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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姗-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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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姗 作者:木色
文案
百步姗
红绫华发,紫堂春深,拈手看花,看的是我,还是她?
厌倦了高墙,缘起却还在那高墙,凌波微步,藏着谁的痛?百步穿杨,笙歌恨长。
“你骗骗我,我骗骗你,这世间的事才有意思多了。。。”一语成谒,分不清了是恩是怨情真情假。
红袍裹住了花姿,人道是朝堂的刑律官,貌比潘安,一朝风起,卷入数十载恩怨,是随波逐流,还是清者自清?
温润君子的老四,魅惑众生的十三,荒逸骄侈的十四,走马看灯,谁是良人?
十年同檐的姊妹,风月场中的红人,绝色倾城的明珠,女人之间的较量,也莫测高深。
标签: 天之骄子 架空历史 爱情
引子
东唐;敦德三年,夏。
帝都安长最热闹的朝阳街今日被封了街,只有官府的车马才能通行。
一眼望去,是两列整整齐齐呈一条直线划过的铁衣军,沉沉的黑,似被什么凝固住了,只有盔上缀着的一点点蓝色翎羽,无风自动,波澜起伏。
经行此地的车马,都系上了白绸,车轮辘辘,一路穿行十里长街,在同一个地方拐弯,转到云上街。
就在街口,已经车行不通;所有人开始下车步行。
两边的乌檐绕上了长长的白幡,呈一道亘长的白,这一条街,云集着东唐高官重臣的府邸,今日无一例外的,连侯王府、左相府、驸马府,朱门高庭,都挂上了一盏白灯笼,表示对逝者的哀思。
丧家就在街尾,迎面就是一副白底黑字的丧联,上联:
“两代帝师,鞠躬尽瘁。”
下联:
“千秋功绩,永世长存。”
还不及看清横联,旁边就有门人提醒:“丧联是吾皇亲笔所赐。”
闻者一惊,立即双膝着地,对着门前拜了三拜。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件怪事,所有人进门之前,先跪地三拜,进了内院,对着白幕灵堂,再拜三拜。
就在众人待要举步入内时,突闻一阵马蹄声响,人人惊骇,纷起回头——
马蹄倏止,马上人已在百步外强勒马绳,骏马长嘶中,来人已跃下马背。
“唉呀,是小霸王薛止来了!”有人低语。
来人两三步来到门前,原是一个面目英俊神情倨傲的少年。
也不理别人的注目,迳自大摇大摆就往里去。
门里的仆人也一如既往地提醒:“门前的丧联是吾皇所书——”
他闻言,倒退几步出来,瞧了瞧,却摇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唉,皇帝舅舅这几个字可太丑了!”
他摇头晃脑地撇撇嘴,就大步往里去了。
外边的大臣没人敢吱声,相继尾随而进。
虽是同样的白绫素烛,内院灵堂之中却不闻家属哀啕之音。
偌大的地方,只有一名身着白衣麻服的少年,跪在青石地上,与前来拜祭者回礼,有人问及与丧者关系,自称是其外孙。
旁人就叹道:“阁老大人任官五十年,一世清廉,竟命中无子无继,如今只得一外孙为其守灵,身后事如此凄清,岂不为憾?我等还得禀明王上,请求加建祠堂,壮其香火才是。”
一干人点头不已。
却闻一个声音轻轻说道:“外祖遗言交待,他一生从事无愧于心,故走得安乐,门人如子,桃李天下,故不孤单,死后扶灵回归乡土,不许号淘,不许扰民,不许兴土,不许立碑。”
几句话字字委婉,却掷地有声。
有人不禁望了这着丧服的少年一年;眼睛不由一亮:好俊的少年!
