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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分分钟弄死你们-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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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
  只是这个公主府却其实并不是个空架子。
  进了府门,一行侍婢领着她们在院内穿行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一扇门前,轻轻打开房门示意两人入内,朝着楚凤宸行礼轻道:“陛下,太妃娘娘,公主就在房内。”
  “退下吧。”
  “是。”
  房间里静静坐着一个带着青铜面甲,身穿白衣的女子,见着楚凤宸入内,她愣了一愣,匆匆站起身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却不开口。
  楚凤宸愣愣看着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如此大费周章的缘故。这女子叫白昕,自小就是个孤女,是大神官为了掩人耳目从民间寻来的和宁替身,这七八年来是她一直代替着她住在这公主府中。
  瑾太妃笑了,低声道:“后日寿宴,白昕也会入宫,你与她要尽量做到妆容一样,身形一样才行,朝中早有人质疑公主之病是否病入膏肓,这一招其实十分凶险。好在白昕多年做你替身,是信得过的。”
  楚凤宸点点头,目光落在白昕的发顶。
  瑾太妃道:“时间不多,开始吧。”
  “好。”
  房中早已准备好两件一模一样的广袖裙,楚凤宸在屏风的遮障下褪去身上的帝服,散开发髻,摘去束胸,用早已准备好的清水擦去脸上所有的妆容,穿着最简单的亵衣走了出来。瑾妃与白昕皆是一愣,很快就相视而笑,白昕也褪去了外衣,打散发丝,脱得一干二净。
  归根到底,昨夜不过是瑾太妃草草收拾了下看了看她女装的模样,今日却是正儿八经地为一个公主收拾行装。楚凤宸看不见自己身上是什么模样,却能通过看白昕看得见自己身上的变化——先是穿上了鹅黄的广袖裙,再是梳起了精巧细致的发髻,眉间的花钿是一串细碎的珠翠,发间步摇微微摇曳……等到脸上的妆容也收拾妥当,她与白昕已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除了脸。
  这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又不像是镜子。
  楚凤宸愣愣看着她,直到被瑾妃拉到了镜子前,才终于恍然回过神来。这一次,她终于彻彻底底直到了和宁公主应该有的模样。如此陌生,却又仿佛本该如此一样。
  “宸儿,害怕吗?”
  楚凤宸摇摇头。
  瑾太妃温热的手落在了她的发顶,随之响起的是一声低叹:“你的性子,其实着实不太像楚家人。楚家人生来果决,即使善良如先皇后,手上沾染的性命也以百计。可是宸儿,你却不同,你生来胆小而柔软,要以楚家皇朝继承者的身份来要求你,实在是有些残忍。”
  楚凤宸沉默。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侍婢轻声道:“启禀陛下,太妃娘娘,公主殿下,摄政王来访,已在殿上等候。”
  摄政王?!
  楚凤宸一惊,步摇也随之晃动。
  瑾太妃却仿佛早有预知一样,温热的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庞,轻声道:“你不是一路问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么?这就是为什么。”
  “太妃……”
  瑾太妃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总得见一见他的。”
  “为什……”
  “为了让你后日真正与他直面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瑾太妃低笑,“裴毓作为摄政王,每月都会来探望和宁公主一次,这一次,我们让他见一见真的和宁公主,如何?”
  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瑾太妃低柔的声音,楚凤宸却只听见了耳朵里嗡嗡的声响。她茫然看着镜子里的和宁公主,所有的思绪被前所未有的焦虑覆盖——七岁过后,她从来没有这样子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过,更何况是裴毓……
  她终于明白瑾太妃之前说的残忍是什么,她是在借机替她练兵,想让她提前面对裴毓,减少寿宴当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露出马脚的可能性。
  这太荒唐了。
  ……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楚凤宸终于戴上了白昕的青铜面甲,揣着颤颤巍巍的心去了公主府的厅堂,可是临到门口,她又踟蹰着停下了脚步。
  “公主?”侍女疑惑地出了声。
  楚凤宸咬咬牙,一步踏入了厅堂。
  厅堂内果然站着个淡紫色的气场身影,他背对着门口,听见声响徐徐转过了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淡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安康。”
  ……裴、裴毓?楚凤宸呆滞看着他,眼睁睁看着他行完跪礼后退到了一旁,苍白的脸上挂着罕见的正经神色,说不出的怪异。
  “公主近来身体可好?”
