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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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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安神丸的方子可给王太医瞧过?”四阿哥再细问道。
    “先就拿给王太医瞧了,他说里面是些柏子仁,香附,酸枣仁,磁石,龙骨,牡蛎、冰片、六神曲,对安神定志,疏肝解郁甚有益处,且与格格还服的其他药也不冲突。”半夏小心应答。
    “那就好,哦对了,你去额椅殿取些上等的蔓荆子来给宛琬做枕心吧,听人说那物最是养神。再叫他们留心着什么香薷饮等适宜宛琬解暑的也早早备下的好。”四阿哥仔细交代了半夏,这才看向侍立一旁的紫苑,随口问了两句便向内室走去。
    窗外竹枝上不知停有多少只雀儿,啾啾唧唧,叫个不住。那窗上的纸,隔着屉子,已渐渐的透进清光来。
    四阿哥挂起芙蓉帐,见宛琬双眸炯炯的醒转在那,不由笑道:“既醒了,怎么还不起身?不知昨夜里是谁拉着我咬牙切齿地立誓说今后可都要早起练身了。我听了心想只怕那人以后定会反悔说夏日太热,冬日太冷,秋日风大,天不随人,所以她才难以坚持的,可怎么这一年四季最最好的春天里头她也就起不了身了呢?”
    宛琬闻言将双手遮住眼帘,故做害羞道:“立誓时谁想到春眠一刻值千金呢,胤禛既明‘天不随人’,也该知‘天要诱人’哪,也不提醒人家一下。”
    “这么说来倒还是我错了。”四阿哥见她双臂举起,便去她腋下胳肢,宛琬耐不住痒,翻身坐了起来,四阿哥坐在榻沿,他温暖的气息吹至她耳际,厚实温暖的大手捉着她的一双纤手,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两人似笼罩在一种解不开的魔咒中般愣住了。
    宛琬缓过神来撒娇地勾住他脖子,可怜巴巴地道:“胤禛的身子也很弱的,你不陪我一块练吗?”
    四阿哥拍拍她的小脑袋瓜歉意道:“怕是不行,这两日都有些事,我答应你早些回来。”
    宛琬突然想起若要练身只怕会屏得脸蛋紫红,混身臭汗,她自个净是些龇牙咧嘴的丑模样,还是不要胤禛看见的好,忙呵呵笑着推那四阿哥早去早回。
    四阿哥哪知道她这般女儿心思,只奇怪她刚还不依不饶的忽就转了性,“我不在府里的时候,那些药也需按时吃了,不然,”四阿哥语气肃严,仍难掩宠溺。
    “知道了,不然就…打…手…心。”宛琬拉长音调,一副惶恐样,俩人想起那晚齐笑出声,四阿哥又立定身子,对她嘱咐了几句这才出了屋里。

    话说这日午膳后,宛琬看了会子书,闲得发慌,就凭着印象练了个把时辰的瑜珈,练毕倒出了一身汗,她闻闻身上的那股汗味,便叫半夏焚过香鼎后,让人在房内准备洗澡水。
    半夏加了把天竺葵饼入那鼎中,命人去抬了两只水桶进来,小丫鬟们将毛巾胰子一一备妥,又托了只盛满各色花瓣的盘子进来,将它撒入木桶中,顿时满室香雾氤氲,半夏知那宛琬习性,打发了一应人等出去,伺候宛琬宽去外边衣裳,露出湖丝肚兜后,便也去了外室守着,直至宛琬洗过一身,唤她时才又进来,让丫鬟们将新水倒入一旁另只澡桶中,仍铺满花瓣,干净毛巾搁置盆边。
    宛琬待她们全都出去跳入新盆后想起前几日胤禛送来的那瓶迦毘罗卫国进贡的据说是采自喜马拉雅山南麓的野姜花露味道很是清香别致,出声唤半夏快去取了过来。
    半夏想着那瓶野姜花露收在东屋,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再说院外都有丫鬟、婆子们守着,便没让人进来替换她,直接去了东屋。
    她不曾想到偏这片刻工夫四爷闯了进来,见有丫鬟支吾相拦,心下更是怕因宛琬有事她们相瞒,一脚踹了近前的丫鬟走了进去。
    宛琬听见脚步以为半夏取了回来,立起身来,招呼她快将那野姜花露倒入桶中,俩人俱都一惊,宛琬大叫一声慌忙伏入桶里,让那四爷赶紧出去。

    入夜,书斋。
    四阿哥坐于案前提笔俯案而书,宛琬于软榻间看了会子闲书,便掩了书置一边,托着面腮,目不转睛地瞅着他,片刻,四阿哥搁下笔也如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宛琬,宛琬猛然醒悟过来,一脚跳下榻来,双手捂住他眼睛,“不让你看,快说,你那会看到了多少?”
