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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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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不去了,别烦我。”钟原不耐烦地拨开苏怡的手,又扯过毯子蒙住头。

“算了,他不舒服就让他在家歇着吧。”明朗过来劝。

“咦?还长脾气了?”苏怡有点生气,干脆一下子抽掉钟原的枕头扔在地上。“你起不起来?”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不就会扣我工资吗?我不干了行不行?你还有点别的什么本事吗?”钟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对苏怡大吼。

“你……”苏怡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狠狠地盯着钟原,突然间眼眶盈满泪水。她转身大步走了,把门狠狠地摔上。

关门的巨大声响吓了明朗一跳。“钟原,你没事吧?不至于这么大火气吧?”

钟原自顾自地把枕头捡起来,依然埋头大睡。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啊……”明朗装作老成的样子摇着头自言自语,出门追苏怡去了。

听见明朗关门的声音,钟原掀开毯子,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发呆。

刚才对苏怡的态度是过分了一点。好久没看到苏怡哭了。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呢?……算了。谁叫她不识相,给她点教训让她自己反省一下。他的身上还有些软绵绵的,懒得动。

钟原也知道这不过是找借口。真实的原因是,他还是在想着梦中那个忧伤的女子。

昨晚虽然睡着了,可是做了整晚的梦。梦的内容都不记得了,不过每个梦里都有那个女子,一颦一笑,仿似就在眼前。钟原恨不得就这样做梦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梦是虚幻的。可是又有什么不是虚幻的呢?钟原对自己说。依稀见到那眉梢眼角的哀伤,轻描淡写却又摄人心魄。不知是什么让她如此忧伤?如果能让她开心起来,一切都不重要啊。那个闲如风、雅如云、淡如菊的女子啊,你怎会有这样的悲伤?

钟原闭上眼睛,想重回梦乡与她相会,可是却久久不能入睡。他有些烦躁,正想坐起来,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你是在等我吗?”

那个轻灵的声音,不正是在梦里听到过无数次的吗?

钟原睁开眼睛,梦里的人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她一袭白裙,衬得容颜如玉,眼角那一点小痣,给这张清丽绝伦的脸更添了几份艳丽。

“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钟原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的脸涨得通红,心里的千言万语却一时全堵在喉咙,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那女子轻轻地笑了,一时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竟好像淡淡地飘出来,让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清新的芬芳。

“一笑倾城就是这样的吧。”钟原的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她向钟原伸出一只手,钟原愣了一下,伸手轻轻握着她的指尖。他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痛了那份美丽。

那个女子拉着钟原起来。钟原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重量,轻轻地就漂浮到空中。视线出奇的高,低头去看,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微微打鼾。那个人……那是自己!

“这……”钟原一阵迷茫,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她的手仿佛有种使人安心的力量,指尖的温度让人觉得踏实。钟原相信,只要握着这只手,去哪里都不是问题。

那个女子好像也明白了钟原的想法,对他微微一笑,向窗外飞去。钟原被她拉着,随着也穿出窗口,飞翔在天上了。

看着地面上的人越变越小,高楼大厦也变成火柴盒那样大小。他穿过云层,脸上感觉到一点潮湿。云层上的阳光明亮刺眼,白云像一望无际的草原。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天生就会飞翔。他试着慢慢松开了一个手指,一个,再一个,他终于放开她的手,发现自己真的能飞起来了。

他闭上眼睛,阳光仍然透过眼皮照进来,一片金红。不知身在何处,突然响起《彼岸花》的旋律来。慢慢的,空灵而缥缈,却像是从心中传出来。

看见的……熄灭了……

她碰了碰他的手。他睁开眼睛,随着她向太阳飞去。飞翔在云层上,从云层的空隙能看见地上的山脉。钟原突然觉得自己开阔了,生老病死的痛苦再也不用放在心上。他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他。

“开心吗?”她问。

“开心。”他答。怎么会不开心呢。

“跟我来。”

