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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洗剑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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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江海天还抓着一个活的。便问他道:“这地道里是否有秘密的暗室,你给我开动机关。”那武士是个土人,懂得的汉语不多,江海天声音暗哑,说得又不清楚,那武士只道他是要想出去,点了点头,便往前带路。

江海天一路留心,只见两边石壁都是光滑平亮,一点也看不出有暗门的痕迹,那武土越走脚步越是蹒跚,面上的黑气也越来越重,江海天用手掌贴着他的背心,又耗掉了一点真气,给他支持。这武士才不至倒,走了一会,忽地发现亮光。原来已走到了洞口,

江海天呆了一呆,说道:“怎么,你是怕了天魔教主,不敢带我去搜寻她么?”那武土根本就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只见他双手一摊,首垂胸臆,终于支持不住,倒下去了。

江海天耗了一些气力,精神又觉疲倦,心里想道:“倘者再有几个武士追来,那我是决计不能再打了。”而且即使是找着了天魔教主,此时我也未必准能赢她。”既然有了出路,不如就先逃了出去,待我功力恢复几分,与谷中莲会合之后,再想办法。”

江海天服了一颗小还丹,运气护着心房,走出地道。好在外面是块荒地,四望无人,这时已是清晨时分了。江海天郁郁不乐,心想:“欧阳婉救不出来,金鹰宫之会,看来也要错过了。

哪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走得一程,忽又听得那两只金毛狡的吼声,回头一望,只见一人二兽,风驰电掣而来,江海天吃了一惊:“咦,天魔教主怎能这么快就治好伤了?”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天魔教主而是她的姐姐缪夫人。缪夫人武功虽然不如妹妹,但她丝毫未曾受伤,那是更难对付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金毛狡已经扑了到来,江海天瞪起眼睛,作势一抓,那两只金毛狡吃过他的大亏,在他身前一丈之地停下,竟不敢贸然扑上。

缪夫人笑道:“乖儿子,你别虚张声势啦,我知道你受毒不轻,你还要不要性命?倘若恬命,就乖乖跟我回去吧。我有解药。”

江海天不声不响,待她走近,忽地抓起一把石子,倏地就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打出,缪夫人想不到他居然还能打出暗器,而且打得极准,缪夫人的三处穴道,给打个正着。

缪夫人只觉一阵酸麻,却没有倒下。原来江海天打得虽准,无奈气力不佳,力道未能透过她的穴道,当然不会见效。

这一打也就泄了底,缪夫人心中大喜,知道江海天已是无能为力,更无顾忌,解下束腰的绸带,就向他卷来。

江海天索性盘膝坐在地上,他护体神功还有几分,当下使出金世遗秘传的最上乘的卸力消劲功夫,绸带触着他的身体,就飘过一边,缪夫人试了几次,都未能卷上,似乎他的身体比绸带更软,毫不受力。

江海天冷冷说道:“不错,我现在功力只剩一成,但你倘若敢走到我的跟前,我与你同归于尽,大约还不是难事,你可知道乔北溟秘籍中有天魔解体大法么?”

缪夫人姐妹以厉胜男的继承人自居,创立的邪教就叫做“天魔教”,她当然知道“天鹰解体大法”的厉害,当年厉胜男就是用此邪法,打败了天下第一高手——天山派掌门唐晓澜的。

不过他们虽创立了“天魔教”,对这“天魔解体大法”,却是只闻其名,丝毫不会。缪夫人见江海天武功如此神奇,中毒之后,自己的绸带还依然卷不上他的身体,对他的话焉敢不信,心里想道:“莫要把他逼得急了,他当真使出这个毒法来与我同归于尽。”

其实江海天虽然练过乔北溟秘籍上的武功,但这个天魔解体大法他却未能运用自如,尤其在只剩下一成功力的时候,这个最耗损真气的邪法,更是不能运用。

缪夫人怎知其中奥秘,被江海天一吓,果然不敢走近、这样一来,她对江海天的攻击更没有效力了。

缪夫人大怒,向金毛狡斥道:“你这两个畜生,害怕什么?