    “你说的是哪一会,刚刚?”四阿哥学着她的腔调反问道。
    宛琬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敲了他下头顶,“坏东西,你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快说,不许再学我样。”
    四阿哥侧了下身子,象是再仔细回想一遍般认真说道:“从上到下,全都看到了。”
   “胤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就算是全都看见了,你也要说什么也没看见的呀!你难道不知道要顾及淑女的面子吗?”宛琬松开了手,跺跺脚,愤愤说道。
    “哦,”四阿哥屏住笑意,正色道:“宛琬,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现在说晚了,你都已经说了什么都看见了,我不管,我要你赔。”宛琬抡起粉拳砸向四阿哥。
    “那我让你看回?”四阿哥佯装要解衣襟,宛琬急忙拉住他手,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嚷道:“谁要看了,我只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罢了。”
    “行啊,”四阿哥见她眼波流转,早有预谋般,赶紧加了一句:“可不能是。。。。。。”
    “知道,知道,决不涉及其他人等,决不出了这屋,人家不过是想帮你梳个辫子让你今晚睡时别拆了罢。”宛琬怕他起疑赶紧打断说了出来。
    “那好。”四阿哥爽快应允,他将案上文集搬至榻上看书,以便那宛琬梳辫,宛琬拿了把月牙梳篦,散开他长辩,耍玩了一会才认真梳理起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四阿哥看得眼睛有些倦了,放下书,想伸展下身子,让那辫子扯住,“宛琬,你会不会呀,怎么还没辫好?”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胤禛,我辛辛苦苦亲手替你打的辫子,今晚你可不要拆散了。”宛琬把玩着发辫,欣赏着她的杰作,兴奋道。
    “好。”四阿哥随口应道,一摸那辫子似有不妥,起身走至镜前才发现宛琬竟然给他后面打了几乎有上百条小辫,张牙舞爪膨胀散开着。
    宛琬笑倒在榻上,“胤禛,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而肥。”
    李青在外示意,四阿哥习惯性刚要允他入内,猛然想起头顶之事,急忙出声喝止,叫得太急,呛了一下,倒把那外面的李青吓得不清,也不知爷里面是怎么了,音调如此怪异。
    四阿哥哭笑不得,连声差使宛琬去给他换过茶水。

    “宛琬,香快点完了,去换换吧。”
    “哦。”
    “宛琬,墨干了。”
    “哦。”
    “宛琬,茶又没了。”
    “哦。”
    “宛琬,我想吐痰。”
    “哦。”
    “宛琬,去拿柄玉如意来,我背上有些痒。”
    “胤禛,我看你是头皮有些痒吧。”宛琬简直就要抓狂,她每坐下来不过刻把工夫,胤禛必要唤她出去做事,她稍一抱怨,胤禛便指指脑门示意她要么拆了,宛琬不甘心如此这般让他得逞,只好同泻了气的皮球乖乖任他差遣,眼睁睁地瞅着他舒舒服服地坐那差遣得她手忙脚乱的,宛琬只恨得牙根痒痒。他头上的辫子倒成了她的紧箍咒。
    四阿哥大笑出声,叫她少说废话赶紧去取,宛琬取过如意狠狠替他上下挠着,突地眼睛一亮,见那软榻上多了一叠镏金攒盒,“那是什么东西?刚才还没的。”
    “我让人从江南‘广兴堂’购了些果脯蜜饯,你瞧瞧可有喜欢的,省得让你喝些药后总要杀猪般的惨叫。”四阿哥眼底含笑道。
