,阿苗?”
  一声“阿苗”唤得她恍然入梦,曾几何时,那小团子说,禾小的时候就是苗,你就是我的小苗,我一个人的……
  兮禾低着头,盯着地毯上的花纹看,心里有些起伏,又有些无力,不知该如何应对。
  太子走过来,拥住她,像曦京的那些风流贵公子般,用手托起她的下颌:
  “阿苗,看我。”眼波流转,目光深深,锁住她:
  “我不管你在我母亲面前起了什么誓,现在,我要你听好,我夜承轩,在夜氏皇家十三代列祖列宗面前起誓,我此生,只要你一人,如有违誓……”
  “殿下,不可。”兮禾听到此处,迅速抬手掩住那口中的话,身为皇子储君,说这样的话,太过于骇人。
  太子见她那惊骇的眼神,压在唇间的指尖依稀香气袭来,心神荡漾,头一侧,将那手指含住了。兮禾吓得慌忙抽回手,说道:
  “殿下,这列祖列宗面前,不可造次。”
  “就是要祖宗们也看看我的真心。”承轩顺势将她朝骨子缝里紧揽,将头放在她颈间,在耳边说到:
  “请你,等我,你在身边,我才心安,你若不在,这龙图江山,我也不要了。”
  也不等兮禾反应,松手放开她,径直往殿外去,边走边说:
  “凤兮禾,陪我迎亲去。”
  凤兮禾只得快步跟了上去,想着这位爷方才那些话,有些甜意,有些恍惚,这是在向她表白吗,只是这么重的承诺,她怎么担得起?他又怎么担得起?
  踏出殿门,看了一眼阶下候着的随侍们,太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抬手就来摸她额间:
  “本王今天大喜日子,你别皱眉。”又俯过来小声说了一句:“见你皱眉,我便心紧得很。”
  兮禾偏头侧身躲开,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子似很满意她这模样,上了车驾,赶着往太极殿去。
  至太极殿,皇帝竟已在殿中等候,也不责怪太子的拖沓,等太子三跪九叩,行礼完毕,起身走下来,拉着他的手好一番叮咛,太子出殿时,眼间有些红红的。
  “殿下,大喜呢。”兮禾迎上去,递上一方绢帕子,太子顺手接过,一把塞衣袖里,径直往前走:
  “无妨,想起母后了。”
  兮禾看着那很快恢复平静的侧脸,追着那衣袂生风的身影,去赶赴下一个吉时。
  很多年后,凤兮禾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婚礼,不是自己凤冠霞帔,而是这一日,自己陪着太子迎亲。自己一生波折起伏,却记不起有什么风光像样的时刻,而这一日,太子迎娶西凌公主,却是刻骨铭心:云台宗庙里,太子说了些让她记了一辈子的话;太极殿行礼,太子在皇帝面前哭了;泰安宫门起驾,那煌煌仪仗,迤逦数里,悠悠礼乐,缠绕入心,让她如仙子坠红尘,忘却前世今生,只记得脚下步子;驿馆亲引贺兰公主礼服出阁,服侍她上轿下帘,公主紧紧抓住她的手,贺兰峥笑着盯住她的眼神;壁坛新人祭天,那缓缓行止的壁人身影和金玉容颜;至东宫门,停撤仪仗,引太子妃下轿入宫,回头见到那传说里的十里红妆……
