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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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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哥,你究竟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走啊,东厂有什么好?是不是戚无邪拿住了你的软肋,还是他威胁你了,你说出来,师傅怕他,我东方宪可不怕他!”
“大……师哥,小五他哭得好厉害,檀心也舍不得你走,无能师哥还在外面云游,你再走了,狐狸他会欺负我的”
“呜呜呜……大师哥,小五不要你走!师傅,你快别赶他走,小五不要!”
……
纷乱嘈杂像一根根锐利的针扎进了他的脑中,喉咙里像磨砂一般喀拉作响,直至血腥蔓上,他猛地咳出一口血痰,沙哑不清的开了口:“师傅……他”
戚无邪接过话,凉薄开口:“他活得好好的,本座向来觉得他不适合当官儿,不如好好守着他广金园一亩三分地,拨算盘珠子,数铜板银子,安享晚年罢”
“他、他们还好么?”
艰难吐字,陵轲咽下满口的铁锈味,只觉喉头火烧火燎的疼痛。见戚无邪并没有应答,他迅速抬眼,追问道:“不、不好么?你答应过我不、不动他们”
戚无邪别过眸子,勾起一抹苦涩笑意,声音压得十分低沉,似是回答他,又似是说给自己听:
“如果我有办法……怎会让她离我而去?”
“……”
陵轲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越是急切越是咳得厉害,像是要将心肝脾肺一块吐出来。
戚无邪收回了神思,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冷声启唇道:
“已经没有时间了,本座等不了虎头指环,姜彻在北祁山地宫之上另建皇陵,那表明风水局势已破,封口毒瘴必定散去,我必须赶在戚保之前进地宫”
陵轲惊诧抬眸:“毒瘴?”
半阖眼眸,戚无邪将担忧锁在了眉心。祖辈心血终成结果,却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从来豢养情花只为结出果实,情花果是唯一破除毒瘴的圣物,之所以等候多年皆因此原因,谁料因为姜彻一人,导致北祁山风水更迭,情势逆转,时间紧迫,他绝不能再等了。
袖袍一摆,戚无邪递上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浅声道:
“本座要先行一步,会替你其他安排人手,初五出发,拖不拖得住戚保的队伍,就看你的能耐和本事了,姜彻是机关高手,你大可利用他的皇陵来办成本座的事,到了地宫,除了虎头指环,本座不想再看见戚保的一根手指头,听得明白?”
陵轲皱了皱眉,点了点头,他知道事态的紧急,伸手接过了戚无邪递来的木盒子。
并无其他要交代的,戚无邪便丢下一串钥匙,离开暗牢,逶迤离去。
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着红袍离去的背影,陵轲艰难挪动着手,皮肉在枷锁上蹭破了一层皮,他吃力地掀开木盒盖子——
只见里头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静静躺在红绸软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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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祁山雪域,四方相会
雍左关,北祁山
靠近疆北关外,北祁山气势巍峨,崚嶒群山,它绵延的山陵像一条盘踞着的卧龙,尾扫北疆大漠,头枕中原门户关隘,胸腹之处高高隆起那,是神龙的逆鳞背脊,高高耸入云霄之中。
北祁山主峰高不见顶,雪线之上被缭绕的白云簇拥,山麓处是茂密的松针丛树,冷风呼呼吹过,空谷松林响,应和着山顶积雪,显得各位神秘,引人遐想连篇。
春末时日,北祁山依旧寒冷刺骨,积雪不化。
山下一行马队踽踽独行,在干冷的山林道上印下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山路越走越稀,脚下已没了路——很少有人来北祁山,一来是太过险峻高峨,二来积雪甚多,如果只为了打猎或者采集山林药材,他们大多会选择从朝阳坡登山,那里更安全温暖一些。
无射勒住了马脖子,安抚着摸了摸它的长鬃毛,他瞻仰雪山的圣神白皑,嗅着冰冷沁脾的空气,抬眸瞧了瞧之后的路,叹声道:
“马只能骑到这里,就要过雪线了,马蹄子会陷进积雪里”
“吁……”
马渊献呵马停下,他盯着无射半饷,并未收起怀疑的目光,随后向马队中唯一惹眼的女人看了一眼,扭身命令道:“弃马,步行上山”
黑色眼罩之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衣襟里是一圈圈缠满的绷带,星夜赶路之下伤口迸裂,血渍已经渗出染红了布条。
当日他身受重伤,几乎流干了身上的血,直到无射赶回来救他,他已是一只脚迈进了阎王殿里的人。
当时他忧心着被姜檀心抢走的情花果,见无射满身是血的赶回,只是急切寻问他情花果的下落,却没想到得到了如此令他吃惊的消息。
由无射口述当日之事:那日情形复杂,他追着姜檀心一路进了桃花林,本能将她轻易制服,却因为她阴险狡诈,事先挟持了他的母亲,所以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对峙之中,姜檀心问他手中瓷瓶里的究竟为何物?无奈之下,他只能骗她说这药丸是毒药,是令人穿肠烂肚,痛苦而死的剧毒之物。
谁料想她听后冷笑片刻,竟直接将情花果塞进了他母亲的嘴里!