还不上去将这小子抓来!”金毛狡颇具灵性,被缪夫人斥责,不敢不从,而且此时江海天是盘膝坐在地上,金毛狡的怯意也减了几分,于是张牙舞爪,蓦地齐声吼叫,一前一后,便向江海天扑去。

就在这于钧一发之时,忽听得呼呼风响,沙飞石走,空中传来“嘎嘎”的刺耳怪声,说也奇怪,那两只金毛狡听到这个声音,登时有如遇上克星,夹着尾巴便跑。

缪夫人抬头一看,天空突然飞来了一片黑云,转眼间已到头顶,却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兀鹰,翅膀张开,足有两丈多长,原来正是华山医隐半天风所养的那只神鹰。

这两只金毛狡曾吃过这个神鹰的大亏,在华山上被神鹰抓起来摔个半死。此时遇上克垦,焉敢作对,有一只金毛狡走得稍慢,被神鹰一抓就抓去了它一大片皮肉。

缪夫人又惊又怒,一把毒针向上射去,忽听得叮叮声响,鹰背上飞出一切银光,将毒针全部了落,原来还有一个少女,骑在鹰上。

那头神鹰双翅一扑,就抓下来,缪夫人绸带一扬,卷着了神鹰的利爪,绸带登时撕裂,但那头神鹰一扑不中,亦已飞过了她的头顶。缪夫人被神鹰扇起的狂风吹得倒退几步,吓出一身冷汗。

幸而那少女已看见江海天,“噫”了一声,叫道:“海哥,你怎么啦?”她顾不得驾鹰去追缪夫人,连忙飞向江海天的身旁,徐徐降下。缪夫人侥幸脱险,当然是没命的奔逃了。

江海天死里逃生,惊喜交集:叫道:“碧妹,是你呀!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也来了?”他站起身来,想向那少女走去:

只觉头晕目眩。气力全无,双脚己是不听使唤。

这少女正是华山医隐华天风的女儿华云碧,她精通医术,一眼就看出了江海天中了剧毒,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别要走动,快坐下来,我给你青看。”她把了把脉,好生惊异:“他中的毒毒性甚烈,但他的脉息却并不紊乱,只是稍比常人微弱而已。想不到分手之后,只是这几个月的工夫。他的内功竟然精进如斯,中了如此剧毒,毒气竟不能侵进他的内脏。”

江海天道:“我中的毒可有什么药可以解救么?”华云碧放下了心上的石头,笑道:“恭喜,恭喜!”江海天道:“恭喜什么?

这毒不碍事么?”华云碧道:“不,你中的毒非常厉害,但你的内功已比从前胜过不止一倍,这毒虽然厉害,也无奈你何了。不过,只靠运功疗伤,那还得几天工夫。”

江海天大为失望,说道:“今日就是金鹰宫的会期,我毒伤未愈,那是不能参加的了。”华云碧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也是赶来参加金鹰宫之会的,以你现在的功力,我无需解药,最多两个时辰,担保可以给你治好。咱们可以一同前往。”

江海天道:“原来你也是来参加金鹰宫之会的,那么你爹爹还在云家吗?他老人家的身体可完全康复了?”华云碧道:“已好了八九成了,他本来也想来的,是我不放心他跋涉长途,所以替他来的。这些话慢慢再说吧,我先替你拔毒疗伤。”

当下华云碧取出一口金针,刺破了江海天的中指,又刺了他几处穴道,帮助他气血流通,江海天再运功一迫,将毒血都从中指的针孔挤了出来,血液自深黑渐渐变为紫红,不过片刻,毒血放尽,舒服了许多。

华云碧道:“你还有碧灵丹吗?”江海天道:“还有两颗。”华云碧道:“你服一颗碧灵丹,余毒就可以更快清除了。然后你自己运功打通经脉,大约一个时辰,你的功力就可以恢复如初。”