    宛琬高兴的蹦了过来,也没计较他话中调侃,掀开盒盖,每层八种,总有三、四层,她拣了粒珍珠金枣吃了起来。
    四阿哥见那西洋鸣钟已快指向亥时,让宛琬去喝了药准备就寝。
    “胤禛,再晚些吧。”宛琬拖着不去。
    “不行,太医说了,一日里最后帖药亥初一定要吃了。”四阿哥口气坚决。
    “胤禛,那我把药喝了,晚些再睡好不好?我身子不是都好了嘛,为什么还要每天吃那么多药呢,每天早上最晚卯时进第一碗药,用过早点后,巳前需进第二碗药,午时吃过午饭,歇半个时辰服药丸,酉正吃晚饭,仍是歇半个时辰再服药丸,亥初就寝前,服了补药及安神丸,过半个时辰再上床。胤禛,我都快成药人了,我是不是还生有什么绝症,你们好心都瞒着我?”宛琬口无遮拦的胡扯道。
   “不准胡说!”四阿哥脸色陡沉,随即恢复原状,“不准你乱咒自个,你身子骨弱,补补好,不好吗?宛琬,你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每日都乖乖的喝了那些好不好?” 四阿哥轻轻搂她入怀,柔声道。
    他的眼神如此关切惑人,令宛琬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醉,她泄气地轻捶着他的胸口,咕哝着噘起嘴:“每回都使美男计骗人吃药。”乖乖的跑去外间取来汤药一咕噜喝了下去,秀眉紧皱,一屁股坐回四阿哥膝上,随拿起粒蜜饯就往嘴里塞,“这个味道虽然不错,却还不是人家最想吃的,要想吃这人间最美味的东西只怕是难呀。”宛琬眼中无限向往的叹道。
    四阿哥双手环着宛琬的纤腰,下颔抵着她的秀发,慢条斯理说:“宛琬你不用激将我,你说到底是什么人间美味,我自然能帮你弄来。”
    “真的?”宛琬喜道,一抹偷笑从她粉嫩的颊上漾开,眉梢微微上扬,趁某人察觉前瞬时收拢了笑意,“那可是很难很难才能吃到的,胤禛不会是吹牛骗我吧?”她的口吻充满了强烈怀疑。
  “爱信不信!”四阿哥真想把她脑袋给拧下来瞧瞧,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这天下竟然还有人会质疑他堂堂雍亲王弄不来些所谓的天下美味。
 “太棒了,胤禛你要和我拉勾可不准黄牛。”宛琬神采飞扬,兴奋的伸出纤细的小指与他长年握笔长有茧的手指一勾一抵的立誓。
    “好了,你快说吧,到底是什么美味把你谗成这样?”四阿哥见她似乎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让他背脊有些发凉,生出种不详的预感。
  “哦,胤禛,你听仔细了,这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就是她最心爱的人亲手煮的东西。”宛琬咯咯笑得眼眯成一线,轻手轻脚地拍拍四阿哥。
    四阿哥一怔,旋即伸出修长的食指轻勾起宛琬的下颔,凝视着她那双笑意盎然的眸子,无言的笑意自他眉眼间不可抑制地蔓延开。
    这下换成宛琬一怔,莫名其妙地挠挠秀发,“胤禛你为什么笑呀?”
    四阿哥瞅着她笑得更欢,温柔地为她拂过额前稍显凌乱的发绺,叹气一咬牙道:“既然都有人主动示爱了,那我就煮点东西给她吃吧。”他揉揉她的俏鼻。
    宛琬的脸“轰”的一下红得像个熟透的虾子,窘然不已,低喃道:“谁说过人家最心爱的人是你拉。”
    “哎,这可不象宛琬哦,她不是一向自称敢做敢当的。”四阿哥抱臂笑道,见她脸颊屏得更红了,仰天大笑,一巴掌拍上宛琬的俏臀,“走,给我心爱的人煮粥去。”
    宛琬吐吐舌头,跳下身来,不满的瞪大眼睛,“米加水煮粥可不能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至少得是杂酱面。”
   “杂酱面就杂酱面,有什么大不了的。宛琬,杂酱面是什么?”四阿哥扁扁嘴,不以为然,“宛琬,你的怪名词还真多,从哪又冒出个技术含量来?”
