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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巴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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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可怜道:“这么周详的计划,谈它漏洞出在哪里,总是件有趣的事。

茹小意道:“我说可以,可是你也得告诉我一件事。

樊可怜想了想道:“好。你说吧。

茹小意道:“我开始生疑,其实只有两点:第一,黄弹、孙祖替我推宫过穴,内力深厚,近似与我们交手的秘密人;第二,你杀湛师兄之后,叫孙祖进来,既然孙祖在外面,就没有理由会让事情发生的——除非,是你要让一切发生。

樊可怜听得不住点头。

其实,茹小意所说的两点。全是事后推测的漏洞,到底她是瞥见长袍才生疑的,不过大凡一件事,说了之后旁人总是觉得漏洞百出,但身在其中,恐怕比任何人都还要糊涂。正如前小意这番说辞,也一样有继漏,要是她早起疑了,又怎会让樊可怜得到她呢?

樊可怜道:“真是,原来有那么大的疏漏。

茹小意道:”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了。”

樊可怜道:“我们那么亲了,别说一个问题,十个我也答应你。””

茹小意道:“好。你把笑影关在哪里?”

樊可怜即答:”囚室里。

茹小意听他回答跟林秀凤一般,知项笑影大概还活着,心里暗喜,又问:“囚室在哪里?”

樊可怜反问道:“你又说只问一个问题?

茹小意道:“你不是说十个问题也照答如仪?

樊可怜嘻嘻笑道:“要是我言而有信,又何必这样骗你?”

茹小意发展道:“好!你答我这个问题,我就放了她!

樊可怜稍稍犹疑了片刻,见林秀凤在地上显出哀求之色,便道:”你说真的?”

茹小意决然道:“当然真的。

樊可怜想了想,终于道:“项笑影被关在西南方,三个院落之外.青黑色阁楼里。“茹小意的剑倏然一伸,刺入林秀凤咽喉里,飞起一脚,把喷血的林秀凤尸体踢飞向樊可怜,飞掠向正南窗棱,破窗而出,一面道:”你不守信,我也不守信!

茹小意刚飞出窗,左右手一齐给人拿住。来不及挣扎。胸腹又给第三人封了穴道,只见左右拿住她的人是孙祖。黄弹,点她穴道的人正是织姑。

只听樊可怜转为悠游自在地笑声道:“要论不守信用,你哪里不守信得过我?”

第十二章西边古树

黄弹。孙祖、织姑把茹小意抓回楼里。

樊可怜笑态可掬地道:“欢迎,欢迎。”脸色一整道:“可惜。你不听话,杀了林左使。

茹小意切齿地道:“你要杀就杀。

樊可怜怪笑道:“我这么辛苦才得到你,怎能要杀就杀。”忽听楼下有人大声喊道:

“大先生,属下黄八.有事禀告/

樊可怜皱了皱眉,道:“进来。

黄八蹬蹬蹬自木梯走了上来,惶急地道:“有人登山求见。

黄八额上现出了黄豆般大的汗珠,显然是因为刚才急奔之故。一旦住了下来,反而觉得躁热:“这人……赶不下去,他……一定要见大先生……”

樊可怜怒道:“来者何人?!

黄八俯首答:“布衣神相。

樊可怜、黄弹。孙祖。织姑一齐动容,樊可怜腩喃说了一句:“神相李布衣?这时候来,哪有这么巧!

茹小意本来已全无希望。

她本来想冲去救了丈夫出来,可是连这一个梦想,也是绝不可能的了,不但过去的事情无法弥补,连将来也全无希望。

她只求丈夫平安。

只求自己能一死。

只是落在樊可怜手里,连一死都很艰难。

没想到在这种绝境里,她会突然听到“布衣神相“,这名字充满了生机与希望,在奇書網電子書昏天暗地的鬼域里,这个名字如灿星般跃起光临大地。

只听樊可怜粗声问:”他可有道明来意?”