江海天道:“这里靠近王宫,须得找一处僻静所在。”说话之间,己隐隐听得马蹄驰骋的声音。华云碧道:“不错,这些兵马虽然不惧,但到底是避开为宜。有这头神鹰相助,要避开他们也是容易得很。”于是将江海天拉上鹰背,随手又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头,待得那些兵马赶来,神鹰早已飞上空中,华云碧童心未退,将石头从上空扔下来,那些兵士,几曾见过这样的大鹰,见二人骑鹰飞腾,己是吓得目瞪口呆,华云碧再把石头扔下来,那些兵士发一声喊,连忙逃跑,

神鹰驮着他们二人,飞得很是平稳,不过这头神鹰虽然大得异乎寻常,鹰背毕竟不是怎么宽广,两人靠在一起,耳鬓厮磨,看着白云朵朵在脚底飞过,当真似是梦境一般,江海天禁不住神思飘荡,想起了自己的两欢奇逢,在荒岛上巧遇谷中莲,而这一次和华云碧的奇逢,又更出乎他意料之外。

片刻之后,他们已在高山顶上降落,再也不用担心有人骚扰了。华云碧道:“我结你找点食物回来,你自行运功疗伤吧。”江海天盘膝静坐,导气归元,果然不过一个时辰,经脉打通。气血已运行无阻,功力恢复如初。华云碧打了一只小黄羊回来,也已经烤熟了。另外她还采摘了许多野果和盛了一皮袋清冽的山泉回来。

江海天笑道:“真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他肚子正饿,吃得津津有味,华云碧趁这时候告诉他别后的情形。

原来华天风在云家养病,她中的是毒手天尊蒲卢虎的毒掌,因为他的药囊被欧阳婉的姐姐欧阳清盗去,在云家虽然也可以配药,但毕竟不如自己家藏的对症良药,因此华云碧特地赶回华山,将药带来,那头神鹰华天风本是留在家中守护他的药圃的,华云碧为了赶路,也就把它骑来了。

华云碧道:“我爹爹本来是接了金鹰宫的请帖的,他一来不愿失信于人,二来他也惦挂着你,所以他的病一好,便嚷着要走,我和云伯伯好不容易才把他劝阻了。”说到这里,禁不住面上一红,因为在她的话语中不言而喻,她代父前来,其中一个原因,当然也是为着惦往江海天了。

江海天想起华家父女的恩情,十分感激,但不知怎的,他碰到了华云碧的目光,却又觉得有点儿惶恐不安,何以会有这样的心情,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华云碧道:“我的都已说了,你的呢?别后有些什么遭遇?”江海天笑道:“我的遭遇可多了,三日三夜也说不完。”华云碧道:“好,我就只挑几样紧要的事情问你,欧阳婉这妖女后来还有纠缠你吗?哦,还有一样我忘记告诉你,云家兄妹所受的大乘般若掌之伤,也早已好了,只是病后身体虚弱,一时还未能完全恢复,她们切齿痛恨两个仇人,一个是打伤他们的恶贼叶冲霄,另一个就是叶冲霄合伙同谋的妖女欧阳婉!嘻嘻,我可不敢告诉他们,你和这妖女还很有交情呢。”

江海天不得不说道:“碧妹,这欧阳婉不是坏人,你爹爹的药囊的确不是她偷的。她和她的家人并不一样!”

华云碧很不高兴,面色上沉,说道:“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是见过她了!”江海天道:“不错,我刚才还见过她。”于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并提及欧阳婉在荒岛上曾救过他的事情。

华云碧听了,对欧阳婉的“恨意”减了几分,但“妒意”却更加浓了,冷冷说道:“如此说来,这位欧阳姑娘对你可真说得是情深义重哪!”江海天诚恳说道:“说到恩情,义父和你时我的恩情更深更重,只怕我再世为人也难报答。”

华云碧心里舒服了许多,脸上又泛起一片红晕,但她可没有想到,江海天所说的“恩情”和她所想的都并非完全一样。华云碧嫣然一笑,说道:“谁要你报答啊?”接着又问道:“你不是说要找寻你的师父、父亲和一位谷姑娘么?都见着了没有?”江海天道:“除了师父都见过了。”华云碧道:“你爹爹好吗?谷姑娘好吗?”她虽然先问候江海天的父亲,但语气之间,显然最关心的还是谷中莲。

