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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姗-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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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选一眼看见被人挤在中间的男子跌倒在地。
  忙急步上前,将他扶起,这一近身,就发现此人绝不是薛止,他个头矮了许多,身子也单薄了许多。
  “没事吧?”看他捂着腿部,象是受了伤。
  男子忍着痛,勉强直起身来,拱手对他说了一声:“多谢。”
  仅仅两字,那清润不失酥软的南地口音,令本已回头的张选心中一动,不禁回首看了他一眼。
  那男子眸光一抬,正与他四目相对。
  “你——”
  不待他说话,男子拱了拱手,便急步而去。
  张选惊色未已,伸手招来一名侍卫,一指那钻入轿子的男子:“跟着他,查清楚他的底细!”
  后来,张选押着薛止回到公主府,又匆匆忙忙时宫,向宴苏报告。于是有了先前一幕。
  只是被宴苏的一席话,又说得动摇了,天下人相貌相似的何其多?
  但在抱月楼中出现的男子,真的只是一个与林笙歌相貌相似的陌生人吗?

  大宛来客

  次日,安长街又迎来了另一场狂欢。
  因为大宛国的使臣入京了。
  为庆贺东唐王登基十年同时作为议婚的礼物,大宛国专程派使臣送来了最骏的汗血宝马,还有大宛国皇帝特地送给东唐王的礼物——一群多尔多草原最美丽的舞姬。
  都说世界上最骏的宝马当属汗血马,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都出自大宛国。
  所以当这由骏马与美女组成的马队浩浩荡荡开进安长大街时,全城沸腾,人们争相来观望。
  街头人山人海,热闹场面不下于昨夜的元宵灯会。
  宫里自然也早早得到消息了。
  东唐王本来很高兴。
  宴玺却专门请了几位大臣一起进宫商议此事。
  原来他已得到消息,这位使臣的使书上对两国的婚事竟只字未提。
  他们在讨论,这大宛国皇帝本来应该是派使臣来议亲的,现在却变成了单纯的送礼——这代表着什么?我们该如何应对?
  “臣以为,骏马与舞姬,皇上都收不得。”潘重第一个道。
  “大宛皇帝迟迟不履行婚约,就是不舍得将其先皇答应给付的百花城作嫁妆,他此番又送骏马又送美人,分明是小觎皇上,想以这些东西来迷惑皇上,试图再延婚期。臣以为皇上应拒绝接收,并立即派使臣再赴大宛,拟订婚期。”
  潘重这番话,得到了几位大臣的附和。
  四王爷宴玺,若有所思。
  皇帝将目光转向十三王爷宴苏:“十三哥,你认为如何?”
  宴苏微微一笑,“但以两国的交往之道,拒绝接收另一国的贺礼,就代表着一种敌对,似乎更为不妥。”
  他这么一说,潘重自然面色不悦。
  “那依十三哥的意思,我可以把这些东西全收下?”
  宴永倒是巴不得的。
  美色,是他的最爱。
  “那也不见的。”宴苏笑笑,回眸飘了一眼宴玺,“我想四哥应该有更好的应对之法,让皇上进退两宜。”
  此时,内侍已来禀报,说大宛国的使臣要求晋见。
  宴永有些坐不住了,急急望向宴玺,“四哥,您说怎么办?”
  宴玺慢步上前,站定,微微躬身:“皇上,臣以为潘丞相与十三弟的顾虑都有道理,唯今之计,就是一边收下礼物,一边马上派迎亲队伍向大宛出发,只说已收下定亲礼,故特来迎娶。”
  依东唐的议亲礼,本来两国还未请期,自然不可能跳到亲迎。
  但若女方主动送定亲礼给男方,则可不同俗例。
  宴永听得有理,再瞧瞧四下都没有反对之音,笑着一拍案几:“好,这叫将错就错,赶鸭子上架,他不答应也不行。不过,谁做这个迎亲使者比较适合呢?”
