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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丑小鸭-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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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捞”来形容江远寒的动作可能有些怪异,但他确确实实就是这样做的。
  他人高马大长手长脚,对着秦秣一拦腰,就将她整个人轻松带到了自已身边。
  秦秣好险没被他吓得一哆嗦,但整个身体也在瞬间僵硬了。
  “你干什么!”她低声怒喝,反手一肘就去撞江远寒的胸膛!
  闷声响起,秦秣撞得结实,可是江远寒的胸膛更结实。他完全是不痛不痒的,甚至看咧开嘴笑:“秣秣,你要给我按摩?”
  一众八卦的目光扫向他们两人,只有卓柔皱眉道:“江远寒,我们文学院的小师妹轮不到你来染指。”
  “我跟秣秣已经交往了两年了,卓柔,这归你管?”江远寒干脆收紧双臂将秦秣搂在怀里,一边挑衅地望向卓柔。
  “秦秣?”卓柔望向秦秣,目光隐隐不善。
  秦秣板着脸摇头道:“江远寒,放开我,你这是侵犯!”
  吴俊山叹道:“远寒,请你给小师妹一点尊重。”他目光柔和,又隐隐带着责怪。
  江远寒竟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偏头,松开手,又耸耸肩道:“好啦,开个玩笑而已,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说话间他退到教师一角,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看文学院的人排练节目,一时半会不准备走了。
  秦秣心底下其实已经被江远寒气得快要火山喷发,但越生气她反而越冷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整治这个可恶的家伙,她一边取下琴套,坐到旁边等卓柔他们的要求。
  “秦秣,你会弹梁祝吧?”卓柔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已是肯定的。
  秦秣垂日片刻,摇头道:“我不会。”她悄悄松了口气,梁祝并非古曲,这个故事似乎也是明以后才有的。
  “不会?”张馨灵首先叫了起来,“怎么可能?你们这些会弹琴啊,会什么什么的,能不会梁祝?”
  秦秣沉默片刻,才又道:“你们说的那个梁祝是……小提琴协奏曲吧?”
  顾临华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无奈道:“看吧,非叫人家用古琴上。我早说了。梁祝有小提琴曲,也有笛曲、古筝曲、胡琴曲、萧曲、扬琴曲、钢琴曲……那什么,古琴曲很少。”
  卓柔一挥手:“这有什么,就是要能人所不能,才能显出我们文学院的厉害来!我就纳闷了,那么多版本的梁祝,怎么古琴版的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呢?看吧,现在的人一说梁祝就小提琴,古琴怎么就不行了?秦秣,不会就学,你学首曲子要多久?”
  秦秣眼看逃不过去,也只能摇头笑笑道:“我不知道,尽量试试吧。古琴独奏也许有点单薄,你们如果是想要我给你们做舞台剧配乐,最好再找个笛曲伴奏。”
  “顾临华!”卓柔的目光直视向音乐协会的副会长。
  “别看我,我们会里文学院的笛子可上不了台面。”顾临华手上提着大砍刀,造型倒是威风,奈何卓柔目光一来他就气短,眼睛也四处乱转起来,“阿柔,你那个新版梁祝的剧情……”
  “行了!”卓柔双掌一拍,“秦秣,你现在就回去下载梁祝曲谱,给你两天时间,你一定要学会并且能够上台!顾临华,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是给我找个吹笛子的来,一天时间!”
  秦秣默默不语,起身便往外走去。
  教室里卓柔一径不断地指令声。
  待得走出老远,不知何时跟在秦秣身后的江远寒才低声道:“你心里头不痛快。”
  秦秣随意迈步,习惯性地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吭声,到过了体育场,一转角一抬头,竟看到了自卑亭。
  夜色深寂,灯光不是很明亮。秦秣抱着琴,抬头看向那白墙乌瓦的檐下,端端题着“自卑亭”三个大字。H大的自卑亭据说始建于康熙年间,后来又多次被改建,现在就位于图书馆东侧。
  自备的意义有很多种,《中庸》所言:“君子之道,辟如远行,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这个自备是积极的,讲述的是一种勇于从低处做起的人文精神。
  秦秣轻轻叹息,自古读书人都好自许,又有几个能够真正放低姿态,用最自备的心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上去呢?
