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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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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左玉大喝一声,才发觉自己声音大了点,忙四下张望一眼,走到一边花丛下,冷笑道:“黑子,咱们只是老乡,别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你要再瞎寻思,我往后就再不跟你说话!”
黑脸汉子神情一萎,低低答应,回头要走,忽闻左玉问道:“你这消息,是哪儿听来的?”
这声音又恢复了温柔,黑子眼神又欢快起来,忙转身道:“是这样的,总管方才跟我说这一批新人良莠不齐,不同你们这些自小院里养大的,还需要在你们当中挑几个做他们的管事,好好教教规矩,我想你若是愿意,这管事的位置不就是十拿九稳的吗?”
左玉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门廊下的影子,冷笑道:“怪不得他今天有些古怪,原来是要升做管事了!”
黑子一怔,“你是说右白会做管事?”
左玉的表情却是太过平静了,抬眼瞅了他一下,“这什么管事,我可不稀罕,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有那么傻吗?”
黑子虽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仍是明白他这是不领情了,不由着急:“可你年纪大了迟早是要出这园子的,难道你就甘心去做少爷们的侍从吗?”
左玉冷笑一声,“我这一生终究是侍从的命了,侍候谁不一样呢!”
黑子不由跺足,气道:“你一个聪明人,怎会说这种傻话!你不想想,少爷们受了客人的气,最后能发泻在谁身上呢?你瞧瞧一月前那几位被分去侍候三院的,结果受不了折磨,又要求转回来,现在就在后院做杂役呢,就你这样水葱似的人儿,你说你——”他急得唉声叹气。
左玉心中一动,于是态度又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微笑道:“好吧,那你帮我想办法弄到这个管事的位置吧,到时,我总会记着你的好!”
黑子不由搔搔头,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气,抬眼望着沁玉那张俏脸:“好,我会帮你的!”
左玉忍不住笑,回眸:“你一个沁芳院的小管事,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黑子看了他一眼,沉着脸,转身走了。
左玉则呆呆地望着廊下,心中只想到这些新人,哪一个会得到他的青睐呢?
黑子果然没骗左玉。
三日后,总管沈华就将五名新人划归在沁字二号院中,由左玉担任管事,沈华还笑眯眯地告诉他,若是他管教的新人能通过一个月后的筛选,进入栖凤楼,他左玉就可得到自由。
左玉谢过。
心中却在冷笑。
第一日,他拿了名册来,发现这几人的名字都已经按沁字院的规矩改过了,就是将原名的前面一个字改为沁字,除非有重字,则由管事赐名。
“沁人!”
“沁子!”
“沁书!”
“沁华!”
……
随着他的声音,应声忽高忽低,但皆是成年男子的粗嗓子,令沁玉很是不习。
他下定决心,先要教他们用柔音说话。
“沁歌!”
“在。”
末排的男子语声虽低,却令他的耳朵微动,不禁循声望去——咦,这倒是个另类,不,应该是与他同类。
这名沁歌的男子看来是最年轻的了,仅看那张脸,白白粉粉,已比其他男人干净顺眼得多了。
何况那双眼睛,清清亮亮的,虽然显得有些冷,却令这张脸极端地亮丽起来,堪称俊美之极。
左玉静如死水的心突然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沁歌不同于左玉,虽然俊美,却不阴柔,也不同于同院的沁华沁人他们,虽然有男儿的钢骨,却并不粗鲁。
初带着他们认识这沁字院的各处地方,沁歌一路慢步而行,脸上完全没有因亭台的奢华而露出惊惶,偶尔还停下观赏门上的楹联,念上两声,倒似个文人书生到名胜之地来游玩的,悠闲之极。
“你叫什么名字?”左玉故意走在后边,然后问他的名字。
“管事是问原来的名字还是现在的名字?”他笑,眼神似在嘲讽什么人似的,但让人看着又不会觉得不悦。
左玉干咳了一声,心道,废话,你现在的名字我每日叫,还用问吗?
“当然是原来的名字了。”他脸沉如水。
“笙歌,林笙歌。”他说,刚好廊下是一丛翠竹,他便顺手折了一枝,在泥地上重重写了这三个字,挥逸的字迹,流畅的勾划,即使左玉不懂书法,也知道必是极好的。
“你——是个读书人吧?”
