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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这职位-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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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皇贵妃这职位
作者:浅墨
文案

前世仗着自己是皇帝夫君的初恋情人心尖宠,骄横跋扈、恣意妄为;连皇帝陛下的额头也敢砸出个血窟窿,最后从皇贵妃的宝座上,一贬再贬,直到贬为浣洗院的末等宫女,最终饿死在浣衣院里。
这一世重新来过,才知道练就一身保命的本领不被饿死才是人生至为重要之根本,去他的三千水、万千宠,她只求他不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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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

  阿曛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屋子大小高低雕着繁复花纹的柜子、桌椅板凳,她正趟着的这张雕花拔步床,悬着葱绿双绣卉草虫纱帐的床边踏板上,一个身翠绿色的衣裳、梳着垂髫双髻、黑发雪肌的小姑娘正双手抱膝打盹儿。看小姑娘那玲珑精致的模样,依旧是十四五岁青葱模样,不是自己陪嫁丫鬟阿珂还会是谁?
  阿曛再看自己,一样也穿着水粉色的玲珑锦家常服,衣裳上绣着几支艳丽的牡丹,浓烈似锦,热情似火,不正是自己十五六岁时最喜欢的妆扮调调?
  阿曛藏在袖子里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顿时传来,有知觉,不是孤魂也不是野鬼,更不是在梦里,确确实实的,自己这是重生回到了十六岁刚刚入宫的那段时光。
  想她当年十四岁初嫁当时还是泰王的凤泫为正妃,直到两年后,她十六岁时,先帝驾崩,泰王凤泫登基称帝,她与泰王府一众妃嫔随迁入宫,熙和帝凤泫分封各宫,她堂堂一个正妃身份,到头来封的却是一个皇贵妃。
  且不论她简家为了凤泫能从先帝十几个皇子中杀将出来登基称帝这件事中投入了多少财力物力和人力,单说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在凤泫登基前的那一场宫变中,以血肉之躯为盾,生生挡在凤泫身前,挨了十三支毒箭而死的这一份忠心,她这个堂堂泰王正妃,也完全可以稳稳坐上皇后这一宝座而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的。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凤泫封她为皇贵妃。
  皇贵妃这一职位,虽在后宫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与后座仅仅一步之遥,却就不是那个可以与凤泫比肩的皇后,不是那个唯一,不是那个能够死后与凤泫埋入同一座陵墓的人!她的纠结就在这里,所谓的生同裘、死同穴,她觉得以她跟凤泫之间热得蜜里调油的感情,怎么可以空出一个皇后位置来让第三人介入?
  就是为了这个,她跟凤泫闹了不知道多少次别扭,有时候两人甚至是不顾帝王与后妃的颜面,吵得面红耳赤,她记得有一次她甚至顺手拿起了手边的一方砚台,砸在了凤泫的额头上,让堂堂熙和帝顿时血染蒹葭宫。
  每次吵闹的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阿曛还记得,自己这一次又是跟凤泫大吵一场之后,自己以头撞向了殿中的柱子,当场昏迷。
  她更是记得,这一场大闹之后,凤泫再也没有踏入过蒹葭宫。
  之后的整整十年,她从一个皇贵妃,贬为贵妃、妃、嫔、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最后到浆洗宫女,差不多一年贬一级,从最初的蒹葭宫搬迁到浣衣院的茅草房,她再也没有见过凤泫一面,直到她在浣衣院饿死的那一天,她灵魂出窍后,才看到了一脸漠然的凤泫。
  十年未见,仿佛十年的岁月没有对他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是她初嫁时见到他的模样,俊美无俦,风度翩翩,只是变得清冷无比,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能将靠近他三尺之内的人冻僵,越是这样,他举手投足竟宛若谪仙般飘逸得让人越发的移不开眼。