  目光一转,没人吭声。
  也就是没人愿意担此重任了。
  “三哥,你是去过大宛国的,这人土风情你也最熟,那这次,说不得,也要劳烦你走一趟了。”皇帝也聪明,瞄准了一旁的宴林,不由分说,把任务分派下去了。
  宴林只好遵旨,当即就得转去礼部商量有关细节。
  皇帝这边一身轻松,吩咐在泽被宫备宴,令众人一同迎接大宛国使臣。
  一行人簇拥着皇驾浩浩荡荡往泽被宫而去。
  宴苏慢步走在后头,正想悄悄地沿偏路出宫,却被宴玺叫住。
  “十三,你最喜欢骏马的,怎的不瞧瞧这大宛进献的汗血宝马就舍得走了?”
  宴苏回头一笑,“谁说我要走了?正好大开眼界。”
  宴玺等着与他同行,眉眼温和:“对了,我记得大宛国十多年前赠送过父皇一匹汗血马吧,好象后来父皇又赏赐给了你?”
  “是,它现在已经生下两头驹子了,仍然骏得很。”提起他的爱驹,光彩焕动。
  “还记得那年是你初立战功,你骑着那匹马儿,游遍整个皇宫,春风得意,连我也羡慕得紧!”
  微风拂面,兄弟俩两边走边说,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兄弟同居宫中那些有争执有羡慕但更多玩笑的惬意日子。
  “但四哥的严谨,勤奋,上进,向来是父皇盛赞的,连苛求的谢师傅也时常拿你来做大家的榜样,自小,你就受到了大伙的尊重,曾经,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这个一直为宫廷禁忌。
  宴玺怔了一怔,看他拂开花枝,笑容自在,仿佛不经意间说了这话。
  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勤字,不象你是天生聪智,什么书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什么剑,人家舞一次,你就能似模似样,早十年前民间就已盛行着五岁文章胜紫薇,七岁弯弓射玉屏这首歌谣,正印证了谢师傅的一句话:十三王子来日必名动天下。果不其然!”
  宴苏的笑容略多了些不以为然。
  正待说什么,目光一凝,停伫在前方。
  碧草如丝,几匹毛色滑亮的马儿正在俯首吃草,状甚闲意。
  宴玺看到那眸中的瞬间灿烂,随之望去,不由释然。
  宴苏最爱的只有骏马。自小如此。
  “十三,咱们还是先去泽被宫,稍后皇上定还要邀你一起来赏马的。”宴玺拉着宴苏而去。
  大殿之上,宴席已开。
  唐乐庄重华丽,漫布于席间。
  宴玺与宴苏对皇帝告了声罪,又与贵宾席上的大宛国使臣见过礼,才在右席入座。
  内侍正待传令歌舞上殿,却被贵宾席上的使臣笑而阻住。
  “皇上,两位王爷,吾皇今谴赞木森前来,除了贺书一卷,赞木森还奉命带来了大宛国的汗血宝马十匹及舞姬二十名、乐师十名为献礼,为谢皇上盛宴,可否宣舞姬上殿,以歌舞助兴?”
  这一举止,其实颇为无礼。
  分明是有轻看东唐歌舞的意味。
  群臣面上都有些不悦。
  但宴永却一脸喜色,他早看腻了自己内廷的歌舞,既有大宛国的舞姬与乐师新鲜上阵,岂有不叫好之理?
  立即下令传召大宛国舞姬及乐师上殿。
  这时,悠扬的笛声自远而近。
  伴随着杨琴与葫芦丝的和鸣,似草原的风吹进了大殿,令人眉目舒展。
  乐师们奏着轻快的乐声,停在玉阶之下。
  紧接着一群身着翠色轻裳的女子姗姗而来,七彩的面纱遮住了面容,只露出眉目娇婉。
  随着乐声,分成两列,在大殿之上翩翩起舞。
  裙角齐转时,便如一大片一大片的碧荷叶,玉手翻飞,又如白鸟婷婷玉立于荷叶之上。
  柔美的身姿,翻转出不可思议的幅度。
  轻快的乐声中,舞姿化做了绿波绵延起伏,居中一名舞姬裙摆一掀,换作了云霞的颜色,冉冉而起。
  便如碧波菡萏,微婉伸展玉色的粉臂。
  红裙飞旋,漾出艳丽的花色,那面上的粉色面纱,也跟着飞起一角,玉靥若隐若现。
  皇帝与他的大臣们,都不禁摒住了呼吸,人们的注意力不禁集中在这名舞姿婆娑的女子身上。
  宴玺轻轻用肘间碰了碰宴苏,低声笑道:“十三,你瞧瞧你旁边这名女子,好一双大脚!”