  书读的越多,问题就越多,脾气也越大,人反而越不明白。
  真正读的通透,返璞归真的,不过凤毛麟角罢了。
  “江远寒,你是学建筑的?”
  “建筑学。”江远寒双手环胸站在秦秣身后,视线不离她左右,动作倒是没再无礼。
  秦秣本来对败家状元这个游戏人物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可惜见到真人以后,江师兄痞气太重,实在是让她难以待见起来。
  她又忍不住皱眉道:“你学建筑,难道不知道地基要结实吗?”
  江远寒低笑道:“小师妹,我没你那个外行。”
  秦秣豁然回头,双目紧紧盯住他:“你既然知晓基础扎实的重要性,怎么为人如此轻浮?”
  路灯照耀之下,她的眼瞳上彷佛蒙着一层荧光,黑白分明的眼睛闪亮得似乎要沁出水来。
  江远寒心底轻轻骚动,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她的眼睛触来。
  秦秣一偏头,怒意更甚,就连雪白的脸颊上都染起了胭脂似的红晕。
  江远寒的手触电般收回,他微微后退,拉开与秦秣的距离。唇角惯常邪气的笑容稍敛,低声道:“我天生就是这样的脾气,我……没有恶意的。”
  秦秣轻吐一口气,想起自已当年轻浮好色,似乎也没比江远寒正经到哪里去,又气不起来了。坏男人其实远比好男人更容易讨得女人欢心,男性敢于进攻,无可后非,只不过秦秣不是寻常女性,她经历特殊,才会无法被打动。
  “算了,没有恶意最好。如果你不止是轻浮,还更加流氓龌龊的话,我一定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秦秣眼睛一横,说到后来一时声色俱厉,竟然隐隐带着一股无比强横的气势,让江远寒都忍不住心中一怯。
  “呵呵……”他掩饰性地一笑,又恢复镇定,双眼更加肆无忌惮地扫视秦秣,“小师妹,你想让我怎么断子绝孙啊?你觉得就你这体型,唔……”他一手握住自已下巴,手指轻轻摩挲,那目光彷佛是要一寸一寸凌迟掉秦秣的衣服。
  秦秣一咬牙,本想转身离这人远远的,省得吃他的亏。但真要就这么不战而逃了,秦秣又觉得憋屈。
  她忽然单手抱琴,缓步逼近江远寒,唇角的孤度也向上扩大。
  江远寒显然是习惯主动的,忽然被秦秣这么一逼,他神色间就闪过一丝慌乱。
  秦秣嫣然一笑,抬手便扯住江远寒的一边衬衫。
  江远寒低头,便只见到她半仰着的脸颊白如脂玉。
  突突几声扣子被崩裂的声音响起,秦秣这用力一拉,已经把他的衬衫拉得扯掉了半幅。
  江远寒猛地一咳,有些呆了。
  秦秣的指尖彷佛带着电流,轻轻滑过他祼露的胸膛,又缓缓向上,一路沿着他的锁骨,划过他的喉结、下巴,最后羽毛般停留在他唇上。
  江远寒目光深沉地盯着秦秣,呼吸间已经有了一丝狂乱。
  “师兄……”秦秣低低地彷佛叹息般地唤他。
  江远寒手一扬,便要去揽她的肩。
  秦秣忽然屈膝上撞,狠狠撞在江远寒小腹上!