  ☆、恸哭一场

  她在见到凤泫的那一刻顿悟了。
  十年的圈禁贬谪,她竟从未有一刻认真细想过一件事,那就是她一直从未怀疑过自己与凤泫少年夫妻时那份蜜里调油的感情里,凤泫是否真心的待过她,真心的爱过她。而她自己一头栽进所谓的爱情里一发不可收拾,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最后闹得整个简家为了她陪葬不说,自己年轻轻的生命在二十六岁时也耗得干干净净。
  凤泫见到形容枯槁如死灰的她时,眼底竟然连一丝丝的愧疚与感情都未曾有过,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整个皇宫的一个大笑话。
  如今,老天不开眼,竟让她又从这十年苦难最开始的地方重新活过一次么?遭了十年的罪,还让她再重新遭遇一次么?不由得眼底涌了许多泪来,染湿了头下的枕巾也不自知。
  “娘娘,您醒啦?”
  阿珂感到床上的人有动静,忙起身,却见阿曛的眼角不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有泪滑落,一张艳冠后宫的绝美容颜上,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骄傲与倔强,却在苍白中透露了几许沧桑。阿珂心底不由得一叹,自己的这位主子,自小就是个骄横跋扈的主,就算那天她一砚台将皇帝脑门砸了个窟窿,也不见她心惊一下胆颤一下,更何况让她流泪?在她阿珂的记忆中,皇贵妃娘娘就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如今这眼泪儿竟不值钱了,滚珠子一般的滑落,阿珂不由得心肝胆都颤颤的,这位娘娘,不会又作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阿珂——”
  长长一阵沉默之后,阿珂听到一句苍凉的话从阿曛喉咙里挤出来。
  “娘娘,您是不是头太痛了?要不要让荣德去请张太医?”阿珂边拿了帕子给阿曛拭泪,边轻声问。
  阿珂认为皇贵妃娘娘哭得这般厉害,一定是额头上的伤口太痛的缘故。说到这伤,阿珂还是真的从心底里佩服自己这位皇贵妃娘娘,她从没见过性子这般烈的人,跟自己的皇帝夫君拌个嘴,脾气上来,竟真的往死里撞自己,花容月貌瞬间在额头增了一个大伤口不说,若不是三天三夜不停给她喂药,这位皇贵妃娘娘估计就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阿珂这么一问,床上的阿曛才真真切切感觉自己重生了,顿时情绪上来,放声大哭起来。
  阿珂哪见过这般阵仗,一时手忙脚乱,一边安慰阿曛,一边大喊来人。
  蒹葭宫里的宫人都赶了过来,但顾忌阿曛平日里的威风,谁也不敢欺身上前,只远远地侯在内殿门口,等着传唤。
  荣德早就领了张太医过来,此时已到了门口,见一众宫人都垂头候着,就连在阿曛身边从不离身的阿珂也在,便问道:“阿珂姑娘你怎么也不在娘娘身边伺候?”
  阿珂一脸无奈,“被娘娘赶出来了。”
  却听内屋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声声撕心裂肺,悲悲戚戚切切,好不伤心好不费神。
  荣德是泰王府跟过来的太监总管,原本在凤泫身边伺候着的,因为阿曛觉得能从凤泫身边要个人来用是她宠冠六宫的荣耀,便从凤泫那里要来了荣德。
  荣德向阿珂递了个眼神,悄声道:“娘娘这样哭下去可不是办法,我去回禀了皇上。你还是进去劝一劝吧,再这样哭下去,估计连慈宁宫的太后娘娘都听得见了,可别吵醒了太后娘娘。”
  阿珂想了想,觉得荣德的话甚有道理,太后娘娘虽然不是是皇帝的亲娘,但能帮着自己的养子从十几位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最后扶了养子登基为帝,自己也稳坐太后宝座,可见绝对不是她平日里吃斋念佛的慈悲模样,绝对不是好惹的主。
  阿珂不得已硬着头皮进了内殿,却听阿曛的哭声已慢慢沉了下来,显然是哭累了,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只剩下抽抽噎噎。
  “娘娘,擦一下吧。”阿珂拧了一方温热的帕子递过去。
  说真的,阿曛如今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跟以前那恣意张扬的艳丽相比,完全是两幅不一样风格的绝美风景,不但美,甚至可以说是美得动人心魄了,让人恨不得护在怀里一生一世不让她再哭泣了。
  阿曛终于是止住了哭泣,接过拍子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又抬手抿了抿凌乱的头发,才道:“阿珂,本宫头有些晕,你让张太医进来为本宫把脉。”