黄八嗫嗝地答:“他……他扬言说是……是……”

樊可怜怒道:“是要做什么?!

黄八这下可回答得快:“是要上山来找项笑影夫妇!

樊可怜冷哼道:“难道六十四旗、五十二座山头、四十崆峒八寨中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

黄八伏身不敢相应。

黄弹恭敬道:“六十四旗子’弟都是亲信,不会泄露此事;五十二山头不在此地,又焉知此事?至于四十崆峒八寨二十六水路,不但远各一方,且恨李布衣入骨,又怎会通风报讯?以卑职所见,李布衣可能未知实况。

孙祖也道:“就算李布衣知道,他上来凝碧崖,管教他有去无回!

樊可怜摇头道:“李布衣武功非同小可,不过,他在未闯关前似已受重伤,这次能出得青玎谷,只怕也要伤上加伤……不过,李布衣有一群同声共气的朋友,像赖药儿、温风雪。

惊梦大师等,都很不好对付……能不开罪,就别开罪,能不结怨,还是不结怨仇的好。(作者按:本故事发生在“布衣神相”之后“赖药儿”,故其时“医神医”赖药儿还没有死。)

孙祖道:“那我们应该怎样办?”

樊可怜喃喃自语道:”李布衣没有理由会知晓这件事的。

霍然转头道:“只要他不知道。一切就好办了。”

然后向茹小意笑嘻嘻他说:“只要你们肯合作,李布衣断断不会生疑的。

茹小意道:“只要你放了笑影,一切都好办。”

樊可怜用一只手指在脸前摇了摇,挑起眉道:”其实你说这句活的时候,心里正在盘算着,只要我给你见着李布衣,你会怎样找机会跟他说出这件事……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他笑笑道:“因为只有你知道这件事的始未,你丈夫,并不知道。

他停了一停,吩咐道:“押她到囚室,让项笑影看见,即押他上来。

茹小意忿然叫道:“樊可怜,你这样作,你不是人,你会后悔的!

他挥挥手,黄弹先掠了出去。

樊可怜向孙祖道:“让他们夫妇俩在长廊上碰一个面,不许他们有说话的机会,可记住了。

孙祖抱起穴道被制的茹小意,领命而去。

樊可怜转向黄八道:“传令下去,不得阻拦,恭迎神相李布衣上山。

黄八道:“是。”转身奔去。

楼阁里只剩下了樊可怜和织姑。

织姑“唉”了一声,道:“秀凤妹妹死得真可怜。

樊可怜负手立于栏杆前,西边一棵古树,树上蟀鸣,织姑看不见樊可怜脸上的表情。

静了一会,织姑低声道:“秀凤妹妹,我一定替你杀了那贱妇。为你报仇。”说罢,掉下了眼泪。

樊可怜悠悠道:“秀凤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可寂寞的。

织姑顿时抽泣鸣咽道:“是呀,只剩下了我,你叫我怎样办!”

樊可怜忽道:“好。

织姑怔了怔,半晌才道:“什么好?”

樊可怜道:“戏演得好。

他笑着接道:“你要骗别人,且由得你,你要骗我,还差远哩。你身子都给我骗了,这点装模作样,又哪里骗得了我?”

织姑垂着头道:“我……”

樊可怜冷笑道:”林左使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我见她去传达我的话,久久未返,已猜到有事,上来前,已吩咐黄弹孙祖在屋顶窗边埋伏。伺机救援,但是,他们迟迟不出手,想必是听了你的括弄……”

他语音转厉:“因此,茹小意才有机会杀了她,也可以说,林左使是你害死的!

织姑变了脸色,抗声道:“但是——”

樊可怜截道:“你不必分辨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你的个性,我了解。你视她为眼中钉,无时无刻不想把她弄掉,以便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女子,我哪会不知道,你表面跟她情同姐妹,心里却恨不得杀了她,才令你满足。不过……”

他冷笑道:“我既然用得起你们,也由得你们去明争暗斗,只要不斗到我身上。死活我都不管;你穿针引线,诱我对茹小意动心,扳开项、茹、湛的姻缘,而今,眼看她又被我宠幸,你又动杀心了吧?借替林左使报仇的名义杀人,以为我会蒙在鼓里……?