    宛琬瞥见他身后辫子,笑着打岔过去,替那四阿哥拆散了发辫,四阿哥叫进李青,“你去让人将院里小膳房准备一下做杂酱面的配料,再问仔细了该如何做,备好后闲杂人等一律退了。”
    李青听得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杂酱面那不是最寻常百姓家的吃食嘛,不由感慨如今爷行事越发高深得让人难懂了。
    
    膳房。
    宛琬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闻了一下,在定睛看那盘炒素杂酱面油光铮亮,上面还让那四阿哥改良铺了一层香菌、豆芽、新笋、蘑菇、红绿辣椒丝,很是诱人。
    “胤禛你真的从来没有煮过东西吗?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吗?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我家胤禛真是太聪明了。”宛琬黑眸闪闪发亮,毫不掩饰佩服的说。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是人做的事我都可以做好,哪象你。”四阿哥很是骄傲,不屑的撇撇唇。
    “那可不一定哦,”宛琬双手插在腰后,挺起肚子走了几步,挑衅的回瞪着他,“这个胤禛就不行了吧。”
    四阿哥这才发觉顺着宛琬说话不仅占不着她半分便宜,简直还要被她活活气死。
    宛琬拿起箸来夹了一箸放入嘴中细嚼,须臾,宛琬猛一抬头拉住四阿哥的袖子,忙不迭说道:“胤禛,你就只做了这一碗吧?”
    四阿哥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人全吃了,你就别吃了。”宛琬长吁一声。
    “怎么了,很难吃吗?我也没尝,是咸了吗?酱拌太多了?”四阿哥见她皱眉挤眼的一副难吃相,狐疑道。
    “没有,没有,这是胤禛的‘处女煮’太好吃了,没尝就好,我贪心想一个人,太好吃了。”宛琬低头嘟囔。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呢?”四阿哥敲了宛琬一个毛栗,他瞧宛琬吃得那般痛苦却还一个劲地努力往嘴里送,俊容微微窘红,一把夺过盘子,“不好吃就别硬吃,扔了算了。”想想有些赌气的夹了一箸送进自己口中,“你个坏蛋,又在骗人。”才一入口,四阿哥即知又被那宛琬给骗了。
    “哈哈,我一直是说很好吃的,可没骗你,是有人自己心虚哦。”宛琬眨眨美眸,戏谑道,俩人共用一双筷子,拌着那黏黏糊糊的酱,拉扯着面条,吃吃笑笑。
    只可怜那膳房众人第二日才见到宛如遭劫般的遍地狼籍。



踽踽独行,终得伴侣
    暮色渐沉,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一路急驰的马车扬起漫天的尘土,直驶至雍亲王府外停下。撩起车帘,四阿哥也不等侍卫前来伺候,径自跳下车来,往里直冲,大步走向书斋。
    守侯在那的婢女们赶紧上前伺候更衣,四阿哥随手端起婢女奉上的茶水,刚一入口,又“噗”地一声全都喷了出来,溅了那婢女一头一脸,珐琅彩瓷碗被狠狠砸向地面粉碎一地,铿锵作响,“你是不是想烫死我?滚,蠢东西,连碗茶都伺候不好,你们统统都给我滚出去。”那匍匐在地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的婢女如释重负赶紧起了身跑了出去。
    自在朝上他心里就有股子怒气周身膨胀,苦于无处发泄,这回了府里她们还不称了他的心。四阿哥在书斋里只是来回踱步,那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终于闷吼一声,转身手臂扫出,掀翻台面,只听得一阵唏呖哐啷声响,书案上的纸磨笔砚统统滚落在地。守在外面的随侍们听着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无人敢再入内。
    四阿哥贴身书童李青原本也待躲在外间,这会见天色更沉,已至掌灯时分,早过了用膳时间,爷还待在里面没任何动静,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伺候,一会工夫,他又被赶了出来,急得在外直打转,那傅鼐在外间翘起拇指比了个方向,冲他小声道:“你赶紧去那搬救兵罢,眼下也只有那一位能让爷安生了。”李青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只怪自个怎么蠢的就没早想到呢,赶紧打发了个机灵的婢女速去。

    七扇美人屏风后一道纤细的身影背手漫不经心地迈步而出。
  “半夏,你看我这身装扮如何?”青衣小童浅笑盈盈地伸平双臂,俏生生地在原地转了个优雅的圈子。
    半夏瞅着眼前宛琬一身青衣,头戴同色小帽,不禁奇道:“格格要扮男装,可为何要做这小厮装扮?”