  楚凤宸颔首。
  裴毓淡道:“如是微臣就放心了,公主安康是我燕晗之幸。”
  楚凤宸抬了抬手,婢女便自发上前替裴毓斟了一杯茶。裴毓伸手接过,淡淡道了一句“谢公主”后就不再开口。
  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起来,楚凤宸的手心出了汗,纷乱的心跳明明已经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诡异的焦躁。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眼前的裴毓好像变了一个人,明明是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可是却像是一个陌生人……
  “后日便是公主寿诞之时,陛下已有旨意召公主入宫,那一日朝中公卿齐聚,微臣特带来薄礼一份,想先赠予公主与陛下。”
  终于,裴毓又开了口。他伸手召唤来身边小厮,小厮捧着一个锦盒跪在了楚凤宸的面前双手呈上。锦盒里静静躺着一两块玲珑剔透的玉石,一青一白,看模样并不是一对,却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协调之感。
  “白玉养气,青玉凝神,微臣赠白玉于公主,青玉想借公主之手,转赠陛下。”
  话毕,又是沉默。
  楚凤宸静默地伸手触了触玉石,被上头传来的冰凉震醒了混沌的思绪。她终于明白从进了这厅堂开始就一直笼罩着她的奇怪感知到底是什么,是裴毓。他与往常她所见到的裴毓完全不一样,他明明是一只笑眯眯的狐狸,从眼角到发梢每一个地方都是明媚的,恨不得走路都撒个花瓣,可是现在的裴毓却简直是另一个顾璟。
  冷淡,正经,谦恭,一句话都不屑多讲,阴沉得像是暴雨前的天际。
  他到底想做什么?
  “公主?”裴毓终于又出了声。
  楚凤宸皱着眉头看他,却发现他腰间也系着一块玉佩,青色的。
  裴毓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终于露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他轻道:“臣代为摄政时日已久,精神不佳,故而……佩戴青玉。”
  这话,鬼才信。
  楚凤宸忍下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低垂下了目光。裴毓这只狐狸打的什么主意她并不清楚,可是他年年都会送上生辰礼,怎就今年忽然转了个大圈儿从和宁公主这里下手?莫非这玉上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窍门?
  如此一想,宸皇陛下,不,和宁公主就默默把手上的玉丢回了锦盒里。
  裴毓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却很快熄灭,幽深的目光落在了楚凤宸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却还算不上是失礼,却足够让被注视之人如坐针毡。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的宸皇陛下很没出息地抖了抖,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公主?”
  公主你祖宗啊!楚凤宸心中小人泪奔干嚎,没见着朕不能讲话吗?!
  她可以带面甲,可以穿上女装,可以学着侍女们那种轻缓的步伐别别扭扭走路,可是声音却不行,她只要一出声就会露馅儿,若是顾璟还可以轻松蒙混过关,可对方是裴毓。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还要心思细腻,她只要露出一丁点破绽……
  顷刻间,许多思绪划过楚凤宸的脑海,她在混乱中尽量镇定地思索最后猛然站起身来端起锦盒往地上用力砸去!