  宴苏本是心不在焉,闻言轻笑:“想是大宛国的舞姬不兴裹小脚。”
  话是如此,也不禁瞥了一眼。
  那名舞姬的长裙飞旋,露出了青色长靴。
  果然只比男子小了一些,绝非三寸金莲。
  “不对,你再瞧瞧其他女子。”
  宴苏看宴玺兴致挺高的,颇为意外,顺他的意,又看其他舞姬,一色的青靴,却明显小了许多。
  看来这名女子倒是一个异数。
  他笑着举起酒杯,与宴玺对饮。
  这时乐声一顿,舞姬们四散开来,挟着香风,为四席王公大臣斟上了美酒。
  能得大宛美人红袖添香,如何不喜?
  人人笑语酣然。
  宴永得领舞的荷花美女献酒,那勾人魂魄的美目越发看得清了,只恨不得搂在怀中,早看得痴了。
  这边宴苏的目光,正触到了那双与众不同的大脚,不禁抬头,粉色面纱后一双清亮的眸,恰悄悄掠了他一眼。
  宴苏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翠袖翻飞,倩影已入舞场。
  淡淡幽香,暗然飘浮,撩人遐思。
  宴玺微笑:“看来大宛国的美人果然不简单,连十三你也为之动心了。”
  宴苏收回目光,坦然微叹:“美色动人,若论定力,我自不及四哥。”
  “听说——”宴玺似乎在斟酌用词,宴苏抬眉一笑:
  “四哥有话直说无妨。”
  “不过是你府中的一些闲话,不提也罢。”
  宴玺笑,端起酒杯,让玉色薄瓷在指间轻转:“不过母后也一直说,你年纪不小了,府中仅一位正妃总是单薄了些,不妨纳几位侧妃。我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你也考虑一下。”
  宴苏侧目,自然明白有关他府中的闲话是什么。
  眸中笑意微隐:“多谢四哥关心,不过自从何氏去后,四哥却连一位侍妾都不肯纳娶,与我相比,母后应该更着急四哥的事才对。”
  宴玺不禁苦笑,轻喟:
  “不错,我确是没有资格说你什么的。”
  “四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微微一笑,举杯,两人对酌。
  目光垂下时,笑意倏散,玉液一倾,尽入口中。
  这时,殿上乐声已歇。
  舞姬并列一排,叩见东唐王。
  莺莺燕燕之声,回绕着雕梁画栋。
  纵使面纱遮住了红颜,但那娇娆的舞姿,风情万种的美目,一眼看去,便知个个都是大美人。
  东唐王虽恨不得将这些美人全充入后宫,但照例,还是要分赏几名到各位王爷府中。
  反正到最后,各人都会辞而不受;这是兄弟们之间的默契。
  做做样子,让宫中的母老虎安静些,何乐而不为?
  舞姬退下后,东唐王又下令一起去看看汗血宝马。
  夕阳西下,在马夫的牵引下,十匹汗血马已在御马场一列排开。
  东唐王兴致甚好,看中一匹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就要亲自试骑。
  赞木森上前躬身一礼,笑道:“皇上眼光果然极好,这白玉照乃汗血马中的贵族,能夜行千里,在我们大宛也是出了名的神骏。可惜它脾气极劣,在我们大宛国至今还未有人能驯服它。为恐有伤皇上龙体,木森以为还是另寻一位骑手来试一下为好。”
  这一番话,令东唐王大为扫兴。
  “你大宛国既然还没人能驯服此马,那你们将它献与本王,这是何意?”
