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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寒仲-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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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寒仲……我好羡慕你,能得这样一人,随侍身侧,用自己的血肉,为你挡下所有的刀剑。刚毅不拔、隐忍沉默,无所图无所求,只需一个命令,便可将性命尊严悉数交予你手。
而得到上天恩宠的巫烨,又是何德何能,能穿过万千时空,在这里遇见他,让这样一个男人为其倾心,雌伏身下?
……
“啸桓……”轻声呼唤男人的名字,巫烨垂下眼帘,伸手抚上他悬吊在前的手臂,他绝不会忘记,因为自己的疏忽,为这人带来了多少病痛与折磨。他更不会忘记,这人默默为自己做出的所有……
这万丈红尘,茫茫人海之中,他想要留住的,永远只有这个人……
但是……
修长的手指移上他的眉眼,轻柔的抚摸,巫烨看着南啸桓,任苦涩漫上心头,冲刷着四肢百骸,全身上下的伤口似乎都在一瞬间同时迸裂,真是……好疼……
“主上……”
捕捉到那一瞬掠过青年眉睫的不安,南啸桓只觉左肋猛地一疼,下意识的伸手握住青年徘徊在自己脸上的手。
巫烨身子一颤,再回过神来时,面上表情已恢复正常,他勾起唇角,长眉微挑,向男人看去。
南啸桓咬着下唇,一双长眸映着烛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而涌出,而那一向平稳无波的声音竟带了些颤抖,混着凝重与无措:
“……属下……有事禀报……”
“呵,正好,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巫烨扬眉一笑,笑容深处,有些晦涩暗沉的情绪一闪而过。
“……主上请说。”男人有些无助惶恐地低下头来。
巫烨的手轻滑而下,摸索上他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顺着缝隙,将那长满老茧的手掌握住,然后翻过,一下一下用指腹描摹掌心纠缠弯曲的纹路。
“师傅带回的雪莲……我服用了这几天……出乎意料,效果很不错。”
巫烨低头看着男人手掌,又用指头轻捏几下……嗯,有棱有角,坚硬……自尊心强,有意志力,做事踏实谨慎……生命线深长连贯……看来可长寿而终。智慧线和生命线贴得很近,离感情线有点远,呵呵,处事稳重,就是有点木头……感情线么……
巫烨低头,长睫轻眨,黑发垂下,衬得眉眼更加精致,。
“师傅说,‘无痕’与‘遗情’残毒相混之下,‘乌风’液和雪莲一起服用一月,则可一举两得,两者皆可完全清解……”
感情线延伸至食指指根,感情纯粹,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甚至不求回报……
巫烨忽然抬头,笑容浅淡,明净澄澈,宛如秋光。
“……这真是意外之喜,对吧……啸桓?”
但是,我不想让他付出一切……
**
薄雾弥漫,冬夜清寂,弯月悬空。
南啸桓推门而入,咯吱一声门响,惊醒了黑暗中趴伏在桌上的人影。
“南大哥!”
清亮的少年嗓音,奔上前来的人一把抱住南啸桓腰背。
“成双?”