消失的……记住了……

他们开始下降,穿过云层。地面的景色钟原从没有见过:那是整片的红,一条蓝色的带子横贯其间。

越来越低,钟原也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条河,两旁红色的平原一望无际。

在他们终于落在河边的时候,钟原才看清,刚才看到的红色,原来是整片的大地都开满了红色的花。

我站在……海角天涯……

钟原小心地落脚,怕踩伤了那些花。花并不大,大红的花瓣微微地向外卷曲着,周围又有向内伸出淡红色的柔软细枝条样的花瓣来,像是一个编制精致的托盘,托出一簇灿烂的火焰。

“这花没有叶子……”钟原轻轻地说。他慢慢地蹲下来,凑近观察这奇异而美丽的花。

听见……土壤萌芽……

“这是曼珠沙华。”她淡淡地吟道:“彼岸花。开彼岸……不见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他转过头。风吹拂她的黑发和白裙,一幅绝美的画。她眼角的哀伤又重新出现,像是乌云投射在她脸上的影子。

等待……昙花再开……

“生生相错……为什么?”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不舍得……”她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舍得吗……”钟原的声音也小下去了。

把芬芳……留给年华……

两个人一时都静下来了,就这样看着满地的曼珠沙华。那些花像是有生命似的,摇曳出一阵阵的异香。

彼岸……没有灯塔……

钟原才想起自己站在河边。那条河几乎不为人察觉地流动着,却有着执著而不可阻挡的气势,似乎从亘古以来,就这样缓缓地流淌,即使在永远之后,也会这样的流淌下去。河水不知有多深,刚才在空中看到的是蓝色,可是站在它旁边,才发现居然是黑色的了。

河水不很宽,但是对面岸上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乳白色的雾浮在红花上面,只能偶尔看到几个影子隐隐约约地移动。钟原静静地看着这黑水、红花和白雾,恍然不觉时间的脚步。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我火把……

“喜欢这里吗?”不知过了多久,钟原听见她问。

“喜欢……”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隽永的美丽,就像昨晚开放的昙花啊。钟原这么想,却又马上打断了自己的思路。转瞬即逝的昙花……怎么能用来和她相比呢?

“很喜欢昨夜的昙花?”她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很喜欢……”钟原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么说太没有创意了,可是他却找不到别的词句。她就像是磁石,把他的一切语言都吸走了。

他来……我对自己说……

“如果昙花盛开不败,你会开心吗?”

“会开心……”

“你会用拥有的一切去换昙花的盛开吗?”她眼角的哀伤更深了。

“会……”我愿意用一切去换你不再哀伤,用一切去换你的笑容。即使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她慢慢走过来,拉起他的手。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地握住,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钟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微笑。

她缓缓向前走去,迈进河里,却站在水面上。

她回头望向钟原:“我们走吧。”

钟原举步向她走去。她无论去哪里,他都可以和她一起。他也能在水面上走过去的。

他正要踩进河水,却猛地看到水里的倒影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人,像是那天那个跳楼的男子,钟原仿佛看到了慢镜头重放,那个男子冷笑着到了自己面前,Qī。shū。ωǎng。他诡异的微笑,然后用那死人一样的手指着自己说:“下一个是你!”

接着胸口猛地一痛,像被火烧一样,他觉得胸前像是被火车撞了一下,周围的一切急速地退去,大地、云层、城市、窗口……床。

钟原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一个梦。这真是一个梦吗?

钟原摸着胸前,那里还在隐隐作痛。他的手指摸到硬硬的一小包东西,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明朗送给他的护身符。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他又躺倒在床上,心还在怦怦跳个不停。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刚才究竟出了多少汗——现在一身黏糊糊的难受,床单也潮乎乎的了。

钟原翻身下床,胡乱穿上拖鞋,打算去冲个凉。

在他身后,昨夜开败的那朵昙花无声地掉下地去。

钟原解下颈上的护身符放在一边。自从明朗给了他这个东西以来,他每天都随身带着,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摘下来。钟原本来并不是一个很迷信的人,不过自从那晚看到奶奶以后,他就暗自提防起来。这种事,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钟原放水冲凉,一边还迷迷糊糊地想着刚才那个梦。很美的梦啊,除了最后那一点以外。大片的红花,缓缓的河流,多美的景色。她站在花间的样子,真是人比花娇啊。