  锦盒落地发出剧烈的声响,端盒的小厮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请回。”她冷道。
  裴毓的目光瞬间幽深起来。
  
  第25章 公主寿宴3
  
  十岁登基,坐拥天下五年,楚凤宸的生命中常常有这样逼不得已的局面,可是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样豁出去过。兵法她念得不多,却也知道何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裴毓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她就干脆让微乎其微的事情变成轩然大波,看他还能否在这些混乱中理出思绪来。
  越聪明的人越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们习惯了事事揣摩他人意图,聪明绝顶却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假如碰上了本来就毫无章法的变故,他们这种人是会往最复杂的地方想的。一旦无法理出头绪,就容易反复推敲,反而忽略了最简单的可能性。
  果然,裴毓的神色凝滞在沉重和疑惑上,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用恬淡的目光看着地上跌落的一青一白两个玉佩,又看看神色冷然的“和宁公主”,眼里的狐疑厚重得如同夜晚的湖面。
  楚凤宸浑身僵硬,卯足了一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心虚。
  一时间厅堂上寂静无比,只剩下跪地的小厮急促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裴毓忽然咳嗽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说不上急促却让压抑像蛇一样卷上了每个人的心头。片刻之后,他缓和了下来,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两个玉佩,轻轻收入了袖中。
  “请回。”楚凤宸又重复了一遍。
  裴毓忽然笑了笑,眼中的光芒讥诮无比。这一笑,让他谦恭的面具被撕扯得一干二净,露出了本来阴冷的模样。
  楚凤宸顿时心虚地想要后退,她的手藏在广袖之下,指甲快要掐进了肉里。脊背上的汗已经濡湿了轻薄的纱裙。这世上有一种恐惧是深深刻进骨髓里的,她毫不怀疑,假如裴毓再上前几步,她的身体就会背叛理智夺路而逃。
  可是她不能,她必须赌。否则,这燕晗的天下必将迎来一场大乱!
  “看来公主并不喜欢微臣的这份薄礼。”裴毓淡道,“无妨,微臣在公主寿诞之日会献上另外的寿礼。”
  楚凤宸冷眼看着他。
  裴毓掩住口鼻又咳嗽了几声,眼色冷厉。他道:“微臣来,还有一桩事情想要拜托公主。”
  “说。”
  裴毓轻道:“拒绝婚事。”
  楚凤宸震惊抬头,却对上了裴毓深得望不见底的眼眸。他显然已经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露骨的寒意就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轻松的口吻就好像是在谈论一件十分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不论什么青玉白玉都不过是个幌子。原来这才是他来的目的。
  楚凤宸暗暗咬牙,逼自己直视他阴冷的脸,僵持。
  “公主还小,臣受先帝所托扶持楚家江山承续,有许多不得已之苦衷,还望公主莫要逼微臣,”裴毓却不露痕迹地向前了一步,微笑着吐了几个字眼,“不折手段。”
  楚凤宸已经不敢再开口,只防备地盯着他。如何不折手段,没有人任何人知道,也不需要为人知道。他无需用理由来胁迫别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肯,他足够让这世上大半的人生不如死。十年前,在那一场震惊四野的宫变中,裴毓两个字就已经代表了屠戮与死亡。
  “公主能体谅微臣么?”良久,裴毓轻道。
  楚凤宸点点头,颤声应了一声“好”。
  “那微臣先告辞。”
  裴毓躬身行了个礼,拂袖离开了厅堂。楚凤宸脱力般挂在了椅子上,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忍住了身体中翻涌的晕眩感。而那个暗紫衣裳的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外头的阳光猛烈,空气中所有的颜色仿佛是会晕染,他身形晃了晃,终于消失在院落的尽头。
  裴毓!
  楚凤宸用力一拳砸在茶几上,顺势把茶壶狠狠扫在了地上。
  “公主!”
  “回房!”
  和宁公主府的公主卧房中,白昕与瑾太妃分坐在两端,眼睁睁看着气势汹汹的“和宁公主”冲进了房里,粗鲁地摘了脸上的青铜面甲,又凶巴巴接连灌了好几杯凉茶,最后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一拳砸在了桌上。
  白昕与瑾太妃面面相觑,相视无言。
  良久,瑾太妃干涩道:“被发现了?”