织姑涨红了脸。樊可怜道:“你最好承认;否则,我可以忍受你是争宠而杀人,反正我身边这样的女子你不是第一个,但不能够忍受你侮辱我的智慧。”。

织姑嗫嗝着,咬着嘴,眼泪不住掉落,“是……”

樊可怜冷峻地道:“也别在我面前装可怜,其实,你知道我明白真相而不杀你,心中不知有多高兴……”

他一记拍在织姑臂上,邪笑道:“你狠我毒,我们俩可以说是天造地设了吧?”

织姑特别尖叫着,倒向樊可怜怀里。

樊可怜忽沉声叱道:“走开!

织姑连忙站开了身子;孙祖押着颓乏不振的项笑影,走上楼来。

樊可怜走过去,亲热地抱着项笑影,热切地道:“大哥,你好!

项笑影也不动怒,只淡淡地道:“你还要怎样?”

樊可怜道:“这两天,害大哥受苦了。

项笑影笑了一笑,这笑既无又疲乏,“你要怎样就快说吧。”

樊可怜道:“尊夫人还在我们手上,这点大哥想必是看见了?”

项笑影脸肌闪过一片悲色,但他极力的抑制住:“你放了她吧!·樊可怜故作惊讶地道:“放了她?大嫂与我真心相爱,两情相悦,你都瞧见的了?”

项笑影惨笑着,两眼微有泪光闪晃:“你不济一至于斯!”

樊可怜笑道:“那倒不是大哥一人这样说小弟……不过要是大哥答应小第一件事,我倒是可以放了嫂子。”

项笑影脸容上立时不自觉的有了一分生机:“你说。

樊可怜唉声叹气地道:“李布衣上山来找你们了。

项笑影忍不住欢喜之情:“他来了?”猛然醒觉,忙收敛欢喜之色。

樊可怜笑道:“他来了、我为了灭口、只好把嫂子杀了……”

项笑影眶毗欲裂,嘶声道:“你一一一”

樊可怜截道:“如果你要我不杀,那可以,要在李布衣面前。装得没事人儿一样、说是在我这作客、住几日再走,叫他不要多心,这便是了!

项笑影怔了怔,樊可怜悠然地道:“其实你不答应也一样,李布衣单人匹马,怎会是我凝碧崖上绿林好手之敌?我是怕事,也替你们省麻烦……如果一旦有人闯上山来要人,闹开了,来了只有一个死字,你们呢?你还不打紧,尊夫人我则要按规矩,让山寨里的兄弟共享了。

项笑影气得脸上的肌肉也颤抖了起来,樊可怜道:“你看,这变得多难堪呀,我也不想那么做……只要你答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言出必行,李布衣一离开,我就放你和嫂子走!

项笑影狐展地道:“你说真的?”

樊可怜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只要你们出去之后,不在江湖上把这桩事儿张扬,人我也得到了,留着你们干吗?再说。只要你稍显暗示让李布衣知晓有蹊跷,我已下令黄弹格杀毋论。我只要大喝一声,黄弹就动手,布衣神相还快得过声音不成?李布衣纵是神仙,也仅救得了你,尊夫人是死定了。何况你此刻,穴道虽全解除,但中了我的‘九残散’.七八天内功力绝对恢复不了。只怕你才开口,已经尸横就地,李布衣也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后面一句话,项笑影当然不相信。

项笑影当然知道李布衣的机智,足以应付危机。但是他的确浑身已无力。

樊可怜温和地拍着他肩膀,劝解地道:“你别考虑了,就这样吧.至少,这是惟一可保你夫人不死之策了。

这时楼下有人大声报传:“禀大先生。

樊可怜扬声道:“何事?”