南啸桓将人从怀里拉开,点灯迎着火光看清他的面容,清秀白皙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染着红丝,头发有些凌乱……正是那出身凌霄阁,擅长纹身的少年——顾成双。
“你怎么进来的?”两人在桌前坐下,南啸桓皱着眉,打量着对面的人。主上出事之后,皇帝只调了他们三大护法以及随身的一些暗卫入宫,而无医无武的少年,自然是留守王府……
“我在府里左等右等,但只听到主上无碍的消息……却不知南大哥你的详细状况。”顾成双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观察南啸桓,见他虽然有疲态,但衣衫还算整齐,这才放下心来,“……我准备了些去疤的伤药,给主上和南大哥你们送来。而入宫事项,有王府令牌,一路都很顺利,就是到这个地方门口有卫士阻拦,幸亏有暗卫大哥为我解围……”
“燕三?”他不在时,众卫皆以燕三为首。能在外围皇帝禁卫下放人进来的,若无意外,便只有他了。
顾成双眼珠子一转,顿时也明白过来,小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暗卫大哥叫燕三啊?也是他让我在这里等南大哥你的。”
“你一直在这里?”南啸桓心中一动,他今日离宫,用的理由是回府,而顾成双却是从府里入宫来寻他的……
“呃?”顾成脸上一僵,却很快又用笑容掩盖过去,而心思烦乱的男人却没有捉住那一闪而逝的异样,“对啊,我在这里等了南大哥你半天。饭食都是暗卫大哥帮忙送来的。”
“我知道了。”南啸桓长吐一口气,全身这才放松下来,下一刻,一声十分清楚的咕咕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
“噗!”顾成双没忍住,看男人脸色不善,顿时又赶忙忍住,几步走到另一张小桌上,拿出一个食盒来,“卿颜姐姐知道你没吃,特意给你留的。”
说罢,打开盖子,拿出饭菜,三道小菜一饭一汤,还冒着热气。
这三更半夜的时刻,他绝不会傻到这些是刚炒出来的……那么……便是眼前这少年……
心中一暖,南啸桓口气软了几分:“多谢。”
“嘿嘿,南大哥快吃吧,要不饿着肚子也休息不好的。”脸上一红,顾成双不好意思地挠头,然后将筷子递给男人。
“你也一起。”南啸桓将碗碟往少年那边挪了些,淡道。
“嗯!”随着应答之声是少年的灿烂笑容,他又从食盒里翻出一双筷子和一碗汤来,明显是早有预谋。
南啸桓轻瞥一眼,面上无波无澜,继而收回目光,埋头吃饭。
见他没有道破,顾成双得寸进尺,将椅子拉得离男人更近,然后和他一起进食。
顾成双性子聪敏,十分善于察言观色,眼看南啸桓明显若有所思,心事重重,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便没有如之前一般多话,只是安静的动筷,安静的喝汤,然后在男人望着灯火出神时,安静的侧头注视着他。
“这个时辰……大家都歇下了,不便为你另寻休息之处。”
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惊得顾成双一个激灵,堪堪回过神来,便见南啸桓从椅上起身,低头收拾碗筷,“今夜你便暂时在我这凑合一夜,可好?”
顾成双一下子也跳起来,急忙去抢南啸桓手中东西,同时不忘连连点头:“我来就好,南大哥,你去休息。”
“……”南啸桓手上动作一停,抬眼瞄他一眼,接着低头默不作声的将碗碟放入食盒,盖好提起,转身走了出去。
只留下身后的顾成双,盯着他的背影感叹,什么叫一个眼神就胜似万般言辞……他算是见识到了。
被那样一双漆黑无波的长眸盯着,那一瞬,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个指尖都控制不了……
一刻钟后,南啸桓才回到屋中。
洗完脸洗完脚拉开被子在坐在床上的少年,抱着双膝歪着脑袋看南啸桓进门,看着他拿出纸墨,弯身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什么,然后卷起放入竹筒之中。
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扉,一声轻哨,只见黑夜中,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扑啦啦从外面飞入,落在南啸桓手臂之上。
将竹筒扣在鸽子脚爪之上,南啸桓摸摸鸽子的翅膀,又喂了点食物。
那白鸽甚通人性,吃饱喝足后,轻啄了几下南啸桓手指,然后展开翅膀,如箭一般飞出窗户,很快,那小小的白点便消失在深色天幕之间。
“你先睡。”背对着少年在桌前坐下,南啸桓展平纸张,左手执笔执笔蘸墨,两字之后,盯着素白宣纸,空悬半晌,却终是无从开头。
“南大哥?”顾成双钻入被窝之中,望着他依旧挺得笔直,但此刻却显得异常寂寥的身影,担忧的低问。
“无事,睡吧。”南啸桓侧身手起,掌风卷过,灯焰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余些许月光,从窗外洒入,泄了一角白霜。