  “嗷……”他忍不住呼痛。
  小腹当然不比胸膛,秦秣这一撞别是凶狠,再加上江远寒适才情动,秦秣只差一点就撞到他关键部位。这一下果然撞得他冰火九重天,一时间难受无比。
  江师兄,做人要厚道。秦秣轻笑一声,快速后退几步,脱兔般灵巧地转身跑开。
  轻轻松松地跑回宿舍,秦秣喘了几口大气,心情又渐渐地明朗起来。
  接下来几天,她抽时间练了练梁祝的古琴曲,再与卓柔他们搭档,倒也云淡风轻,很有点她横任她横的看破之意了。
  张馨灵后来说起这事却一直很兴奋,她大赞秦秣古琴功底好,随便什么曲子一弹就会,又憧憬汇演结束后自已能在文娱部混到什么什么职位。秦秣每每耐心地听着,脑子里其实早就神游天外,张馨灵却将她引为知己,对她越发越亲热。
  倒是有一次,秦云婷与秦秣通话,忽然提起方澈:“秣秣,你知道方澈最近怎么样了吗?”
  秦秣愣了愣:“姐,你还记得他?”
  秦云婷笑:“怎么不记得?他大一也跟我同校过一年呢,没想到他居然会在高二就参加高考,最后还从水木去了m&t。秣秣,他没跟你联系吗?”
  “没……”秦秣差点咬到自已的舌头,“有,有联系。”她的脸瞬间又红了,想起自已曾经的误会,便有种羞于提起方澈的感觉。自已多情,确实有够丢脸的。
  “哦,他跟你关系好像还不错,你如果跟他联系,就多劝劝他,要他保重身体,别太拼命了。”秦云婷闲聊家常般随后说道。
  “怎么?”秦秣手一紧。
  “唉,我们同乡的一个师兄前不久去了趟英国,顺路去看方澈,却发现他整天就宅在实验室里,人都瘦得……啧,真不知道改什么说,方澈居然变成科研狂人了。我们好歹也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他在水木的时候也挺照顾我,听人说他那样子,真不敢相信啊……”
  “他……”
  “我们几个交情好的同学校友都没少劝他,但他那个性子,平常没事都能一声不吭闷老久,这一但钻到一个东西里面去,说他痴狂也不为过。算了,我们都劝过,你劝也照样希望渺茫,就当是尽一把力吧。”
  “姐……”秦秣声音低软,尾音颤颤,不知要绕到哪里去。

卷四:千山万水一线间 五回:万里云
  “秣秣,你发什么呆?”钱晓在旁边悄悄推动秦秣,小声提醒她,“教授叫你呢。”
  秦秣眼敛低垂,无意识地翻过手上的书,被钱晓一推才慢悠悠地站起,向台上西装笔挺地中年教授点头微笑:“教授,你好。”
  姿态闲适又不失恭敬,彷佛是在风雅展厅之中偶遇名士,于是寒暄致意。
  旁边的钱晓被秦秣这强大的反应给雷到了,她忙自小声嘀咕:“教授是让你回答问题呢,没叫你跟他打招呼。”
  被雷到的不止是钱晓,还有许多同学听这一堂课的学生,以及讲台上的柯夏教授。
  不过秦秣的风变却是无懈可击,叫人讨厌也讨厌不起来。柯夏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他眼角皱纹微微加深,很是温雅地笑道:“秦秣,你读《常棣》,有何感想?”
  秦秣想起这一节课讲的是《诗经》,也就随后道:“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诗文已经很通俗地说清楚了,表达着一种希望兄弟和睦,家庭美满的……美好愿望。其实,这个愿望越朴素,越难达到。”
  她话音落下,心中却又冒出一句:“常棣之华,鄂之恚|。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常棣》之意,或存劝诫,所谓“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说的是世态炎凉,朋友间不论怎样交好,都比不得血浓于水的互相扶持共进。
  她心底下一酸,又想起方澈大前年夏天躺在医院里说:“我不稀罕别人来看我。”
  他在北京无聊地寄来仓鼠毛,说:“我养的仓鼠,被隔壁的猫咬死了。”说得如此平淡,他心里应该是很难过的。否则为何对那一把仓鼠毛都如此念念不忘,在百忙之中还收集起来寄给秦秣?