楼下的人道:“神相李布衣已入大寨。

樊可怜即道:“龙虎堂侍候。

楼下人恭应:“是。脚步远会。

樊可怜回身对项笑影道:“你还考虑什么?再犹疑,我杀了茹小意喜悦!”说罢向孙祖示意。

项笑影急道:“好。

樊可怜道:“好什么?”

项笑影道:“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履行诺言。

樊可怜忙道:“放,我一定放,把你们都放了。

项笑影道:“你放下放我,我不在乎;我是要求你放小意……”

樊可怜哈哈答道:“那又有何难?咱们就击掌为约。

说罢,举起左掌,在项笑影无力的左掌击了一下,道:“咱们哥儿俩就一言为定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到时反梅哟。

项笑影苦笑。樊可怜向织姑道:“你去扶项大哥到龙虎堂去;就说他有小恙,项夫人不想见客,我马上就到。

织姑应命。扶项笑影走下楼去。

孙祖有些疑虑地道:“要不要先在他身上下毒,以防万一……”

樊可怜笑道:“不必了。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茹小意的性命,只要茹小意还扣在我们手里,他不敢怎样的……”

他笑了笑又道:“何况,这人是江湖人,最守信约的,答应的话,决不敢反悔……要是下毒或落重手,布衣神相目光如炬,精明机答,给他瞧出来,反而不好。

孙祖忙道:“大先生高见,大先生神机妙算。

樊可怜笑嘻嘻地看着他,问:“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什么?

孙祖呐呐地道:“像……”他实在不敢直言。

樊可怜笑道:”像不像个真诚热切的大孩子?”

孙祖忙不迭地点头道:“像,像极了。”

樊可怜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拿这个样子去接待李布衣,你知道不知道我在想着什么?”

孙祖一味地道:“大先生智能天纵,小人莫测高深。

樊可怜眯起了一双大眼,毒蛇一般盯着阳光下的古树,道:”江湖上人人传言布衣神相如何了不起,我想趁这机会,弄他一个好友妻、杀友的罪名!

深秋的阳光是冷的,连孙祖也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樊可怜忽问:“那天来的那个秦泰,还在寨里么?”

孙祖忙恭敬地答道:“在的。我们一直拖延着他,不让他见着项氏夫妇。

樊可怜道:“好。叫他一齐到龙虎堂去。孙祖连忙应命而去。西边古树,蝉鸣特别响亮。

第十三章测字

李布衣笑了。

他听完项笑影那一番说词之后,严肃转为轻松,连大堂上绘的一条虬爪怒龙,也轻快得馒旁边所绘翔于九天的凤。

“原来是这样的,”他微微笑道,“我听茶桐的一个劫后余生的老掌柜说,那地震之后,项兄夫妇遇袭,后来又出现一位金弓金箭的……之后又听得道上有人看见项兄夫妇被人‘挟’上凝碧崖,所以先过来看看,原来是一场误会。

他抱拳揖遭:“真不好意思。”

樊可怜笑道:“李神相哪里话了,这是关心大哥大嫂……不过。我已用大哥大嫂结义,怎么容得旁人动他们一根汗毛?”

李布衣徽微一笑道:“大先生高义。

转首问项笑影:“却不知为何不见项夫人?”

项笑影:“她……有病,未能出迎,请恕罪。

李布衣忙道:”快别这样说。我此来唐突,倒是骚扰了大先生和项兄。

樊可怜大笑道:“布衣神相是稀客,请恐怕还请不上凝碧崖哪话题一转,道:“可惜,我和项大哥一见如故,还想多聚几天。

李布衣微笑道:“我也该告辞了……不知项兄何时才准备下山。咱们再好好叙一叙?”