“彼岸花。开彼岸……不见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梦中的声音又浮现出来。

生生相错……因为不舍得吧……

是不是渡过了那条河,就能和她在一起了呢。钟原默默地想着,迟钝地冲着身上的泡沫,心里只想着那片火红原野上纯白的她,那幅绝美的画。

夜深了,明朗才回来,他看到了钟原,一下子就惊呆了。

这绝对是非常恐怖的脸色,像是将死之人,他伸出手去摸钟原的印堂,入手冰凉,他真的被吓到了。

“印堂凉,人要亡。”这句话语他不可能不知道。

钟原这是怎么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请出四兰道姑。

钟原还在拍明朗摸到自己额头上的手,说:“我又不是从断背山上下来的,你摸我做什么?”

明朗已经换成了女声,接口道:“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好色淫荡,怎么会被花鬼缠身。”

钟原往后一退,结巴着说:“四兰道姑,明朗又让你上身了?”

“什么上身不上身的,明朗那小子,本是除魔四大门派中的一个正宗传人,却因为受重创失了本领,不然,他通灵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哪里要我这么费力地上他身。”现在明朗的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他还除魔门派,四兰道姑,你好金庸味。”

“行了,我上来的时间有限,让我帮你除去缠着你的花鬼吧!”说着明朗开始手心画符。

钟原一看,原来四兰是真来除鬼的,他害怕了:“你不是当真吧,表情这么严肃,你要除的人是谁?”

“这盆花,和你梦中的女子。”四兰道姑工作的时候很有气势,说话很简单明了。

钟原一听,抱起花来就猛地冲出门去了,他知道,解释没有用,求情没有用,说再多也没有用,那四兰道姑的符已经画得差不多,只要一拍,自己的梦就被拍碎了。

他绝对不可能会相信,那个梦中女子是来害自己的,哪怕是鬼,也是好鬼,她不会伤害自己。

他跑得很快,明朗在后面狂追,但一会儿就被远远地给抛在后头,不见了钟原的踪影。

明朗一个人站在树阴下,想了一会儿,一个女声问:“他跑哪里去了,那小子要往鬼门关里跑,我也没有办法。”

明朗的声音出来了,怒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么小的一个花鬼也摆不平吗?现在怎么办?”

四兰尖锐的声音:“你还有脸来怪我,如果不是你从来都不运动,我哪里会跑不过他,你问我怎么办,我问谁?”

明朗气极了,也没有办法,只好往苏怡家里跑去。

苏怡一听这个消息,吓得两腿发抖,浑身无力,嘴里直说:“怎么办才好?”她手足无措地拉着明朗的衣角,求着明朗说 :“四兰道姑,你救救他。”

明朗不知道说什么 :“四兰道姑已经过时间了,走了,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靠你?完了,完了,钟原这次死定了。”

明朗开始打电话叫易平安与张伟军,两人很快赶来,听到了这个消息都不知怎么办。平安与明朗自那天后第一次见面,情况紧急,两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一刹的拥抱仿佛

只是在梦里发生。

平安瘦了很多,显得更加清秀,她抱着已经急成一团、不知道方向在那里乱转的苏怡。苏怡的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钟原要怎么办?”

平安安慰着她,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在苏怡的心里钟原有多么重要,虽然平时两人吵架吵得要命,却在关键的时候可以为了对方的安危吓得掉魂。

明朗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两个一点法术都没有的女人,和一个当过和尚却绝对连半桶水都算不上的师兄,这回真没有任何办法了,四兰道姑又只能一天出现一次,但钟原的情况是没有办法过今天了,只能靠自己了。

明朗的眼神一坚定,直往楼下奔,后面的人跟着追,明朗边跑边回想着钟原从前无意中说的话:“花是楼下那个七婆送的,就是那个屋子的老太婆,我当然要精心照顾啊!”