  帝王一怒,雷霆万钧。
  赞木森却不慌不忙,恭声道:“此马神骏,若是放养未免可惜。吾皇是想东唐人杰地灵,有奇人异士不少,说不定能为它寻一个主人,才特意让微臣带来东唐。”
  这言下之意,此马你东唐王是没本事骑的,就是瞧瞧你东唐有无他人能骑上去。
  东唐王宴永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当即就令人牵过这匹白玉照来,非要试骑不可。
  这时旁边闪出一人,微笑道:“皇上,就让宴苏来试一下吧。”
  众大臣舒了一口气,面露微笑。
  宴永虽然不服气,但宴玺也已上前低声道:“皇上,您当为国家保重龙体,大意不得。”
  东唐王才悻悻然掉头,回到皇帐下,与群臣一起看宴苏如何驯服这白玉照。
  宴苏慢步上前,接过马夫手中的缰绳,并不马上上马,而是轻轻梳理着马儿的雪白鬃毛。
  又喂了一把青草。
  慢悠悠地折腾半天,才轻轻翻身上马,缰绳微提,双脚一夹,马蹄轻扬,的的答答开始小跑起来。
  宴永远远见了,笑道:“你们瞧,无论如何不驯的马儿到了十三王爷手中,一样都得乖乖听话!”
  宴玺回头,只见那们大宛国使臣赞木森一脸沉着地笑。
  心中微微一动,放眼马场,一人一骑似轻烟一缕,已消失在树林之后。
  “备马来!”
  一声低喝,马上有侍从拉过座骑。
  宴永看见了,便也坐不住了,笑道:“好,给我也挑一匹骏马,大伙一块骑骑!”
  皇上这么说,宴玺虽然着急,也只好等着让他先上马。
  等众人跨上马,马场林子后已急急冲出一骑,马上骑士慌乱高呼:“十三王爷坠马了!”

  疑似玉人

  这一夜,十三王爷府灯火彻明。
  这一夜,王宫内院的御医在十三王爷府与皇帝的寝宫进进出出来往不息。
  终于,天亮时,皇宫中得到消息,十三王爷醒了。
  皇帝与太后,才得以安枕。
  整个王宫,才复以平静。
  宴苏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了宴玺,狭长的双目中充满了一夜未眠的疲倦,嘴角却满是笑意。
  “还好,你没事。”他如释重负。
  宴苏唇角微动,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却没力气说话。
  “王爷——”另一张脸出现在面前,因为太过惊诧,已无法保持木雕的形象。
  “你好好休息,我把张选调回来了,有事吩咐他一声就好。你过于操劳,就趁机好好休息一些时日,薛止还有皇上的事都别管了,自有我去处理。”
  宴苏点了点头。
  宴玺犹自不放心,回头把张选召到一旁,又低声嘱咐几句,才自去了。
  “王爷,您怎么会坠马呢?”张选回到面前,既忧心又不解,怔怔望着他。
  倦意上涌,他闭上了眼,已被黑夜淹没,沉沉睡去。
  就在宴苏沉睡的三天里,东唐与大宛国的关系陡然紧张。
  安长的百姓在过了平静的三年之后,又隐约感到了空气中凝结的血腥味。
  夜色静穆。春夜深寒。
  宴苏的寝居,香炉熏得一室暖意融融。
  暗香浮沉,厚软的锦被堆在宴苏身上,背上漉漉汗意令他突然清醒过来。
  周身的酸疼,也不知是躺得太久,还是身体的外伤造成的。
  一把掀了被子,稍舒了口气。
  耳边有轻微的呼噜声,想是服侍自己的内侍疲惫不堪,睡得熟了。
  正想坐起身来,突闻轻微的响动,自外室传来。
  心中一动,侧首透过纱帐,若有所待。
  他的目光在暗夜中渐渐犀利。
  一个身影出现了。
  熟悉地绕过室中的摆设,也绕过了睡在脚踏下的内侍。
  显然他已不是第一次来。
  宴苏放缓了呼吸,仿似睡着了。
  那人侧耳倾听一阵,才轻轻掀起了纱帐。
  宴苏的身子已拉紧,静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只待一击即中。
  却听轻轻一声叹息,仿若春风拂过,湿湿软软,润润酥酥。
  “怎么不盖被子呢?”“他”——语声低婉,分明是她而不是他。她在喃喃低语,显然是发现他身上没盖被子。
  轻轻将他掀开的被子拉起,复又盖在他身上,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
  宴苏全身是汗,却忍着不动。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一只手心贴上了他的额,轻轻软软,一如她的语声,带着千种歉意,万般柔情。
  “呀,你流汗了?”她卷起袖子,轻轻为他试汗。
  “为什么你还不醒呢?都第四天了。”她轻叹。
  宴苏便睁开了眼睛,那双明眸略眨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眼花,再看一眼,蓦的惊起,却已迟了。
  宴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是谁?”
