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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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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在我附近动手脚。”

“要是他们动手脚……”

“那就不是我就是他们。”

“你对付得了双怪吗?”

“要到时候才知道。”三明手的语气并不肯定:“我们有十二个人,我三阴手不是没见过大风浪的人。谢谢你的消息,回头我得准备准备。”

不久,三阴手与同伴带了五七分酒意匆匆走了。

食客渐多,吃八方的注意力并不因客人多而被分散,他始终对近窗口那桌的两个食客暗中留了神。那是两个身材小巧的年轻人,黑油油的头发胡乱挽了一个懒人髦,脸色姜黄却五官清秀,年岁不会超过二十,穿一袭宽大的夹袄,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凭他江湖人的本能,他知道这两位小伙子有能会替他带来麻烦。

两个小伙子比三阴手先到,叫了几味小菜,一壶洒吃到三明手离开,似乎还剩下大半壶,两人一直就在低声谈话,往邻桌的人也无法听到谈话的内容。

果然麻烦来了,一个小伙子向同伴打手式,泰然自若地离座走近柜台,双手抱胸往柜面一靠,似笑非笑地说:“祖掌柜,你和张大镖师所说的话,在下都听到了。”

话说得很悦耳,带有两三分京腔。这是说,那是不算标准的官话,决不是京师人。

“听到了也好。”吃八方一脸笑意。“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小兄弟,你的耳力真不含糊,但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有件事想拜托你。”

“小兄弟但请吩咐。”吃八方客气地说。 “听说你在开封闯了一段时间的道。”

 “不错,很潦倒。在那种大地方,没有根底是不很容易混出个名堂来的。”

“你认识丰源宝号的人?”

“谈不上多少认识,不过,我是在南关混的,丰源宝号就在南关,多少有点印象。”

“那么,你对杜二东主所知不少了。”

“我对那绣花枕头毫无兴趣。”吃八方怪笑:“他除了吃玩嫖赌之外,恐怕一无长处了。”

“但这就不对了,他既然这么没有用,徐大东主敢让他出来押货。”

“他是跟出来玩乐的,摆个样子而已,大权其实在总管奚夫子手中,他也懒得管事,也管不了。”吃八方脸色一变:“小兄弟,你不像是横山双怪的人……”

“不是,拜托你转告张大镖师一声,他最好装聋作哑,那样他就会活得长久些,谢谢啦!”

两个小伙子会账走了,吃八方满腹疑云甚感不安。

“掌柜的,快来看。”收拾碗碟的店伙讶然惊叫。

那是两个小伙子留下的残肴。四色小菜碟,每个碟留下一个用手指戳穿的小洞孔,碟竟然没有其他裂痕。那盛酒的锡壶,也洞穿一个孔,行家一眼便可看出,那是用手指戳穿的。

两只酒杯,本来放在那儿是完好的,但店伙手一碰到,两只杯竟然崩坍成一堆碎砂。

吃八方只感到毛骨悚然,脊梁发冷,脸色灰败,将一只有洞孔的小碟藏入怀中,向店伙慌张地说:“不要声张,我得去警告那张镖师。横山双怪请来了可怕的内家高手。张镖师要是不自量,后果就可怕了。”

悦来老店右邻不远,是另一家规模不大的小客栈平安。六合瘟神几个人,是在午后落店的,各别落店,相互之间装成陌生人。其实,他们昨天在巩县就追上了驮队,早一天赶到荥阳布置,要试探驮队的底细,为免暴露行藏,故意在次日重新投店住宿。

三更天,店中人声渐寂。六合瘟神溜入狂剑的客房,商量如何进一步控制情势制造情势,“告密信已放在县太爷的房门口,明早他一开门,就可以捡到从门上掉下的告密信了。”六合瘟补低声说:“荣老,你猜,县太爷会相信杜东主从兰州偷运宝石羚角麝香吗?”