江海天道:“都很好。哎,他们的事情也多着呢,慢慢我和你说。”华云碧笑道:“我倒不急,有一个人却很惦挂那位谷姑娘。”江海天怔了一怔,华云碧笑道:“云琼不是托你问候这位谷姑娘么?他对谷姑娘私下恋慕,他妹妹都和我说了。”

江海天心中似给人投下一块石子,刚刚平静的心湖又荡起了彼纹,云琼送行的一幕,蓦地又重现出来:云琼那腼腆的神态,托他向谷中莲“致意”的一片情怀。江海天不禁一惊:“云琼托我的事情我怎么忘了?”

“原来他和谷中莲相处了这许多日子,竟然一直未曾将云琼对她的爱意向她透露。他心里自问自责:“我怎么会忘了这件事情?”“我不是存心瞒着她的,当时在那岛上,我们全副精神都用来对付敌人,一些无关的事情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了。”“可是云琼却认为很重要啊,他曾再三叮嘱过你的。”江海天这时心乱如麻,不止是因为自愧,而且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我怎么会忘记的?啊,我是不愿意让莲妹知道,还有一个人恋慕着她?不错。戏不是存心瞒着她的,但在我心之深处,不是确实隐藏着这份心情吗,要不然相处了这么多日子,我怎会一点儿也想不起云琼的嘱托?”

江海天认识了四个女子,这四个女子都对他或多或少的有一份情谊,他也从未曾好好想过自己究竟爱的是谁?直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心底的秘密,他对谷中莲的情意似乎与对待别的女子有所不同!他忽地感到内疚于心,云壁相识未深,也还罢了,华云碧和欧阳婉对他却都是有深情厚谊的,怎能将她们从心上抹开?

忽听得几杵钟声,在风中隐隐传来,江海天抬头一望,日头已经过午,他本来是神思恍恤,脑筋昏乱的,也似突然问被这几杵钟声惊醒了。

江海天跳了起来,说道:“这是金鹰宫的钟声,大会已经开始了。”华云碧道:“金鹰宫在哪儿?”江海天道:“就在那边山上。”两山对峙,金鹰宫的尖顶隐约可见,但若是步行前往,最少还要行几十里路,华云碧笑道:“不用担心,请这头神鹰再送咱们一程便是。”江海天想起即将可以和父亲见面。心急如焚,恨不得那神鹰展翅即到。

江南却不知儿子已经脱险,这时他和唐经天等人,正在向金鹰宫走去,一路上姬晓风不断安慰他,说是金世遗已经和他说好,一定来参加此会,只要见看了金世遗,他一定有办法可想。江南只好把心事放过一边,一心一意随姬晓风赴会。

陈天宇笑道:“姬大哥,你可以偷偷进去,我们可还得你帮忙想法呢。”原来他们一行六人,唐经天、陈天宇两对夫妇,再加上江南和姬晓风,六人之中,只有唐经天夫妇是有请帖的。姬晓风笑道:“此事不费吹灰之力,你看我的手段吧。”

这时正是会前的一刻,赶来赴会的人们汇成了一股人流。涌进金鹰宫的大门。姬晓风在人丛中施展空空妙手,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四张请帖偷到手中,分给陈天宇等人,很容易的就混进去了。

会场是在金鹰宫的大殿,宽广之极,中间留出一片空地,四边安排了一千张座位,但也差不多坐满了。姬晓风装作寻找座位,在会场打了一转,四下留心,却不见金世遗。他趁着拥挤,倒乘机偷了不少东西。

宝象法师在钟声中缓缓出场,合什当胸,四方施礼,说道:

“多谢各位赏面,远道而来,招待不周,还望恕过。中华上国,武学昌明,贫僧素所钦仰。此次盛会,用意就在以武会友,彼此观摩。武功出众的前十名,愿意留下者国王当以国士之札相侍,不愿留者国王也有宝物赏赐。圆王也知各位高贤志不在此,只是聊表心意而已。”他用汉语说了一遍,接着用印度最流行的方言说了一遍。