答案一定在老太婆那里,他一定要救到钟原那个家伙,不能再让伙伴死在他的面前了。

钟原抱着花跑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他气喘吁吁的,放下怀里的昙花,一边擦汗一边想道:“幸好我上学时练过短跑,不然还不一定能跑过那个变态和尚,居然要把你给毁了,我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他想了想又说:“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你就是你,我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所以,你不用害怕。”

那花听了,花朵轻轻地动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钟原的幻觉,只是,他感觉头一昏,就倒头睡去,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迷糊中,只感觉有人拉着他的手,轻轻唤他的名字,睁开眼,那女子的脸就映入眼帘。

正是那个脸上有泪痣的女子,钟原一把拉住她说:“你快跑吧,有人来捉你了。”

“你,你不害怕!”

“傻瓜,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你跑吧,那人很厉害的。”

那女子看了他久久,然后什么也不说,就拉着他腾空而起,在街道上空低低地掠过。钟原看到下面有很多人看他们,心里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他仔细辨认那些人的脸,寻找着他认识的人。他看到明朗、张伟军、安离弦、洛美、朱时珍,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上是嫉妒和羡慕的表情。他还看到了苏怡,她还在向他大声叫喊着什么,可是他完全听不见。

看到苏怡,不知怎的,他的心微微跳了一下。他想飞到苏怡身边去,听听她在说什么,可是手被轻轻一扯,那个女子就带着他飞快地飞上云层了。

深蓝的天空上,繁星点点。钟原突然分不清哪里是上哪里是下,只觉得自己是在星星的海洋里遨游。星星们眨着诡秘的眼,似乎触手可及。他伸出手去摸,真的摸到了一颗小星星,柔和的橙黄色,只有乒乓球那么大小。那颗星星想逃开,可是却慢了一步,钟原早轻轻把它握在手中。

他虚握着拳头,橙色的光芒从指缝里透出来,星星发出微微的嗡嗡声,好像是想找个地方逃出去。他笑着,把它拿给她看。她仔细地从他指缝里看,微微笑着,凑近了过来,在钟原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钟原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全身都麻木了,兴奋的电流在全身上下蹿动。不知何时他松开了手,重获自由的星星连忙向远处飞去了。钟原的目光追随着逃逸的星星,却看到远处的星星们组成了一张脸——发着光的苏怡的脸。

他有点诧异。可是还没等有进一步的动作,那个女子已经拉着他又飞下云层,向那片花的海洋降落下去了。

开满花的原野还是一样,那条河也亘古不变地流着。

钟原抬头看,想看到那星星拼成的脸。可是天上什么都没有,像是凝成固体的黑。钟原有种错觉,觉得天在缓缓地下降,终将落到地上,把一切挤成齑粉。

她站在河面上,对他招手:“来啊。”

她还在向他招手:“来啊,我们一起过去。”笑靥如花,把所有的曼珠沙华衬得都没有了颜色。

钟原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她站在水面上,没有激起一丝水花。水从她脚下平静地流过,水面映出她的倒影来。

一步,又一步。只要和她一起跨过这条河,就能在一起了吧。

不知怎的,钟原突然想起苏怡来:想起幼儿园两个人争一个橘子,打得彼此号啕大哭;想起小学时钟原背着两个书包,气喘吁吁地追着跑远的苏怡;想起大学的时候两个人考试作弊,结果考试双双挂了红灯;想起苏怡在公司辞职回家,扑到他怀里大哭,说有个老男人对她毛手毛脚;想起一起装修酒吧,结果被淋了一身黑漆,长了满身的小红疙瘩;想起苏怡给他背上擦药膏,手指的轻触居然会如此舒服。

跨过这条河,大概就什么都没有了吧。钟原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着。

“来啊。”她站在水面上,像开在水里的水仙花,曼妙地舞动着倒影。

只要和她在一起,失去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钟原又走了一步。再一步就会站在水面上,握着她的手了。

他看着她,对她笑着。

她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隐没了,却显出急迫的神情来。

钟原望着她的眼睛,突然有点犹豫起来。那个眼神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钟原一瞬间脑子里掠过过去的回忆,猛地想起,那天晚上看到楼下走过的一男一女,那个女子在黑暗中投来一瞥,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当时就是这种感觉。钟原一阵恍惚,不由得站住了。过去的一幕幕飞快掠过,这片大地的花香倒像是能勾起人的记忆呢。

“这是曼珠沙华。”他听见记忆中的她说。曼珠沙华……等等!曼珠沙华?

