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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逍遥调 八月薇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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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秋水君善解人意,笑问道:“辅神之女似还有话要说?”
  秀行摆摆手:“掌教真人,……唔,我叫你神威如岳罢,你别这么唤我,只叫我名字便是,秀行,秀丽之秀,行走之行。这样儿亲切些。”
  秋水君道:“如此也好,其实辅神之女……秀行你拜在神君座下,便可称我一声师叔也可。”
  秀行道:“这是从何说起?”
  秋水君道:“这是道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身为掌教,除了正掌教外,其他两位,不管怎地,都要算作神君的师弟,因此你便要唤我一声师叔了。”
  
  眼前景物开阔,山河壮丽,因不知不觉走得极高,将到后山,可见不远处云海滔滔,仙鹤穿行其中,时而长鸣,伴随着云涛清音,实在令人望而忘忧。
  秀行叹了口气,道:“又是规矩,又是规矩……我竟不知道宗居然有恁般多的规矩。”
  秋水君耐心道:“越是名门大派,规矩自然也就多些,不然的话,门下弟子无数,何以约束众人?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么。”
  秀行伸手挠头,道:“师叔你说的有理,可……师叔你别怪我,我只是觉得古怪,九渺山道宗,是天下第一道教圣宗,万人敬仰,神君更是名声在外,传的神乎其神地……可是、可是……在我看来,他分明……分明就是妖啊,莫非你们都看不出来么?”
  秋水君微微愕然,而后笑道:“秀行你的资质果真是极好的,历来的众位辅神者,都未曾如你一般,一照面就能看出神君的本身来。”
  秀行大惊,目瞪口呆道:“你这话……就是承认了他是妖了?”
  秋水君道:“我也并未承认,只是说秀行你的话,不算是错,可也绝非说就是对的。”
  秀行抬手摸摸额头:“唉,你把我弄糊涂了,师叔。”
  秋水君看着她哀叹的模样,笑道:“不急,此事说来话长……慢慢地便会知道的。”
  秀行皱眉,忧心忡忡地道:“好生古怪,我们修道之人,除魔卫道是本分应当……若然是妖,又怎能视若无睹,又怎能容他如此嚣张……不懂不懂。”说着,连连摇头。
  
  两人说到此,秋水君正要再说,忽地停口,向着秀行身后行礼道:“参见清尊。”
  秀行大惊,跟着回身,果然见那人就在身后,什么时候出现地,竟一概不知,秀行还在发愣,旁边秋水君咳嗽一声,秀行嘟嘴,低头道:“参见师……父。”偷偷抿嘴一乐。
  秋水君听她的声音含含糊糊地,心头一动,便看了一眼面前的清尊。
  清尊原地不动,风吹得他一身袍子飘然欲飞,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舞动,如月华般动人,脸上面具两侧垂着金色丝絩,亦是随风而动,只听他冷冷道:“你回去罢。”
  秀行眼珠一转,却见秋水君道:“是。”果真回头来对秀行道:“秀行,我先回去了,你好生……着。”最后这句,欲言又止,秀行又不笨,自有些明白秋水君是在提醒自己好生“伺候”这位来头古怪派头却极大的神君。
  秀行心中暗暗叫苦,只恨不能跟着秋水君走开,这功夫,秋水君已经离去,秀行眼睁睁地看他身影消失,很是惆怅,却听耳畔一个冷淡的声道:“你恨不得跟他走?”
  秀行本能地道:“是……啊!”话一出口,本能地觉得要糟。
  清尊走到她的跟前,一抬手,捏住了秀行的下巴,秀行大惊,同时便又察觉那淡淡妖气袭身,乍然之间,浑身汗毛倒竖。
  清尊面具后的眸子,隐隐地金影闪烁,那薄薄的红唇微动,道:“小丫头,最好休要轻举妄动,先前未曾杀你,是因许多人在场,如今我杀你如捏死一只蚂蚁。”
  秀行本能地涨红了脸,不知是因他靠得极近羞怯之故,还是因他狂妄口吻愤怒之故,清尊红唇一挑,道:“叫。”
  秀行咬牙:“叫什么?放手!”抬手打在他的手上。
  清尊收手,道:“不叫就滚。——你也该清楚的很,除非是我出口逐人,否则的话,辅神者自动下山,便是九渺之仇敌,你该知道下场如何。”
  秀行咬牙切齿,硬生生压了那心头之火,心中道:“若是我不知道,早就逃了……九渺之仇敌,便是天下道宗之仇敌,亦不容于朝廷,我怎会让萧家因我而累?混蛋……”
  心里头乱想着,嘴里道:“我叫就是了。”
  