“他会信的。”狂剑荣昌信心十足地说:“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派人彻底检查,这一招够狠的。咱们双管齐下,不怕他们不上当。”

“明天我先走,到前面准备。如果证明他们真是丰源宝号的人,你们得加快赶来会合,以便兼程赶往娘子关。按行程,车轿该已接近太原府了,咱们的时间不多。”

“好,我们会加快赶去会合的。”

为免误伤无辜,狂剑荣昌的作法是相当慎重的,所以安排双管齐下的妙计,要摸清驮队的底。一方面散布谣言,说横山双怪要指劫杜二东主。一方面用无头信向官府告密,让官府大举搜查驮队的货物车辆,就算查不出梁剥皮的赃物,至少也可搜出那些人的兵刃来。当然,如果不是梁剥皮,杜二东主也不会有损失,当然不怕搜查。如果是,恶贼就会原形毕露。

“你今晚要不要多几个人分头监视?”六合瘟神问。

“不必了,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

天没亮,客店便开始忙碌,旅客们纷纷准备登程,店门前人声嘈杂,牲口—一准备停当。

杜东主的驮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已经是黎明时分,健骡在店前的广场集合,天气虽然寒冷,天宇中浓云密布,从北面旋来的罡风其冷彻骨,但人与牲口皆显得精神抖擞。

三阴手与十二位同伴皆显得有点紧张,注意力全放在骡车旁准备上车的杜二东主身上。他牵着坐骑偕了四位同伴在三丈外等候,留意是否有陌生人接近,只要有人胆敢冲进来向杜二东主下手,他就会拔剑阻击。

可是,并没有意外发生。

终于,总管奚夫子结算了店钱出店,店东客气地亲自送客。

帐房范老七举手一挥,大声吃喝:“大家准备,今天风大,可不要走散了。”

这不是废话吗?大官道又平又宽,怎会走散?

店门外还有不少准备上道的旅客,杂乱情形可想而知。车把式刚坐稳,杜二东主在两名小厮的扶持下正要上车,街口匆匆奔来一个泼皮打扮的大汉,排开人丛往里抢,来势甚急。

早就留了神的三阴手心中一动,丢了缰一个箭步抢先在杜二东主身前。接着,两名镖局伙计左右齐上。

“慢来!干什么的?”三阴手沉喝,怪眼彪圆。

大汉不加理睬,直往里冲。

两名镖局伙计不约而同进步出手,分别抓向大汉的双手曲池,用上了挟制术。

大汉信手一分,两名镖局伙计同时大叫一声,分向左右斜撞而出,震出立外几乎摔倒。

三阴手吃了一惊,拉开马步左掌一引,厉声沉叱:“站住!阁下好身手……”

账房范夫子不知何时已挡在杜二东主面前,急叫:“张镖师,不要紧,那是敝号从开封赶来报信的伙计,自己人。”

三阴手心中一凛,收势让开去路。一个伙计竟然信手一挥,便将他的两名得力手下震退丈外,连他自己也没有这份功力,怎不令他心中暗懔?

大汉急步左近,到了范账房面前,急急地低声说:“县衙十万火急临时召集丁勇,捕房的人已经先一步出动,即将到来,听风声说是要包围悦来老店,不许任何旅客离开。”

“哦!怎不早来禀报?”范账房脸色一变。

侯知县亲自赶到衙门发令,临时召集谁也不可能事先知道,事出意外,委实措手不及。

总管奚夫子到了,急急地说:“赶快动身,以免被波及,恐怕旅客中有不法之徒被发现了,咱们不能耽搁行程。”

“来不及了,真糟!”范账房顿脚叫,转向报讯的大汉:“你们这些饭桶!一定是被女人弄昏了头,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点用处,岂有此理!”

果然来不及了,街两端已经巡捕们所扼守,正在赶散闲人。县丞李大人官服齐全,领着两位巡检后面跟着二十名巡捕,进入店外的广场。

“所有旅客听清了,知县大人临检,任何人不许擅离,违者严惩不贷。”一位巡检大人亮声大叫。

随后到达的是丁勇,悦来老店受到包围。

动身慢的旅客无不唉声叹气,大叹时运不济,这一耽误,决不是三下两下便算以了结的。最少也得拖上半天工夫,耽误一天行程,今天是走不成啦!