屋内很静很静,静的连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和树叶拂动声都宛如响在耳边。只是屋内另一人的呼吸声,却轻的淡的,需要顾成双凝神才可确认这里并不只他一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睁着双眼,看了那披着月光的高大背影多久,只记得那一个夜晚,那人背对自己,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响动,仿佛一尊伫立在万古洪荒中,不知经历几千秋的石像。
而就在他意识模糊,进入梦乡之际,男人缓缓起身,同时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叹悠悠响起,悲怆难解,怅然若失,在暗夜中久久回荡……
**
屋内,少年发出轻微的鼾声,不时嘟囔几句,卷了被子翻过身去。窗前的桌上,月华移上狭长的青色木盒,在整齐摆放的笔墨的旁边,依着那木盒,还有一封黑字署名的信笺。
梅香浮动,树影斑驳,沙沙风声之中,一人从侧殿缓步而出。
黑靴踩上青石板,空旷的脚步声在院中回响,映着凄清的月光,分外孤单寂落。
轻推门扉,男人轻步迈入帝王寝殿,角落的宫灯照在他深邃硬朗的轮廓之上,阴晴明灭,眼底一抹痛楚,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再无掩饰,也无力掩饰。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迈得似有千斤重,都似走上一条无归之路。
然而不管他走得再慢,终于还是站到了龙床之前,来到了那人的身边。
双眸之中,痴心盘桓难灭,他无声的望着,用目光爱抚那人的每一寸身躯,感受着那人的体温,回忆那人从背后揽他入怀时的气息。
淡淡的香甜,并不浓烈,却让人不知不觉沉浸进去,然后一日戒断,便是锥心之疼,万般难舍。
然而,却不得不舍。
左手手指微微动了动,昏暗的灯火中,他的左臂伸出,却又在空中僵硬的停下。
他不敢再进一步,甚至,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他只能这样站着,闭眼凝神听着那人的悠长呼吸。只是这样,他便已经满足。
在这样温柔寂静的黑暗中,他学着那人的样子,微微勾起唇角,展出一丝极轻极淡的微笑。
主上……会这样活下去……他会变得更加俊美,会变得更加成熟……他依然会那样笑,气定神闲,优雅自若,好似一无所知,又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他会有疼他爱他的兄长陪伴,那是爱情无法给予,虽然会有缺憾,却坚固无比的羁绊……他会有好友知己喝酒下棋,只要他不让对方连输五局……他也会有一个更好的人去陪伴终生,游遍漠北江南,执手相看白云舒卷。
他为他设想了那么多美好的未来,却独独将自己隔绝在外。
屈膝弯身,额角触地。
主上……请原谅属下的不辞而别。
主上……请容属下,自私一回。
属下,告辞。
男人起身,再看最后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
风起叶响,屋内静谧如初,烛火燃烧。
苍白的俊美睡颜,仿佛已经这样沉睡了千万年之久。
忽然,长睫轻颤,睁开一双黑瞳,却是一片清明隐痛。
118 最终章
曾有个女孩对他说:只希望,有朝一日,若是二少爷遇到了那个人,一定不要放手。
那时,青涩的少年似懂非懂,他无法理解女孩眼中的淡淡哀愁,更无法体会那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蕴含的渴慕与伤痛。
而事隔十三年后,在走出宏伟的玄朱城时,他突然想起了嫁衣在身的女孩。面孔已经模糊,唯有那目光,在时间河流之下,留在他的脑海之中,清晰如昔。
彻骨寒风刺面,层层厚云满布阴霾天空,细雪与雨丝交融,织成细密的薄网,将万物笼罩其中。脚底是枯黄的草根落叶,风起,卷起雪花残叶,无尽萧瑟。
南啸桓勒马而立,只见迷离水雾之中,远处楼台似有若无,明明是午时,天地之间却似蒙上了一层黯淡模糊的霜色,细雪冷雨连绵不绝,风光孤寂,路人皆行色匆匆,而城墙之外,黑衣男人策马而立,迷茫怅惘的目光穿过氤氲雾气,不知落往何方。
此去……再也无法回头。
贴着胸膛的玉雕仿佛烧红的烙铁一般,烤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眼前不断回映着青年的面孔,浅笑的、薄怒的、叹息的、怜惜的……提醒着他不久前自己究竟舍弃了什么。
一阵冷风袭来,黑衣男人恍然回神,下一刻,他恼恨紧皱剑眉,咬住下唇。
没有人强迫你……南啸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便无须再想!长痛不如短痛,这一日的来到只是迟早,现在这个样子,又算什么?!