  楚凤宸咬牙:“没有。”
  瑾太妃面露喜色:“那……”
  “他要朕拒绝婚事。”
  “你被吓得答应了?”
  “……嗯。”
  “……”
  “回宫,朕要马上拟旨赐婚。”原本她还想让顾璟见一见“和宁公主”,让他这驸马都尉当得更加踏实一些,也好安安分分为楚家效力,可是如今看来时局已经不允许她再多作打算。裴毓他从一开始谈条件的时候就没有真心想让顾璟当驸马都尉过!
  “宸儿,那你答应裴毓的事……”
  “食言而已,”楚凤宸干笑,“朕不怕肥一点。”
  宸皇陛下从小就是被吓大的,除了一身的楚氏皇血,她有两样东西是十分稀缺的,一个是胆量,一个是节操。越长大,越缺。
  好缺。
  ……
  午后,宸皇陛下回宫,即刻手拟了一道旨意,快马加鞭派人送到司律府。若是从前不可能那么顺利,旨意在送达司律府之前会有重重关卡,任何一卡都有裴毓的亲信把它拦截并交给他的主子,可是裴毓已经答应了婚事,这一桩事是满朝皆知的,这就正好留了个空隙。
  若是幸运,顾璟这两家民男今日就会被强抢了。
  果然,黄昏时分,宫婢小心地敲响了御书房的门,轻声道:“陛下,司律府顾大人求见。”
  顾璟?!
  “快宣!”
  楚凤宸喜出望外,嘴巴笑得咧到了耳根。顾璟会来,说明她的旨意真的已经顺利送到了他的手里了!当然,最重要的并非顾璟收到旨意,而是燕晗所有的相关记录都已经留下了印证,宸皇赐婚和宁公主与顾璟之事已经白纸黑字收录到了各处,这件事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再难更改。
  片刻后,御书房的门被宫婢轻轻推开了一道缝儿,一个瘦削的身影踏着沉重的步伐入内,恭恭敬敬跪在了她的案前,久久没有开口。
  宸皇陛下的心愧疚地跳了跳,假惺惺开口:“顾爱卿,你急急进宫见朕,是为了何事?”
  顾璟神色凝重,似乎是在思量措辞,良久,他道:“陛下,臣已病入膏肓,恐……”
  原来还是这套说辞。楚凤宸默默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装出一副急切模样,几步上前扶起顾璟,沉痛道:“顾爱卿,宫中御医见多识广,爱卿切莫忧伤,朕即刻召集所有御医为爱卿问诊……定能治好爱卿的……咳咳,不举之症的!”
  顾璟沉默。又过片刻,他道:“臣,素喜分桃。”
  “……”
  顾璟又是深深一记礼:“陛下,和宁公主婚姻关乎皇室血脉传承,臣不想做这千古的罪人。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切莫因小失大。”
  楚凤宸凉飕飕看着顾璟编。他此时此刻目光沉重,简直是被抄了家灭了族的口吻,一字一句教人动容。可惜他生来正直,是个不擅说谎的人,就连她都能够一眼看破他。如果现在是大好局势,她倒真愿意把妹妹嫁给这种正直的人,可惜……
  不,好像也不对?她哪里来的妹妹……
  宸皇陛下用力晃了晃脑袋把诡异的思绪从脑袋里挤出去,露了个虚伪的笑容,轻声道:“实不相瞒,朕的袖子,也断了……”
  顾璟猛然抬头,眼神震惊。
  楚凤宸悲痛道:“顾爱卿,这朝野之中青年才俊少之又少,如顾爱卿这样适合做驸马都尉的更是百里难挑其一。顾爱卿若是因为龙阳而不愿娶和宁公主,不如辞了官做朕的禁裔?”