    “半夏你说出去为何要换男装?还不是因为女儿身较麻烦,既然如此索性就不穿华衣锦服了,扮成小厮岂不更好,下回出去还是这样更方便些。”宛琬望着大穿衣镜中身影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取下小帽。
    苏木掀帘进来回禀说茱萸有事要回。
    “你快让她进来。”宛琬一听是四阿哥身边婢女心底一沉忙不迭声应道,等听那茱萸说完才缓下神来,那个爱砸东西的家伙准是又遇到了什么愤恨难平的事,宛琬眨了眨明眸,重新戴好帽子,“茱萸,走,咱们一块过去吧。”
    那李青急得团团转,见了宛琬连忙打恭作揖只差没说阿弥陀佛了,宛琬小声嘱咐他去取过一套平日里爷穿的汉装便服这才往里探去,只见满地狼籍,宛琬微微蹙眉,再见四阿哥一人背身坐在空无一物的案前,似在端眉凝视前方,独自发怔,宛琬的心瞬时又无限柔软欢喜起来,她屏住呼吸,小心避开地上狼籍蹑手蹑脚走至他身后,弯下身子紧贴着他背,双手遮住他眼睛,却在瞬间感到那依俯之人身子一僵,四阿哥闻着她袖拢飘来的馨香已知是她,他只拉下那遮着的纤手玉腕,并不理她,对着书案又踢上几脚,宛琬也不气恼,揽着他的肩,眼角余光瞥见他敛眉肃容,微微一笑,无论那四阿哥如何要推开她,宛琬只是紧紧依贴着他,扯住他的衣衫,彷佛那里有着她最珍贵最渴望的东西般决不放手,“我知道,胤禛是生我气了,气得他心想人家都扔得手酸了,怎么那个小聋子还没有听见赶紧过来看看他呢,恩,明日一定叫王太医给瞧瞧看我的耳朵是不是有点毛病。”宛琬很是认真的说道。
    四阿哥紧绷着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丝笑意,又速速敛去。宛琬留心瞧着,只觉那淡淡一丝笑容宛如春风拂面般让她心中荡开细细涟漪。
    四阿哥转过宛琬身子让她坐于身上,这才发觉她一身青衣装扮,“都夜了怎么还要出去?不好。”  
  宛琬双手依恋地紧贴着四阿哥冰冷的面颊,稍使力一挤,“不要,胤禛生气的样子好吓人,我要胤禛陪我出去吃些东西才能补回来。”宛琬身子粘腻着他,双手绕他颈间,歪靠他身上,恰露出那一弧酥白,四阿哥瞅着心中一荡不禁俯首轻啄一下,伸手环住了宛琬的腰,那腰盈盈一握,柔若无骨,这身子竟如水一般,他那心一下就柔软了起来,暗自低叹,罢了,罢了,就随她去吧。
  
    雍亲王府,东风阁。
    帘幕低垂,福晋独自端坐在搭着绣花椅帔的雕花楠木椅上,手执半圆象牙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她素不喜跟前围绕着人。他今日刚一回府就大发了通脾气,她知道他事事要强,性子又倔只怕是又不肯再用晚膳,特去做了几味精细小菜,熬了茯苓粥让人送去。夜凉起风了,他也不体恤自个的胃不好,总为了那些个杂事和自个身子过不去。
    安嬷嬷挑帘进来:“格格,老奴都说了是格格亲自做的小菜,那爷也不肯吃,真是好心没。。。。。。”
    福晋伸手拦住她要说下去的话,这后院的砖沿瓦缝里只怕都长着耳朵。
    “安嬷嬷那你帮我把这头再梳起来,我过去瞧瞧。”
   “格格,你可不用再去了。李青那个滑头的奴才让人去请了宛格格来,也不知她和爷说了些什么,竟哄得爷和她出去了。”安嬷嬷不屑地撇嘴嘀咕。
    福晋那手忽就一抖,“那也好,安嬷嬷你先退下吧。”安嬷嬷瞥见格格的脸上闪过一丝强烈的嫉妒,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庄重雍容神色,若不是她从小看大的格格,她几乎都要以为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安嬷嬷恭身退了下去,她没能看到她主人如水的温柔眸子已经消失,她还能相信她们吗?这世上还有她能信的人吗?宛琬,宛琬,她从前的心思只怕一半都落在了她身上,可终究还是她把那一脚踹在了她心窝上!她心里,住进了一只野兽,在日日啃噬她的心,夜夜腐蚀她的骨。她只觉自己一腔情怀被冷落,满腹心思皆成空。