没有你,那人也会过得很好……是的,没有他南啸桓,暮寒仲也会过得很好……
无声默念,仿佛暗示,一点点将心中的留恋不舍驱走圈起,然后封埋。
浓黑的长眸又恢复了往日的无情冷寂,男人握紧缰绳,狠狠一夹马腹,冲进水雾之中,头也不回的朝去路奔去。
蹄声渐远,背影消匿,只有地上残留的马蹄印记,昭示着这里曾有人驻足长立。
****
胤国京畿附近丹寨镇,随着新年的结束,重新繁忙热闹了起来。官道旁的茶铺客栈各种小店每日进出人流十分可观,露天拼桌加凳的场景亦是非常普遍。然而一向生意最好的苏家茶铺,这几日却是古怪得紧。
任赫仰头看了看茶铺外飘扬的旗子,确认他并没有来错地方之后,便跳下马车,朝正门走去。
“哎呀呀……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店让人包了下来,客官要是喝茶住宿,还劳烦左拐或右走,另外两家店随您选一。”
门帘掀开,一个青年懒洋洋地走了出来,对着任赫说道。
“被人包了下来?”任赫眉头皱起,又将眼前的小小茶铺扫视了一圈,终于明白为何在邻旁左右人满为患的时候,这家店能够清静伫立在这里的原因。果然不是关门歇业。而是有人抢先一步。
“是啊。”青年捂嘴打了个哈欠,也许是因为知道赚不到眼前人银两的缘故,他的态度也变得漫不经心,不是对着顾客,而是好似街角巷口唠叨家常闲扯八卦的闲聊人士,“这位爷手笔可大着呢……你我可都得罪不起。客官您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士,想必不会介意多花点银子去隔壁的歇息的~~”
说罢,双手插袖,慢悠悠的朝店内晃回。
“……”看着青年的背影,任赫心头忽然涌上一种上前揍人一顿的冲动……好在他生性沉稳,这个冲动不过几瞬,便被他压了下来,只是默默看了几眼被厚实门帘掩盖的大门,转身走回马车,低声将事情禀告了里面的人。
“哦?”温润悦耳的嗓音似乎有些惊讶,然而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就被另一人插了进来:
“管它被人包没包!这店我们住定了!顶大多付他些房钱,什么你我都得罪不起……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天子脚下,什么人敢仗势欺人,连人家住哪都要管的!”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马车中利落的窜出,黑发挽起,儒衫在身,小脸高扬,一双大眼,满是愤恨不满之色的盯着苏记茶铺。
“秋儿,勿要妄语。”素衣黑发的俊秀男子从马车中从容优雅的弯身而出,制止了少年喋喋不休的“指控”。
“少爷。”任秋扁扁嘴,回过身扶着他,本还想再说几句,可看到男人疲惫苍白的面色时,只能乖乖的嗯声闭嘴。
“阿赫,我们与二少爷约定在此地汇合,算算时间,他到这里,约莫是明日下午。”任宗锦环视四周,最后视线落在旁侧的苏家茶铺,“你去问问店主,这包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外出住店打尖,不是没有遇到过富商巨贾包场清店这种事情。若是热情豪爽之人,让出一两间空房的事也不是没有,当然,同时也自然有那种趾高气昂毫不退让大甩银票的。就是不知,他们这次遇上的是什么了……
任赫应声再次朝店里走去,没走几步,之前的青年又双手插袖耸拉着眼皮踱了出来:“我说客官啊……我刚没有告诉您么,这里已经被人包了,现在不营业不营业~就算你再怎么想给我们塞银子我们也不要啦~~”
“什么时候,你们才营业?”任赫面无表情站在青年面前,沉声问道。
“不晓得。”青年毫不犹豫的摇头,然后伸手指掏耳屎。
“你不知道,你们老板总知道的。”任赫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声音无形中又沉了几分。
“我们老板?啊?”青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啦。”
“——你!”任赫被他的态度搅起了一丝怒意,眼神瞬间狠厉下来,“你们老板若也不知道,便去问那包店之人!”