  说来也怪,陪着自己心上的人迎娶他人,竟不觉得荒唐错乱,那对新人携手行进,撒落的是那年曦京最华丽的梦幻,而她,随侍一侧,一步一步,用脚丈量着烟火红尘,却无比地真切实在,多年后,还能细细讲给孩子们听,她也喜欢一遍遍讲给孩子们听,因为,那些如花笑颜,转瞬即逝,那些物是人非,变换无常。
  再往下,那日夜间,则是另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百转千回之梦境——
   

第三十八章 那一场绚烂烟火
更新时间2015…4…20 20:50:13  字数:3382

 夜间戌时,泰安门前,护城河边,烟火升腾绚烂,照彻了整个夜幕。城楼上,太子携妃观礼,而对面朱雀大街上,曦京人挤了个水泄不通,赏这上元烟火,也借着烟火的炫亮,观曦朝太子和他的新娘。
  曦京人素爱烟火,除了每年上元灯节,泰安门前这皇家烟火,贵族豪家但逢婚嫁寿辰喜事,也喜欢寻个空旷门庭处,点些花火添喜气。大概是因为那顷刻绽放的绚烂,能让人看见一种耀眼浓烈的狂欢喜乐,而那转瞬即逝的寂寞,又能让人生出世事浮华与流光短暂的玩味,一起一落间,一明一暗里,便是惊艳与落寂的交替,此生此世的恍惚,此时此刻的真切,自是一番销魂叹息。
  此刻,凤兮禾站在朱雀大街尽头明月楼前,眺望远处城门前的烟火花影,却无暇去赏这销魂事物,她犯愁的是,该如何穿过这拥挤人潮,赶在太子的合卺礼前回到东宫。方才太子携妃登楼,突发奇想,说等下想吃明月楼的玉团子,兮禾说,那是流苏研做的,改日让她给殿下做吧,那执拗的人却只冷脸说道,兮禾你去买。兮禾便不做声,转身出城门,往明月楼给这位爷找玉团子来了。待取了些生的玉团子,用食盒盛好,出了明月楼,泰安门前烟火已起,先前还能勉强穿行的大街已是摩肩接踵,寸步难行。
  右手边平康坊,则是灯影流转,有那些不愿去朱雀大街上忍受拥挤之苦的小儿女们,勿自携手闲逛,猜谜赏灯,调笑欢语,倒别有一番风味。兮禾不由得触景生情,遥想烟火后面的城楼,承轩手执他的新娘,在高处俯瞰这太平盛景,享万民敬仰,而她,为了他心血来潮的夜宵点心,挤过人群为他跑腿。说什么誓言真心,说什么此生一人,今晨云台的那番话,有多少是能当真的?自古男儿,有多少是舍江山为红颜的?誓者,折言,她跟他,终究还是云泥之别吧,那种灯暖市集,执手游玩,浅笑低吟,挑支喜欢的珠钗,吃串冰糖葫芦的柔情蜜意,她此生怕是无福消受了。
  一番思前想后,颇有些泄气,便强忍收了心思,专心今夜的差事。又见街上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且等这人群松散些再说吧,兮禾抱起食盒,欲转身回明月楼歇歇再走,嘲杂人声中依稀传来一些话语,让她蓦地止步:
  “豆豆,你看,你的侄儿娶了我的侄孙女。”
  “我其实更想看,我的侄儿娶你的侄女。”
  “哪个侄女?”
  “废话,你只有一个侄女,凤家那个。”
  “别操闲心了,她自有她的凤凰命。”
  “我到有些想见见她,不知长成啥样了。”
  “别去,那丫头太缠人,豆豆,我想了,咱们回去吧,回马车上也行。”
  “还嫌我们的孩子不够多吗?”