县丞大人似乎早有主见,领着人到了骡车旁。杜二东主淡淡一笑,挥手示意命两个小厮退至一分,长揖为礼说:“李大人亲临,想必公务急迫。请问大人为了何……”

“等会儿知县大人也要来。”李县丞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就是开封丰源宝号的杜二东主杜恒?”

“正是草民。”

“很好。劳驾,把贵店的管事执事等人都叫来。哦!你们的货物都装载好了?”

“是的,正打算就道。”杜二东主沉着地答。

“对不起,本官奉命要检查你们的货物,有关的货单、税据、货物原产地码单等等,都清交出来查验。”

“李大人……”

“抱歉,公事公办,贵宝号是正当商号,本官也不能为私,其他的事免谈。”李县丞坚决地说:“你叫人把货物先卸下来,行李等物也先打开待检,知县大人一到,就开始检查。”

这时,丁勇已完成包围。其他的旅客皆在原地放下货担包裹待检,谁也不敢擅自走动。

街两端包围线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变故。

李大人铁面无私,杜二东主真有点措手不及。

总管奚夫子向范账房一打眼色,向杜东主身边靠。

骡车内,本来有一个黑脸膛,留了大八字胡车夫打扮的汉子,正在堆放包裹,这时停止工作,向坐在前面车座上的赶车二把手挥手示意,然后跳下车来在旁抱肘而立,那双白多黑少眼皮臃肿的怪眼中,露出不悦的神色。

二把手也跳下车,挤近奚夫子身侧,嘴皮微动,连对面而立的朱大人,也没听到二把手口中有声音发出。

“车上的东西先卸下。”一位巡检定近车门说:“先检查车辆,快!”

没有人动手,所有的骤夫皆在牲口旁挽肘而立,面无表情。

“你们怎么啦?”巡检不客气地向众人大声问。

总管奚夫子冷冷一笑,脸色变了,说:“等知县大人到达,再检查并未为晚。”

态度改变得有点出乎意外,李大人一怔,说;“咦!杜东主,你不是有意拒检吧?”

“侯知县何时可到?”杜二东主答非所问。

“你……”李县丞一楞。

“他来时叫他到店里来见我。”杜二东主阴森林地说,举步向店门走。

李县丞大怒,喝道:“站住!你好大的胆子。”

杜二东主不理不睬,两位小厮左右跟上,两名车夫也抢先在前面领路。

“反了!”李县丞怒叫:“拿下这刁民!”

两位巡检也被激怒了,飞步抢出擒人。

斜刺里闪出两名骡夫,手出如电闪,旁立的人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两位巡检大人已被两骡夫用勒颈制臂术擒住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放了他们!”杜二东主转身叫,转向惊怒交加的李县丞说:“李大人,你千万不要造次妄动,以免送掉老命,等候知县到达,有什么苦你可以向他诉。现在,管束你的人,等候知县来处理对你们有好处的。”

两位巡检恢复自由,正想发威,但一看两个擒他们的骡夫不住阴笑,硬把将发的威风压散了,有点手足无措。

李县丞不是傻瓜,知道大事不妙,也有点醒悟。一个普通商民毫无社会地位,怎敢在官员面前撒野?显然,这些人决不是没有来头的可怜虫,而且来头必定大得出乎想像之外。

他的目光,扫向那些骡夫、帮闲、伙计、车把式。他发觉每一个人都神定气闲,每个人都流露出一股令人心寒的骠悍杀气。唯一慌乱迷惑的人,是中州镖局的一群人。

三阴手简直不知所措,被眼前所见的事实弄糊涂了,真要保镖的恐怕该是镖局的人,他三阴手恐怕连一个骡夫都挡不住。

“我真是瞎了眼了。”三阴手心中暗叫。

终于,县太爷大驾到了。

县太爷进了店堂,闲杂人等全被赶走,里面只留下杜东主、两个小厮、两个车夫、奚夫子和范账房等人。

不久,先出来的是县太爷。

侯知县是个好官,堂堂进士正途出身,平时精明干练,甚著政声,不贪赃不枉法公正廉明,说话铿锵有力。但出得店来,却神色惶乱,大冷天竟然满头冷汗,脸色泛灰,脚下不稳。

“回衙,撤走所有的人。”侯知县似乎说得十分吃力,向李县丞大叫:“不许扰民,退!”