不过弱冠之年;却有一双比成人更清冷明亮的眼眸,玉面红唇,加上一袭棉白的丧服,愈加挺拔俊秀。但更教人注目的是他的冷静,眉目间哀而不伤;悲而不发;在众人面前进退得宜,全无少年人突失至亲的稚弱无依方寸大乱之色。
正想问他叫什么名字,一人却已大声嚷:
“看来这位阁老大人果然是个好官啊,可惜这样的好官已经不多了! ”
语出惊人的自然是刚刚踏进灵堂的薛止。
一时堂上鸦雀无声。
“本来我薛止的膝盖只跪父母亲大人还有祖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他用指数了数,发现自己要跪的人一只手还数不过来,就算了,自动跳过,一撩衣摆,咚的跪下,对着灵堂抱拳道:“因为您是个好官,所以今日薛止也给您磕头了!”
他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额头却什么事也没有,倒是青石板砌的地面稍稍有点裂痕。
一旁的孝服少年眸中略有些惊叹,上前待要还跪还礼——
不料那薛止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边磕边道:“这三个响头是我小舅舅的,他说他人在边疆,没法子给您行礼,让我代他来给您磕头,谢谢您十几年的教导之恩!”
孝服少年一边忖量他口中的小舅舅是谁,一边跪下还礼。
那薛止不待他礼毕,就跳了起来,匆匆道:“我还有事,这是我小舅舅亲自写的悼文,就请你化给谢阁老吧,告辞!”
随着薛止的身影消失,堂上诸名官员才啧啧摇头。
孝服少年便低声问起这位薛止的来历。
“他是绿珠公主的儿子,当朝皇帝的外甥,天生的力气过人,与咱们十三王爷少时还有点像,就是脾气极差,动不动就闯祸,人称安长小霸王!”
说话的人一边说一边摇头,话题又转到扶灵归乡的事宜。
孝服少年只说一切事宜已安排妥当,也不透露归乡日期,显是遵守谢阁老遗愿,不想众人相送。
一干人叹息而去。
吊丧的人络绎不绝,直到夜半更深,谢阁老的府门才关上了。
庭中灯火通明。
十几名青衣粗布的汉子在院中相侯。
一点灯火,孝服少年跪在灵前,低声告泣:
“外祖父,笙儿依照您的遗愿,已将婢仆谴散,今夜咱们便起灵回乡,外祖父,您和笙儿,一起回家吧——”
哀哀之音,令人鼻酸。
年老的院丁以袖擦泪,上前相扶:“小姐,您起来吧,起棺的人都在外边侯着了,别误了时辰。”
“谢大人,起棺喽——”
庭中一声拖曳的高腔,林笙歌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三岁父母丧时,她不知事,自汉水被院丁接至外祖父家。
虽然每年只能在年关时与外祖父团聚,却每十日会收到外祖父的家书,她不识字时外祖父以画代言,她识字后,外祖父便以诗词歌赋与她对答。
事事关心,犹如日伴左右,总不使她孤单。
想起外祖父临终之言:
“吾不亏天下,只对汝母有愧,笙儿,你是孤寡之相,祖父唯有如此安排,才能免你再受离愁之苦……儿当自强!”
眼泪已干,是呵,儿当自强。孤燕也能翅展长空,我笙歌岂能自绝无路?……
敦德六年, 夏。
东唐帝下诏在玉琅园为新科进士设宴。
林笙歌,原东唐三朝阁老谢于青外孙。
十三岁以男儿身参加了德州乡试,一举中的。
十四岁那年,外祖父丧,在家守孝三年。
十八岁,赴安长参与科考。
结果三甲高中,为新科状元。
姊妹
敦德八年,春。
这里原本只是德州下辖的一个偏僻水乡,由于陆续出了几位高官,便有了能够车马通行的青石道,喧闹的长街,矗矗小楼,还有临水而建的一大片花园别院。
粉色的花墙一带,围住了万紫千红,墙外行人只隐隐听得风铃般的笑声,时隐时现。
墙角一株开满紫色花蕾的花树,高高的枝,没有一丝绿色的萌芽,一朵朵傲然向天而开,绽紫绽紫。
林笙歌仰头,不知是欢喜还是慨叹——来时它不过是自己手中一盆,如今它却已长成了一树丈高的乔木,而且终于开了花。
秋千上的谢曼儿还在不时惊叫,不时大笑——及笄之年的她,似一朵不沾纤尘的芙蓉,清丽无双。
谢曼儿;其父为邻县推刑官谢家晋;为谢于青族亲,与林笙歌自小以姐妹相亲,常年寄居无竹苑。去岁由林笙歌为媒,已谋定婚期;三个月后,即将嫁予林笙歌的结拜大哥;东唐十三王爷宴苏,将成为天下女子众妒的十三王妃。
笙歌回眸,笑着若有所待——一切,就象昨日——
“天啊,曼儿,你在做什么?!”