情花果竟让无射的母亲吞进了肚子里,马渊献听后又气又恼,他不可能放弃北祁山执行,也根本没有时间再去跟戚无邪绕圈子!
所以他毅然的决定带着这个女人一起上路,一来她既然吃了情花果,那么她的血也一样有对抗毒瘴的功效,二来,他依旧可以用这个女人掣肘无射,让他心甘情愿地供其驱使。
地宫这等危险之地,最不嫌多的就是炮灰。
为了准备这次北祁山之行,他的队伍里是最好的土夫子,还有最为齐全的装备,而且他有那枚虎头指环,打开地宫大门的唯一钥匙。
戚家传家信物,不单单能够号令三军,统筹沙场,最重要的是这枚戒指,只要用它进入地宫之中,它便可以召唤阴兵,让队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自然,这是戚家流传下来的说法,几百年来,谁也没有真正进入北祁山的地宫,因为除了诡异的奇门遁甲,精密的机关装置,还有最最要命的入口处弥漫的毒瘴之气。
瘴气犹如三千弱水,根本留不下一丝生命的痕迹,嗅者必亡。
残忍凶狠的机关,阴邪可怖的瘴气,那戚家祖先似乎根本不想再让人进入地宫之中,所以他们用了一切办法保护地宫,还立下严格的族规告诫后人誓死守护这个秘密。
但万物相生相克,世间并没有绝对的东西,毒物亦是如此,这种毒瘴虽无药可解,但却有药要防:只要食用了情花千年结出的果实,便能克制毒发,顺利进入地宫之中。
所以,戚家的秘密传至戚保手中后,就开始慢慢变了味道,从守护变成掠夺。
阴兵不再是令人望而生畏、必须封印在地狱的魔鬼,而成了他手中无往不利的战剑,帮助他逐鹿九州定鼎中原的必杀武器!
戚保有家传的虎头指环,他一直等着情花结果的一天,那一天,便是他挥剑逐鹿的歃血之日!
无射背主,偷了情花果投奔陇西,马渊献笃定戚无邪也必将赶赴此处,想要借着虎头指环先行进入地宫之中。
所以他的时间紧急,放弃绕行南面朝阳坡,他决然地选择了这一条危险重重的难行之路。
……
马背上的人纷纷滚鞍下马,无射松开紧攥在手里的马缰,向后走了几步,小心扶着马背上的女子下了马鞍,他勾起一抹无奈的苦涩笑意,轻声道:
“腰板再硬一些,我娘腰腿不好,你柔身柔段,骗不过马渊献的眼睛”
姜檀心白纱蒙面,一身粗布暗灰、半旧不新的短打袍裙,两鬓处染成了微微发白,更用眉黛眼线勾画耷拉而下的眼袋,将自己的年纪添上了二十来岁。
她听闻无射耳边轻言,特意咳了咳,捶打着腰杆,几乎将全身力气都压在无射身上。
无射手腕吃力,他匆匆抬眼看了看,见马渊献只顾着低首研究手中地图,遂即又轻声追了一句:“这到也不用这样,我娘不是耄耋老妪,她能好好走路……”
姜檀心嫌弃他龟毛多话,抬眼丢了一记白眼过去,微微挡开了他的手,径自站在了地上,放眼望去——
五月初的北祁山雪峰有着世间罕见的美,用存在了千年万年的皑皑白雪,阻挡了塞外漫天黄沙,湛蓝天空下,雪山,松林,黄沙,彼此对峙,美不胜收。
她不由暗叹一声:
那日血染桃林,她抢了花间酒珍藏的千年人参为无射母亲续命,又捯饬了一堆千金难买的珍贵药材为她炖煮药膳,药性海补,总算是止住了血,吊住了气,将人从阎王手里给抢了回来。
人救回来了,无射也不至于随着他娘一块儿去,姜檀心从他的口里问出了北祁山和戚保的一些关联,但她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疑惑!