林笙歌淡淡一笑,弃了手中的竹枝了:“到这种地方,是不是读书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左玉看着他的目光有了一丝异样。
从他身上人们会看到一种叫气节的东西,虽然沦落至此,这种东西只对前程有所妨碍,但某些人也许就会被他吸引了。
左玉就是其中之一,他突然对这个名叫沁歌的少年产生了一种热诚,那是好久没有过的一种冲动,想要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名叫沁歌的男子,尤其是他——
这一天夜半,左玉照例出来巡视一下,却发现沁歌又在月下做画。
悄悄走近一看,惊讶地发现那画纸上出现的女子竟是仿了他的容颜。
桃花如面,杨柳为姿,衣袂飘散,似要乘风而去。
左玉看得痴了,这本是他的心病,身不能为女子,心却只愿做一名女子。
沁歌突然惊觉他的存在,吓了一跳,连声告罪!
又道画惯了女子,故顺手而下,请管事恕罪。
左玉反倒笑了,跟他要了这张美人图,再看一眼,漫不经心问:“半夜不睡,就为了画一张画像吗?”
沁歌便轻轻一叹道:“不瞒管事,沁歌原来曾是京城宝月楼的画师,笙歌当日曾答应了楼中几位姑娘替她们做画,如今只怕再见无期,不免辗转难安。”
左玉干咳了一声,又板起了脸:“你第一天来,总管应该就把这里边的规矩说与你听了,身入此门,便如剃度出家,往事种种,皆与咱们不相干了。别再胡思乱想,快去安寝吧!”
沁歌竟上前一步,挡着他的去路,然后兜头就是一礼:
“管事,管事是个好人,沁歌只想求管事一事,往后,沁歌一切皆听管事吩咐便是!”
左玉“哼”了一声,脚步虽停下了,仍是板着脸:“如果是不合规矩的事,好话说死了也是无用,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沁歌微抬起头,那目光显得坦荡:“不瞒管事,沁歌在安长的宝月楼中有一位相好的姑娘,我俩姻缘无望,但总是能常常见上一面,如今我突然失了踪,只怕她会挂念,只求一封信报个平安就好,还请管事成全!”
言毕,深深一揖。
左玉吓了一跳,依照这沁字院的规矩;一入此门;禁提前事种种;这沁歌说这番话可是犯了大忌的;正要大声斥责,但见月下玉立的身影,心中一动:我既要用他,此时不就是与其结交的最好时机么?
四顾无人,便换了一种神态,上前伸手相扶,轻叹道:“沁歌,其实第一眼见你,我就有故人之感,平日里我对你总比他人尽了三分心,你也应该知道的。只是我虽然是管事,却也一样不能自由出入外院,纵然有心,也是爱莫能助,除非——”
新人
林笙歌是被蒙着眼睛送入这院里来的,到了这院子里,发现所有人都被关在了高高的门墙内,唯一通往外院的大门仿佛永远是锁着的,没有人可以自由出入。
他几乎是有点绝望了,直到有一天,门里来了这位新管事,这是第一个从门外进来的人。
笙歌自然高度注意这人,注意他的习性,他的爱好。
发现他对自己还颇为关照,于是她心里又萌生了一点希望。
所以投其所好,故意在半夜等他夜巡时给他展示这副画。
当左玉说:“除非——”
她还以为有机会,忙侧耳倾听:
他说:“这沁字院里的侍从,是永远不可能出外面这道门的,除非,十日之后,你在三人之中胜出,进入凤栖楼!”
林笙歌的目光有些发直。
这些日子左玉每日都在强调一件事情,就是新人的筛选大赛。
第一关,是颜容。
第二关,是才艺。
为了离开这个沁字院,林笙歌卯足了劲,已过了前两关。
但第三关,却是以色侍人。
林笙歌一听是要入浴池服侍男子沐浴,早吓得脸色发白。每听一次,就下定决心要尽早离开为是。
如今左玉说这话,等于又用绳子勒了她一下,几乎喘不过气来。
左玉只道她是担心,轻轻拍拍她的手,柔声细语:“你放心,你的模样已经没什么可挑的,只要好好跟我学习一下那些讨客人欢心的技巧,自然前程无量,如果你能进入栖凤楼,那时,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就算你想把你的相好从宝月楼里接出来,都不成问题!”