虎头蛇尾,就这样,片刻间,店前恢复旧观。

李县丞满腹狐疑,却不敢多问,在进城时赶上了侯知县,低声问;“大人,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不可问不许问。”侯知县惧容丝毫未减:“把这件事忘了,忘得愈干净愈好,不要说了。”

“事情了结了?”李县丞知道事态严重,心中不安。

“没有,回衙后再严查今早那封告密函的来历。还有,发兵横山,给我把那两个什么横山双怪捉来法办。”

横山在城南二十余里,发兵得赶早,因此,召集的巡捕和丁勇,立即奉命出城疾趋横山,兵贵神速,行动紧迫。

驮队匆匆就道,向东扬长而去。

今天与往常完全不同了。以往从未发生意外,所以每天以正常脚程,配合宿站从容不迫趱程,今天却紧张起来,脚程加快,一个个埋头赶路。

三阴手的态度也有了相当程度的改变,举动有点异常,经验告诉他,将有不平常的事发生了。他对那位号称花花公子的杜二东主,不仅是惊异,甚至怀有深深的恐惧。当他发现一个多少年来微不足道的人,原来具有极大的权威时,他怎能不惊异恐惧?他也就发现所保的这趟镖,绝不是丰源宝号所说的四川土产,天知道是些什么招灾惹祸的东西?想起来就令他毛骨悚然。

平时,他派了两个人在驮队前面两三里打前站看风色。今天,他派了三个人,距离缩短至一里左右随时准备应变。

官道宽阔,车马往来不绝,车马过处,风沙漫天。两侧的田野空荡荡,冬麦刚下种不久,田野一望无涯,附近星罗棋布着一些村落、树林,视野相当广阔。

三位镖师策马小驰,那位叫宏生的年轻人一马当先。前面路右出现一座茶亭,亭建在几株大槐树下面,两匹鞍辔齐全的健马桂在亭栏上,两个戴皮风帽放下掩耳的高大人影,好像正在亭内喝茶解渴。

干保镖的人必须耳聪眼明,留意一切可疑事物。宏生这位年轻人相当机警,向同伴打出稍慢的手式独自策骑向茶亭接近。

两个喝茶的人喝过茶,恰好并肩出亭,皮风帽的掩耳掩住了耳口鼻,只露出一双怪眼,反穿的羔皮袄下露出一段佩剑。

“呵呵!来得真快。”稍高的人怪笑着说,信手解开掩耳的绊带,将掩耳向上翻,露出虬须如朝的口鼻部份,狮子大鼻红彤彤十分抢眼。

已来至切近的宏生大吃一惊,一声马嘶,勒住了坐骑,坐骑不驯地左蹦右跳。

“横山双怪!”宏生大叫,左手向上一举,打出了有警的手式。

三十步外的两位同伴,同时策马飞驰而上。

横山双怪已牵着坐骑,移至路侧一跃上马。

“你怎么啦?”先前说话的一怪笑问,重新放下掩耳,好整以暇地系上结,仍然只露出双目。宏生等两位同伴到达,方沉下脸说:“两位是在此等候的?”

“是呀,天没亮就到了。”仍然是打交道的一怪说话,语气轻松。

“要等杜二东主?”宏生追问。

“等他是不错,同时也是向中州镖局致意。”

“你们知道掳劫杜二东主,就是与咱们中州镖局正面冲突,向咱们中州镖局挑战吗?”