“嗯?~~”青年仿佛没有察觉少年身上顿时散出的几分冷意,依然是那副异常困顿的模样。他的视线慢悠悠转到半空,摸着鼻子,半晌低声自喃,“我才不去问……啧,太恐怖了……”
任赫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黑,眼看着就要发作,忽然一声响亮马嘶自身侧传来,还有几人惊慌失措的惊呼。
“老板,小心——!”
早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任赫的身体已本能的闪避而过,下一刻,飞溅的泥点混着急速掠过的冷风堪堪袭过他的面庞,待他回神再看之时,只见一匹矫健雄峻白马飞速驰过的背影。
“老板,你没事吧?!”一个小二打扮的少年气喘吁吁的围上来,另几个同伴则继续大呼小叫的追赶白马,神情之间极其焦急恐慌。
“怎么回事?”苏家茶铺的老板——苏河——神情一肃,望着不远处乱成一团的情景问道。
“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小二哭丧着脸,委屈极了,“虎子刚去给它喂食,就成这样了!”
“奇怪……真是奇怪……”苏河思索之后不得其解,只得盯着不远处感叹。然而还没感叹几声,忽然脸色一变,异常紧张的开口,顿时就连声音也高了几个调:
“诶诶诶——你们快把马给制住!让它跑丢了你我就都没命了!!”
那边闻言更加慌乱,白马仰首长嘶一声,像是恼到极点一般,开始横装乱撞起来,几人纷纷跌地哀嚎,眼看着就要拦不住,要让白马冲出而去之时,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衣袍鼓胀,黑发轻扬,落在了马背之上。
白马哼哧哼哧,能安静点,却依然瞪着马眼,喷着粗气,前蹄刨地,显然依然处于狂怒之中。
“你小子给我安分点!要不我就将你砍了扔去喂狗!到时候,你可再见不到你那可恶的主人了!”如玉的俊美容颜,却是一副宛若修罗的凶恶表情,月白长衫的男人拧眉冷道,出口的威胁没有一点玩笑意味。
“咻儿咻儿……”白马低头轻叫几声,瞬间乖顺下来,哪还见得刚才一分一毫桀骜姿态?
“哼,知道就好!”那男人轻哼一声,从马上跃下,拉起缰绳,交到颤颤微微凑上前来的人手里,“饲料要精选的,再掺次的进去,那就别怪这家伙把你们后院给掀了。”
“是……”
看着白马跟在人后面离去,月白衣衫男人转身迈步,却不是回他刚刚飞出的苏家茶铺,而是朝着门外站立的任赫。
“进来罢!”