  ☆、千金方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似乎将十年憋屈的情绪统统发泄掉了一般,阿曛觉得自己通身畅快,连心底积累了十年的尘埃都被她自己的眼泪鼻涕洗涤得干干净净,包括那份她从十四岁开始对凤泫的所有的眷恋和爱慕,统统擦到了刚刚阿珂递过来的热帕子里,然后被她扔进了床边的痰盂里。
  既然重新来过,就好好的过下去,可不能再重蹈当年的覆辙,为了所谓的帝王情意、皇后宝座,赌上了娘家的一家子和自己的一辈子。
  “娘娘是失血过多,气血两虚,原本伤在额头,如今又这般恸哭,才导致头昏眼花的征兆,微臣斗胆还请娘娘多多保重身体,多休息将养,切不可再做刚才这般伤神之事。”张太医诊完脉后,跪伏在地上娓娓道来,其情之真、其意之切,让阿曛觉得自己若不好好养病,张太医便会没命一般。
  阿曛抹了抹额头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对张太医道:“多谢张太医提醒,本宫定会好好将养的。张太医为本宫的事操了不少心吧,本宫也没什么可答谢的,之前收藏过有一本《千金方》,本宫留着自己也看不懂,还请张太医拿回去好好研习一二,也好为后宫的妃嫔诊脉。”
  《千金方》是前几朝妇科圣手孙忠恺留下来的,早已失传,阿曛手里的是她当年花了几千两从书市收来的孤本,如今这世上就此一本,甚是珍贵。
  张太医听闻,早已激动不已,嘴里虽说着“不敢当不敢当”,手却接过阿珂递过来的千金方翻了起来,一脸的贪婪,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见到了可口的食物一般。
  阿曛道:“太医院若是张太医都不敢研习这本千金方,本宫看也没人有这个能力接下这个重任了。张太医,本宫头晕得厉害,想休息了。你且带着千金方下去好好研习。”
  “多谢皇贵妃娘娘!”张太医高高兴兴磕了头下去。
  阿珂却噘着个嘴,很不高兴的怨道:“娘娘怎么能这般大方?一抬手就将这么珍贵的医书送给了张太医。那是千金方啊,千金难求的,您又不是不知。再说了,当年您大费周章的寻到这书,不就是为了早日怀上龙胎么?这倒好,您这……这可是好了宫中其他人了。”
  龙胎么?
  阿曛冷冷扯了一个极淡的笑,她这之后的十年,连凤泫的面都再没机会见一次的,哪里可能还会有龙胎一说?
  再说,她被从蒹葭宫贬黜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衣裳,凤泫没允许她带多一样东西,所有的蒹葭宫里她费心费力收藏的奇珍异宝,统统的被凤泫分赐给了皇宫中的女人,甚至是扫地的宫女,都可能会分到一枚价值连城的步摇。
  阿曛笑笑,“这医书留在本宫这里也没什么用处,给了张太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何况,张太医这次算是救了本宫的性命,也算是立了一大功。”
  阿珂一脸的不乐意,但也不敢再辩驳,只得去倒了碗温热的参茶给阿曛。
  喝了参茶,又加上身子本来就虚弱无力,刚刚一阵痛哭着实伤了她不少神,阿曛倦意上来,卷缩着成个婴儿似的,窝在被子里美美睡了起来。
  这可是世上最好的丝绸缝制的被子啊!
  想她在浣衣院的时候,那盖在身上用来御寒的,可是蓑衣啊蓑衣!垫在地下睡的可是禾草啊禾草!
  如今竟能再次睡在蒹葭宫这张硕大无比用最为昂贵的小叶紫檀雕刻而成的床上,垫着软得不能再软的丝被,盖着柔得不能再柔的雪光缎被子,是何等的天壤之别的待遇。
  可叹人总是经历过走一遭后,才知道当初自己拥有的这些才真的是珍贵无比的。
  朦胧中,似乎有只温柔的手在她脸上摩挲,阿曛却因太留恋如今丝被的温暖而忽略不计了。