从嫁入这府里,她就知道后院每一个女人的心里想的,唇上争的无非就是两个字‘争宠’,明争暗斗的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阿玛府里从不缺这些女人的争斗伎俩。扎小人,抄八字让神婆施法,造谣生事这些雕虫小技她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她们都只不过是石入海底,能掀得起什么大浪,最多也就泛点涟漪,她的爷对谁都是兴趣索然的。可她万没料到有天她竟要输在自己亲侄女手里,不知是多少昂贵药材服用了下去,花的金子都能打出个人来了,偏她还是昏迷不醒,他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药碗泼向太医,怒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要是你们统统不能救活她,我就让你们去给她陪葬!”他虽冷面,平日里却总是小心谨慎,事事当心,何曾为了女人当众说过那般狠话,吓得那些大夫们磕头如捣蒜,惊得她从头凉到脚。那一刻起,她才知道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她一直还视为孩子的她拿走的竟是他的心,她躺在那里,简直不用费一招一式,一兵一卒,就已经让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她的阿玛原来错了,让她通晓汉人的四书五经又能怎样?难不成她还能去考状元入朝为官?她们本源自相同的血脉,为何她那样漫不经心却能深入他心,而自己于他却如此微不足道,叫她怎能心甘?输了?不,不到最后又有谁能言输赢!阿玛、额驸、阿哥他们都弃离她而去,她所有的所剩的能靠的不过只是她自己而已,她不动声色,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京城,码头埠口。

    胤禛见宛琬带他所到之处虽说是夜里了,却喧闹拥挤,河上不时有船只满载着货色,穿梭往来,船工们大 多站在甲板上忙碌着,或扯帆操浆,或停泊卸货。岸边到处是琳琅满目的摊位,行人如潮,望去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充斥着讨价还价的买卖吆喝声,空气中飘荡着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勾得人垂涎欲滴。
    宛琬牵着胤禛的手一头往那人堆里挤,“太好了,老婆婆的摊子还在。”她转身咧嘴一笑,俯着胤禛,挑起大拇指赞道:“这里的鸡汤最好喝了,我都快想死了。”
    胤禛见她双眼发亮,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她鼻尖,“小谗猫。”俩人挤着坐在一条长凳上,宛琬招呼那满面笑容身着青花布袄的婆婆:“婆婆,我要两盅鸡汤,再来一大盘麻辣鸡脚。”
    不一会工夫婆婆端上来两盅热腾腾飘着香浓鸡汤味的瓷花粗盅,宛琬将把白瓷勺塞进胤禛手中,凑近耳朵说,“婆婆洗得很干净的。”
    胤禛试探着喝了一勺,“恩,很好喝。”只是那盘鸡爪,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下箸,宛琬见他虽一身便服和群船工小贩挤坐一堆,却还是那副端正模样,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想笑,忍不住用手指沾了点鸡酱去涂他唇上,胤禛顺势就含住了她手指,天那,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呀,宛琬‘蹭’地一下飞红了脸,慌忙抽出手指,握紧了粉拳挥向胤禛,他一手握住,再不肯松开。