“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反正在下已经尽了道义,贵镖局强出头多管份外的事,后果你完全负责。想想吧,张大镖师保的是货,只要在下不动你的镖,贵镖局如果不甘心强出头讨公道,我保证你们决无好处。哈哈哈哈!回头见。”

两匹健马腾跃而驰,向东绝尘而去。

三个镖师真不敢追,宏生本来颇为自负,但也无法冒失地阻拦,三个人驻马相候,等候驮队到来。

驮队一到,宏生便将所发生的事—一向三阴手禀明经过。

三阴手听说只有横山双怪两个人,胆气一壮,但也将情形向总管奚夫子说了,最后好意地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不管发生任何变故,请总管转告杜二东主,不要离开骡车。在下几个人,挡住横山双怪并非难事。”

“这件事实在令人感到奇怪,横山双怪根本没有掳劫敝东主的理由。”奚夫子一面沉思一面说:“在侯知县家中留柬告密的事,也来得离奇。就算双怪误听谣言,认为货物中有金珠宝石吧,那他们也应该劫货,犯不着掳人。张镖头,你不认为每件事都反常吗?”

“奚总管,货物中是不是真有金珠宝石呢?”三阴手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意。

“这件事你最好不加过问,与你无关。”

“这个……”

“于己无关的事,知道得愈少愈好。你做你份内的事,其他的事用不着你担心。”奚总管第一次对三阴手说话不客气,说完淡淡一笑勒住坐骑,等候骡车赶上来。

驮队的速度愈走愈快,正常的歇息时间也取消了。奚总管告诉三阴手,要尽快赶到郑州,在城市才能获得安全,横山双怪天胆也不敢在城内兴风作浪。

一阵好赶,已牌正未之间,已赶了三十里左右。

宏生仍带着两名同伴,在前面一里左右开道,突然拉开大嗓门向后叫:“左侧方有可疑人马,小心些!”

左侧里外,林侧冲出两匹健马,越田野飞驰而来,尘埃滚滚,蹄声震耳。

三阴手发出一声警啸,举手一挥,坐骑奔出路左,向狂冲而来的两人两骑迎去。后面,四名同伴也四骑并出,雁翅排开列阵而进。

驮队仍向前急进,速度再增。

双方的坐骑都是良驹,片刻间便来至切近。

“勒住坐骑!”三阴手大喝,坐骑一慢。

来人正是在凉亭提出警告的两个人,宏生称他们为横山双怪。双怪并不听命,置若罔闻,鞭声连连响,并骑狂冲而至。

三阴手已别无抉择,一声怒叱,铮一声长剑出鞘,健马重新飞驰前冲。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双方接触。两怪就在双方冲错的前一刹那,手中各飞起一条鸡卵粗的粗麻绳,异啸乍起,绳影暴张,宛若灵蛇飞腾舞转。

“拍!”异响刺耳,三阴手连绳影也未看清,丈余长的巨绳已连人带剑缠住了三阴手。

“哎呀……”狂叫声倏杨。

“砰匍……”五个人倒了四个,被两根巨绳缠住、拖曳落马。

只有三阴手一个人可以爬起,扭头一看,三位被拉倒的同伴栽倒在麦田里,好像昏厥了。唯一未受到攻击的同伴,冲过了头远出五六丈外,正在兜转马头往回冲。

“打!”三阴手狼狈地怒喝,跌得五官全是泥,双目难睁,口被泥所封,喝声的音量大打折扣。

双怪已远出四丈外,暗器不啻送行。

冲势更是暴烈,两匹马对正第一辆骡车冲去,两根巨绳轮动如飞,急速旋转发出惊人的呼啸声。绳长丈八,与赶车的长鞭长度相等,用来攻击高坐车座上的车把式,威力是相当惊人的。

驮队速度加快,急急赶路。骡车两侧,多了八匹驮骡,八名骡夫形成护卫。

中州镖局的另八名趟子手,八匹马也迅速聚集,迎面截击双怪。

双方眼看要接触,双怪两骑突然左右一分,在狂笑声中,摆脱了中州镖局的人,分别冲向驮队的首尾。

所有的骤夫皆冷静地驱骤赶路,对冲来的双怪无动于衷,毫无动手拦截的意思。这些人手中除了一根赶鞭之外,并不见另携任何兵刃。

双怪的健马,从驮队侧方疾驰而过,居然没向骤夫动手用鞭抽击,骡夫也眼睁睁看他们冲近、并驰离开。

两匹马消失在路对面,消失在南面田野的尽头。

路中静静地躺着那根把三阴手拉下马的绳索,上面绑着一幅写了两行字的布帛,写的是:“金珠宝石,见者有份。”