  ☆、牡丹园

  次日,阿曛睡到日上三竿方醒转过来。
  张太医的药着实好用,她睡前服用了一剂,如今醒转过来周身舒泰,除了头微微有些眩晕,其余都说不出来的美好,当然是跟她在浣衣院饿死的时候比,她实在是喜欢如今这幅有血有肉的身子喜欢得紧。
  起身洗漱的时候,阿曛硬是在铜镜前坐了足足一个时辰,端详了自己一个时辰。在阿珂的再三催促下,才离了镜子,去用早膳。临了,再望了镜中的人一眼,心底深深一叹,女人,怎么可以长得这般水灵这般健康这般美丽呢,就像……就像一个刚刚开始由青色转红色的水蜜桃,正慢慢往熟的方向恣意成长着。
  早膳是阿曛喜欢的各类点心。
  阿曛埋头苦干,吃了一碟萝卜糕、一屉鲜虾饺子、一屉黄金卷、一屉珍珠丸子、一份糯米鸡和一碗云吞,还足足喝了两碗皮蛋瘦肉粥,觉得肚子有些吃不下了,方才作罢。
  一顿早膳,看得近身伺候的阿珂目瞪口呆,又不敢做声,只得差人煮了酽酽的普洱来给阿曛消食。
  坐着喝了一盏茶,阿曛抬头见殿外阳光正好,有柳絮如雪花般在阳光下翻飞飘舞,惹得阿曛心底一阵春意萌发,便放下茶盏,领了阿珂往蒹葭殿的后院走去。
  她记得蒹葭殿的后院是一大片的花海。
  她央求凤泫为她特意种的,收集了天下各类牡丹上百种,什么姚黄、魏紫、洛阳红、火炼金丹、飞燕红妆、玉版白等等,传统名品,雍容华贵,尽显芬芳。
  此时正值牡丹怒放的季节,她尚未踏足牡丹苑,早已闻到阵阵香气传来,甚是惹人喜爱。
  阿曛在牡丹丛中走了许久,走到一柱状元红面前,端详了一阵,掉头对身边的阿芫道:“宁贤妃的幼弟这次中了状元,这一株状元红,你替本宫给宁贤妃送去,就说本宫贺宁府公子状元及第之礼。记得要花奴连根带叶整棵儿移植到盆中再送过去,好生照看着,别移植的时候将花给弄死了。”
  “娘娘?”
  阿芫圆脸上一双杏眼睁得铜铃似的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这一园子的牡丹,除了今年刚从外地收集来的几株,其余都是从泰王府花园中移植过来的,而泰王府花园中的牡丹又是阿曛嫁过去之后,凤泫才一株一株从各处收集起来的,颇费了些心思,眼前这位娘娘对牡丹那是极爱的,视同她的面子和衣裳,那就是她身份地位和宠冠六宫的象征,这位主莫非是昨日一撞磕坏了脑壳,竟将这平日爱极之物随随便便送了人,送的还不是别人,竟是她平日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宁贤妃?!
  见阿芫不动,阿曛叹了口气,“阿芫你没听错,本宫已经厌恶这些牡丹了,你就按我说的去送吧。还有,这几株魏紫给魏太妃送去,这几株蓝田玉给蓝淑妃送去,这几株胡红给胡修媛,夜光白给宋妃,洛神给甄才人,葛巾紫给李美人……”
  一园子上百个品种的名贵牡丹,不到半刻中被阿曛分得个干干净净。阿曛有种散尽千金的酣畅淋漓,她落难成为下等浣衣宫女的时候才真的体会到,这些个花呀草呀的,除了养眼之外,真的是身无长物,饿时不能煮了来充饥,冷时拿做柴烧又嫌枝干太细嫩。她既然免不了要从今日起开始一步一步被凤泫贬到浣衣院去,她还不如从现在起开始学习以后在当宫女时必要的技能,比如种菜。