  顾璟:……
  楚凤宸怆痛蹲下身去与顾璟平视,朝顾璟伸出了手:“仔细看来,顾爱卿其实很美。”
  对付正直之人,要是讲理不成,还有一种方法,叫做无耻。
  不过,顾璟的确很美。黄昏的阳光跳过窗棂落到御书房里,把顾璟的发丝染成了金黄。他有一种朝中其他人都没有的干净,眼神清澈,整个人都像是湿漉漉的,连灵魂都像是冰下的清泉。如果不是身担司律府执事爱好又实在阴森恐怖,恐怕早就被朝中公卿子女下了手抢回家去,也轮不到她来捡这便宜。
  “如何?跟着朕,还是娶朕的皇妹?”
  顾璟的眉头皱了起来。
  楚凤宸终于下了收,默默触了触他的眉头,在他眼前朝他露出个无赖的笑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喂,你不选,朕今晚就抽签了?”
  顾璟:……
  “要不现在抽?抽到单数跟朕回正晖宫,双数就去和宁公主府?”
  顾璟:……
  这堪称呆滞的表情实在太过罕见,楚凤宸一直憋着笑,等到顾璟狼狈地稍稍退后了些躲过她的指尖,以一种劳苦愁深的神态似乎是真的在思考到底应该从哪个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
  结果,一时腿软坐在了地上。
  宸皇陛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等她彻底安静下来,才发现顾璟正愣愣看着她,仿佛看见了什么新鲜新奇的东西。
  “来。”楚凤宸笑眯眯朝他勾了勾手指。
  顾璟呆滞。
  楚凤宸扯着他的袖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拉着他到了案边,把桌上的奏折一封又一封展开在了他的面前。他起初身子僵硬,可是当他看清了奏折之后却渐渐地沉下了心思。楚凤宸在他耳畔低声道:“顾璟,我知道你是先皇亲自提拔的司律府执事,你为我家江山牺牲良多。可是如今时局却并不是守好司律府就能安定天下的,你守着司律府,消除的是贪官污吏奸佞小人,但是如果是想要江山的人呢?”
  顾璟沉默。
  楚凤宸暗暗吸了口气,第一次在他面前彻底卸下心防,盯着他的眼轻声道:“顾璟,我虽无能,可我还是想要守好江山,想要天下安康,四野平静,你能不能……能不能站到我身边来?”
  这一次,顾璟终于没有再找理由。
  两日后,宸皇陛下与和宁公主的寿宴终于到来。
  
  第26章 公主寿宴4
  
  帝王寿宴自然是隆重的,更何况是龙凤皇血的宸皇陛下与和宁公主的寿宴。晨曦微露时分,宫人们已在福德殿忙碌起来,待到旭日东升的时候,当朝的宸皇陛下驾临,在百官的朝贺声中入席,宫中史官端坐在君侧,提笔在把这一场盛世记录在案,已备后世之人作为卷宗查阅。
  福德殿紧挨着御花园中最大的湖泊,湖上有亭台楼阁,宫中新司舞已经入宫,步伐轻软的司舞穿过重重人群去到亭中,在司乐三三两两的琴弦声中拉开了轻妙的舞氏……
  楚凤宸静静坐在龙椅上看这一片浮华景象,目光却在人群中不露痕迹地打量:群臣坐序其实与平时在议事殿上大致相仿,两个党羽各坐一端,只不过以顾璟为首的中立党今日穿插到了两方人马中。在这些人群中,每个人的神色各异,沈卿之在看舞,神态温柔得像是看心仪的姑娘;瞿放坐在他身后,正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酒;顾璟低眉在看着一本书,神态倒是与往常并无二致……辰皇陛下眯着眼睛努力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了书上大刺刺的书名:十大酷刑。
  ……
  敢在皇帝眼皮底下分神看这种……奇怪的书籍,只能说驸马都尉不愧是驸马都尉。
  “和宁公主驾到——”
  忽然,宫人细长的声音响了起来。顿时窸窸窣窣的福德殿上鸦雀无声,丝竹之声也悄悄地轻缓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向了殿门口:只见殿门口人头攒动,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宫婢款款而来排成了两列,又过片刻,一个瘦小的鹅黄色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她的身材纤弱,步伐极慢,带着一顶硕大的轻纱帽,被身旁的婢女搀扶着一步一步踏入福德殿。殿门大开,湖面上有几许凉风拂过,吹得帽上的轻纱连同衣衫一齐飞扬,却始终没有露出她的脸来。
  这便是……和宁公主?