  清尊望着她,似在等待。秀行张嘴,含糊道:“狮虎。”低头又是暗笑。
  原来方才,自在重阳殿内,她便一直都刻意压低声音,以“狮虎”相称。因她嗓音低,叫的轻,不知情之人,以为此人吐字不清,也就罢了。
  清尊嘴角的弧度却更甚,那声音却清冷似云顶之雪:“再叫。”
  秀行心中骂道:“臭妖怪,臭妖怪!”嘴里乖乖道:“狮虎。”
  清尊道:“继续叫,叫到我满意为止。”他转身往后,身子飘然而起,坐在临云海的一块大青石之上,姿态曼妙,飘飘欲仙。
  秀行大惊,但他不说缘故,她便无奈,硬着头皮继续含混不清地叫道:“狮虎……狮虎……狮虎……”如此一直重复了几百遍,嗓音都有些暗哑,面前之人,兀自施施然地,连一声让她停口都不曾说过。
  秀行到底年轻,终究大怒,叫道:“到底要叫多少声才够!不叫了不叫了!”
  清尊冷冷地道:“叫到你心甘情愿为止。”
  秀行嘴硬道:“我有说我不甘不愿么?狮虎?”轻蔑望天。
  清尊手托着腮,终于舍得转眸看她一眼:“狮虎?我在你心中,便如狮虎一般?你倒是极心甘情愿啊?”
  秀行大呆,片刻叫道:“原来你、你……你一早就听出来,那你为何不说?你好生奸诈!”
  清尊淡淡道:“我便是想看看你能硬撑到几时,小丫头,你倒是很喜欢一条道儿走到黑,叫,继续,不要停。”
  
  秀行闭上双眸,臆想中自己已经拔腿走了千百遍,或者指着面前这只来历不明的大妖神君的鼻子骂的狗血淋头,但实际上,却终究要先屈服于现实。
  深吸一口气,秀行叫道:“师父!”这回倒是口齿清晰,忍不住又加一句,“行了罢!”
  面前之人,兀自淡淡地,托着腮,头微微歪着:“不行。”
  秀行终究忍无可忍,跳后一步,指着清尊道:“我偏不叫了!臭妖怪,你耐我何!”
  “终于忍不住了?”清尊轻声道,姿势都没有换一下,“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想召唤神龙是么,也由你。”
  只是,垂着的眸子缓缓抬起,金光迷离里头,望着面前那满脸愤怒的小人儿:她会如何?唤出神龙来决一死战?头也不回赌气跑掉?不管怎样,他只想别让她在跟前出现就是了。
  因自见了她,有一种无端地心烦,千百年都不曾出现过地,此刻却如影随行,让人想灭之而后快。
  倘若她真个召唤出神龙来,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杀了她……一想到这个,浑身的血也有些热起来。沉浸在突如其来地好杀欲望中,清尊并未察觉,此种感觉,同样是千百年间未曾有过的。
  