一声苍老的尖叫,秋千上的谢曼儿立觉头皮发麻,秋千一个晃动,人险些就飞了出去——人到底是没飞出去的,只是脚下的一只绣鞋又飞了出去。
还好这次没飞墙外,只是挂在了一旁的树梢。
“笙歌,快帮我拿鞋子!”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庞大的身影正箭步如飞,冲了过来!
头上的珠翠犹在轻颤,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就象老鹰捉小鸡一般,一把捉住身子还未及离开秋千架上的她,有隐不住的怒气,低声叱责:“小姐,老奴都跟您说多少回了,这东西太危险,而且也不体面,万一出什么事,您叫老奴怎生担待得起?”
谢曼儿悄悄吐了吐舌,扭头娇憨地笑,撒着娇:“李嬷嬷,您别生气,就这一回,我就想再玩一次,一次就好!”
这位满身织锦流苏显得愈加肥胖的李嬷嬷皱着眉,一边伸手为她理妆:
“小姐,您再这样,咱们今儿就回去,再呆下去,老奴的心脏可受不了!云儿这几个丫头呢?我不是让她们跟着小姐的吗?”
她嗓门一扯,园子里立时钻出五六个十四五岁的小丫环来,战战兢兢地低头站成一排。
李嬷嬷看着就来气,食指一戳最近的小丫头,那嫩嫩的额头就遭了殃;林笙歌在旁看着不忍;但她也不喜管闲事;便远远避了开去。
可是那个李嬷嬷训了半天,还未释怀,摇着头,喃喃念着:“不行,我这眼皮还直跳呢!林家小姐呢?”
她满园子地叫,笙歌只好从柳下走了出来。
“笙歌在这儿。”
她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通身的素白,同色丝绦在细腰一系,令人想起小荷初露丽色无边。
只是在老人家眼里,这一身的素白,总是不吉利。
李嬷嬷右眼皮又狠狠抽搐了几下,勉强一笑,上前施了一礼,低声说道:“林小姐,老奴想跟您说几句话,不知成不成?”
笙歌未置可否,只是走到斜边的柳树下。
李嬷嬷回首望了一眼,确定谢曼儿只是呆在原地,这才放了心。
“李嬷嬷有话请说。”
笙歌拂开头顶的柳枝,掐了几枝幼嫩的新条,准备带回去插在自己房中的玉瓶里。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放低了声音:“林小姐,您知道我们小姐现在不比从前了,这次出来,也是老爷念着谢阁老的恩德,所以才特许破例一次,可夫人每天都来信催着呢,婚事在即,实在不便耽搁,您就帮老奴劝劝小姐,让她尽快跟老奴回去吧!”
“嗯。”笙歌点着头,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睁着那双分外清亮的眼,似乎是说如果没有其他要紧的话,我就要走了。
李嬷嬷有些着急,不禁想拉着她的手,笙歌的动作却极快,似云出岫,已飘了出去。
“你放心,我会跟曼儿说的。”清清淡淡,如水无痕。
李嬷嬷不禁看着她的影子发呆。
这林姑娘,明明跟自家小姐是水火一般截然不同的性子,这两人怎么就成了这样好的朋友呢?