  也许他是想得到安慰,也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排遣。
  虽然猜测一个男孩子会为几只仓鼠而难过——有些奇怪,但那个人是方澈,又不是那么奇怪了。
  他会打架,讲话有时候还很毒舌,但他确实是一个善良的人。
  那个下午雷雨大作,那时候他跟秦秣还只是初识,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可就在秦秣即将被车撞倒的那一刻,他斜里冲出,推开秦秣,以身相代那一刻的危险。
  也许这个人骨子里就有那么点侠义精神,只是旁人很难看出来。
  抛开曾经的那些误会,秦秣猛然发现自已竟然忘恩负义了很久。不说别的,只从朋友的角度来看,难道朋友就永远不如兄弟,不能做到危难相济,困苦不负?
  “这不只是美好愿望。”柯教授示意秦秣坐下,“读书明理,我也希望每一个同学都能把这愿望变成现实。”
  秦秣端着在座位上翻着书,心中再次燃气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不止是误会了方澈对她别有心思,更加忘记了这个孩子其实很需要别人的关心。
  她会看到钱晓吃泡面的时候下楼跑食堂帮她打饭,却很少关系方澈过得好不好。他习惯孤独,是不是也会需要朋友的几句鼓励?
  虽然秦云婷说:“我们都劝过,你劝也照样希望渺茫。”但作为朋友,秦秣应该考虑的不是做了之后能收到什么成果,而是应该要怎么去做。
  这一天的课上完,晚自习后秦秣又跟着张馨灵卓柔他们排了一会新版的梁祝,等她回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出头了。算了一下时差,英国那边应该正当下午两点多。秦秣没再犹豫,从邮箱里翻出方澈的手机号码,就拨通了这辈子第一个国际长途。
  等待通话的时间连提示音都显得格外静远,秦秣斜倚在阳台栏杆上,远望着整个校区的灯火,手心里竟然有些湿润。这一通等待着的电话彷佛忽然间将她记忆中的方澈拉得陌生起来,她无法从猜测那个在柿子树上扬眉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何等模样。
  “Hello!”电话里忽然传出一个略带轻佻的男声。
  秦秣小惊片刻,才疑惑地想着,这应该不是方澈的声音。
  她这边说不出话,那边的男子已经用英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哦,你不说话?让我猜猜你是谁。这是来自中国的电话?嘿!你是不是方的东方姑娘?哦,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个男孩,或者是位大叔,那真是太没情调了……”
  秦秣的英语还是学得不大好,她全神贯注地听着,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艰难地弄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沉默这么久,我猜你一定是个羞涩的东方美人。啊,中国真是个有趣的地方,能够接到你的电话,真是我的荣幸……”
  秦秣脑门上已经开始挂黑线了,她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现在则是跟本就插不上话。
  等那边再次抒发了一通对东方美人幻想之后,秦秣终于轻咳一声,以示自已的存在。
  “哦,果然是位美丽的东方姑娘。只是听到你的一个单音节,我就能想象,您的面容有多么的柔和。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方的同学。来自法国阿尔,我的名字叫让·雷洛斯。”
  秦秣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英文:“你好,请帮我叫方澈接电话,谢谢。”
  雷洛斯却很为难说:“我非常愿意为美丽的东方姑娘服务,但是,请原谅……哦,方是个多么认真的人,他在那里些程序,我如果打扰他的话……”
  手机里忽然传出一些模糊的男子声音,依稀是有人在旁边跟雷洛斯说话。
  秦秣空闲的五指再次握紧,那边传出的声音已经换了一个。
  “那位?”彷佛是划破缝隙的一缕微光,低低缓缓、飘飘荡荡,在暖风中涂掉尘埃,终于靠了岸。
  方澈的声音比起少年时要低沉了些许,带着成年男子的醇厚,又隐约残留着少年的清冽。
  秦秣抿着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到电话是雷洛斯接的,那方澈肯定看不懂来电显示。但是她似乎从来没有向方澈说过“我是秦秣”这样的话,因为不需要自我介绍,方澈一直都知道她是谁。
  夜空中点星疏朗,校园里隐约传来私语之声,随着夜风在各个角落飘荡。
  许久之后,方澈淡淡地说了句:“国际长途很贵。”
  秦秣这才如隔初醒,一眨眼,竟轻笑了起来。
  “方澈,你怎么样了?”