照着无射所言,马渊献是为了戚保卖命,他们也的确是为了北祁山而去,但很明显,他们并不是冲着和谈金而去的。
虎头指环,杀人无息的毒瘴,传说中的阴兵……她的疑问有太多,可无射也只是一知半解,马渊献并没有告诉他太多的东西,他只知情花果和虎头指环是北祁山一行必不可缺的东西。
当然,戚保想要的东西,戚无邪亦然。
事关和谈金,北祁山此行她必定前往,只是她并没有用姜檀心的身份,而是扮作了一个极不起眼又必不可缺的人。
一个编造的故事,一具实打实服用了情花果的身体。
她知道再没有到达地宫之前,马渊献会绝对保证她的安全,他准备充分,队伍中也有会寻龙点穴术之人,不需要她也担心什么,她要做的,只是扮猪吃老虎,待弄清了所有事情,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一个也跑不了!
无射扶着她,扭头看了看后头的队伍,对着马渊献说:“马可以弃,可马车上的东西要怎么办?”
皱了皱眉头,马渊献卷起手中的羊皮图纸,扫过队伍之后的马拉板车——上头存放着掘地探位的洛阳铲、凿墙破壁的铁锥、防风油灯、牛皮气囊等掘墓必用的工具,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大块大块的咸肉干,馍馍干饼,竹筒水囊。
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弃。
马渊献挥了挥手,示意道:“吃的东西分一分,每个人都装进自己的行囊中背在身后,工具拣要紧的带,太重的也只能弃”
拉车的伙计闻言长长抒了一口气道:“太重了,别看没多少东西,可劲儿沉啊……哎呀妈,什么东西!”
伙计说到一半突然惊叫起来,他跳离一丈远,盯着自行震动的车板面惊诧不已:
“怎么,怎么麻袋里有东西?”
姜檀心秀眉一颦,她看着麻袋上的用于固定的麻绳深深嵌在表面,很是吃力,像是……下头坠了什么重物似得。
心下泛上一阵不好的预感,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竟然想起了临走时花间酒那暧昧阴险的笑容。
他当时轻声呢喃的一声“再见”说那个叫百转千回,靡声绕梁啊!深深惊落了她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姜檀心赶在马渊献之前走到了板车前,她蹲下了身子,探头朝车板下看去——
果然,桃花眸水光潋滟,一颗泪痣妖媚横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花间酒仰着头,舒适抬手枕着脑袋,任由捆在车下的麻绳承载他的重量,轻声一句:
“我说,我们会再见的”
姜檀心无言以对,她挪了视线,冷冷看向花间酒身边,那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叶空,无奈一叹,用唇语说:“你凑什么热闹?”
相比花间酒,叶空就憋屈的多,他被挤在角落里,麻绳勒着他的胳膊,浑身膈应得难受,这一路颠簸过来,他简直要憋死过去,咬牙切齿道:
“他说他没有功夫,硬拉着我保驾护航!他说了,要是此番大难不死,崇云昌一成股就是我土司衙门的!”
姜檀心口干舌燥,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话回敬他,正犹豫措词之时,只听花间酒一声低呼!
板车瞬间侧翻倒地,铁器工具咣当当掉了一地,他们俩也像捆得严实的粽子,竖了当下,狼狈再三,十分滑稽。
马渊献背手在后,眸色冰冷,冷言道:“叶公子,霍少爷,藏了一路可累了?不如下来歇歇,天寒地冻,真当难为你们了”
花间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媚眼一挑,讪笑道:“马兄当真体贴人,只听说你从陇西贩马出雍左关,想不到竟兴致高昂,不走凉州官道,反倒来走崚嶒雪山,你……这是准备翻山绕行?可既然贩马……怎么把马也丢了呢?”