  ☆、青龙

  她当涣洗宫女时要是会种菜,就凭浣衣院后院里那一片尚未开垦的土地,她要是能种出一点东西来,也不至于饿死了。
  她记得自己是这一次撞破头的半年后,被褫夺了皇贵妃的头衔,贬为静贵妃,之后迁出蒹葭宫,搬入关雎宫的。也就是说,她在蒹葭宫当皇贵妃的日子,也就半年了。
  现如今是四月末,柳絮正飘花的时节,趁着春末垦出这个牡丹园来,种上春季最后一茬菜,她还可以赶在搬出蒹葭宫时收获一次自己种的菜。
  “娘娘,这株青龙卧墨池是孤苗,太难得了,就留着吧。”
  阿芫都要哭出来了,皇贵妃娘娘这是得多伤心才做出这样不管不顾什么都不要了的事情来啊?!想当初每得到一株新品牡丹,这位主子都要高兴好几天的,这一阵子,一园子的牡丹,说送就送了。
  阿曛醒悟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站在了这株青龙前面,这还是年初才得的孤品,听凤泫说,世上这青龙卧墨池只有离国的皇宫御花园才有一株,为了得到这一株牡丹,死了不少人的,为了酬谢凤泫,她还不得不应凤泫的要求,穿着他给设计的那些个舞女歌姬才穿的衣服,在他面前扭着露出的腰跳舞,那一次凤泫在她的蒹葭宫三天未出门。
  阿曛掐了一朵青龙卧墨池的花骨朵在手里慢慢揉碎,任齑粉般的碎屑从指尖流逝,有如她曾经对凤泫的爱情,也如同现在这朵花骨一般,被凤泫捏成齑粉,撒在了时间的长河中。阿曛望着那一点点自指间洒落的碎屑,柔声道:“连根挖出来,一把火烧掉吧。”
  “还请娘娘三思!”阿芫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跪在阿曛脚边,拉着她的裙摆,仰头求阿曛:“娘娘,您不是不知,这一园子的牡丹,都不及这一株青龙来得珍贵,这可是皇上亲自去离国为您……为您挖来的,听说期间还死了不少人的。”阿芫自然不敢说那个偷字,但凤泫潜入离国皇宫偷牡丹这件事,早已成了天下的美谈,可以说是凤泫风流韵事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烧了它。”
  阿曛不再多说,拉起阿芫,“阿芫,我想将这里开辟成一个菜园子,你看这块地种点红薯可好?现在种,到立秋后就可以收获了。”
  这一宫殿的人,陪她走到最后的,竟是这个在牡丹园中种花的阿芫。她当时嫌阿芫长得黑了点,肥了点,五官粗糙了一点,却没想到长得这么实诚的姑娘,心地也是最实诚的,竟在浣衣院中为了护着她而死在了乱棍之下。
  如今再世为人,她对阿芫,有了一种自然的亲近与信任。
  阿芫自然是不敢再坚持的,只得抹着泪去挖牡丹。
  “阿芫,先将这几株赵粉移植到盆里,你随本宫去一趟慈宁宫。”阿曛望着整个园中的牡丹,只孤零零剩下了几株粉色的牡丹,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赵太后