  那边却是更加长久的沉默。方澈不回答,秦秣只是透过手机,恍惚听到他的呼吸在耳边轻吐。
  然后忽然有吵吵闹闹的声音响起,有人用英语大叫:“方!克里森教授找你!”后面秦秣便之断断续续地听到:“课题……他说你那个思路太奇异……人工智能……不对……”
  方澈匆匆地说:“秣秣,我……”
  “去吧。”秦秣掐断电话,收起手机,慢慢踱回寝室里的书桌边。
  她现在住的寝室格局跟高中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一室四人,床是带组合柜的那种床,分两层,上层床板,下层连着一个小书柜、一个小衣柜,和一个横生的书桌。说是书桌,其实是方便放电脑的那种多功能桌子。有键盘抽屉、杂物抽屉、和一个小方柜。
  秦秣坐到椅子上,刚要开电脑,就见张馨灵推门走进寝室,囔囔着说:“旅游协会组织国庆剑桥七日游呢!谁要看单子不?我刚从隔壁拿到的,有师姐在宣传,不过能去的人很少。你们谁有护照,谁银行款超过五万?”
  钱晓“喊”了一声,还是趴着电脑前,摆手道:“没兴趣啦,语言不通!还银行存款五万呢……我是无产阶级噢。”
  王子毓早早就爬到床上,现在已经睡了,秦秣却忍不住心中一动,问道:“银行存款超过五万?这是什么意思?”
  张馨灵两脚一踢,将高跟鞋换成拖鞋,挥了挥手里的单子道:“办旅游签证的条件之一咯,这五万存款是要被冻结三个月的,活像是怕咱们跑国外就不回来了,真无言。”
  秦秣摇摇头,又问:“那护照呢?”
  “你没有?”张馨灵呼出一口气,坐到椅子上,“没有的话,这次就别指望跟团啦。再有五天就放假了,根本来不及办护照,那个申请以后最少要两周才能拿到吧。哎,秣秣。我就是说说而已,你真想出国旅游呀?很贵的哦,不知道这次旅游协会能招到多少人一起上路。”
  秦秣无奈一笑:“怎么不早点招人?”
  “听说是准备很久了吧,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内部招人,就这几天也不知道是谁的意思,忽然要开放招人了。”张馨灵开始对着镜子擦晚霜,“哎呀,快要断电啦,晓晓,还不快点把你要看的小说下载到p4里面?”
  钱晓便手忙脚乱地寻找数据线,那双眼迷迷瞪瞪的样子,竟然十分可爱。
  秦秣摇头笑笑,开始洗漱,准备睡觉。
  但此后几天,她都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想起了出国的事情。方澈不能回国,难道秦秣就不能出国去看看他么?他当初舍身相救的恩情,秦秣至今未能回报分毫,那么作为朋友,多多关心他的现状,总是应该的。
  出国的念头就像是插上了翅膀的磨喝乐,总是在秦秣脑子里浮沉飞舞,想要冲破蓝天去。
  秦秣开始想象坐飞机的滋味,开始遥想白云悠悠之下大地的开阔,开始有种重回七八岁,见什么都充满好奇与期待的感觉。不知中华浩土之外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不知那遍地红白黄蓝的头发又能演绎出怎样的生活?