  秀行双手握拳,面前那双金色的眸子,将她每个动作都看得极为清楚,有几次他一度以为她就要结手势召神龙了,他几乎能听到封印着的神龙,在她体内咆哮欲出……神龙,真的很护着她。
  但……
  忽然之间,跟前的小人儿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大声道:“师父在上,徒儿是无心地,请师父饶恕徒儿这一回罢,都是徒儿性子顽劣,自作聪明,无知莽撞,才得罪师父,请师父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念在徒儿将来会好好服侍师父的份上,饶恕,饶恕,开恩饶恕!”口里不停说着,竟毫不迟疑地又俯身,像模像样、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无人知道,初入九渺的辅神之女萧秀行一跪之时,冷冷清清斜倚在大青石上的清尊神君,心神震动,几乎失态地跳起身来。
  他那样怅然若失又意外地望着跪在地上的那小人儿,有瞬间地懵懂失神,脑中一片彻彻底底地纯净白色,——而清尊以为,一切皆因自己太过意外之故。





4、旧梦萦,众道围赌 。。。
  雾气渺渺,琼楼玉宇,连绵不绝,不沾凡尘的一个清冷所在,有道人影,静静地背对而坐,曼妙身段,着一袭红衣,如血鲜艳,如火耀眼。
  看不到容颜,听不到声响,只有种悲欣交集的感觉,似有不祥之事要发生。
  蓦地,一声笑,红衣如云,缓缓飘起,而她所踏足之处,白玉地面,朵朵生莲,血莲,似从地狱中攀爬上来,极快地,原本饱满的花瓣被狰狞变形,最后竟变作曼珠沙华一样纠结纤长的花瓣,张扬着纠结着,似地狱亡灵白骨手指。
  似笑似哭的声响,透过虚空,一点点渗入肺腑,掺杂着至死不忘的伤。
  铺天盖地的痛就这样袭来,似魔手探入体内,硬生生掏心而去。
  
  秀行大喘着醒来,一骨碌滚落地上,幸好地面树叶层叠,并不觉得疼。
  惨叫了声,秀行坐起身子,先伸手摸摸胸口,察觉身上完好无损,才长长松了口气:“怎么又做这噩梦了,幸好,只是梦……”喃喃自语,觉得额头冷嗖嗖地,情知出了汗,本能地抬起袖子,习惯地擦汗,而后便又惨叫起来:“疼疼!”急忙撤手,挥拳捶地。
  一时之间竟忘了,昨日被那所谓的清尊责罚,叫了千百声儿地师父,嗓子都哑了,又加上最后一场声情并茂地“负荆请罪”,下足本钱,头也磕破了,额头上的伤还在,贸然一擦,火辣辣地疼得钻心。
  秀行回想昨日,叹口气捧住头:“作孽……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许多钱银。”想到昨日受得气,一时沮丧不已。
  夏日浓荫长,山间啼鸟自在,阳光透过玲珑叶片,斑驳光影洒落一身。
  秀行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去戳地上的落叶,树叶间洒落的阳光照在手背上,忽明忽暗。
  秀行看了片刻,终究长吁口气:“罢了,既来之,则苦熬罢,无非三年,难道我会输给个臭妖怪不成。”振作起精神,嘟着嘴啐了几口。
  
  秀行本是睡在亭子里的,做了噩梦,便滚了下来,此刻站起身,耳畔听到清脆鸟鸣,只觉清风拂面,恁般自在,越发觉得先前的一时沮丧很是不值。
  无非三年罢了,倘若那妖怪受不了,提前将她遣走也未可知,何况九渺山,除了那大妖,还有美景同其他德高望重的前辈先修。
  ——何必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
  秀行想开了,便觉眼前豁然开朗。
  此处所在是她跟着秋水君游山之时发现,幽静之地,绝少人行。
  昨日她受了教训,一早起身,遵规矩去给清尊请安,谁知人竟不在,她便趁机跑了出来。
  此刻头顶金乌自在,照的她身上暖暖地,秀行深吸几口气,金色的阳光洒落身上,有些亮晶晶地金沙般之物,便缓缓地没入她发间,身上。
  秀行舒展了下手脚,精神振奋,有心在山间游玩片刻,又恐怕那清尊会寻人,便不欲多待,出了亭子,便往清尊居处而行。
  谁知,刚从那小灵官殿经过,便听到耳畔有人说道:“说起来,幸好神君居处在后山,且平日里不许女弟子入内,不然的话,不知竟要如何。”
  秀行听到“神君”二字,便放慢脚步,凑了过去,趴在门口一看,看到小灵官殿院内,几个身着灰色仆役道袍的弟子,正凑在一起,眉飞色舞地不知说着什么。
  