  “多多益善,我又不是养不起,走拉。”
  “哎呀,轻点,木头。”
  凤兮禾听得四海潮生,迅速辨了声音的方向,一头扎进人海,去寻这流氓夫妻二人。昭宁长公主小名芸豆,九叔叔私下里叫她豆豆,而九叔叔年少时颇有些木讷,长公主便叫他木头。这二人,史书里记载入了陵寝,坊间传言里做了神仙的二人,在兮禾孤苦的幼时真心关爱教导她的亲人,此刻,就在耳边,叫她如何不想见。可这人潮如海,将她推攘不定,几番折腾,但见四周茫茫,路人生疏,哪里有这二人踪迹。兮禾不觉悲从心来,方才听见那声音的欣喜,仿佛是走了很长夜路的孩子,见着了可以依偎诉苦的身影,待要伸手抓住,却又发现只是虚空,自己又重回漆黑夜幕。遂又更觉四周拥挤,不停有人推挤着她,连站稳都不易。
  “走水啦,城楼走水啦。”人群一阵骚动,兮禾听得心里一惊,抬头去看远处的泰安城楼,楼门前面的烟火兀自绚烂绽放着,又看不真切城楼的模样,一个踉跄,手中食盒掉在地上,她矮身下去拾,便被推在了地上,身上人群涌过,她才于慌乱与疼痛中清醒过来,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只是,泰安城楼真的失火了吗,可承轩还在城楼上……
  一思及承轩,兮禾便挣扎着想起来,可她一弱女子,哪敌得过这混乱人潮,只觉得有千军万马从身上踏过,渐渐,竟隐约听得一个嘶吼声,如战场杀敌的勇士发出,起初兮禾觉得是幻觉,那种惊恐疼痛绝望之际的幻觉,可那嘶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夹杂着兵刃入血肉的穿刺声,间或有惨叫或闷哼声,正想这幻觉竟能如此真实,遂觉得身下一空,一双手臂搂过她腰间,有人将她拖抱起,硬挤出人群,将她抵至街边墙角,人潮依旧涌动,那人只得双手撑在墙上,圈围住她,又竭力保持着两人之间的空隙。
  兮禾半瘫在墙上,渐渐缓过气来,借着月光灯影,看清楚这救命恩人,竟是贺兰峥!心下疑惑,太子不是邀他上城楼赏烟火吗,怎么却在这人群中混,等低头瞥见他腰间那把短刀,醒悟过来方才耳边那杀神般的阵仗,是他拼着冲进人群去捞她。心里由衷生出感激,仰头看着那双精亮的眼,笑着哑声说:“谢谢。”
  “真丑!”贺兰峥低头看她,见那发髻蓬乱着,脏兮兮的小脸笑得谄媚,不由得皱眉道。
  兮禾也不在意,继续笑道:“谢谢你救我,贺兰峥。”在那突发危难之际,有人能这般为她,她觉得很珍惜,很知足,且这救命之人竟是他,这九叔叔教导过的西凌王子,则又平添一份天意机缘。
  “好啦,别谢了。”贺兰峥在那笑意中败下阵来,这姑娘平时爱端着绷着,处事喜遵道德大义,言辞也经常不从心,但若是机缘巧合,守得片刻云开雾散,窥见她以真诚之颜待人时,便是那芳华绽现,最动人之际。此刻,贺兰峥看着那笑颜,手脚有些发软,身后人潮推挤猛烈,他也不强撑了,索性一个倾身,便贴压到她身上,软软香香在怀,一阵缠绵暖意上心头,嘴上便开始抹油:“你们曦朝的戏本子里怎么写的来着?……女子如何感谢救命恩人?以身相许?”
  贺兰峥生得高大,他失了重心压过来,兮禾只觉被那精壮身躯熨在墙上,且脸贴他胸前,有些呼吸不畅,便抬手去推,使力间又觉得骨骼生疼,失声轻呼:“啊……轻些,疼!”
  这下却把贺兰峥逗乐了,他低声笑道:“小姑姑,这话可不能乱说,草原上那些女人被我压在床榻上时,好像都喜欢这么说来着。”
  “呸!”兮禾顿时红脸,幸好夜色掩映,遂任由那红潮泛遍脸颊,又听那厮悻悻地嘀咕:
  “我倒是很想将你压倒床榻上去……”
  兮禾却不想跟他纠缠了,心里着急远处城楼的状况:
  “泰安城楼起火了!”
  “只是,他说你是他的底线。”贺兰峥不理她,自顾自地说。
  “你妹子还在城楼上!”