锋锐的目光宛如刀剑,刺透任赫,向着那停在路边的马车飞去,最终停留在任宗锦身上,七分冰冷之下,是两分玩味,和一分无趣鄙弃。
****
永安元年元月二十一。
南啸桓走入丹寨镇之时,已是暮色已降的酉时末,风起,扬起无数尘埃,他单人只马行来,一身黑衣几乎融入暗色之中。
男人行于茶铺门前,驻足观看。大红灯笼在暮色中分外明显,而其上大大的喜字更是为这萧瑟的冬日添了几分暖意,不时有人跑进跑出布置打扫,虽然忙乱,却是有条不紊,静而无喧。
再次确认门牌,南啸桓翻身下马,面无表情跨步入内,路途所碰之人,全部停下手中活计,躬身行礼。
他心中疑虑,却无心去究,几日奔波下来,身累心乏,现在的他,只想见了任宗锦然后沐浴休息,其他的事,一概不愿去想。
踏入茶铺,南啸桓有些愣愣,若非相信自己眼力,他定以为自己错入了某处喜堂,而非官道旁与人约定的茶铺。
红字糊窗,红烛高悬,红绸遍挂……一切都是红的,洋溢着喜气,大堂正中,供奉着天地牌位,旁边放着两把椅子,一个修长的月白背影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听得声响,优雅回身,清俊容颜,冷傲孤绝,不是雍亲王暮云萧是谁?
南啸桓脑中轰的一响,愕然看着前方之人,半晌,躬身行礼,哑声低唤:“萧公子……”
暮云萧面无表情瞥他一眼,收回目光,挥手示意:“带你们阁主下去换衣准备。”
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褐衬南人低声应命,来到南啸桓面前,南啸桓扭头一瞧,竟是自贯日阁中自己的属下:“阁主,请随属下来。”说罢,带路先行,朝着堂后小门而去。
南啸桓跟在后方,和看似冷静自若的外表不同,此刻他的脑中纷乱复杂,一时半会,竟理不清一丝头绪,只有无尽事败之后的恐慌无措,窜遍四肢。
他见着了萧公子……在这离玄朱百里之外的小镇,这代表……是不是……那人……
不敢去想那个可能,南啸桓强行集中思绪,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已来到一间客房之中,素雅简约的布置风格,隐约可寻几分熟悉的痕迹,仔细一思,才惊觉这苏记茶铺的布置竟与千夜宫以及玄朱宫中的布置惊人的相似。
坐在床前,南啸桓望向自己下属,语声低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暗卫退立一角:“属下亦不清楚……阁主还是先行沐浴换衣,再晚怕会延误吉时。”
吉时?……南啸桓看着窗扇之上的囍字,顿时,更加糊涂了。
待到沐浴完毕,看到暗卫拿来的换洗衣物,南啸桓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一些。
红色的新郎喜服……款式用料做工皆是极好,可这种东西,绝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
见他望着衣物却迟迟没有穿戴欲望,早些时候任他千说百说都坚持侍候他入浴的暗卫上前一步:“这是萧公子吩咐的。”
暮云萧的名头一拿出来,南啸桓就算再是迟疑,也不会认为是那人眼花脑昏了,于是只得僵硬的展开双臂,任不知从哪冒出的侍女为他扎下裳、穿上衣、扎大带、系蔽膝、系革带。
换完衣服,侍女又拿出象牙梳子,为他打理一头长发。
往日里明明短短一会就可做完的梳洗工作,在这个异常古怪的傍晚,却持续了几乎半个多时辰。
等到一切终于妥当,门外也响起鞭炮爆竹之声,同一时刻,喜庆乐声奏响,门扇开启,南啸桓走出房门,穿过□,进入大堂。
明烛交映,火光璀璨,红绸轻飘,乐声悠扬,然而整个大堂,除了吹奏的乐师,便只有寥寥数人。
南啸桓手执同心花结,默然静立大堂一侧,目光掠过不远处站立的东卿颜西倚雷燕三,最后落在主位之上,华服黑发的任宗锦。
任宗锦迎上他的目光,苦笑摇头。
他跟他一样莫名其妙,只觉这短短一日宛若离奇梦境,荒诞无稽。
“啸桓……”金石相击的如玉嗓音恍然而起,轻缓脚步声入耳,南啸桓惊极,猛然侧头,只一眼,便无法思考。
那一瞬,所有景物都失了色彩,只有眼前身着大红喜服的那人,牵动着他全部的心神与灵魂。
“……主上……”
两人视线交汇的地方,空气恍惚之间全部凝滞,静止成永恒的画卷。
从南啸桓手中牵过同心花结的另一端,巫烨唇边掠过一抹喜悦温暖的笑意,他静静微笑着注视着视野里硬朗冷峻的男人,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向供桌前走去。
南啸桓怔怔跟着迈动脚步,视线胶着在青年身上,贪婪渴慕,仿佛沙漠之中,垂死之人看见绿洲水源,狂热急切,没有一丝遮掩。
接下来的仪式,南啸桓都宛如身处梦中,呆呆的跟着巫烨再爱香案前跪倒,叩首上香,行礼升拜。
直到行过交拜之礼,传来那句送入洞房,南啸桓才蓦然回神,才真正意识到,刚刚他和那人做了什么……
“拜堂成亲,就算你不乐意,也不该是这副惊悚表情吧?”