  秀行竖起耳朵,见其中一个弟子道:“素来只听闻女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休说是那些俗世女子,就算是蓬莱岛的仙姑们,又有哪个比得过神君?前些日子起了暗潮阴风,竟将几只妖物吹到后山,你们可知?”
  “自是知道的,本来秋水君督教带人前去降妖的,但人赶去之后,却发现那些妖物都早给神君诛灭了。”
  “你们只闻其一,不知其二,可知道那些妖物是如何被灭的?”
  “如何?”弟子们俱都兴奋,有人眼中光芒闪烁,迫不及待道,“莫非神君用了他传闻中最厉害的那招‘上穷碧落’?”
  “错,”被围在中央那弟子一脸不屑,目光睥睨众人,道,“神君用的,是他的脸。”
  一片惊叹,而后哑然,半晌有个弟子低声道:“您老的意思是……”
  那弟子道:“当时督教带领我们众人赶到之时,只余下一只母山魈,那山魈,少说也有七八百年的修行,故而才能顽抗到最后,就连秋水督教亲自上阵,也要同她斗上好一阵,当时情形十分紧张,秋水督教命我们不许轻举妄动,便要亲身上场,谁知那母山魈好死不死,竟往神君扑去……我们众人皆都目瞪口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神君抬手……轻轻地将面罩摘下,那母山魈当场僵在原地,而后鼻血狂喷,心脏爆裂而亡……竟不用一招一式,简直便是吹灰不费。”
  众弟子如痴如醉:“您老人家的意思莫非是……”
  那弟子正色道:“不错,正如大家所想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被迷死了。”
  
  “噗……”在外偷听的秀行听到此处,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差点儿笑喷出来。
  幸好里头的众弟子心无旁骛,大家伙儿嚷乱纷纷,有人说道:“好了好了,休说闲话,误了正题,大家伙儿在此聚着,不是要赌一赌的么?”
  有人应声道:“是了,差些儿忘了,好,按照惯例,我先来,赌一两银,就一个月罢!”
  旁侧之人耻笑:“一个月?莫非你忘了,上回那个,只捱了十天……此番我赌九天!”
  秀行见他们忽然又开始赌博,又不知赌得什么,便不感兴趣,心中想道:“竟把妖怪迷死了?难道他长得很好看么?果然是妖怪,善于魅人罢了。”
  正走开两步,耳畔听到院内有人叫道:“你们休要太小看此番的辅神者,虽说我们还未见过她真容,但玉华州萧氏,代代相传,也算是有头有脸极有名气的大族,出过许多降妖伏魔的天师……据说祖上还有人入朝为国师……后人不管如何都不会太差罢?”
  秀行万没想到,他们在赌得,竟跟自己有关,当下生生停了步子。只听里头又有个声音道:“那您老赌多少?”
  “同样是一两,赌……半年罢。”
  “半年?”一众耻笑的声儿聒噪起来,“方才说过,那修炼了近千年的妖物都抗拒不了神君,何况只是区区俗世凡女?既然您老把她的来头说得玄妙,那么我保守起见,便也跟着赌三个月罢,三个月,保管她也同样被神君迷得颠三倒四。”
  