  “不然,我真想带你回西凌,做我的王子妃。”
  “贺兰峥!”
  “我在!”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先听我说,我救了你,你报答我好吗?”
  “……”
  “不要你以身相许,只是想请你……请你替我照顾好我妹子,好吗?”
  兮禾愣住了,想抬头去看贺兰峥,却被他按在胸前,接着说下去:
  “我那妹子是真傻,她一心要嫁心上人,可我知道,夜承轩那样的人,怎会喜欢她那种小姑娘。”
  那你为何还要把她送来?兮禾挣扎着抬起脸来,却没有把话问出口,贺兰峥却读懂了她的眼神,解释道:
  “太子殿下需要我的铁骑精兵,我则需要一个曦朝太子,或者说未来的曦朝皇帝做靠山。所以,他替我除掉王叔父和三弟,我把亲妹子嫁给他做太子妃。”
  兮禾听得心惊肉跳,原来承轩去年千里奔袭,扫荡西凌左王庭,背后竟是这二人的合谋算计,只听贺兰峥又往下说:
  “后日我便要回西凌,母妃用我孩儿性命要挟,逼我迎回王叔父和三弟,你说,我该不该如她老人家所愿?三弟是她跟王叔父苟且生的,我却不是她的亲生子,我要是把他父子二人带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可三弟却不知道这些,所以,昨日我去探视,便对他说,曦朝皇帝的旨意是,王叔父和他,死一个,放一个,他便把他父亲……一刀杀了。”
  兮禾觉得自己听了太多的秘密,有些不安,便问贺兰峥: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坏事做多了,总想有人替我分担,分担那午夜的梦魇与不安,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我的小姑姑。”说着又将兮禾抱紧了,揉在怀里,温柔地央求:
  “所以,请你,替我照顾好我那傻妹子,不求她幸福,只求她平安,好吗?”
  “我……”
  “城楼在众人面前失火,脚下便是护城河,自然无大碍,夜承轩早先使你来买夜宵,想来是舍不得你跟着去受那惊吓吧?”贺兰峥说得挑眉,兮禾听得垂眼,难道承轩知道今夜城楼要失火,早有防备?让她买夜宵不过是支开她,不让她跟着上城楼?心里一寻思,便想赶过去看个究竟,眼前这人潮似乎也松动了些。又觉得这贺兰王子真是鬼精,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不过这一番惊悚的话,倒也透着真诚,她便正色应道:
  “贺兰峥,我答应你,替你照顾好公主,让她平安……幸福。”说着将双臂伸至他腰后,用力一抱,仰头说了句:
  “王子,珍重。”
  贺兰峥一怔,待要心花怒放,安享怀抱之时,却被推开了,那丫头已经从他身前溜了开去,蹿至几人开外,朝着泰安城楼方向挤去。
  “小姑姑!”他朝着那身影大叫,凤兮禾止住身形,回头看他,听他喊道:
  “日后你要是在曦京混不下去了,就到我的大草原来,我带你访云都。”
   

第三十九章 洞房花烛,闺蜜夜话
更新时间2015…4…20 20:51:26  字数:2875

 凤兮禾挤过人群,看见了今夜最绚烂的烟火——那高高的泰安城楼,如一只雄踞在半空的巨大火凤,熊熊燃烧着,照亮了半边天。许多人在忙碌着救火,有曦京府兵,有皇宫禁卫,明朗领着东宫率卫也在。只是这火,等扑灭了,恐怕也只剩灰烬了吧,连人带城。不过,太子和太子妃应该是没有在上面的,见明朗那不慌不忙,应付了事的神情,便知道。不仅是明朗,似乎这里救火的所有人,都不甚着急,一边悠悠地控制着火势不至于蔓延,一边欣赏着这只今夜最大的焰火。
  只是这火,起着还真是不妙,以前熙帝每年此刻,都要登泰安楼与民同赏这佳节盛景,未曾听说过有差错,今年,太子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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