三阴手跌得晕头转向,愤怒如狂,也心惊胆跳。

驮队经过一道上坡,两辆骡车行驶在驮队中段,所有的人皆神态从容,只有中州镖局的人个个心中不安。

第一辆骡车是三匹健马。一匹领队的健马蓦地一声马嘶,领队猛地一蹦,三匹骡也跟着骚动起来。骡是不会叫的,但发起性来却不比马差,一阵大乱。

两名走在左右的骡夫,四倏铁臂迅速抓住了络头,四条腿立地生根,硬把蠢动的健骡控制住,车厢跳了几下便静了下来,两名骡夫的力道,骇人听闻。

可是,领队马却踣地不起,马颈侧方,一枝劲失几乎穿透了马颈。

哈哈哈哈……百步外上坡上传出震天狂笑,两骑士勒马屹立在坡顶的小树丛中仰天狂笑,是横山双怪。

三阴手带着手下愤怒地策马冲出,但双怪已兜转马头,在狂笑声中绝尘而去,消失在东南角的田野里。

驮队不得不停顿,四名骡夫各乘一匹健马,悄然奔入路两侧的田野,去向不明。

第二次受到袭击,是在第一次受袭后半个时辰。这次由于驮队急于赶路,速度增快,因此健骡被射倒,车厢也被波及,第二辆车竟然断了右轮,几乎翻覆。

双怪仍然沿用故技,先是潜伏,箭射出后再现身,最后一走了之。

驮队慢下来了,修车换骡耽搁了半个时辰。中州镖局的人,被激怒得快疯了。幸好,货物并没被劫走。

近午时分,秋队进入项水镇,快进入郑州地境了。

 

第四十五章 紧锲不舍

驮队不走了,要这样沿途受到不断的袭击,今晚不可能赶到郑州投宿,半途被阻在荒郊可不是好玩的事。

须水镇是这段路的中途站,也是最大的一处镇市,镇西是须水桥,桥东是本地有名的市集,每逢三六九是集期,届时四乡货物齐集,相当热闹。

驮队分住在两家客店,立即派人由店家引领购买骡马补充。

三阴手已派人先行,通知郑州镖局的联络站,以十万火急的口信,送至开封总局,请速派大批人手前来支援。

须水源出本县南万石山,东北流经本镇,会合京河与索河,流入贾鲁河。从镇西市集沿河的小径北行,不足十里有一座位于河滨的龙王庙。这里,本来是与黄河分水的堰口,自从黄河北移后,分堰口已失去作用。

申牌初,三匹健马来自须水镇。

龙王庙规模不大,有前殿后殿,最后面是三位香火道人的居所,平时香火并不旺盛,最近的村落也在三里外。

门外的一排槐树下,栓了两匹健马。不错,是双怪的坐骑枣骝。

天坛的祈雨台上,搁了一张不知从何处借来的书案。双怪仍是那身怪打扮,仅露出双目,分坐在书案的两侧,席地而坐四平八稳,还真像两个读书人。

远远地便看到三人三骑急驰而来,两人一打眼色,一个将佩剑改背在背上,一个则改负于胸侧。这才是读书人的佩剑方式,也称挂剑、比武官佩剑要高些,剑把斜立在左胸与左肩之间,云头略高出肩头上,拔剑并不容易,必须鞘向下挪,反手控剑向右上方拨出,手下沉方能将剑抽出正握,相当麻烦缓慢有规有法马虎不得。这就是读书人的本色:从容、气闲、大度,非万不得已,不用武力解决问题;万一动武,也该文质彬彬气度雍容。而那些武林朋友们,佩剑置于左腰或插在腰间,拔剑出招快速容易,一言不合拔剑便砍,没头没脑砍了再说,原因是拔剑容易,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剑出胆气壮,出人命平常得很。如果好半天才能把剑拔出,那杀人泄愤的心念是否会消散不少?