钟原突然想起以前在鬼话论坛看过的帖子,以前看到过这个名字。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黄泉路……那么,现在的所在,不就是传说中的三途河吗?死去的人要跨过的河流?

那个男人坠楼死了。现在的自己,也要死去了吗?

有声音在说,死不是最美好的事情吗?永远没有痛苦,永远不会伤悲。

可是,却依然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说:“你死了,有人会伤心,苏怡会哭。”

钟原停住了,他想着:“是啊,我今天才惹苏怡哭,我不能再惹她哭了,我死了,谁帮她打理鬼吧的生意?她很笨,需要我照顾。”

那女子还站在水面上,俏生生地飘浮着。那样近却又那样远,仿佛触手可及却仿佛永远也碰不到她的一片衣角。她还在微笑,对着钟原招手。可是钟原却分明看到,她的眼中一点笑意都没有,却仿佛有泪光闪动。

钟原全身颤栗,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怎么选择,是选择生,留在苏怡身边,还是选择死,陪在这个女子身边。

他抬起头,只有铺满整片大地的曼珠沙华在迎风摇曳。她那洁白柔嫩的手指却闪着白骨般的光泽。

何去何从,他在这个时候明白了明朗的感觉,选择是何等的难,一个人的心里怎么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也许,马上,他就要知道答案了。

明朗冲向小屋的时候,那小屋远远地看时本是有灯的,在明朗一踏进门的时候,灯就灭了。

黑暗像刀一样袭来,明朗往后一退,同时惊叫道:“七星锁魂阵。”

黑暗里有声音传来,苍老又刺耳,像有人在耳边用刀片刮着铁皮,吱吱做响,让人联想到阴沟里的老鼠。

“你是柯家人吗?能认出这个阵来,看来有一点道行了。”

明朗的心一痛,再也不想听到柯家人这些字眼了,他已经被这些东西累了半生,失去至爱,他摇摇头说:“不,贫僧法号明朗。”

“哈哈,真有意思,柯家人不驱鬼除魔,却跑去当和尚,莫非你受了重创,失去了柯家人的能力?”那声音像是洞悉一切。

“你到底是谁?”苏怡在后面喝道,“不管你是谁,把钟原交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

黑暗中,有一点烛火从远处亮起,有人拿着灯走近,越来越近,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苍老的妇人,她不像是人,像是藏在暗处的死灵,她的脸枯得像死人已经腐烂掉的皮肤,但她的眼睛却是那样的歹毒。

“哼,装神弄鬼,小姑娘,口下积德,你的心上人应该已经死了,你要找他,我也可以送你一程。”

随着老太婆的目光一转,明朗脱下手里的佛珠对着苏怡打去,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但明朗因为近,所以,佛珠动的快,在苏怡的胸口闪了一道金光,只听到哗的一声,一只露着白骨的人手在那金光中散去,不然那手就已经插在了苏怡的心脏里。

只差一秒,苏怡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杀,大家都被吓出一背的冷汗,不自觉地往后一退。

明朗没有动,但也没有往前进,那老太婆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哭又像是笑,表情那样的诡异,在烛火中显得更像是鬼魂。

“真不愧是柯家人,哪怕是失去了功力,也知道这七星锁魂阵是硬闯不得的,是的,别说你没有功力了,就算是有,你的道行也闯不进我的七星阵,你们柯家也就那点本事,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那老妇一脸的不屑。

“那你为什么缠着钟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虽然是普通人,但他可以接近青丝就已经不再是普通人,我要取他的灵魂为我所用。”

“青丝?”明朗一脸的不解。

“你当年是半桶水吧!什么也不懂,算了,我也不愿意和你柯家人结下梁子,你走你的,我过我的,今天你闯不进来,我也不想出来伤你,你如知好歹,就立马走,现在去,你们的朋友还有个全尸,如果晚了,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完整的了。”

那妇人笑得实在可恨,但明朗一跺脚,拉着另外几个人就往外跑,自己是斗不过,但可以看出她也不想出来,仿佛是在守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真斗起来,自己虽然不是她对手,可是,她想轻轻松松地要这几个人的命,估计也没有这么容易。

七婆看着那几个人的远去,又看了看手中的烛火,像是自语一样道:“式儿,你要下手快一点啊!”