  百官们一片静默,目光追随着那个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身影,直到她在皇帝面前轻轻俯身行了个礼,才终于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却依旧没有人敢出声。
  在燕晗,龙凤胎亡其一者,大凶,若是皇室龙凤双生而只能活其一,那是改朝换姓之征兆。众所周知,燕晗的宸皇陛下与和宁公主乃是同胞的龙凤胎,只是这和宁公主自小就身染重病,几乎没有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过。有传闻甚至说这个和宁公主根本就已经……
  而如今,她居然真的出现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群臣终于反应过来,齐齐离席跪拜:“拜见和宁公主安康——”
  “平身。”和宁公主淡道,落座在了皇座上。
  楚凤宸微微笑了,牵过“妹妹”的手,在她耳畔轻声道:“白昕,你一路过来,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比如裴毓?”
  “没有。”
  “那就好。”
  楚凤宸悄悄松了一口气。今日寿宴,裴毓这厮托人送了一句话来,说是稍晚才到,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要是他有心拦截,白昕之事很有可能就此曝光。她猜不透他,所以只能步步都抢在他的前面,如是,才能赢得一点先机。
  丝竹之声渐渐消散,一曲终了。
  楚凤宸拉着白昕的手站起身来俯瞰殿下,只片刻功夫,所有的朝臣就都出席跪在了殿下。她俯瞰那一地人头,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想来各位爱卿都已经知晓朕的决定,不过朕还是想要当众与诸位宣布,和宁公主今日年满十五,朕已决定将她许配于司律府顾璟,待到和宁年满十六及笄之时便是他们完婚之日。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百官稍稍静默,齐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楚凤宸微笑朝史官投去一眼,不露痕迹道:“朕还未亲政,特此征求各位意见,摄政王那日已经在殿上言明,敢问各位辅政大臣意向如何?”
  辅政大臣除了已经过世的魏贤还剩下两人,丞相沈卿之,司律府顾璟。
  沈卿之眉目温和,抱拳行礼道:“臣辅政五年,日日盼着陛下与公主能早日成家立业,安我民心,公主寻得东床良婿,臣自然欣喜万分。”
  “顾爱卿呢?”
  顾璟缓缓抬起头来,静默片刻道:“臣,没有异议。”
  楚凤宸原本就憋着笑,这下终于没有憋住,低头闷笑了起来,她一笑,文武百官也跟着笑了起来,偌大一个福德殿就只有顾璟一人闷声不响跪在殿下,苍凉得就像是雨夜里被摧残的嫩枝。
  驸马都尉做得如此委屈的,古往今来只顾璟一人。
  总算楚凤宸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地步,她笑着示意百官回席,却发现有一个身影闪了闪,居然退了席。那是——
  “陛下?”白昕轻轻触碰楚凤宸。
  楚凤宸却在原地静默,良久,她轻声道:“朕离开片刻,你留在这儿支撑片刻,可好?”
  “……好。”软软的声音。
  ……
  许多事情发生之后,即使时候想千百遍也找不到理由。夏日的骄阳几乎要把御花园中的树叶都烧得打了卷儿,楚凤宸甩开了所有的宫人独身一人来到御花园的时候,身上还留有着一路上徘徊的荒谬的感觉,为什么跟出来?