三骑士驰到,居然沉得住气,先在树下系马,再并肩从容向祈雨台走来。

杜二东主走在中间,在首是一个高大的骡夫打扮的中年人,换了一把连鞘长剑,风帽的掩耳已经放下,仅露出双目,眼中隐露碧芒。右首,是账房范老七范进,也佩了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

杜二东主身上似乎没带有任何兵刃,里面穿蓝缎子夹袍,外罩紫绫绣鹅黄云黄纹大氅,里面暗藏了什么玩意,从外表是无法看出的。

折两台是两大见方,地方宽阔,双怪退至香案的后面并户而立.站在右首的一怪向同伴低声说:“看骡夫那双碧眼,你知道是谁吗?如果他翻上掩耳,一定可以看到黄色的虬须。”

“老天!他……他是……是……”另一怪抽口凉气低叫。

“武林三庄之一,凌霄山庄庄主,霹雳掌耿伯刚。我与他是老相好,也是你的死对头,可惜上次你没碰上他,记住,交手时小心他的掌而不是他的剑,尤其须注意他的霹雳毒火弹。不过,最好交给我料理地。”

“他怎么会掩去本来面目,做商号的暗中保镖?”

“所以,这商队一定是梁剥皮一群人,每一个骡夫,都是掩去本来面目的绝顶高手,咱们找对人,现在问题是:谁是梁剥皮?妙极了!八成儿咱们中了头彩。”

“杜二东主……”

“绝对不是他,那恶贼绝对没有胆量与武林豪客面对面打交道,而且他那双猪眼,再高明的化装易容高手,也无法替他易得好看些。”

三个家伙跳上了祈雨台,隔着书案面面相对。

“呵呵!”右首的一怪抢先打招呼;“在下知道你们高明,必定会找到此地来的。”

“你们要绑架我?”杜二东主笑问:“有话好说,能不能彼此坐下来平心静气谈谈?”

“好哇!先礼后兵,谈谈可以沟通彼此之间的想法与作法,谈不拢再拔剑而起犹未为晚.请坐。”为首的挂剑客首先席地坐下:“不错,在下打算绑架你。丰源宝号财源雄厚,货物集销遍南北。庄票流通五省,不是榨不出油水的小气鬼。这条路贵宝号一年要往返两三趟,财源滚滚,我横山双怪穷得无聊,难免有点眼红,所以打算绑架你这位杜二东主,向贵宝号勒索一些金银花用。”

对面三人已坐下了,杜二东主笑笑说:“你说得不错,敝号是开封颇有名气的庄口,也的确赚了不少钱。这样吧,你们也不必劳神费劲绑架我,把价码开出来,看看能不能彼此谅解?办得到的话,我可以马上在须水镇把钱给你,希望你不要狮子大开口,价码不要大得离了谱,那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哦!”打交道的一怪似乎一愣:“本来嘛!在下打算绑架你之后,同贵宝号勒索一千两银子.但……”

“一千两银子小意思。”杜二东上抢着说:“今晚在须水住宿,大概你已经知道了,在明晨动身之前,任何时候,都可以来取这一千两银子,或去指定时地命在下派人送去,咱们交你们几位朋友.如何?”

“这……可是,早先在下并不知道贵宝号的货物中有金珠宝石,既然已经知道,就不是一千两银多所能了断的了。就凭今早等驾与侯知县打交道的排场,阁下的身价行情看涨……”

“涨多少,一倍,怎样?”杜二东主大方得很:“但在下先表明,谁也不会带那么多银子在身边,按市价,郑州是金一银六、我给你四百两金子折银二千四百两。阁下该满意了吧?”

像这种与强盗谈条件的大手笔,可说是空前绝后的,任何不讲理的强盗,即使已经占了绝对优势,也不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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