  在外头听着的秀行,此刻额角已然挂了大大地一滴汗。
  而院内正在纷纷下注的众道士,忽地听到有人高声叫道:“我赌三年!”
  道士们大惊,纷纷回头望向声音所来方向,却见一个打扮的极为简单朴素的小道士,站在门口,头上还沾着一枚树叶,还算清秀的一张脸,眉眼鲜明生动,尤其那双眼睛,亮闪闪地,却满脸地倔强。
  “你是何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认得,“新来的?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秀行几步上前,一脚抬起,踩在旁边石凳上,将手中一块银子放在中间的石头桌面:“你们不须认得我是何人,只须认得此物便是!”
  众人低头,见竟是赤白醒目地一块银锭,看似足有三两多重,顿时都目中透光。
  有人即刻眉开眼笑:“这位钱道友,又名银大爷,自是熟识的紧!嗯……小兄弟好生豪气,你要赌三年?”
  “是!”秀行双臂交互抱在胸前,撇嘴望天,傲然道:“我就跟你们赌,此番的辅神之女绝不会被那劳什子神君迷住!”
  “好大的口气……”
  “失心疯了罢……”
  众人议论纷纷。
  秀行恼了,大声叫道:“都给我住口,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就算是神君被辅神女迷住,辅神女都不会喜欢他!”
  鸦雀无声。
  而刹那间,天际风云涌动,在如海碧空之后,隐隐似有暗色的影子出没。
  
  那老成点儿的道士,望着秀行傲然神情,小心问道:“为何你竟如此肯定呢?”
  秀行喝道:“因为我就是萧秀行,你们这群不开眼的家伙!”
  说罢又撇撇嘴:“我萧秀行才不会爱上他呢。”
  人妖殊途,那所谓“神君”又是如许讨嫌。
  若非是为了萧家不可随性胡闹,秀行早跑得十万八千里去。
  
  而头顶的云端,暗色的影子不安地窜动,虚空里有低低狞笑的声音。
  世间,曾有言灵一说,看似毫不经意的一句话,谁也料想不到,有一日或许成真。
  然而此时,不管是人,是神,是冥冥之中拨动风云之手,都只一个混沌懵懂。
  谁又能提笔,不由分说地一言定际遇,定终生,定轮回?
  
  秀行说罢,小灵官殿内重又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掀动秀行衣襟,将秀行头顶那片树叶子吹动,随风飘然飞舞。
  众道士眼睁睁地望着秀行,而后怔怔地盯着那片树叶悠悠然从她头上飘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地。
  树叶落地的瞬间,小灵官殿的院落之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欢悦无比的大笑声。
  道众们皆心花怒放。
  “你是辅神之女?说笑的罢?”
  “辅神者是这幅尊荣?好生其貌不扬……”
  “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口出狂言……”
  有人笑得眼泪沁出,有人靠在树上,捶胸顿足地狂笑,有人盯着秀行:“先前不做声,还以为是个小兄弟呢!哈哈哈……”一脚踩到石块,跌在地上,叫着痛还在笑,委实精神可嘉。
  有人趁机便要赚上一笔:“我赌你三年内必会被神君迷住,这是我全部家当,二两银子,跟你赌!”
  众道士醒悟过来,纷纷参与其中,“我三两!”“我五两!”叫嚷不休,气氛甚是热烈,秀行被围在中央,气得七窍生烟。
  
  又有道者大发善心,甚为同情道:“辅神女,先前来九渺的众位辅神者,个个生得绝色貌美,你算是最……平凡的一位了……”
  秀行咬牙,正在此刻,却听到一个冷冷地声音道:“都聚集在此处作甚?莫非三重殿内的杂事都做完了么?”
  宛如春风洋溢般的小灵官殿院内,顿时寒风萧瑟,先前还乐不可支的众道士,听了这个声音,顿时个个面色大变,简直如丧考妣。






5、说端详,一守万年 。。。
  “还不都去做事!再让本君看到尔等在此消遣,定要按例重罚!”
  那声音一声喝,小灵官殿内的众道士齐齐松了口气:“多谢掌教大人!”脚底抹油,齐齐地跑了个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秀行一人,桌面上还有自己那块孤零零地银子,旁边还有几块,大概是心慌而逃的道士们未来得及取走。
  秀行叹了口气,探手要将自己的银子取回,却先有一只白乎乎地爪子,从桌子底下探上来,抢先盖了上去。
  秀行大惊,本能地缩手回来。那爪子绵软温暖,却来得诡异,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滑,落在那银子上头,耳畔听到一个声音贼兮兮笑道:“到手了!”喜不自禁地口吻。
  