她可实在想不明白。
殊不知笙歌也很头痛。好不容易获准回乡祭祖,眼看假期已满,这位谢大小姐却迟迟不肯回她德州城,偏要赖在无竹苑,赖着她笙歌不放,她又有什么法子?
粉墙外,马蹄的的,走来三骑并行。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只闻佳人笑!”
胡泽骑着他的千里追风马,摸摸座下通身乌云般的黑,丝锦一般的发亮,环视两旁,一白衣一青衫,两人虽相貌比他出众,然输于座骑皆是瘦马,神彩就逊了几分。
他暗自得意,满目春风。
但此时突闻墙里女子的笑声,不免有些魂不守舍了,只问外道的同伴:“秦杨,你可知这是谁家宅院?”
一袭青衫简行的秦杨,闻言抬头望了一眼,恰见一扇红门,漆色殷红,上书“无竹苑”三字,字体修长秀丽,墨色犹新,再看粉墙乌瓦,看样子似乎都是新近不久刚修整过。
心中不由一动:“薛止,你还记得那位谢阁老吗?”
正打马快走几步的白衣少年闻声回头,俊脸茫然。
秦杨轻叹:“三年前你不是约咱们给一位好官去吊丧吗?就是那位谢阁老!结果咱们却扑了个空,说是他的家人已扶灵回德州了——”
白衣少年,当年的安长小霸王薛止剑眉一扬,想起来了:“那个好象还是太子太辅吧,我记得我还在他灵前磕头了,不过——我有约你们去吗?”
秦杨又好气又好笑:“是你巴巴的跑来,说你小舅舅给人家写了悼文,皇帝还亲笔题了丧联,邀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去长长见识,你真是——”
薛止已比三年前显得稳重许多,听他这么一说自己也想起来了,笑道:“好象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我曾打听过,那位阁老在德州有一处百年老宅,名无竹院,却不曾想与我家倒是邻居!”
秦杨颇有些感慨,薛止“哦”了一声,不太感兴趣,倒是那胡泽闻言眼睛一亮:“这么说,方才那女子可能就是谢阁老的女儿喽!”
没人搭理他,那两人已转过墙角。前边,秦杨的宅子赫然在望——果然与谢阁老的无竹院;仅隔了一道墙。
姊妹(二)
一夜新雨,窗前的芭蕉犹见肥绿。
谢曼儿支着下巴,眺望窗外,只觉厌烦之极。
“笙歌,你说北方现在是不是白雪皑皑呢?”
“曼儿想去北方?”笙歌在模仿谢曼儿的字迹写信,簪花小字,秀丽纤巧,不得不集中精神,答得漫不经心。
美丽的丹凤眼有一瞬间沉寂,慢慢地摇头:“不,我只是想看看积雪的样子,听说如果穿着厚厚的靴子踩在雪地里,每走一步,雪就会发出声音——笙歌,你听过那种声音吗?”
紫毫最后一个迂回,笔锋一收,已写好了最后一个鉴字。
“雪声?雪的声音?”笙歌抬起头来,有些漫不经心。
谢曼儿突然显得有些烦燥,也不答话,直起身来,随手把方才自己辛苦插好的花枝全从瓶中拔了出来,掷在脚下,如此还不解气,又重重用小蛮靴踩了几脚。
笙歌淡眉微颦,自小长大,偶尔才见曼儿发发脾气,但糟践花儿,还是初见,不免觉得有些碍眼。但她也不出言相责,淡然微笑:“曼儿有心事?”
没有回声。
她低着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一地花叶纷零。
笙歌轻轻走了过来,弯腰收拾这满地残花——“若是要赏雪,可以去青云观,那里山势较高,春雪应该还未融化——”
“笙歌,我要去安长!”急急低语,双眸倏的清亮,烦燥已去,透出决然:“笙歌,你不是要回安长吗?带我去,咱们今晚就启程!”