左玉觉得自己已为他勾勒出了一个美丽的未来。
但林笙歌却不为所动。
她呆呆地坐在院中,感觉月光森寒。
“如果我不参加那个筛选,可不可以呢?”她喃声低语。
沁玉只当他是说傻话,微笑道:“好了,去睡吧,过几日就是人体研习课了,你得养足精神才行。”
“人体研习?”林笙歌一惊,只怕又是什么难堪的课程。
这几日左玉尽拿一些有关断袖分桃的书藉给大家看,让她触目惊心。
“是啊,”左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虽然我们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但对于哪些部位会让人疼痛,哪些部位会让人产生快感,这可是一门很精深的学问呢,自然要好好学习才好。”
“你是说,穴位按摩?”林笙歌勉强微笑。
左玉看了他一眼,不禁笑了:“对,这个也是要学的,有些客人只喜欢别人给他做按摩,但更多的男人到这里来,可不只是为了让你帮他按摩,他们更喜欢你用手或者用——”
他古里古怪地看了林笙歌一眼,抿嘴笑着走了。
林笙歌打了个寒噤,在这里的时间久了,左玉的话不用说尽,她也知道必不是好事。
失了魂般回到自己所住的厢房,林笙歌转眼又瞧见桌上新送来一堆春宫图,从第一日的面红耳赤,一把抓起扔进床底下,到今日的随同众人淡淡翻阅面不改色,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想不免苦笑。
从宝月楼到这里,倒是与色字脱不了干系,故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丝毫没错。
宝月楼里倒还罢了,因应付的只是女子,同为女子的她自然长袖善舞应对自如,但如今她即将面对的却是喜欢男色的嫖客,如何应对,真是一筹莫展。
踢掉鞋子上床,仍是辗转难眠。
眼下只有见招拆招,等挨到筛选那日再说了。
林笙歌到这沁字院的第二十五日,就是所谓的人体研习课。
左玉在院中静室里等了一柱香时间,在座仍是只有四人,独少了林笙歌。
然后他派了沁心去请,不过片刻功夫,沁心回来答,林笙歌昨夜染了风寒,此刻重病在床。
林笙歌这一病,就是三天下不了床。
左玉的脸自然黑得难看。
第四天,林笙歌正在房中散步,左玉推开了她的门。
“我是专程来给你补课的。”
左玉身后还跟着与她邻房的沁心。
他对沁心作了个手势,那个整日阶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的沁心,居然也脸红了,看了林笙歌一眼,低着头,磨蹭半天,灵机一动,笑道:“管事,我觉得不如让沁歌自己脱了衣服,您直接在他自己身上指点部位,那种感觉更清晰,不是更容易记住吗?”
左玉侧着头,似乎是在思考此法的可行性,可把林笙歌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力摇手,强笑道:“我伤寒还未全好呢!”
左玉想起来了,回头一瞪;“不错,他得赶紧保养好身子,沁心,你别扭扭捏捏的,过来!”
沁心这才慢慢吞吞走到林笙歌面前,低垂着头。
林笙歌只道他马上要当着她的面脱衣,骇得立即转过头去。
偏左玉却不肯放过她,眼睛又盯着她:“沁歌,你现在要当沁心是你要侍候的客人,你的神态当如何?”
“我当双目低垂,面带笑容以侍之。”林笙歌勉强答道。
“好,现在客人就在你眼前,首先你要帮助客人宽衣——”
“我、我来帮他宽、宽衣?”林笙歌的声音有些结巴,这还是平生第一次。
“书上的东西都是死的,只有实地练习过才是你自己的,这就是经验。来吧,你要依我前几日所教的来做,如此等到三日后你去沁芳院才不会惊慌出错。”
“管事是说三日后我可以离开这院子?”林笙歌眼睛蓦地发亮,喜色已上眉梢。
“那也要看你三日之内能否把我教你的东西全学全了!”沁玉一本正经。
“管事,那沁芳院是什么地方?是——所有人都去吗?”林笙歌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左玉眉眼稍柔了些,“当然不是了,三日后要进行第三关的赛事,到时你会和两位入选的新人入住沁芳院,到底怎么个比法,总管事现在也未透露,我只好将自己所知的全教与你,盼望你替咱们沁字二号院争光了!”
林笙歌不禁又喜又忧,不过担心也是无用,当下把心一横,就照着沁玉的指挥,只当眼前的沁心是个木偶,微绽眉眼,轻声低语:“爷,沁歌帮您宽衣——”
她素手轻柔,解开衣带,动作如行云流水,片刻已然卸去沁心的衣袍。
“爷,沁歌为您拿下束冠——”
沁心并未束冠,林笙歌便取下他髻上的束簪,不慌不忙为他梳直了发……
“爷,沁歌为您更衣——”终于到最后一步,林笙歌假装无视他的赤身,重取他的外袍待要为他穿上。
“慢着。”一旁的沁玉终于出声,眸中盛着赞许,点头道:“好了,你果然已经用了心,现在只差如何在床第之间博取客人的欢心。那些宫廷内册你都看过了吧?”