  有一瞬间,他以为她是鬼魂。
  但触手的温暖滑软,鼻间淡淡的脂香,告诉他她绝对是活着的。
  她惊慌失措,奋力一挣,没想到他已使尽了仅余的力气,这一挣,便滑开手去。
  似一阵风,去远了。
  宴苏静静地望着那背影远去,终于确认自己在御马场看到的那个影子也是她。
  张选赶到清阳阁时,王爷已经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大碗的香米粥。
  “你来了。”王爷淡淡看了他一眼。
  张选有些惭愧。
  “对不起王爷,我应该守在您身边的。”
  “我知道你是去查我坠马的事,怎么样,有结果了?”
  张选面色一整,点头道:“王爷出事后,四王爷就让人把那匹白玉照单独关起来,事后查验,有人给马儿吃了狂犬散,只要马儿开始疾驰,药效就会发作,马儿便会发狂,不仅把人甩下来,还有踩踏至死的例子发生。”
  “然后呢?找到下药的人是谁了?”宴苏看来漫不关心,只是随口一问。
  张选如实禀报:“白玉照一直是由大宛国的马夫照料,其他人根本没机会靠近,但那个马夫在第一次讯问之后就咬舌自尽了,可见此事与大宛国一定脱不了干系。皇上说连王爷这等身手,也会受伤,若是当日他自己试骑这白玉照,焉有命在?所以一怒之下,已下令将大宛国使臣扣押起来,并已将三王爷召回,眼下只等大宛国如何给东唐一个交待!”
  宴苏听至此,长眉微微一拧,摇头道:
  “这事多半是有人栽赃嫁祸,要的就是让两国闹翻。皇上如此作法未免莽撞了,难道就没人出来阻止?”
  “四王爷也是跟王爷一般说法。但皇上盛怒之中,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张选见他要起身,忙上前相扶。
  走到窗前,示意张选把窗户推开,清晨的清凉扑面而来。
  鸟语,花香,园中的紫藤已开出了紫色的串串小花。
  “对了,你问一下任管事,府里这几天是不是买了新的丫环侍从,早上我好象看到了一张新面孔。”
  他在眺望之际,突然想起来说道。
  张选答应了一声,同时又面有疑色:“这院里属下已安排了重重侍卫把守,而且也已下令,除了任管事和自小服侍您的常安常在常足常乐外,连可人俪人都不准进屋,难道——”
  他还未及怀疑什么,宴苏已一笑道:“也许是我眼花吧。你问一声就好,反正就是进来帮我盖了被子,不是什么刺客。”
  张选这才释然。
  等宴苏闭着眼在窗前晒太阳时,张选悄悄去找了任总管,问清楚了并没有买什么新的下人。
  张选后来照样回了宴苏,宴苏也只是点点头,没吭声。
  接下来数日,宴苏毕竟是练过武的,身体已一日好过一日。
  皇上与太后相继派人来问侯,知道无恙了,又送了一大堆补品来。