鸣乐吹奏与道贺声渐去,喜房内,龙凤红烛高燃,囍字帖窗,红帐低垂,一室甜香,两人并肩坐在床沿之上,巫烨浅笑着打趣。本作品由 “御华夜”整理收藏
“没有!属下很乐意!”南啸桓惊慌否认,情急之下,有些话直直冲出口中。顿时两人皆是一楞,然后,在巫烨的轻笑声中,男人红着脸颊,头愈垂愈低。
“今日之事,我同样十分乐意。”巫烨噙笑,伸手握住南啸桓左手,十指交错,体温相贴。
南啸桓略微轻颤了一下,继而垂眸不语,任巫烨动作。
将男人的紧张不适收入眼中,巫烨轻轻起身,走至一旁拿了一个长盒回来,放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床铺之上。
“你走得匆忙,不仅落了‘银曜’,还有这把‘雁影’。”巫烨柔声低语,将盒子推递到南啸桓身前,一双明目,闪耀着不知名的神采,它们汇成一股无言的包容,轻轻将人笼罩其中,让人不觉之中松了心神,懈了不安,无比舒适无比温暖。
南啸桓楞楞的看着眼前的剑盒,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涌入心房,溢上眼眶,他颤颤的伸出手去,却在半途又猛地收回,然后哐当一声,男人朝着巫烨,直挺挺的跪了下来,以额触底。
“此等贵重之物,属下罪责深重,无资格据为己有!”
干涩的男音沉痛悲怆,穿透瞬间凝滞的空气,低低响起。
“南啸桓。”巫烨神色一敛,面色立沉,就连声音,也好似浸着万年寒水,“你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
“主上尊贵之身,勿要与属下开此等玩笑。属下……”声音越来越低,抓着地毯的手在轻轻颤动,南啸桓闭眼苦涩低叹,根本不愿相信眼前一切。
巫烨闻言一僵。
眼前的男人,明明身着喜服,明明刚刚与自己拜堂成亲,却还是不愿相信他的回答与决定……心中一疼,他缓缓走下床铺,然后屈膝,跪坐在男人面前,双手抓住他的双肩,双目眈眈,良久,沉声低道:“此时此刻,在我眼前非是千夜宫护法南啸桓,亦不是暮寒仲贴身侍卫南啸桓,而是暮寒仲,认定一生,愿意执手一生,相守一生的男人。”
说罢,他忽然出手 ,掌风掠过之处,两人头冠摔落于地,黑发披散而下,他扯出一缕头发,反掌为刃,横断青丝。
“主上?!”南啸桓微瞪双眼,颤声道。
回答他的是脸颊一凉,下一瞬,一撮断发被巫烨收到手心。他垂眸凝神,用红绳细细将两人头发缠到一起。
三千青丝,宛如冥冥之中那根红线,牵扯着多少情爱,多少渴慕思念,取一缕与命定之人缠绕一起,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南啸桓看着巫烨的将那两缕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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