项笑影喉头一酸,勉强笑道:“快了。

在旁的秦泰忍不往道:“少爷,这几天我跟湛少侠来到这里,也见不到你,你到底去了哪里。

樊可怜道:“我是跟你家主人研刨一种剑法,怎么能容让旁人骚扰,那还请秦泰伯多多包涵。

秦泰重重哼了一声道:“我看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留。

项笑影道:“泰伯,你先下山吧。

秦泰道:“少爷,你真的……那我跟少主人一起走了。

他原是卖人项家做奴的。项笑影一直待他甚好;所以他仍以“少爷”相称,李布衣则是他从前的少主人,追寻多年终于在风雪古庙遇见,但李布衣始终不让他追随服侍,而希望他退出江湖,享享晚福。

项笑影涩声道:“去吧,去吧。

李布衣忽道:“项兄好像也不大舒服?”

项笑影一震,生怕李布衣看出,见樊大先生脸色微微一沉,怕殃及爱妻性命,忙道:

“可能是染着了病。不碍事的。

李布衣道:“项兄的气色也不大好。

项笑影强笑道:“是吗。

李布衣道:“我替项兄卜一卦如何?”

项笑影忙不迭道:“不用,不必了,我……好得很呀广李布衣道:“项兄不信这个,那就随便写个字如何?”

项笑影慌忙地道:“写字?做什么?

李布衣道:“测字呀!

项笑影只怕让李布衣瞧出,一昧他说:”我看不必了……”

樊大先生干咳一声道:“布衣神相点课拆字,千金难买。大哥又何苦坚拒?”

项笑诊一呆,道:“这……”却见樊先生跟他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意会过来。

李布衣笑道:“项兄既然不信,也不必勉强……”

樊大先生道:“要拆的,一定拆的………”心里转念,想到怎样构思一个最简单而又全无相干的字,忽念及茹小意是巴山剑派门下,他一直是傍项笑影而坐,而今用手指在他背后写了个“巴”字。

这情景李布衣是向着两人坐的,自然看不到了,项笑影却顿悟了樊大先生的用意:这字既然是别人写的,自然就拆不出自己的心思,也不可能测得准了,于是道:“好,怎样写?”

李布衣道:“随便,随意。

项笑影抽剑。剑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巴”字。

写完以后,项笑影弃剑问李布衣:“我的病算不算重?”

李布衣深注地上的“巴”字,沉吟良久,不发一言。

修地,一道急风;破空打入,射向李布衣后脑。

李布衣忽然矮了下去。

原来他的头是在椅靠之上的,这一缩,使得他人和椅全合为一体,飞刀射空,”叮”地钉在”巴”字上。

樊大先生怒喝道:“谁?!

孙祖、织姑双双掠起,追了出去!

李布衣徐徐坐直了身子,笑道:“两位巡使好轻功!”

樊大先生自恼怒未息:“好大胆的狗贼,居然在凝碧崖上暗算我的贵客!

李布衣哈哈笑道:”大先生息怒,在下结仇大多,何况这儿是绿林要寨,难免有人手痒一试,反正对方徒劳无功,那就算了,请大先生不必再作追究……”

他笑了笑,道:“何况,追究下去,绿林同道会说大先生们袒外人,大先生身为绿林领袖,可不能因在下而左右为难。“

樊大先生气忿地朗声道:“道上朋友不赏面,暗算布衣种相。那就是跟樊某人过不去……”

李布衣站起欠身道:“这事就此算了,我这就下山。可免大先生为……·’樊大先生拍首道:“这……这怎么可以……!

秦泰道:“少主人……这测字……?”

李布衣歉然道:“也给这一刀搞混了,测字,必须要神气无碍;福至心灵才行。

樊大先生跺足道:“都是我,没好好约束部下……这样吧,不如再测一个……”

李布衣道:“测字有测字的行规,写不许改,笔不许填,写对写错写正写歪倒不要紧,最忌是非心里所写的字,一字不中;天机已封,就不必再测了,……依我看,就此告辞吧。”

樊大先生忙起身道:“我送李神相下山……”

李布衣忙说不必,结果樊大先生还是送李布衣和秦泰到了山道。

李布衣、秦泰离开凝碧崖之后,樊大先生拊掌道:“项大哥。你真是个一诺千金的人。”

项笑影无力道:”你放了她吧。”

樊大先生故作吃惊地道:”谁?”