  宴玺与宴林更是每日下朝之后轮流来坐坐,说起大宛国与东唐眼下的僵局,也都一筹莫展。
  宴玺扶着宴苏的胳膊叹道:“眼下皇上只听得进一人的话,那就是你。”
  宴苏便下定了决心,待他终于能自行走动时,连夜进了宫。
  谁也不知道宴苏与皇帝说了什么话。
  但第二日皇帝上朝时,就下令放了大宛国的使臣赞木森,同时命宴林为迎亲使,往大宛国迎娶明珠公主。
  一场祸乱消弥于无形,在东唐百姓的心目中,宴苏的形象更崇高了。
  自清阳阁传出的消息,
  因吹了夜风,自宫中回来之后王爷便冷汗直冒,又悄悄传了太医,全府上下一番折腾。
  到后半夜,才消停了。
  一个人影在清阳阁的院子里徘徊许久,才悄悄推开东阁的门。
  淡淡的冷香,沁入心脾。
  有些慌张,脚尖碰着了锦屏的脚架,疼得吸了口冷气。
  一边悄悄掀起垂幕,纱帐静悬,帐前两名侍从一左一右坐着,听那呼吸声,显然已睡得熟了。
  她悄悄地移步过去,走到榻前,深吸了口气,手微颤着,拂开纱帐,他就在榻上睡得沉稳。
  虽只是一个暗影,她心中柔情微漾。
  伸出手,想试试他的额角,不知高烧退了没?
  “点灯!”
  一声清喝,灯火陡明。
  她吓了一跳,转身,门里已涌进一列侍卫。
  “王妃?”
  张选十分意外。
  宴苏走到她面前,灯下那张娇美的颜容,虽有些惊慌,却仍自微笑,落落大方。
  微微一福:“妾身听说王爷高烧不退,有些担心,故深夜前来,没想到反惊扰了王爷,妾身真是有些鲁莽了。”
  难道是她?
  灿若明菊的眸,如此相似的眼神,难道是他错了?
  “张选,送王妃回去。”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一刹那,她看见那眸中有淡淡的怅然蕴蕴而生。
  他却收回了目光,转过了身子,大步而出。
  她以为这漫长的等待,已经让她的泪腺干涸。
  但无限心酸,仍让泪珠滑出了眼眶。
  看见王妃的泪,张选心有戚戚焉。
  她的善良,她的端庄,已让王府上上下下认同了她的身份。
  但是王爷,从来没有迈进那园子一步。
  有时候连张选,也觉得王爷的心是石头做的。
  宴苏慢步出了清阳阁,不知不觉穿过了庭院,踱到了回风阁。
  院门虚掩着,透出一点灯光。
  隐隐听到人语响。大概是院里的下人,他并不在意。
  这里曾是她住过的。
  自从她走后,这里一直空置着。
  他信步入内,又见那一片花林,落红缤纷。
  曾经,她就醉倒在一片花树下,一袭红衣,青丝无束,人比花娇。
  是那娇怯模样,令他突然想起了张选告诉他的一件奇事。
  张选在汉水碰巧发现了谢阁老女儿女婿的墓地,奇怪的是碑铭的后人中只注明一个女儿名林笙歌。
  当时他吃了一惊,随即斥之荒唐。
  以林笙歌的才气与脾气,怎么可能是个娇怯女儿家?