  阿曛记得,她这一次跟凤泫闹掰,到最后她激动得以头撞柱,起因却还是因为太后她老人家要立赵国和亲公主为后的事。
  赵国是依附于凤渊国的一个小国,太后也是赵国的和亲公主,太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在凤泫登基之后,让赵王将她娘家的侄女乐宁公主送过来和亲,要嫁给凤泫为后,正因为这事,阿曛跟凤泫大闹,最后的结果便是如今的局面。
  她知道其实这一次斗争最终的结果,她跟太后算是两败俱伤,乐宁公主没能做成皇后,凤泫只给乐宁封了个昭容,而阿曛也被贬出蒹葭宫,降为静贵妃,最后登上后位的人选,却让宫中所有的人恨不得自插双目,这是后话。
  慈宁宫偏殿。
  “娘娘,皇贵妃已经在殿外跪等了两个时辰,是否让奴婢出去回一声,让她回去算了?”苏姑姑见太后手中的经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便开口问道。
  太后放下手中的经书,终于抬起头来,“又不是寒冬腊月酷暑高温的,还帕冻坏了晒化了不成?如今春日里骄阳正好,简氏那样娇滴滴的人,晒晒太阳对她有好处。如意,你去替哀家磨墨,哀家要抄几页经文。”
  太后抄了一阵经书,觉得手臂甚是酸涩,方搁下手中的笔,再转去内间净了手匀了面换了一身衣裳,正好午膳时间到了,又用了午膳,再歪在贵妃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似乎这才想起慈宁宫殿外还跪着的人,方开口问苏如意:“简氏有说什么事想见哀家么?”
  苏姑姑道:“说是来请罪的。”
  “哦?”太后冷冷一笑,“她无法无天惯了,进宫后就从未将哀家这个太后放在眼里过,这个时候又做什么姿态,请的是哪门子罪?”
  苏姑姑道:“三日前皇贵妃不是在蒹葭宫跟皇上大吵了一架之后,以头撞了柱子么?昏迷了三日之后竟在昨夜醒了过来,昨夜宫里嚎啕大哭的声音就是皇贵妃。听杨德全说,今日一早这位皇贵妃娘娘不知道又犯了什么轴,竟将蒹葭宫后院一院子的名贵牡丹,统统连根挖了,分送了宫中所有妃嫔。奴婢看跟着皇贵妃来的小宫女手里捧着的是咱们赵国的赵粉,双蕊的,据说世上留存的双蕊赵粉仅咱们赵国皇宫才有,不知道皇贵妃娘娘什么时候在蒹葭宫的后院里也种了这么几株。”
  太后道:“双蕊赵粉估计是泫儿当年随先皇到赵国巡幸的时候跟皇兄讨来的也不一定。只是没想到简氏原本是视牡丹如性命的人,竟能在一朝之间,将一园子牡丹送得个干净,她仗着泫儿对她的宠爱,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以砚台伤了泫儿就已经是死罪了,又闹出个在泫儿面前自戕的事情来,这一桩桩若不是泫儿宠着护着不要哀家插手管束,哀家岂能容此等泼妇到今天!如今她自毁牡丹园,也等于亲手毁了她与泫儿之间的那份情谊,估计这次她是彻底伤了泫儿的心了,以后她再要闹出个什么动静来,要泫儿再念及旧情再骄纵她怕是也难。”