  秀行只觉如梦如幻:“你……”原来这声音浑厚,严肃且冷,先前分明就是神威如岳秋水君,但是此刻,却忽然变得有些猥琐窃喜,一反常态,秀行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秋水君竟会以这幅口吻说话。
  秀行呆若木鸡之时,眼睁睁地看那只毛茸茸的白爪,在桌上挠了几下,似乎极力地想将那块银子拨拉回来,但用力了几下,那银子却骨碌碌转动,桌子底下的声音恼道:“噫噫噫,爪子不够长……”发了狠似地用力抓挠几下,终于“哎吆”一声,圆胖爪儿滑了下去。
  秀行双眼瞪得圆圆地,急忙弯腰往桌子下头看,依稀见到一道白影,嗖地闪过。
  ——莫非白日撞鬼?还是在堂堂九渺?
  秀行眨了眨眼,重抬起头来,环顾左右,以及小灵官殿的门口,都未曾见秋水君的影子,她疑惑不解地回过头,却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桌子对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白色的猫头来,离奇的是,猫头上居然端端正正地戴了顶道冠,俗话说“道有九巾,僧有八帽”,如今猫头上戴着的,便是九巾中之纯阳巾,本是端正的纯阳巾,戴在一只猫头上,这情形委实古怪之极。
  秀行几乎纵身往后跳出去,煞是吃惊地望着面前戴着纯阳巾的猫,却见它一双猫眼,不知何故竟变得弯弯地,浑似人眉开眼笑的模样,正双眼放光地望着面前猫爪,——爪子里头捧着的,恰恰是方才在桌子上的那几块银子。
  “终于到手了。”此猫竟做人声,窃窃地笑了几声,一只爪儿抬起来,在嘴边捂了捂。
  “一只……猫!”秀行大惊失色,往后跳出一步去,“神威如岳呢?!”
  
  那只怪异无比的白猫闻声,眼神才依依不舍地自银子上移开,看了秀行一眼,说道:“你是在找秋水么?”
  这声音,赫然正是秋水君的。
  秀行惊得色变,伸手捂住嘴,惊骇看它:“你、你是神威如岳?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一只猫!”脑中飞快在想,“难道你的元身就是一只猫?一只猫居然也能修道,且修成这幅模样,真是难得……”
  “住嘴!”猫傲慢地开口,道,“丑丫头,吾是吾,秋水是秋水,方才不过是借他的声音吓退那帮小子罢了。”此刻,猫的声便又变作中性的陌生声音。
  秀行震惊地望着这只会变表情的猫:“你是……猫妖?”看看猫,又看看它头上戴着的道冠,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是否是真。
  “毫无见识的丫头,真是无礼之极,”猫似看穿她的心事,嗤之以鼻道,低头倨傲地舔舔爪子,“吾乃灵猫是也。”
  秀行呆了呆:“灵猫,……你拿走了我的银子。”猛地醒悟。
  “这是吾的银子。”灵猫转开头。
  秀行道:“原来你是一只贪财猫妖!”
  灵猫浑身的毛微微竖起,大声叫道:“无知丫头,若不是方才吾吓退那些人,你会赔得更多,不知感激,反而污蔑,吾要惩罚你。”
  秀行呆道:“你说什么?你怎知道我会输?”
  灵猫哼道:“吾就是知道。”
  秀行怒道:“我不会!”
  “反正银子归吾,”灵猫不屑,但忽然之间表情转作惊慌,张开爪子当空挥舞,叫道:“慢,且慢!”
  秀行不知发生何事,却见灵猫身子悬空,竟是被人提着后颈皮揪了起来,灵猫奋力挣扎,仓促间把银子一一吞下肚子,才松了口气:“总算保住了……”
  