然后又有通译将他的话翻译成波斯和尼泊尔两国的语言,原来参加这次金鹰宫之会的有中、印、尼泊尔和波斯四国的武林人物,另外还有几个阿刺伯武士,只因他们人数太少,宝象法师事先已对他们说个清楚,此刻就没有特别为他们而设的通译了。

一个印度和尚首先己出场,说道:“素闻中华武术,首推少林,但少林武术,又源出敝国,东西分枝,迄今已逾千载,各有增益,理所必然,小僧意欲向中华少林寺的师兄们请教,印证一下,看看同源分流之后,彼此之间,有何异同?”他说得很客气,但语气之间,隐隐将少林一派贬为印度武术的旁枝,显然是自占身份,自高身价。

率领少林门徒来赴会的是大悲禅师,此人乃“十八罗汉”之首,甚有涵养,走出场来,合什说道:“小寺蒙达摩祖师恩泽,寺僧多少懂点武功,但年深代远,祖师的真传,至今己是仅存一二,而这十之一二,又与中华本土的武术融合,只怕使出来的已是面目全非了,今日幸遇本门正宗,还望大师指教。”这番话甚为得体,既表示了不敢忘本,也表示了少林武术并非单纯由印度而来。

江南看这两个和尚都是一派正经的样子,在那里彼此客气,觉得有点滑稽,“多嘴”的脾气忽然发作,在人丛中嚷道:“管他什么正宗歪宗,打得赢就是好的。”旁边的人都笑起来,说道:“不错,还是请两位大和尚快些见个高下吧,别比赛念经了。”

那印度和尚懂得汉语,也懂得中国武林的规矩,为了自占身份,当下说道:“彼此同源,无须客气,便请师兄赐招。”大悲禅师合什当胸,说道:“如此贫僧献拙了。”正是达摩拳中的起手式“明心礼佛”。双手合什,表示对对方的尊敬,似静制动,可守可攻、全看对方的来势如何,再加变化。所以这一招虽是大悲禅师先出,其实仍然是让那印度和尚先行动手。

那印度和尚当然识得此招,心道:“我且攻你个措手不及,看你如何以静制动?”当下左掌虚晃,右拳倏地便从掌底穿过,大悲禅师双掌未分,仍以合什之势向前一击,势如破竹,从那印度和尚的拳掌之间直“剖”下去,那印度和尚吃了一惊,心道:“咦,这一招明心礼佛的招数,却原来是这样使的。”突然左臂一弯,忽地一拐,向大悲禅师左胁击到。在座的许多中原高手,眼看他已被大悲禅师的拳势罩住,全受克住,却不料他突然便能反攻,好生诧异。

原来达摩祖师虽然是印度人,但他的武功晚年方始大成,所以他的真传是在中国而非印度。不论招数或内功造诣,少林寺的高僧都比印度达摩早年所授的那一派传人高明得多。这印度和尚一见大悲禅师的出手,便知在招数上难以抵敌,因而在达摩拳中揉合了印度独有的瑜伽功夫。

瑜伽功夫练到深时,肌肉筋骨可随意扭曲弯形,这印度和尚是此道高手,使的仍然是达摩拳法,但手臂突然长出几寸,一个拐弯,便从大悲禅师意想不到的方位打来。

大悲禅师的僧袍忽地鼓起,便似扬起了一面风帆,只听得蓬的一声,如击败革,那和尚的拳头已被僧袍裹住,满面通红,用力一拔,这才拔得出来,身子已是不由自己地转了一圈。座中下乏武学高手,均是暗暗佩服,心里想道:“沾衣十八跌的功夫使得如此神妙,当真是罕见罕闻,不愧少林寺十八罗汉之首。”但那印度和尚也没有跌倒,显然内功造诣亦非泛泛。

那印度和尚身形未稳,大悲禅师此时若是趁势攻击,立即便可将他击倒,但大悲禅师却依然合什当胸,说道:“请师兄再赐高招。”那印度和尚又惊又怒,猛地一掌劈出。说道:“你接接我这金刚掌力!”