项笑影强抑怒气道:“你答应过放了小意的!”

樊大先生诧异地道:“我几时答应过了?”

项笑影“哇”地吐了一口血,吭声道:“你……你答应过的樊大先生笑道:“没呀!项笑影怒道:“在你是武林中人……说话没口齿,丢尽了江湖人的颜面……!”

樊大先生有趣地看着项笑影,像看一个小孩子,道:“在人前,我说过的话,一定履行,人人都会竖拇指说我重诺守信,但我有何必要对一个阶下囚守信?我有何义务对一个死人守约?对一个再也不会出去说我毁诺的人,我从来不履行对我不利的然诺!”

他笑嘻嘻地瞧着项笑影,补充道:“这故事是叫你不要随便相信人。

孙祖一旁插口道:“大先生,此人留着,终是祸患。

樊大先生道:“我知道。

孙祖进一步道:“不如杀了。

樊大先生道:“杀不得。

他冷笑又道:“布衣神相也不是笨人,瞧他这副有气元力的样子,也难保不生疑,如我们立即把他杀了,万一李布衣借故上山来找人,交不出人来的时候,岂不功亏一赘?”

孙祖想了想,道:“那么,李布衣会不会倒回山来来?”

樊大先生道:“这次这位项老哥很合作,李布衣纵有些奇怪。谅也无疑点可寻……再说,我己派黄八沿路跟踪他们了,万一有何异动,飞鸽传书,布衣神相难道还能飞不成?”

孙祖忙道:“大先生神机妙算,计无遗策!“织姑也娇笑道:“什么布衣神相,在大先生手里,也不过是一具木俑……”

樊大先生也作嘉许地道:“不过,我初时也有些担心那布衣有神机妙算之能……黄弹适时适地射出那一刀,扰乱了他心神,自是最好不过了……哈哈!

孙祖附和道:“什么测字拆字,看来也不过如此!”

织姑更道:“什么布衣神相,只是些村夫愚妇的迷信,装神骗鬼的玩意!

樊大先生脸色一寒,道:“也不是这样说…··李布衣能闯过五遁阵杀得了何道里,不会是简单的脚色,只是因缘巧合,我们是有心人算计无心人,他才致失算而已……”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布衣和秦泰已走到山脚下,李布衣向秦泰低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秦泰讶然,道:“绿林角色,总是庸人自扰;把戏多多。

李布衣道:“只怕不止是一个把戏。

秦泰怔了怔,道:”少主人的意思……”

李布衣道:“项氏夫妇有险。

秦泰一震,道:”什么?!

李布衣疾道:“小声,装作无事,低声笑谈。

秦泰这才憬悟,答:“是。

李布衣道:“你上凝碧崖后,一直没机会见到项氏夫妻吗?

秦泰道:“是呀,那时我就怀疑………

李布衣截道:“你不是跟湛若飞一起上凝碧崖吗?:’秦泰道:“对了,今天却不见他,这书生疯疯癫癫的,我对他没好印象,倒没留意……”

李布衣微叹道:“只怕他已出事了。

秦泰道:“他……少主人是如何知道的?”

李布衣道:“你真以为我只因为道听途说就上来凝碧崖找人的吗?我受伤未愈,本要回到天祥就医的,而今先上凝碧崖,也是因为事态严重,才迫不得已的。

李布衣原来在大同被藏剑老人暗算,四肢重创(见“布衣神相”故事之“叶梦色”),后经赖药儿金针度穴,稳住伤势,以惮他闯过了五遁阵扣,再返天祥医治,但途中发生了一件事,使得李布衣遣傅晚飞等先回天祥,他要独上凝碧崖。

这事情便是他遇上了土豆子。

土豆子杀师求生(详见“布衣神相”).然后勾结樊大先生,倒戈阉党,取得厚酬,优哉游哉地享受去了,因他方便,比起负伤的李布衣等,沿途还葬了张布衣,并带着属眷跋涉,反而给土豆子赶在前头的路上。