饶是笙歌已在这种环境下呆了十几天,仍不免被吓到,半天,才无意识地答应。
“是,沁歌不敢有怠,方才也正在研究呢!”
左玉目光微斜,看到摆放在书桌上翻开的书藉,便满意地点头:“很好,这么看来你也已下足了功夫。这样,现在你将沁心当作你的客人,你来好好服侍他,第一步,是帮他刺激穴位。你且当这里是凤来池——”
左玉让沁心上床卧躺,他亲自为林笙歌讲授穴位刺激法。
“在凤来池,客人一到门外,里边的侍从必已为他备好他喜欢的花露,你只需问客人要不要使用花露,客人若说要用,便将花露倒少许于掌心,在掌心间稍暖,轻轻搓散,然后再按客人的肩井穴依次滑行至——”
他讲得很仔细,连每次花露的用量,按摩的时间长短,都再三重申。
笙歌也不去问那凤来池是个什么地方,只想尽力装作乖巧,认真讨他欢心。只要这位管事不找她的麻烦让她顺利去沁芳院,这就好了。
她本是聪明绝顶之人,人体穴位图小时也见过,仍有印象,此时稍加提点,便已忆起,所差者不过指法力道,一旦较起真来,对沁心的赤身露体已全不放在心上,只是思想力道的拿捏,指法的匀称。
如此竟不过盏茶功夫,已将力道轻重掌握住了,连底下原本被按得哇哇大叫的沁心也竖起了大拇指。
左玉心中虽喜,但见他如此聪颖本事,又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当下不置一词,只道:“按摩之术重在娴熟轻巧又需力道均匀,一时学会不过是形象,第一次万勿在客人身上练习,否则容易弄巧成拙,现下你还需多瞧瞧那些秘册,不需要你掌握各式方法,但至少你要学会如何配合,明白吗?”
“配合?”林笙歌不明白。
左玉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们这些新人与原来家养的侍从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你们不懂男人与男人的交合之术。”
他轻轻说来,不论是林笙歌还是沁心,都有些胆战心惊
左玉瞟了他们二人一眼,轻叹道:“这是上头的原话,客人们已经腻烦了那些有技巧的男宠,所以他们要到这里来寻找新的刺激,而你们的青涩,就是他们最大的刺激,明白吗?”
“尤其是你,沁歌!”他的目光紧注在笙歌身上,脸色一整:“若是你能进入凤栖楼,更要记住这话,不懂技巧,有时倒是你最好的得宠方法。但你自己必须知道一些基本的技巧,在顺从之中还要懂得保护自己,明白吗?”
他说得含糊,林笙歌听得也稀里糊涂,想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只好佯装懂了,点头称是。
“好了,有不懂的你再问问沁心吧,我先去各房再转转。”
左玉似乎也有些累了,眼神有些灰暗,起身便出了房门。
林笙歌在门口恭送。
这时一条手臂轻轻挂在了她颈子里,耳边是沁心的笑语:“沁歌,你的本事实在不错,要不再帮我按摩按摩?”
笙歌不动声色地拉下了他的手臂,然后面对着他狠狠打了几个喷涕!