叶空黑脸,冷声道:“说那么多废话作甚?!”他抬眸看向马渊献,正色道:
“我本以为你们是贩马的,可会馆开馆那日,你们随身携带邪魅毒花,又有杀生门的人横尸桃林,逃杀血腥,我不可能不对你们起疑,再看你们这样带的东西,要去的地方……我奉劝你一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北祁山龙穴,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马渊献嗤笑一声,他抬起手,稍稍一挑手指。
见他吩咐,自有伙计上前把人从车板上拆了一下来,用根粗长的绳子将面前的两人紧紧的捆在了一起。
负手背过身来,马渊献淡淡扫了两人一眼,无谓道:“有去无回?你不亲身试试如何知道?两位既然来了,那便玩一遭再回去罢,请”
他的意思很明显,而且他似乎早就说过:炮灰不嫌多,这不,竟还有自动送上门的趟雷兵卒。
满脸横肉的伙计猛地推了他们两一把,喝令着让两人走在最前面,为后面的人开出一条路来。
被人推搡着,花间酒却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他眸色中甚至还有隐隐的兴奋之感。
与姜檀心擦肩而过之时,他勾起玩味笑意,紧接着嘴角吹起一阵风,欲吹开了她蒙面的素白纱巾,俏丽脸庞在微微扬起的面巾下一闪而过,他痞笑着吹了一声口哨,桃花眼波流溢,笑意充盈。
叶空并不看姜檀心,生怕将她的身份暴露了,他低着头,挣脱着手腕上膈应着的麻绳,几乎是让花间酒拖着走,他不满嚷嚷道:“就能不能分开捆么?!”
“少废话,快点走!”
伙计恶言相向,几乎要抽动手中的鞭子,姜檀心眸色一深,下一刻便要出手阻拦。
就在此时,一声鹰唳之声划破长空!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见一只威风的海东青振翅翱翔,从雪山之巅扑身而!
它的翅膀平展,竟有半个人那么长,鹰眸隼利,鹰吻尖锐染血,它是从雪山深处而来,是真正的雪域之王!
阿海……
姜檀心无能呢喃,觉得心头一阵热血滚动,在这寒意入骨的雪山之下,砰然心悸,眸色晶亮。
海东青勇猛凶狠,在平时已是避而远之,更别说从那伫立了千万能的冷漠雪峰下飞身而来的它,渺小仰望,王者俯瞰,这样的差距已然决定了不受控制的畏惧。
众人脚步凌乱,饶是胆肥凶恶的亡命之徒也瞪大了眼睛,目露惧意,不由缩起脖子,横起手中的武器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本来还推搡叶空的横肉大汉抬手仰望着海东青,口齿微张,竟不自觉得松开了手,他往后退了几步,全然不觉身后已是没有退路的万丈深渊!
脚下砂石一滑,一声凄厉惨叫声划破天际,惊落了雪峰上的积雪,雪追着他一同坠入地狱——海东青闻声,像是嗅到了一股可口的血腥味,它猛地振翅一挥,如离弦嚆矢一般俯身冲下了山崖!
一口叼住了那掉落山崖的大汉的后衣襟,它拖着人飞身而起,随后扭头一甩,将人狠狠砸在了山壁之上,重力的力道甩在了崖壁之上,血肉模糊,像被拍碎了的一只肉饼,五脏俱碎……
海东青得意高唳一声,盘旋飞身而下,向着远方慢行的队伍而去……
眼神一刻不曾从它身上离开,姜檀心一路踉跄奔至崖边,她举目远眺,高远之下看去,不禁柔荑轻抬捂住了嘴,将一声失笑之声藏在口中——
三十二抬方轿如今成了蚂蚁一般大小,轿夫更是小成了黑色小点点,只是轿身还是那般骚包惹眼,金灿殷红,将雪域的苍莽彻底点亮。
寒风吹来,透着锦绣披风钻进了冰肌玉骨之中,可她来不及缠绵相思,温柔如水的目光,有人已经牢牢钳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如临大敌的认真和碾齿嚼舌的恨意。
“快走!快走!谁也不准耽搁,立即出发!”