土豆子姚到当然是无意要赶上李布衣这一行人,若他早知如此,走避犹恐不及。

只是,冥冥中一切早有安排,许多事情的发生,不但享有凑巧,有时候,连梦想都不及的事情,发生得比荒诞传记故事更奇妙。

土豆子遇上李布衣的时候,刚好他把一顶轿子里的商贾揪下来,他要坐上去的时候。

这时候,土豆子已经杀了三个人:富商的妻子和儿子、女儿。

这种事给李布衣碰到了,就一定管,而且,他再良善。也不想放过土豆子这等为患天下的人物。

土豆子知道自己绝对逃不过厄运。

他的武功连傅晚飞也未必敌得过。

只是他天生是一个“适者生存”的人物,他只及时叫了一句:“你们放了我,就等于救了一对你们的朋友。好朋友。

等到诸侠踌躇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他们情形极惨,但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这个秘密。

他见诸侠动容,自然一再强调:“你们放了一个我。可以以后再杀,但死去的朋友,就再也不能复活。“

李布衣终于答应了他。

杀人无论如何都不比救人重要。

土豆子有李布衣这一句话,顿时放了心。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因为李布衣不是樊大先生。

有些人,说过的话不值半个子儿,有些人,真的是一诺千金。

土豆子知道李布衣就是那一类人。

所以他说出樊大先生托他对项氏元妇的所作所为,虽然他不知道项氏夫妇上山后的情景;但情形之险恶已可见一斑。

李布衣没有杀他,也没机放他,只是把他让群侠扣押着。带回天样,他去查证。要是属实,便一定放了他。

土豆于很放心。

他纵然说过一千次谎,这次讲的却是实话。

为了他自己的生命。他已必须说真话。

他知道群侠会守信约,终于放了他的。

他反而想趁此认清江湖人称百攻不入的天祥的地域形势。

李布衣阻止了其他人跟随——一定要叶梦色等先返天祥疗伤。他自己却强压伤势,赶来凝碧崖。

其实他跟项笑影只是碰过两次面,第一次是他救了项氏夫妇。第二次却只是一个招呼,但是,有些人,天生下来,朋友的事仿佛比他自己的事更重要。

第十四章转弯

李布衣就是这样上了凝碧崖的。

秦泰不认识土豆子。

但他因长久跟随过项氏夫妇,对项笑影的感情,无疑要比李布衣深。他知道项氏夫妇可能有险。几乎没立即跳起来,往山上冲去。

事实上,他已经跳了起来了。

在他未往回冲之前,李布衣已拉住了他。

“不可。

“为什么!

“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少爷。夫人可能遏难啊!

“土豆子说的可能是假话,咱们贸然冲上去,反而中了他的计。那就不好……·’李布衣深锁双眉。“而且。如果遇危。项兄却不明示,定有隐情我们不能误事。”

秦泰这才考虑真假的问题,想了半响,还是忍不住问:“看来。少爷在崖上还好好的。

没什么事呀。

李布衣沉吟道,终于肯定地道:“出事了。

这次到秦泰有些儿不相信:“我看不见得吧……可能是那个土豆子诡骗求存。也不一定。

李布衣道:“不。刚才测字,项兄有难。

秦泰动容道:”怎会?刚才在龙风堂上的测字,根本没有测完。就一一一”

李布衣接道:”就一刀飞来,是不是?”

秦泰道:“是呀,这怎能测——”

李布衣道:“测字讲灵意,这一刀飞来,我避开了,飞刀不偏不倚。射人‘巴’字上,‘已’字头上加一把刀,不正是‘色’字,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一把外来的刀,嵌入项兄写的‘巴’字上,只怕项兄难免色难!

秦泰将信将疑,咕嗜道:“不会吧?少爷一向不好贪色……“李布衣道:“只怕不是项兄好色误的事。我从前面看去,项兄未写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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