沁心捂着口鼻,赶紧系好衣带,立时便走了。
林笙歌关好房门,身子一下子就瘫软在门板上,半天直不起身来。
为了躲过这一劫,她是真正使了苦肉计,连续两个晚上洗冷水澡,吹夜风,才将自己弄得病倒了。
依管事所言,三日后她就可以出这个院子了,这就是她日盼夜想的时机,但苦恼的是对外面的情形一无所知,就算离开了这个院子,可外边的出口在哪儿?门禁松严?还有,总不能徒步逃出去,还得弄到马匹或是车辆……
灯下苦思,不得结果,管事的口风甚严,要想从他身上探听得什么消息怕是不能了,连送饭的小厮、护院,一一想来,都是没嘴的葫芦,从不吭声,这沁字院里,似乎也就几个新人偶尔使个眼色,说个笑,与她是同一处境的,或者比她知道的多一些。
不朝
林笙歌拿定了主意,于是自第二日开始,刻意与同住一个跨院里的沁心、沁华亲近起来。
沁心是那种看起来每日衣冠楚楚甚为干净的男子,但林笙歌第一次进屋拜访,就被里面的味道薰得不想再进第二次。
人的外表与内里相差怎么这样大呢?林笙歌不由叹息。
于是她改为拜访她的右邻沁华,虽然这沁华的房中总有一股香粉味,但总是干干净净的,笙歌发现沁华还弄到了一套精瓷雕花的茶具,每次去,总会看到他正专心地沏茶,闻香,意甚陶怡。
林笙歌初去,只与他聊茶,照搬宝月楼白漱玉的茶经,从南茶聊到北茶,从沏茶的水到沏茶的器皿,一个晚上下来,沁华已对其五体投地。
第二日晚,沁华就主动回拜,还带来一壶上等的铁观音。
此时沁华的态度不再疏离,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这院子里发生的一些小事。
因为依照这里的规矩,禁止侍从们互相询问身世、禁谈前事种种,若被发现,就要受鞭责。
林笙歌假装无意问起沁华有无侍客经验,沁华脸上的悠闲就被打散了,叹气道:“沁歌以为我是那种下贱之人么?我本也是读书人,若非不善经营,令得家中负债累累,何至于今日——”
林笙歌眼中一亮,跟着点头叹道:“我就说沁华兄看来文质彬彬,不似俗人,果然如此!”
沁华一时失言,本已后悔,但林笙歌一语,又点中了他的心事,长久积压在心里的苦闷,不禁急欲一吐为快。
于是将自己原是书香门第,但家道中落,只好转道经商,又遭人所骗,负债经由,细细与林笙歌说了一遍。
“所以沁华兄卖身于此,倒是自愿的了?”
林笙歌大为意外,原以为在这院里的人都是被迫被绑来的,不料居然也有男子甘于出卖色相。
沁华叹气:“当时债主堵门,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不能养家,反要弄得妻娼子奴,又有何面目立足于世上?这院里有我的一位表亲,当日我走投无路,只好向他家借银,他说我也就这副皮囊生得好,若想解了家中的债务,唯有跟他签了卖身契,以身抵债——我便将心一狠,自卖自身,连家人也未告知一声,就来了此地。”
想是念及了家人,这面容清俊的男子眼中,情难自禁,竟隐有泪光。
低头匆匆以袖试去,复一笑道:“沁华失礼了。”
林笙歌不由同情,道:“我是孤儿,倒不象沁华兄这般——”突的念头一闪,转作长长叹了口气,“只是——”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沁华心想我既已破了禁,可不能让他独善其身,免得日后将话传出去累我受责,便正色道:“沁歌,你我难得投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绝不对外宣扬就是了。”
笙歌就作出不吐不快的神色,叹道:“沁华兄是不愿,而小弟现在却是想送一封家书也不能!”
她将自己在宝月楼有一位红颜知己的谎话,又说了一遍。
“她不知我生死,每日定然挂念,我只悔当日走得匆匆,竟未能留书一封,眼下只盼有人帮我带一封家书,便是了了前世之事了!”
沁华果然一脸同情,想了想道:“沁歌,送信一事,为兄倒可以帮忙,我那位表亲是管这院里的米粮出入的,我只说托他送一封家书,料也不难。你就将信写好,放在我的家书之中,我另修书一封,交待我妻子帮你转送便可。”
林笙歌闻言大喜,这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只要白漱玉收到这封信,她就有救了!
当下起身长施一礼,道:“沁华兄肯帮忙,真可谓沁歌的救命恩人一样了!”
沁华忙扶住笑道:“沁歌本非俗人,怎做这种俗事?我只盼日后你若能升了少爷,不忘我这个兄弟就好!”
“升了少爷?”林笙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沁华微笑着拉她坐下,道:“我来时我那表亲曾跟我说过这院里的一些规矩,你若是想知道,我就说与你听听,但切不可外传。”
此话可谓正中下怀,林笙歌抑住心中喜悦,连连点头。
“象咱们现在这些新人呆的院子一共有四处,分别叫沁字一号院,沁字二号院,整个就叫沁字院,别看这沁字院有亭子有园子,好象已经很大,其实只是整个庄院的一个角落,这庄院究竟有多大,连我那表亲也没走遍——”
林笙歌闻言心中一寒,初来时,管事带众人走遍了这沁字院,也走了半日光景,然若只是整体的一个角落,那这外面的庄院究竟有多大?一日两日,又怎能查探到出口?