这座大殿可以容纳一千多人,当然是极为宽广,但印度和尚这一掌劈出,连站在最后一排的都感到劲风扑面面来,威势之猛,可以想见。

大悲禅师轻飘飘的一掌拍出,无声无息,看似毫不用力,但那印度和尚已是倏然色变,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原来金刚掌力虽然是最刚猛的掌力,但练到最高境界,却可以刚柔兼济。一方面用阳刚之劲攻击敌人,一方面又可以用阴柔之力将对方攻来的内功裹在,令他不能发挥。这金刚掌本是达奘所传,但在印度的这一支,却只懂得要发挥金刚掌中至猛至刚的威力;而在中国的这一支,却融合了中国武学中“刚柔兼济”的道理,将这金刚掌力练到了超过达摩租师当年的境界,柔中有刚,刚中有柔,能攻能守,如此境界,这印度和尚根本就梦想不到。

大悲禅师催动掌力,俨如暗流汹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重重的掌力叠加上去,那印度和尚攻出去的内力却如泥牛入海,溶解在对方的阴柔掌力之中,

这印度和尚至此怒气尽消,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心里想道:“他使的明明是金刚掌力,但与我所学的却又大不相同,确是高出许多。”他用尽全力,兀是抵御不住,眼看就要给大悲禅师的掌力推倒,大悲禅师忽地双掌收回,又再合什当胸,说道:

“咱们同源分流,各有擅长,彼此异同,大略已知,可以不心再比了吧?”

那印度和尚和释重负,还怎敢道半个“不”字?可是他虽然如释重负,身上所受的震荡一时间还未能平静下来,仍是不由自己地转了几圈。正是。

绿叶红花是一家,真传毕竟是中华。

欲知后事如何?情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三十八回 异丐玄功伤毒妇 神偷妙手慑同行

宝象法师背后有七个和尚,其中二人,忽然越众而出,一伸手就扶稳了那个正在旋转中的和尚,说道:“师弟,退下!待我向这位大师领教一场。”座中的西域武士识得此人,窃窃私议道:“索闻金鹰宫的七个护法个个都有惊人的武功,这位吉罗远大师在七大护法中名列第三,他这一出场,可有热闹看啦!”

大悲禅师是位武学大行家,这吉罗遮一伸手扶稳了他的师弟,大悲禅师对他功力的深浅已是了然于胸,心里想道:“此人功力胜他师弟十倍,但要击破我的金刚掌力却也未必能够,他的武学造诣甚深,难道竟无自知之明,却还要与我纠缠不休?”

只听得吉罗遮说道:“达摩祖师的武功精深博大,无所不包,贵我两派同沾他的恩泽,今日幸得相逢,我再领教你兵刃上的功夫。”意思是说大悲禅师与他的师弟已比过内功,这一项就不必重复了。

大悲禅师精研内功,在兵刃上却疏干练习,从来也不携带兵器,正自踌躇,青城派名宿萧青峰走了出来,朗声说道:“今日之会,是以武会友,你们同源异流,份属同门,尽是你们自己人比试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再说,大悲禅师你已比过一场,也该歇歇啦。”转过身来向那吉罗遮说道:“我是中国青城派门下弟子,我们这派的武功和贵国的任何一位祖师都无关联,咱们比试比试!”

原来萧青峰不忿这两个印度和尚抬出达摩,自高身价,看轻中国武术,心里想道:“他口口声声说少林派的武功出于印度,纵然大悲禅师把他也打败了,那也不足灭他的威风。”是以挺身而出。

萧青峰的话说得很辛辣,无异以中国武术向他的印度武术挑战,吉罗遮下下了台,只得说道:“很好,很好,让我多见识见识贵国的各派功大,也正是私心所愿。”

吉罗遮右手提着一根青竹杖,左手举起一个金盂钵,说道:

“我的兵器就是这两件随身法宝,请进招吧!”萧青峰拔下插在背后的拂尘,再将腰带解下,“铮”的一声,那腰带抖得笔直。

精芒耀目,却原来是一把可作绕指柔的宝剑。

萧青峰哈哈一笑,说道:“此地是中国疆界,你是客人,中华汉子,素讲礼仪,我让你三招!”