  繁枝密布的小道上,那个中途离席的人静静伫立着,宽厚的脊背像是一座雕像。
  楚凤宸在他身后站了片刻,终于狠狠心开了口:“瞿放。”
  瞿放却没有回头,他的拳头死死握着,上头的青筋像是要把整个筋骨都撑裂开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了头,血红的眼睛里肆虐着说不出的情绪。
  “瞿放。”楚凤宸又轻轻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好尴尬地站在他的对面。
  瞿放闭上了眼。
  寂静。
  热风吹动落叶。楚凤宸眯着眼睛小心地喘了一口气,轻声道:“瞿放,你想要兵权,想要阮军师,只要你想,朕都已经替你达成。为什么你还是这样子?”
  瞿放沉默。
  “对你,的确是朕太过专断,三年前不分青红皂白向你袒露心迹……可是朕并没有想要徒增你的困扰。我只是……只是太想试一试,你也用行动告诉了我,你并不喜欢我。”
  瞿放脊背越发绷直。
  楚凤宸稍稍靠近了些,仰头看着他的脸,低道:“瞿放,整个朝野,你是唯一知晓我所有秘密的人,也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如果连你也背弃朕……”
  “不会。”嘶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楚凤宸缓缓笑了,她仰头看着他的神态,说不出的委屈让眼眶渐渐开始酸痛起来,然后红得可怜兮兮。也许许多年后她也会抱着茶壶想念这个狼狈的夏日,想念这一刻把所有的狼狈都曝露在烈日下的酣畅,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咬着牙在憋着眼泪。
  “我不知道。”她一字一句道,“瞿放,朕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有没有苦衷?”
  瞿放的神色陡然一怔,却最终摇了摇头。
  楚凤宸忽然觉得轻松无比,轻松得莫名的心酸催生了眼泪,她轻声道:“好,那我便放心了。”
  “陛下……”瞿放伸了手。
  “不碍事。”楚凤宸后退了一步躲过那只试图靠近的手,狼狈地抬起袖子在脸上乱抹了一气,咧嘴笑了,“不碍事的。可能是最近换了一次女装,朕居然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哈哈……你就当做没瞧见吧。”
  她边笑边摆手后退,手腕却忽的被瞿放拽在了手里。
  “宸……”他张了张口,却只吐出了一个字。
  楚凤宸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瞿放愣在当场。
  楚凤宸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已经是清明一片。她道:“瞿放,你担心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再发生,君无戏言。朕不希望朕的将军与朕有罅隙,所以,请你回宴席,如何?”
  瞿放欲言又止。
  楚凤宸却在他开口之前阻止了他,她道:“不论如何,今日和宁公主都必须出现在众人面前,朕不敢断定裴毓与沈卿之是否会有动作,所以还要请你多多照看。”
  “是。”终于,瞿放低了头,徐徐跪在了她面前。
  这是一个将军对君王的礼仪。
  这一次楚凤宸心安理得。其实,他说出没有苦衷的那一刻起,是否真的有苦衷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自私自利争取了许多次,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不论他有什么理由,都已经不重要。
  “瞿……”
  她还想再开口,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了尖锐的惊叫声!
  片刻之后,小甲踉踉跄跄跑来,气喘吁吁尖声道:“陛下……陛下!公主她……”
  白昕?!
  
  第27章 公主寿宴5
  
  无数宫婢尖声叫嚷着四散,禁卫军纷乱的脚步声连同着兵刃出鞘的声音一齐撕裂夏日午后的宁静。楚凤宸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来得太过强烈,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隔着湖泊遥遥可以眺望看见的福德殿已经是一片喧哗。
  白昕!
  楚凤宸在原地踟蹰了一小会儿,拔腿就朝福德店飞奔——
  她不该把白昕留在宴场的!这宫闱之中有多少人对和宁公主抱着怀疑的态度,有多少人隐晦地传递着诧异的眼神,这些她统统知道,可是她居然还是把它们忘得一干二净,只不过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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