“不过,咱们这些沁字院的侍从,是准备补替沁芳院的缺的,一旦正式入了沁芳院,那就不是侍从了,而是这庄子里的少爷,会有专人侍侯,住的是小楼;一旦被凤来池的客人点中;就可能飞黄腾达;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飞黄腾达?这凤来池的客人难道还能点石成金不成?”林笙歌微笑;直觉其用辞夸大了。
沁华微微一笑,却又把话题一转:“不过,我是没这个盼头的了,眼下,也只有你才有希望通过筛选,晋升为少爷,往后可要记得多多关照才好!”
可惜林笙歌对这个丝毫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沁芳院到底有多大,座落在何处,外通的门户在哪里,便笑道:“沁华兄说笑了,论资质我可没一样比你强的,不过我若有机会进那沁芳院,一定找机会去瞧瞧那些能教人飞黄腾达的客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沁华笑道:“那客人应是住在栖凤楼,听说那是沁芳院的禁地,连少爷也是非传勿进的!”
林笙歌作出失望的表情,暗里却在思索三日后进入沁芳院,定要瞧瞧栖凤楼,既然能教人飞黄腾达;必与高官脱不了干系;只要是朝廷中人,自己就得救了!
“对了,你说沁芳院的规矩比咱们这里多吗?不知道能不能自由出入?”林笙歌小心奕奕地问。
话说得太多,沁华已觉口干,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才道:“哪里不一样呢!这里所有的门户都有专人把守,没有门牌擅自出入就视为逃跑,抓到了要受鞭责,重则还可能活活打死!我那亲戚千叮万嘱,让我千万别乱走,咱们新来的,须更要谨慎才行。”
“可是沁芳院不是会有很多客人出入的吗?难道每位客人也要出示门牌不成?”林笙歌听他说到腰牌,心中一动,急瞅着他。
“这个——我就不知了。”沁华觉得她问得未免古怪,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问她筛选的事准备如何了。
林笙歌也怕他起疑,笑着转了过来。
隔日,林笙歌便给白漱玉写了一封信,里边看似一首情诗,实是隐字诗,每一句藏着一个字,连起来就是笙歌有难。
当日她与漱玉曾玩过解字诗,以漱玉的聪明,料想定能解得出来。沁华果然守信,第二日就告诉她已将信传出去了。
林笙歌心头又松了一块大石,即使自己无法寻机出逃,至少还有一条求救之路。
阳光爬到正德大殿的门槛外三寸,就瑟缩不前。
“皇上身体违和,今日不上早朝,各位大人请回——”
当内侍长尖尖的嗓子回旋在大殿之上,两列文武官员交头接耳,嗡嗡之声如夏蚊之频。
“怎么办?回去?”
有人推推搡搡,有人屹立不动。
“十三王爷不是还没出来吗?先等等。”
“四王爷去见了几次,也被挡了驾,十三王爷虽然厉害,就怕皇上根本就不在宫里,他能怎么办?”
这个声音稍微大了点,有人开始犹豫,唉声叹气——
“走吧,走吧。”
于是三三两两紫晶冠带的大臣,开始走出大殿高槛。
“咦,那不是十三王爷和四王爷吗?”
有人在廊下抬手指点,大伙以手遮阳,眯着眼睛往东面的广场望去。
四面宏伟殿檐包围住的一片空地上,两条人影矗立在西北角,只隐约看得到一人着月白蟒袍,面南而立,一人着浅紫蟒袍,面北而站。
“我说吧,十三王爷也是白搭。唉,皇上还是太年轻了……”一名两鬓发白的大臣摇头晃脑,挺胸腆肚的下了石阶,往官廊而出。
“哎,我说潘大人,不如你去请贵妃娘娘说说话,也许皇上能听得进几分呢!”几名大臣紧随其后,合计着……
“十三,什么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知道吗?你走吧,别管我——”
浅紫蟒袍的四王爷宴玺收回目光,那双狭长的眼微见血丝。
“到今天,你还以为皇上是那个任你拍案、大声训示的十四弟么?”悠然一声,旋身笑对宴林。
“你可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已远远超过了一位六部司监的职责范围。”
宴玺脸色突现一抹潮红——目光针锋似地盯着玉白的面容:
“十三,我永远不是你,我不能快马扬鞭逃到什么庆州去,我只能守在这里,守着我们对父王的誓言!”
微风不动的眼神,只是与他轻轻交接,一触即回:
“是,我不是你,你也不是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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