马渊献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丢进了无射的怀里。
姜檀心秀眉一颦,挣脱起身又想往崖边儿跑去,却被无射拉了住,扭头看去,他也是满目激动的神色,只是比她更为理智一些,他用唇语轻道:“虎头指环要紧,相认有期!”
戚无邪来了……
叶空心中了然,他余光处看见了姜檀心魂不守色的样儿,未免心下担忧她被人识破。所以一个闪身,横在了马渊献的视线前,有意无意的挡住他扫向她存疑的目光。
花间酒状况之外,只知叶空那小子东窜西走,左摇右晃,连带着将他晃得够呛,不满道:“动什么动啊,让老鹰吓疯了么?”
马渊献不再废话停留,他一把揪过花间酒的领口,朝前一丢,刀剑出鞘顶在了他的腰后,冷冷道:“快走!”
与叶空对视一眼,花间酒无奈的迈开了步子,迎着皑皑白雪,踏上了未知的荆棘之路。
*
一路攀爬前进,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实,从一开始的冰塬雪渣,到此刻的覆没一尺有余,脚趾冻得几乎麻木没了只觉,大约走了有半日之久,总算到了直指苍穹山峰之后的平坦冰塬地。
卸下背在身后的工具,照着马渊献手中的地图,有人开始寻龙点穴,左行百步,右指掐算,大约本个时辰之后便找到了最好的掘洞之处。
冰塬上升起了小炉灶,咕咚咕咚炖着香气四溢的肉汤,姜檀心缩在火便烤着冻僵的手,看着土夫子们小心的凿破冰封,随后一铲一铲子把雪渣子铲出来,不过一会儿,那洛阳铲里便带出了土。
众人目色兴奋,加大了力气掏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钻进的盗洞,一切都十分顺利,直到传来一声清脆得“咚咚”声。
土夫子二毛诧异道:“咋回事,这是白浆青砖,有人打过盗洞啦!还是新翻的土,马老板,这不是处女地呀!”
马渊献闻言,蹭得从地上站了起来,诧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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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皇陵惊魂,玩弄人心
马渊献闻言,蹭得从地上站了起来,诧异不已。
他快步走到了盗洞前,蹲下身探出手指,刮下沾在青砖上的湿润土壤,这泥土带着浓重的湿气,显然有雪水融化后的痕迹。
青砖圈围之下,黑黢黢的盗洞延伸开来,在大约一丈深地下坡后,盗洞突然直转而下,像是通往地狱一般,已是视线不能到达之处。
恨恨扔下手中的泥土,马渊献摈去心中疑惑百结,他握紧拳头,感受到拇指上虎头指环膈在掌心的触觉后,才渐渐按下急躁的心来。
暗自思忖:戚无邪不可能那么快就上得了山,还抢在他之前寻到了入口所在!再说了,这盗洞虽然很新,可依旧是被落雪掩盖,再晚也要是几日前的事了。
所以他倒相信这个盗洞是一般的盗墓小贼所为,兴许是为了传说中的龙穴宝藏而来的。
深出一口气,马渊献手一挥,发号施令道:
“不用管它,准备准备,我们即可下地!”
盗洞边上的土夫子叫二毛,生得尖嘴猴腮,长得十分矮小,可他的手掌很大,手心上是厚厚的粗茧,此刻这双手正握着他最擅长的洛阳铲子。
本以为此处是无人染指的处女地,能好好的捞上一笔,却没想到挖出这么一个盗洞来,大失所望之下又听见那队领发了话,他不由阴阳怪气道:
“爬了半日的雪山,哥儿几个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热饭,不如等休整完明日再下地吧,说不准还能赶上之前下去的那拨弟兄满载而归回来,咱们索性捡漏儿得了!”
马渊献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寒光出鞘,透着森然杀意的匕首抵上了二毛的后背心!