笙歌早已习惯了她的突兀,丝毫不惊讶,只是走近窗前紫檀架,将手中唯一残存的花枝插入了纯白无瑕的羊脂玉瓶中,“你瞧,就处只有这一枝,斜斜而立,也别有风情——”
“笙歌,你不肯帮我了?”她语声顿时低柔,夹着一丝委屈——即使笙歌不回头,可想而见那双眼睛是如何含愁带怨,紧紧凝视着自己——一如小时。
“最多不过三日,你爹爹就到德州了——”笙歌眸中有一丝叹息。
珍珠贝齿轻咬着红唇,一捋发鬓青丝,双眸是清晰的恨意纠结——语中却是柔柔的笑意:“很好啊——他总算肯回家看我娘亲一眼了。只是不知他能不能让我娘亲头上的三千白发再转为青丝!”
笙歌一凛,回头,不由轻叹一声,为她递上丝罗:“你不怕你娘亲着急么?”
谢曼儿才知泪水已湿了眼睛。
接过丝罗吸去泪影,勉强一笑:“不是还有三个月吗?此去安长,来回也不过一月行程,你帮我重写一封家书,只悄悄送与娘亲就好,至于他,就让他好好等着吧,只有如此,他才能在家多陪娘亲一些日子!”
笙歌苦笑:“今时不同往日,我在安长须步步小心,万一你在安长被人识破身份,就大事不妙了!”
谢曼儿一怔,与她四目相对,她耐着性子又道:“曼儿,且不说我的处境如何,只说你,你莫忘记了,十三王爷,当日你如何央我为你做媒的,咱们还用了那种手段——”
想起前事,甚为汗颜。
“对不起姐姐——”谢曼儿轻轻拉着她的手。
林笙歌忙自一笑,“我不是想提前事,只是想说,如今难得王室首肯了你二人的姻缘,若是你在安长与我这个男子出双入对,甚至同栖一处,试问,王爷能不误会?王室岂能容忍?——”
谢曼儿渐渐低下头去,林笙歌暗里松了口气,知道她已服软,紧追一句:“如今东唐上上下下的眼睛都在盯着这桩婚事,不管你如何恨你父亲,但总不忍心让十三王爷成为这东唐最大的笑话吧?”
“可是让你一个人留在安长,我也不放心啊!”谢曼儿终于抬起头来,眸中盛着一些轻愁淡霭。
“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
林笙歌突的学着男子的样子,腰板一直,转身负手走了两步,清吟。
这首诗本意沉郁,但在她吟来,却将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之感发挥得淋漓尽致。
若非身上一袭女装,一头珠钗,人还道是一位新晋的年轻官员在丝纶阁中吟前人所作。
“谢小姐,如何?”她回眸抿嘴一笑,睁角眉梢,甚是得意。
谢曼儿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怔怔地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是啊,你连我都骗过去了,还有谁能识穿你的女儿身?我的担心,是多此一举了。只是此地一别,你我再相见,怕是不能了!”
眉微颦,如此郁闷不乐。
笙歌很想大大的叹一声气,又怕她掉眼泪,只好陪着笑,揽着她的腰柔声宽慰:“你放心吧,等你大婚之日,我必亲自来贺。就算你们去了庆州长住,我也必然每年一趟,登门拜访——只要到时你不嫌我老是去打扰你们夫妻和瑟就好!”
一番话说得谢曼儿破啼为笑,粉拳捶了她一下,嗔道:“亏你还是女儿家,什么夫妻——哎呀,真是不知羞!”
两人笑闹中,又拣起了未完的绣活,一个在旁看着,一个飞针引线。
静室之中,却暗隐了各自的心事。
大哥,若是你为了曼儿而失去军权,我林笙歌岂非愧对东唐?
姐姐,来日我成了王妃,你还会依样待我好吗?
德州城外,绿草萋萋,十里长亭,德州上至州府下至里长连同本州本县本乡的富贾官绅,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等着恭迎另一位更大来头的人物的到来。
这一等,便到了太阳西下,倦鸟回巢时。
终于等到了马蹄声扬,百余铁甲骑兵前呼后拥着一辆四轮华辇,缓缓而来。
黄金帐涂上了夕阳的红,显得格外华美与尊贵!