吉罗遮身为金鹰宫护法,一向自大惯了,心中有气,暗自想道:“你竟敢小视于我,居然要让我三招,哼,哼,且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当下不再打话。青竹杖一起,便点萧青峰的穴道。

这青竹杖一起,只听得嘶嘶声响,就似突然窜出了一条青蛇,择人而啮,盘旋飞舞,杖势飘忽之极。座中不乏点穴名家,都是心中一凛,自愧不如,大悲禅师想道:“他以杖代笔,增加了许多变化,果然是深得达摩祖师点穴法的精髓,虽然未必就胜得过少林寺,却也不在少林寺之下。”眼看那青竹杖如影随形,萧青峰的全身穴道已在他的杖影笼罩之下,不论向哪个方向躲闪都难以闪开,

萧青峰忽然跨出了一大步,不但不向旁边躲闪反而笔直的向吉罗遮走去,简直就似送上去给他点穴一般。却也奇怪,吉罗遮的点穴从来百无一失,不知怎的,这一次敌人造到眼前,他一点却竟然点了个空,连自己也莫名其妙。

说时迟,那时快,萧青峰已到了他的面前,几乎是鼻子碰着鼻子,吉罗遮大吃一惊,虽然萧青峰说过让他三招,但敌人突然来到面前,他不能不防备敌人袭击,一惊之下,不暇思索,左手的金盂钵就朝着萧青峰猛罩下去。

这一罩用力过猛,金钵碰着地面,铿锵有声,萧青峰从从容容的从他身边踏步而过。吉罗遮一声大吼,身形拔起,竹杖横挥,金体径压,竹杖轻灵,金钵威猛,他同时使用两种兵器,兼具至柔至刚之长,确实可算得是一等一的高手。

萧青峰这次更怪,不躲不闪,以右脚脚跟为轴,竟在原地上转了一圈,只听得“当”的一声,原来吉罗遮也跟着他转,青竹杖在自己的金盂钵上重重击了二下。萧青峰哈哈笑道:“三招已过,小可要投机报李了!”软剑抖得笔直,唰的就是反手一剑。

原来萧青峰用的是天罗步法,这天罗步法本是源出青城,后来被乔北溟偷学了去,加以演变,精益求精,己胜于青城派原来的步法。当今之世,天罗步法运用得最妙的当推姬晓风;但萧青峰虽然不及姬晓风,用来对付这从未见过天罗步法的吉罗遮,却是绰有余裕。

萧青峰是陈天宇的开蒙师父,挟数十年功力,实是不在大悲掸师之下,这一剑刺出,激动气流,剑尖上发出嗤嗤声响,吉罗遮举钵一挡,“当”的一声,吉罗遮虎口一阵酸麻,但萧青峰凌厉的剑招却也给他挡住了。

吉罗遮到了此时,哪里还敢有轻敌之心,以金钵作为盾牌,打定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算盘,他震惊于萧青峰步法的神妙,生怕跨出一步,就会受到暗算,索性站在原地不动,见招拆招,见式拆式。

吉罗遮在这两门兵器上确有独到的功大,本身的武学造诣其实也并不在萧青峰之下,他坚守不攻,急切问萧青峰倒也无可奈何。

萧青峰脚踏九宫八卦方位,运剑如风,绕着吉罗遮走了一圈,上六剑,下六剑,左六剑,右六剑,前六剑,后六剑,一口气攻出了六六三十六招,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每一剑都给吉罗遮的金钵挡回;萧青峰若是迫得太近,他的青竹杖又倏地点出,不但出手敏捷,而且认穴奇准,要不是萧青峰的步法奇妙,险些还要着了他的道儿。

萧青峰一口气攻出了六六三十六招之后,已试出对方的功力比自己稍有不如,但叶方以金钵作为盾牌,配合上竹杖点穴的反击,一攻一守,配合得妙到毫巅,虽然功力稍有不如,也足以防御。因为萧青蜂不敢大过迫近,每一招都似蜻蜓点水,一惊即过,功力自是不能尽数发挥,虽然稍高一筹。也没有多大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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