尖锐的刀锋一点也不跟二毛客气,马渊献手中的匕首让手掌尽数挡了住,除了切身体会到刺痛感的二毛外,一边儿围着火炉休息的人一点也瞅不见他们之间的剑拨弩张。
二毛干这下地的营生,亡命之徒并非怂包软蛋,他不会吓得软脚求饶,只是铁青着脸色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我只是随便看个玩笑,您是领队……自然您来落地咋坑,板上钉钉”
马渊献手掌一推,将他推到洞口边,口吻不善:
“我的队伍里,不需要玩笑,拿出你的本事来”
二毛冷声笑了笑,一手从靴掖中掏出一把倒钩丛生的特殊匕首,一手挽着圈儿麻绳绑在了自己的腰间,将另一端固定在雪塬上的巨石之上,他顺着绳子,一点点钻爬进盗洞之中。
马渊献等在盗洞边,缄默不言。
二毛下地了,不远处的姜檀心正捧着一碗热汤,坐在火炉边。
她半垂着眼眸,可余光视线一刻都不曾从马渊献身上离开过。
本就怀疑他队伍的出处,此时她更加肯定,这支探险的队伍根本也是鱼龙混杂,绝对不是一条心的。
除了马渊献的近身护卫,还有几个陇西的马战士卒,他们的腿很有特点,是长时间马背上导致腿变得有些罗圈儿,这是陇西骑兵特有的,所以姜檀心看到他们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些人是马渊献心腹之人,行止听命,站如松坐如石,有着沙场将士绝对服从军令的自觉性,再看他们的身形下盘,想必也是身手卓荦之辈,定有自己的一番本事。
而剩下的人就更好认了,他们大多獐头鼠目,要么是二毛这种灵活似猴,要不就是满身硬肉,胳膊上顶着不少肌肉疙瘩的壮汉子。
这些人为了金钱而来,生死关头最易倒戈相向,且他们与马渊献相互防备,相互利用,这种不信任的弱点,正好被第三方轻易的窥破加以挑拨利用。
无处不在的机关陷阱,形同魔鬼的守墓恶兽,这些东西无时无刻不挑拨着人们的畏惧之心,可这样一群心思各异的队伍下了地下皇陵,到了生死关头,往往却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相互猜度,彼此算计,才让地下的命途如此难测,不是你生便是我死……
真正可怕的永远不会是机关鬼神,而是贪婪猜忌的人心。
过了一会儿,二毛顺利到达了下头,他甩了甩绳子,示意下头暂时安全。
众人立刻一块儿围了过去。
姜檀心抬眼看去,心中有着自己的一番心思,她眸色沉沉,敛着裙裾站起了身,由无射搀扶着走到了盗洞边儿上,探首看了看黑黢黢的盗洞,她装腔哑声道:
“射儿,要不咱们先下去?”
此言一出,不仅是马渊献吃了一惊,连无射也愣了一愣。
皱了眉头,马渊献立即斩钉截铁道:“呵,到了如今你还想跑?李夫人,您得和您的儿子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不如您先下去,他随后就来……无射,你看好上头的食物供给,等我摸透了下面的情况,以拉绳为号,到时候你再下来”
彼此牵制,用此要挟,在这种步步惊心的地方,那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无射也不恼,他只是惊诧地迅速扭过头去——
见姜檀心一脸淡定的神色,目光透着他窥不破的阴云浓雾,他霎时就明白过来了:她想撇下他,不,是撇下他们所有人!
“不……我”
话未说完,马渊献怀疑的目光瞥来,无射恨恨噤了声,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她一个人弯下腰身,顺着绳索一点点往下爬去。
“等一下!下一个换我!”
花间酒扭着跨,拖着捆在一起的叶空,他迈着小步子踩着兹兹直响的冰渣子窜到了盗洞边上,也不等马渊献说什么,跟在姜檀心的身后,也猫身钻了进去。
咚一声,脑瓜子磕在地上,叶空黑着脸,咬牙切齿道:“你姥姥的,你钻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砸到我脑门了!这洞这么小,咱们捆在一起怎么钻啊!”
花间酒不甩他,他身段很柔软,看似颀长的身形却在狭小逼仄的盗洞里游刃有余,即便是身后还捆着一个大男人,他的动作也丝毫不凝滞。
他盯着前方灵巧移动的衣角,心中暗骂:“鬼丫头,想一个人开溜,做梦”
盗洞起先斜着通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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