喧嚷声一下子落了下去——
知州一干官员跪倒在尘土中,齐声尊呼:卑职恭迎王爷代天巡狩!
车轮停止不前,华辇后闪出一骑,盔甲遮眉,只见高挺的鼻梁渗着细细汗珠——环目四顾,大声宣道:“王爷有令,此行不见官不扰民,纯为私巡,由驿站接迎即可,各位大人请回!”
一时人人怔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数十骑上前驱散人群,骑兵开道,在这片宁寂中,数百人的脚步踏在青石板道上,轰然回响,显得格外慑人于匮。
而后是马蹄声,百名骑士护拥下,车辇便在人群中华丽的碾过芳草地,青石道,穿城过道,向驿站而去。
十三
胡泽醒来,只觉得四肢象是都断了,手脚不听使唤。薛止正坐在一旁喝茶,见他睁开眼,似乎松了口气。
然后笑笑道:“没事,手脚都还在呢,只是一个月不能下地,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
胡泽瞪着他:“你就看着我掉下去了?”
他毫无歉意,一脸无辜:“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以前我和三哥坐在屋顶上喝酒,喝着喝着他就溜房里睡了,我以为你也跟他一样——”
是的;事情经过很简单;昨儿两人上屋顶喝酒;结果胡泽掉下来了。
胡泽摔断了腿,认为都是薛止的错,不理他。
薛止只好一个人坐在□的水池旁喝酒。
至少池里的鱼是活的,可以陪着他。
看着鱼想起自己家中的,那鱼自然不是他养的,不过却是他娘亲绿珠公主的宝贝,可偏偏他的结拜兄弟程晃和程第每次到他家中,就要悄悄钓走几条——
想想就好笑,头靠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虽然不会醉,不过倒是开始想念京城里的那些人了——
他侧首看了看水中游动的鱼影,挥手一笑——喃喃自语:“什么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这种日子我可受不了!我要跟着小舅舅带兵杀敌,跃马沙场,如此,才有意思!”
“我还以为你只想做个乌龟,一辈子缩起脑袋躲着呢!”
耳边若春雷一乍!薛止瞬间瞪大了眼睛——毛发耸立,不敢回头!
水池清平如镜,映出两张人脸来——一个傻乎乎地瞪大着眼睛,不用看,是他自己,偷偷再看另一张脸,眼睛鼻子嘴巴——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你不会是想躲进这水池里去跟鱼儿作伴吧?”身后的人语声清越,还隐有笑意,“那我来成全你好了!”
“小舅舅!”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回头正好面对一只青靴白底——
只迟一点点,他的俊脸就要被靴子再亲吻一次!
双手轻轻将这只靴子按了下去,笑脸可比美一朵桃花:“小舅舅,真是太巧了,您来找秦杨吗?”
玉立身姿;绝世清华的俊颜;除了他十三王爷;还有何人?
薄唇轻抿,单刀直入,从不废话。
“听说你杀了天衣帮的少帮主司马言。”
清而冷的眸子盯着他,这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薛止很清楚就分辩出来了。
所以不需要费词掩饰,只用“是”或“不是”来回答,对薛止来说,这显然简单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回答“是”,却听下一句已接踵而来:
“你拿着,朝我这里砍一刀。”
说着,一道白光已向他面门飞来。
薛止还好反应快,目光一闪,伸手一抓,已抓住刀柄。
那双亮得让人心慌的眸子微微一烁,似为赞许。
薛止心中一定,摆好了姿势,才想起后半句是让他拿着刀子去砍小舅舅——脚步赶紧收了,低着头抱着刀:“小舅舅,您要打要杀都随您,薛止怎敢和您动手?”