  但那一夜,他突然起了疑心。
  而之后抱她回到落子轩,为了证明自己是错的,他做了一回小人。回思那夜所见,喟然轻叹。
  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三年不被识穿,可谓天下奇闻。
  对这样一个奇女子,卓然如他,也不觉有了一丝怜惜。
  何况他还有一个对谢阁老的承诺要守。
  为了这个承诺,也不乏对林笙歌的垂青,他只作不知。
  却不想,自己终究未能保她周全。
  这一生,他从不失信于人。
  可是,一个林笙歌,教他食言了。
  回忆如水袭卷,他怏怏绕过花丛,寻到昔日那片花树下。
  初时,他只道是自己眼花。

  卿本佳人

  玉兔西斜,月光就那样漫漫洒洒落在那袭红袍上。
  衣襟微分,露出一层雪白的里衣,青丝依着红的袍白的衣,洒落在襟前。
  他不敢移步,平生第一次这么小心奕奕,移目望着那张脸。
  那样熟悉的轮廊,晶莹玉洁的脸颊,微微丰裕了些,下巴,仍是尖俏,隐有三分傲气。
  微风拂过树梢,花絮飘到眼睫上,那长长的睫便微微一动——她懒懒地睁开了眼。
  明眸清亮澄静。
  与他对视。
  有一瞬间,她似乎还微微一笑。
  以为自己犹在梦中。
  当她突然似一只跳虾般惊起,宴苏已伸手紧紧抓住了她。
  他的力气已经恢复,她再也无法轻易挣脱。
  另一只手,已抚上了她的脸。
  仿佛为了确认这张脸不是粘上去的画皮,五根手指甚至在大力揉搓着,直到她痛得眼泪汪汪,粉嫩的肌肤已然发红。
  那手指才轻柔了下来。
  “原来,你还活着。”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泽被宫中那大脚的舞姬,御马场上自林中穿越的影子,还有半夜为他盖被的神秘女子,原来都是她。
  不是鬼魂,不是自己的臆想,释然更多于欣喜。
  她扭过头去,不知是喜是悲,只能寂然。
  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低头看她:“你怎会在这里?”
  静寂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是皇帝赐给王爷的舞姬。”
  脑中闪过一点印象,皇帝确实是在泽被宫中将大宛国的舞姬赏了三名给他。
  每次皇帝都只是口头说说,本来照例他会在人送来之前就向皇帝辞决。
  许是因为后来他受了伤,这三名舞姬就照皇帝的诏令送到他府上来了。
  没想到会如此碰巧,刚好就将她送了来。
  他也不知是要赞老天有眼还是叹老天无眼。
  “这么说,你现在就是属于本王的姬妾了?”他没有提以前。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明白,就在这里,就在他抱她回落子轩的那一夜,他就已识破了林笙歌的秘密。
  所以他毫不惊诧眼前的她是个女人。
  心如乱麻,不知如何回答。
  “这院里只住着你一人么?”他松开了她的手,此时已不愁她走脱。
  “不,我与青袅、紫衣同住。”
  “青袅紫衣——很好听的名字。”他慢步走出花树林,“那你呢,你叫什么?”
  他不须回头,已经吃定她会跟着来。
  她暗恼。
  但时移世异,她的确不能不从。
  暗叹一口气,慢步跟上。
  “大家都叫我轻罗。”
  “不好听。”他头也不回,淡淡地道。
  她便不吭声。
  “你还有别的名字吗?”
  她沉住气,摇头。
  “我更喜欢林笙歌这个名字,不过可惜,他已经死了——”他在院中停住,回眸看了她一眼。
  她的心,似针扎似的疼。
  “你去收拾一下,明儿搬到落子轩去住吧。”淡淡的语。
  这不是在跟她商量,而只是通知她。
  咽下了所有叹息,轻轻应声:“是。”
  他的手微伸了出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只是伸手拂去了衣襟上的花红。
  而后头也不回,慢步出了院门。
  第二日拂晓,王府的任管家就来到了一品轩,请罩着面纱的舞姬之一——名叫轻罗的女子单独移居回风阁。
  青袅与紫衣一脸漠然,对她们来说,轻罗的生与死好与坏,都与她们无关。
  又回到了落子轩,雕梁玉砌的小楼,连着一汪荷池,与棋阁相望,与清阳阁仳邻。
  她坐在廊下,每日晨昏定时喂那池中的红鱼,看它们争相逐食,聊以为趣。
  忽忽十日,就这么过去了。
  宴苏一直未踏入这落子轩半步。
  只是从服侍她的怡人口中得知,青袅与紫衣,被送回宫中了。
  只单独留下了她。
  她的笑容得意中隐着怅然。
  有月光的夜晚,突然又梦见她被装进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
  浓浓的新漆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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