  ☆、一团和气

  苏姑姑点头道:“就是这么个说法。娘娘,皇贵妃这么一闹,皇上定是再也无法说服朝臣立皇贵妃为后了,这样一来,得益的还是咱们乐宁公主。娘娘是否乘机让赵国那边给朝廷实施压力,让皇上尽快立乐宁公主为后?”
  太后和亲过来之后,一直为妃,直到凤泫登基,才立了她为太后,太后心里确实有这一个心愿未了,后宫的女人,要么被皇上盛宠一世,有如先皇的魏皇贵妃,要么为后,即使死了,也依旧让皇帝不再另立她人,为了她后位虚悬,有如先皇的睿明皇后,而她赵秀秀,赵国的和亲公主,跟魏紫是魏国的和亲公主一样,赵秀秀和魏紫两人双双同时进入凤渊后宫,最终赵秀秀只是一个嫔,而魏紫却是那与皇后之位一步之遥的皇贵妃,若不是她赵秀秀一直是贤良淑德的标杆性人物,怕是最后连抚养凤泫长大成人的机会也不曾捞得,那她赵秀秀就不会有如今这太后尊荣,怕只能与其他未生育过的先帝妃嫔一样,年轻点的陪葬,年大的去皇家尼姑庵修行到老。
  有了她之前这步步惊心的经历,她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侄女再走自己的老路,而皇贵妃这个职位,她又真是恨之深恨之切,何况如今凤泫的皇贵妃,与当年的魏皇贵妃相比,其获得的皇帝的盛宠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她觉得刺眼,心中似梗了一根鱼刺,非常的不舒服。
  太后道:“带简氏进来吧。”
  苏姑姑即刻着人去通传,很快阿曛就在宫人的引导下到了太后的面前。
  只见平日穿惯了华丽繁复的宫装的阿曛,今日却格外素雅,鹅黄色的袄裙上绣着几朵芍药,头上正中簪了一朵粉色的芍药与之呼应,除此之外,只几只珠钗点缀一下,再无多余饰品,这装扮也太素净了一些,跟之前那个除了满绣牡丹的衣裙不穿,除了满镶珠宝的凤钗不带的皇贵妃,可真是天壤之别。
  赵太后不由得拧了拧眉,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浓妆淡抹总相宜,不得不说简氏这个女人,跟当年的魏紫一样,无论如何打扮,哪怕是穿个麻布袋,那也一定是一群女人最亮最出彩的存在。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可能因为大病一场失血过多的缘故,那脸上苍白得很,那唇也是毫无血色可言,那眼中也不复以前的神采熠熠,甚至是那额头上缠着的白纱布还看得见渗出的血迹,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病歪歪的状态,那也足以将她侄女乐宁公主甩了好几条街的。也难怪凤泫如此宠她。她原以为简氏这么一闹腾,凤泫会从此远离蒹葭宫,如今看简氏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怕是凤泫未必就会舍得下。
  只见阿曛已恭谨跪拜了下去:“臣妾给太后请安,祝太后圣体安康,万事如意。”
  赵太后听得这话,眼底冷意少了一分,要知道,以前简氏这女人给她请安,那是这样说的:“儿媳给母后请安。”那“儿媳”跟“臣妾”,“母后”跟“太后”,虽然只是称呼不同,可足以说明说话人的立场的呀,只有皇后才能在太后面前自称儿媳,也只有皇后才能称呼太后为母后,这宫里其他的妃嫔,那只能是自称臣妾的。
  以前凤泫纵着简氏,她也不想因为这些细节与凤泫母子两个闹得不愉快,所以一直未出声纠正,如今简氏自己纠正了过来,只能说明以简氏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如今也不得不为了时务,低下了她那高高昂着的头。
  太后道:“哀家听说几天前你不小心磕到额头了,流了不少血,哀家这几日头风又犯了,不然早应该去蒹葭宫看看你的,没承想你倒是孝顺,这身子刚刚有点起色,就到哀家这边来请安了。快、快、如意你赶紧替哀家扶皇贵妃起来,别跪着了。如意,扶皇贵妃到哀家身边来坐,让哀家好好看看伤得重不重。”
  “多谢太后。”阿曛再次拜谢了赵太后,心底却是狠狠的骂了几声老妖婆,不过不得不佩服,这赵太后的表面功夫做得真不错,就冲她面前这幅慈眉善目温柔娴淑的样子,哪里能够想到她刚刚可是让阿曛在殿外整整跪了四个时辰,从早上跪到了下午,阿曛庆幸自己早餐吃得多,又在浣衣院饿惯了,不然还真的得被老妖婆整晕在这慈宁宫了。
  “听如意说,你是来给哀家请罪的?哀家可不记得你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太后拉着阿曛在自己身边坐下,笑得一团和气。
  “太后,臣妾以前太过任性,有太多不周到的地方,要不是太后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宠着臣妾,臣妾早就该罚了。”阿曛也笑眯眯抱着赵太后的胳膊,像只温顺的小猫,蹭了上去。
  太后要扮演一团和气,婆媳和睦,那她阿曛也不是吃斋的,不对,是在浣衣院吃了那么久的斋吃到怕了,为了不再走回十年前的老路,还有什么不能舍掉?高傲?颜面?自尊?这些是什么东西呢?在人饿极冷极的时候,不及一口馊饭能扛饿不及一张蓑衣能御寒。

  ☆、8太瘦了

  “原来皇贵妃说的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啊,哀家记性可不好,早就不记得了。”太后笑着拍了拍阿曛的手背,又查验了阿曛额头的伤口,见那伤口足足两寸长,估计伤好了也得留一条蜈蚣一样的大疤痕在脸上,这算是毁了容了,于皇后一位,容颜有亏损的女人,自然是不能被朝臣所认可的,这算是阿曛自毁长城了。赵太后不由得心里一阵高兴,阿曛这个如此愚蠢的女人,怎么还好意思死皮赖脸的跟凤泫要皇后的位置呢?除了这张脸还行,这智商真是堪忧啊。
  阿曛道:“太后说不记得了,那是因为太后宽宏大量。太后还记得您养在赵国皇宫的牡丹名品双蕊赵粉吗?”
  太后笑道:“记得,怎么不记得?那还是哀家未出嫁之前,从诸多单蕊赵粉中亲自培育出来的新品,不过哀家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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