    宛琬依着胤禛,“这原是个码头,因夜里停泊卸货的船只多了,常常匆忙的只略停歇就又起航了,船工们或想上岸去买些什么,好带回给家中妻小,又或想上岸去吃点喝点什么,活动活动暖暖身子,渐渐这里的摊贩就多了起来。你坐在这里,徐徐江风拂面,烛火忽明忽暗,周围不时传来人们放松自在的谈笑声,看着那船上、岸边的人们浑身是汗,却干劲十足,看着那街上熙熙攘攘忙碌的人群,再闻着这飘入鼻中的鸡香味,就什么烦恼都没了,这可比某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要管用哦。”宛琬笑着握紧粉拳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隔着那片氤氲的热气,恍惚中胤禛看着宛琬青衣,黑发,双眸清澈宁静,浅笑盈盈,映照着月色,细碎得璀璨。茫茫人海中他只望得见她,他却不知,每回转身凝视她总笑意盎然,那是她要他想起她的时候都是她的笑颜。
    他自幼性格急噪,常喜怒不定,皇阿玛批训过后,总克忍着要改,渐变得寡言冷面,他遇事又最是要强顶真,莫说他人,就连他亲额娘也常抱怨不已,从此,他只觉自己孤单一人在这世上踽踽独行,随处都是走着的人和风景,无人可与他同行,纵然千山万水走遍,也难觅直达心性之人,纵然说尽千言万语,最喜仍是奋笔疾书独处时的无言。曾经枯寂了许多许多年的心,因她偶然播下了种子,努力让它挣扎出苍翠的嫩芽,已如人间四月天般百花绽放芳香无限。
    “宛琬,你笑得真美。”这一刻,胤禛知道他再不是这世间最寂寞的人。
    却不料两旁路人见这‘两位男子’牵手相依,眼底溢满温柔旖旎,纷纷窃窃指责。
    “快看他们,真是伤风败俗啊。。。。。。”
    “天那,是真的呀,哎呀,真是太恶心了。。。。。。”
    啊?胤禛竟让人以为是有断袖之癖?宛琬明白过来忍不住仰天大笑,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
    四阿哥回眸用杀人般的目光冷冷一扫那群还在叽叽噪噪的行人们,用力拉起宛琬,夺路而去,他简直要被身边这个可恶的女人气疯了,她如何还能笑得这般痛快。
    夜一点点深了,走着走着渐无人影,静谧而清冷的夜晚,河两岸的长明灯发出昏黄的灯光,印着俩人交错的影子忽合忽离。
    “户部历任尚书、侍郎牵扯多达百人,亏蚀购办草豆银两十余年,至少亏蚀四十万两,直到今日才抖了出来。可这竟成了他们的理由,说年事太久,牵扯人也太多,怕是查不清了,可恶透顶!皇阿玛宽免了他们,不再追究,只让他们责限偿还算了。”胤禛双眉皱成了‘川’字,忽觉衣袖被轻扯,他喜欢穿浅蓝色的衣服,很浅的蓝色,像被雾蒙上的天空,每回他眼有烦郁,宛琬只需牵牵他的衣袖,他都会看上去好一点,不知不觉,他蓝色的衣袖变成了她指间一缕温柔的习惯,他刚还气得头暴青筋,这刻拥她入怀的动作却如此的温柔,他本不是一个习惯倾诉的人。
   “从前我在教堂听神甫说起过,西人倒有些法子不错,他们财政司也就是咱们的户部下面有个叫‘审计’的部门,与各部无关,独立核算,也就是只对他们的君王负责,每年专门负责查处各部财政,少了那些牵牵绊绊的关系,就算时间久了,也能说的清楚。”宛琬一字一句斟酌着说,她只想要他有舒心的笑容。
    月光如水,照着俩人影子忽长忽短渐渐重合。
    “宛琬,前十三弟遭了点事,腿又有疾,心里不舒坦,整日酗酒,这回竟连我的劝他也听不进去。你俩自小就合得来,要么去看看他。”


备注1:胤禛自幼长在皇父宫中,康熙帝曾称对他亲自抚育,然而,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部分年长皇子第一次被封爵时,仅比皇三子允祉小1岁的胤禛并未得封郡王,只被封为贝勒。是年三月,康熙帝御门听政时,明确指出:“朕于阿哥等留心视之已久,四阿哥为人轻率。。。。。。”。四十七年(1708年)康熙再次提及他性格‘喜怒不定’。胤禛立即奏请康熙帝“将谕旨内此四字恩免记载。”康熙帝同意,因谕:“此语不必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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