  “灵崆。”冷冷淡淡的声音道,“你又在捉弄人了。”
  秀行望着单手拎着灵猫的秋水君,唤作灵崆的猫妖在他手中挥舞着短短地毛爪,秀行过去拨弄两下,早不见了银子的踪迹。
  秋水君见她如此,便道:“这只猫好吞金银,秀行以后要多提防它些。”
  叫灵崆的猫嚷嚷叫道:“什么叫做这只猫,叫吾灵崆大人!提防什么……你当吾堂堂地灵崆大人是贼么?”
  秀行上前一步,俯身去挠那雪白的猫肚子:“把我的银子吐出来。”
  灵崆正扭动着叫得起劲,见状浑身的毛尽数竖了起来,叫道:“无礼丫头,走开!竟敢摸吾堂堂灵崆大人的肚子!秋水,把吾放下,吾要一口吞了她。”
  叫嚷至此,忽然停下,掀动粉色的鼻子嗅了嗅,重又怪叫道:“噫,她身上有股极好闻的味道……”
  
  秋水君面色一沉,道:“灵崆,九渺山的规矩莫非你都忘了么?得罪了神君的后果如何,我想你不会想要试试。”
  灵崆顿时便蔫头耷脑:“总要提他,哼,看来清尊的面儿上,就饶了这丫头。”
  秋水君松手,灵崆轻巧落地,它的身子甚是白胖,难得动作极为灵活,落地后几个起落,已经跑出院门。
  秀行指着那只落荒而逃的猫,刚要说话,秋水君道:“它除了好吞金银,倒是无别的癖好,放心罢。”口吻温和之极,似是怕惊到秀行般。
  他如此一说,秀行反倒不好大惊小怪了,何况名山大川,有一两只“得道”精灵亦不足为奇,君不见前车之鉴?秀行挠头道:“知道了,师叔。”
  
  秋水君带着秀行,出了小灵官殿,沿着山路往上而行,边走边道:“一切可还习惯么?为何你的额头带伤?”
  秀行不愿提昨日之事,便含糊道:“不留神被树枝擦伤了。”
  秋水君早看出那伤绝非是擦伤,却不说破,道:“我来替你疗伤。”说着便站住,秀行亦停下,秋水君抬手,两根手指交叠,缓缓放在秀行额上,手指上一道极温和的白光缓缓而起,秀行只觉得额上一阵清亮,而后却又热热地,极为受用。
  片刻作罢,秋水君一笑道:“好了。”秀行抬手小心摸了摸额头,果然完好如初,一时感动:“师叔,多谢你。”
  秋水君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转身复行。
  秀行站了片刻,便也急忙拔腿跟上,看着他飘然如仙之身影,又一身清逸卓然的正气,想到方才道士们私下所言,忍不住道:“师叔,我有几件事,不吐不快,能否跟你说?”
  秋水君回头看她,道:“何事,你但说无妨。我怎么说也比秀行你大几岁,能为你开解的,自是愿意。”
  秀行望着他清明双眸,心中泛起那隐在面具之后的金色流离眸光,便道:“上回我说神君是妖,师叔你说我说得又对,又不对,我不明白,可否请教?”
  
  秋水君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既然你一直执着于此,重又来问,我再不说,你未免会有心结……其实此事,当真说来话长,几乎是千年前之事了,我也只是听掌教说才得知的。”
  秀行惊道:“千年前?发生何事?”
  秋水君道:“当时掌教真人才也不过是个刚入门的道童,却也有幸见识了那一场差些改变九渺之事。听闻当时,有一头麝精,仗着修炼数千年,化作人形潜入九渺,那麝精最会迷惑人心神,又法术高强,不知不觉之中,竟被她祸害了掌教,又暗布迷魂法术,将九渺山上千余道众尽数迷惑。”
  秀行越是震惊,道:“果然是弥天大祸,那此事是如何化解的?”
  秋水君道:“这便是神君之功了,传说是神君出手。神君一出手便将麝精掐死,扔在地上,才免了九渺上的众生彻底沉沦,不然的话,再被那麝精为所欲为下去,道众尽数会迷失本性,化作精怪之属,这堂堂的道宗圣地,也将变作妖魔之窟。——因清尊之功德等同救九渺道众再生,掌教便向天祷告,自此奉清尊为神君。”
  秀行呆呆说道:“原来如此,可……看那人那种骄狂讨嫌的性子,总觉得他不似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且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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