钟原站在河边,看着那个女子。

他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怔了一下:“式儿。”

“式儿,真是一个好名字,我也想跟你走,可是,我还有一些东西放不下。”

式儿的脸一下子就黯然了:“你是舍不得苏怡吗?”

“嗯!”

“你为什么不害怕,你明知道我不是人,也明知道我要带你去死。”

“看着你就感觉很孤单,很寂寞,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会很心疼你,很想可以多陪陪你,哪怕我救不了你,也帮不上你,但我真愿意付出一切,让你不这么难过。”钟原望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

“值得吗?为了我这么一个要你命的人。”那女子的手轻轻地颤抖着,那河水是那样的墨黑,她没有影子,身后是大片大片盛开着的花,一朵朵都像是要活出最后的绚烂来,尽情地开着。

“没有什么值不值,想这样做,所以,就做了。”钟原似乎不以为然。

“可是,你还是不愿意过来。”式儿的脸是那样的痛苦。

钟原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是,我真的不能再让她哭,我已经为你让她流了一次泪,我不想再伤害她。”

式儿的脸上有一行血泪,缓缓流出,慢慢地说:“你心里爱的还是她,虽然你说愿意和我走,愿意保护我,愿意让我不孤单,可是,你的心里还是最爱她,因为,在伤害面前,你选择了伤害我来保护她。”

钟原不能言语,嗓子已经哽咽,半天才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式儿却露出了冷笑:“如果我硬要拖你过来呢?在我的幻境里,你也无力反抗。”

钟原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也绝不会反抗,这是我欠你的。”

式儿一听,怔了一下,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要拉他过河,到达死亡的对岸,这样他就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失落,他的心里就不会再有别的人,两人就可以永远拥在一起相互取暖,她就再也不用忍受那深入骨髓的寒冷,那样漫长没有边际的黑暗,她再也不会害怕什么。

他和其他的男人都不一样,他是真心地疼她,不被她所迷幻,真心愿意爱她的人。

、奇、她不能放过他,像溺水的人不能放过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书、钟原看着她由远至近,一步一步地走着,水面平如镜,她踩下去,没有半点水波涟漪。

、网、当命运的双手开始展开,他是无法反抗,但他却在那一刹明白了自己的心,其实一个人的心里真的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我可以喜欢你,疼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但我却只能爱她。

明朗冲出七婆的小屋时,苏怡已经失去理智了,她像已经疯了一样,在漫无目的地乱跑,平安根本拉不住她。

明朗站在那里,想了想,平安提醒他道:“上次,钟原不是说过自己就是下一个吗?”明朗猛地大叫:“还没有死,还有时间,我知道他在哪里了。”这下几个人又开始飞奔,直往小区的一栋楼上跑。

就是在那栋楼的天台上,前不久才自杀身亡一个男子,钟原曾经指给明朗看过,告诉过他自己是在哪个天台被男人暧昧地指着说:“下一个是你。”

那男人不是自杀,是被鬼勾引,钟原应该也在那里。

很快就到了天台,果然借着微微的一点月光看到天台边上站着一个人,站得那么危险,再往前走两步,他就会掉下去。

苏怡尖叫着往前冲,被张伟军一把拉住:“别去,小心惊动了他,就完了。”

明朗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而在钟原的眼前也看到有式儿一步步地往前靠近,近了近了,都要接触到手指了,钟原浑身僵硬,式儿已经要拉他入河水了。

“钟原?钟原?”明郎轻轻叫他。

钟原半张着眼睛,两眼无神,根本不搭理他。

明朗凑近仔细看钟原的眼睛,他的瞳孔放大了,反射出一个小小的明朗的脸来。明朗觉得不妙,轻轻拍拍钟原的肩,却发现肌肉紧绷,触手冰凉,仿佛有一道冷气冲进自己手指尖。

明朗心头一惊。这是……入魔!

他大叫钟原的名字,想把他叫醒,同时用力扳着钟原肩膀,想把他拉回安全地带。谁料钟原却像扎根了一样,任明朗用力推他,却纹丝不动。

明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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