  这个冲动的念头只才持续了三天,秦秣将冲动转化为行动了。
  她先是瞅准一个都是选修课的下午,直接就到车站坐从高速公路回了卲城。匆匆忙忙地打的直奔公安局,秦秣硬是以极高的效率提交了护照申请。
  其实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胆子穿越以来却一直都在按部就班地读书升学。可她是秦秣,胸中若能风光霁月,天下又有哪里去不得?
  秦秣一看身份证,满了十八岁,她已经不需要再处处束手束脚了。
  学校的国情汇演如斯举行,秦秣跑开心中的一点别扭,只当四下无人。给卓柔他们配乐梁祝的时候也还算顺畅。
  长假她是回家过的,陪家人过完中秋节,她顺便还回了趟市三中,在夫子山脚下取了一小瓶泥土。
  她没有告诉家人自已准备去剑桥旅游,因为可以预见,如果她提起此事将会遭遇到怎样的反对。这两年秦家的小店开的不算很好,但也不差,总之账务都已还清,家庭经济比起从前已宽松不少。
  秦秣自已有稿费,既然不需要贴家用,她就开了张卡自已存着。如今存得不算多,但支持她去英国趟朴素的旅行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后是准备论文。
  秦秣仔仔细细查了申请旅游签证的条件,知道学校的证明非常重要。她此前一直低调,不想在学校里出什么风头,但这一次她必须尽量获得各相关老师的最大好感,所以发表几篇专业论文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再回学校的时候,秦秣已经准备好了一篇洋洋洒洒五万字的《论北宗中期文化之浮沉》。
  她先是找到教古代文学史的柯夏,论文附上,柯夏果然惊叹。
  当然,要说在历史失落的当代,又有谁能比秦秣更加了解北宋?
  柯夏当时是这样说的:“秦秣,你的观点、角度,尤其与众不同。”
  秦秣获得他的认同之后,就婉转地提出自已想要去剑桥旅行的想法:“柯教授,学生自觉阅历不够,想要走出国门,去各个底蕴悠长的名城看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知教授以为剑桥如何?”
  柯夏微微一笑,眉眼间也是带着笑意。他望着秦秣,彷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小姑娘敢于走出去,勇气可嘉。你是准备请假和申请签证吗?需要多长时间?要不要教授帮你在教务处说说好话?”
  秦秣坦然微笑,当即顺杆爬上:“谢谢你,柯教授。我只需要一个星期的假期。只是目前去英国旅行似乎都必须跟团,没有自由行,这有点麻烦。”
  “怎么?跟团更安全,难道不好吗?”柯夏不动声色,等着审视秦秣的回答。
  秦秣眨眨眼,小小地幽默了一把:“如果跟团的话,我还怎么去大学里偷取他们的文化?”
  柯夏哈哈大笑,扯过一张纸,就写下了一个人的地址姓名电话。
  “签证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去剑桥的旅行团。只要领团的导游肯通融,你还是能有一定自由活动的机会。另外到了剑桥以后,你可以去找这个人,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专门研究东方文化的。想必,她会给你一些不错的建议。”
  秦秣眉眼都笑弯了,当即欢快地道谢。
  柯夏紧接着说:“回来给我写一篇论坛,题目很简单,就是《论东方与欧美的文化差异》。”
  秦秣脸一跨,柯夏又笑了。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天气转冷,秦秣终于办齐了去英国旅游的一切手续,提着一个简单的小行礼箱,跟旅行团的成员一起坐上了去伦敦的飞机。
  这还是秦秣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飞机,走到舷梯边上的时候,她微微抬头,只觉这庞然大物冰冷流畅,又充满灵动。人类的智慧究竟要大胆和执着到什么程度,才能果然实现这飞天的梦想?