“少废话,叫你动手就是。”
薛止抬头一看,他居然还背过身去,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薛止也不是没跟他交过手,想想自己也不能叫小舅舅瞧不起,否则往后他怎么会答应带自己上战场啊?
这么一想,便狠狠心,钢刀一挽,却不肯背后袭人,腾身已跃到他身前,挥刀就上。
这一刀,他虽留了两分余力,饶是如此,也已风卷残云刀光漫天,刀中有招,招中有式,式中有意,杀气凛人。
“好。”这个好字竟在刀光漫天中淡淡逸出,然后杀气顿敛,刀光隐没于青苔泥土之中——
只有薛止清楚,他遇到的只是两根手指,轻轻一弹,就象拂去的只是那肩上的落花,他手中的刀就脱了手。
薛止本该丧气,但他又抑不住的骄傲:因为这轻易打败他的人,本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这就是东唐的十三王爷宴苏。
四海敌寇闻之丧胆的名字,天下女子视为梦中情人的男子;却鲜少有人真正见过他一面。
“以你的武功,怎能杀得了司马言?”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薛止脸似火烧。
的确,那日若非司马言轻敌,若非他还忙于干那采花的事,就算他与胡泽联手,也不能得手。
“跟我走吧。”晏苏衣袍袖角轻飘,已自领先而去。
“小舅舅!”薛止跟着走了两步,猛想起还躺在房中的病人——总不能这么不讲义气,把受伤的胡泽扔下一走了之吧?
晏苏侧耳听他结结巴巴说完,略皱了皱眉,才道:“好吧,你带我去瞧瞧他,不过别告诉他我是谁,就说是你京里认识的朋友,到南边来贩茶叶的。”
薛止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心道:就你这形象,别人能相信你是个茶贩商人吗?
不过胡泽对这位自称苏晏苏商人的身份却是深信不疑,尤其是他三两下就帮胡泽接好了骨,称只需再歇两日,就可下地走路。
胡泽的伤口不知被涂上了什么东西,只觉痛楚全消,立时对这位苏宴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口一个苏大哥地叫着,好不亲热!
晏苏此次出京,本是为调查南边私盐猩獗的事,路上遇着秦杨,才知这薛止闯了大祸,他又不能不理,只好转道德州。
依他的本意是直接带薛止走人,但薛止硬是跟他大谈特谈什么兄弟之义,说是答应了胡泽带他去京里玩,非要等胡泽伤愈再启程。如此一来二去,已近黄昏。
望望天色,想想反正也耽误了,也不差这两日。
“好吧,那就在这里等两日,你去叫张选进来。”
薛止乖乖地跑到庭外,本以为外边定有大批的官兵护卫守着,可出门一看,阶下只停着一辆看似很普通的马车,车前坐着一个很普通的马车夫。
青布衫破竹笠,若非薛止叫声“张选——”他抬起头露出那个狮子鼻、风雨不改的那张木雕一样的脸来,薛止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薛止对他招了招手,张选手一按车座,待要跃下,突然低头,改为慢慢地爬下马车,动作笨拙。
薛止暗里好笑,却知他这般做作,必然也是受了小舅舅的命令。不过看到这个往日威风凛凛的一品带刀侍卫这会儿成了一个乡下车夫,这实在令人别扭。
就在这张选奉命将马车赶进清扬园时,隔壁的无竹苑中又上演了一出话别的场景。
“此去经年,料是美景不再。把酒弄花,佳人在秋千架。”
此时月照空庭,一人在花下轻荡秋千,一人抚琴低唱。
“纵使天涯路遥,总记离人愁唱,且舞,且笑,不弹长门怨,不做青冢草,玉颜终老,莫负良宵,莫负良宵。”
“嗯,不弹长门怨,不做青冢草,笙歌,你既不愿,又何必急急催我回家?”
谢曼儿轻轻下了秋千架,眉锁难开。
笙歌暗悔失言,手下一顿,复又流水琴音高亢:
东唐有龙子,英雄世莫及,五岁弯弓射玉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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