  一千年前,秦秣以为天圆地方,以为上天是神话,而一千年后,秦秣乘着科技的翅膀,从天空中跨越了半个地球。
  这个世界如此神奇,她只要稍一眨眼,就会发现自已果然还是跟不上时代的节奏。
  飞机刚刚起飞的时候,秦秣胸闷头晕了好一会。配上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她当即就有种老古董走上宇宙,被狠狠震撼了的感觉。
  秦秣确实是老古董,差点就被陈列入博物馆的那种。
  飞机的舷窗都是封闭的,秦秣虽然坐在窗边,也不能实现初时那种挥手抓一把白云的幻想。
  那也确实是幻想,如果实现就必须付出生命为代价。
  人类的肉体很脆弱,但思想很强大。
  秦秣将手抚上透明的窗面,感觉着那一边的青冥浩荡,忽然轻笑出声。她还是在幻想,幻想着这个穿越者加入不是秦秣,而是指天狂言“仙之人兮列如麻”的李太白,那么他会才此时此刻有何感想?
  高空之中其实很难看到云朵,望天也只是一片空茫。秦秣已经有些失望,不知道李白若能登机飞天,他会是狂歌一曲,或者同感失望?
  忽然间秦秣彷佛感觉到了什么,她侧过头去,就正望到斜对面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皮肤很白的棕发男孩,蓝眼睛高鼻子,下巴有些长。他在西方人中宣誓秀气的,此刻正出神地望着秦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秦秣收回视线,就见坐在邻座的导游舒佳嘻嘻一笑,轻推她打趣道:“秦秣,那个人盯你看好久了,你说,是不是我们东方姑娘的魅力太大了啊?”
  秦秣摇头道:“不是,应该是别的原因。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卷四:千山万水一线间 六回:深秋
  从希斯罗机场步出,秦秣再次被震撼了。
  当真正踏在异国的土地之上,满目皆是一片红蓝黄绿、千般姿态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想象都是苍白的。
  这不是图片,不是文字,在这现代化的冰冷与大气当中,只如秦秣般穿越千年而来,才能知道这样的落差是一种怎样的苍茫。这些建筑高大华丽偏又线条简约,抬眼望去,穹顶好似要取代天空,狂妄且端凝。
  秦秣走在同行而来的同胞们中间,只觉得异国土地上的黑发黄皮肤格外亲切。
  同行的包括她自己在内,一共是二十八人。人数很少,所以互相之间熟悉起来也很快。领队是个叫邓立柏的中年男子,两个导游一个是舒佳,一个叫石可,都是充满活力的年轻女子。游客们多半是二十岁到四十几不等,其中秦秣年纪最小。
  其实按照团队计划,这次是英国七日游,而非剑桥七日游。毕竟出国不容易,哪有泡在剑桥一个小镇整整七天的道理?不过柯教授与邓领队私交不错,他帮秦秣做了担保,秦秣便得到了一个单独行动在剑桥的机会。
  他们是先从C城到上海,然后才转机来的伦敦。出发时在上海是下午一点多,此刻到了伦敦,却是中午一点不到。
  舒佳扬手说:“亲爱的朋友们,为了给大家倒时差,我们的路线是这样的。等会先坐火车,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剑桥,我已经为大家在那里订好了酒店。那里书香浓厚,我们宁静地休息一晚,明天游览一天,后天就出发去巴斯。巴斯非常适合休闲,停留一天之后我们再去利物浦,最后从利物浦回到伦敦,在这里有一天半的时间,购物和参观两不误。怎么样?”
  舒佳给出的路线众人早已知晓,此刻不过是再重复确认一遍。游客们当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秦秣也盘算着很快就能到达剑桥了。
  虽然不能跟着团队在英国游览到更多的地方,但秦秣并不觉得遗憾。她不喜欢匆匆奔忙的感觉,七天时间,他们的行程安排实在太紧。单独留在剑桥更好,她可以悠闲地领略那座八百年古镇的风光,去细细感受那一分分历史遗留下来的痕迹,品位东西之别,古今之差。
  一所大学,能够有八百年的历史,那想必也绝不是短短七天就能看尽的,秦秣尽可不必担心无聊。
  况且方澈就在剑桥,秦秣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六天时间内好好监督一下他的伙食,省得再有人为他变瘦而叹息。
  东方的古典与西方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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