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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完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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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季风跃下屋脊,下面是一条幽静小巷,他弯腰把我放下,开口说,“到了。”
  到了?我茫然地看了看这个狭窄的巷子,却见他已经向前走了一步,然后侧过身来,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把手放到他的掌心里,他的手指很长,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掌心边缘都是薄薄的老茧,摩擦过我的皮肤,微微带着些麻痒,很温暖。
  我喜欢这种感觉,舍不得放开,手指又用了一点力气,紧紧捉住他手掌的边缘,他一定是察觉到我的动作,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温和。说,“不着急,几步路就到了。”
  他误会了,其实本宫现在已经不在意这段路有多长了,什么时候到都是可以的。
  小巷深长,地上铺着高低不平的卵石,与我走惯的平滑地面不可同日而语,我走得慢,他也不催我,牵着我的手,就走在我的身边。
  越往前走约有嘈杂声传来,果然,小巷尽头是一条熙攘大街,侧边就有一块迎风招展的布旗,上书几个大字——太白酒楼。
  酒楼很大,季风进门就说我们要楼上的包厢,有一个搭着白布条的人殷勤地迎上来领路,我看了他一眼,问。
  “你叫小二吗?”
  他明显呆了一下,然后点头,“是,是,我就是小二。”
  我很高兴,书上没有骗我,果然酒楼里是有小二这个人的。
  小二上楼时看了我一眼,对季风说。
  “这位姑娘如果腿脚不方便,小店楼下也有雅座。”
  刁民,竟敢出言侮辱本宫!我顿时立起眉眼,瞪着他就想开口,但是手指一紧,是季风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开口答他,“不用,她可以的。”
  包厢果然清雅,一桌数椅,靠着窗。我心里又快活起来,坐下之后拍桌子,叫,“小二,上三碗白酒,一斤牛肉。”
  小二站在旁边表情很是古怪,半晌才说,“姑娘,本店没有一斤牛肉,你要三鲜牛肉还是牛肉丸子或者酱涮牛肉都可以,一斤牛肉……隔壁肉铺才有卖。”
  他说了一长串,语速极快,但本宫只听到没有一斤牛肉这几个字,顿时勃然大怒,真的拍案了,手还没有碰到桌面就被季风挡住,他看我,声音很低,几乎是吐着气说出来的。
  “平安,不要拍了,桌子硬。”然后立起身就带着那个小二出去了,那小二一路还说话。
  “客官,本店真的没有一斤牛肉啊,你看看墙上这菜单子……”
  我心里失望,看着季风的背影,又不想他走开,忍不住出声叫他,“季风。”
  他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眉目一动,只说,“等一下,我马上来。”
  季风没有食言,果然片刻就回来,后面还跟着另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大盘子,还没搁下就看着我笑。
  “姑娘,这不好意思,小二弄错了,这就是一斤牛肉,请姑娘慢慢品尝。”
  他把那盘子放在桌子正中,我看了一眼,又回头去看季风,他点点头。
  那就是了!
  我心花怒放,也不急着吃,挥手叫他过来,问他,“小二呢?”
  他呵呵笑,“我兄弟做错事,在厨房里反省呢,这里有我来伺候,姑娘还要些什么?”
  我已经伸出筷子,闻言倒是停下动作,仔细看了他一眼,奇怪了,“你们是兄弟吗?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叫什么?叫小三?”
  他流汗了,倒是季风开口,对他说,“你先下去吧。”他听完如蒙大赦,转头就往外走,就像有鬼在后面追。
  没时间管他,我挟起盘中的牛肉放入嘴里,闭上眼睛开始咀嚼。
  睁开眼时看到季风在看我,他也不吃东西,目光沉静,不离我的眉间,见我张开眼,便问。
  “好吃吗?”
  我放下筷子,想了想才开口,表情甚是严肃。
  “季风,这一斤牛肉的味道,很是朴实啊……”
  ~~~~~~~~~~~~~
  海:平安,你现在很有说话的技巧了,做妈的心里甚是安慰
  平安:我恨你……你还我的牛肉梦想来……

  第 21 章

  虽然一斤牛肉的味道很是朴实,但我仍是努力地吃下去许多。
  人要珍惜来之不易的东西,父皇这皇帝当得不容易,他对那个皇位就很是珍惜;皇兄的子嗣来得不容易,他对天恒就很是珍惜;本宫么,为了这一斤牛肉吃足了苦头,当然也是珍惜的。
  季风又叫了些东西,还有白粥,他让我吃粥,我正努力咀嚼牛肉,当然摇头,他坚持,还把粥推到我面前来。
  怎么办?本宫饿糊涂了,竟觉得他的手指才比较可口……
  其实白粥很好喝,润滑可口,带着莫名的清香,我捧着碗从碗沿上看他,含糊夸了一句。
  “很香。”
  他正看窗外,微有些出神的样子,闻言转头看我,说,“这是用荷叶熬的粥,多吃点。”
  我点头,捧着碗又喝了一口。
  季风不一样了,他在宫里不会这样与我说话,但我听在耳里却并不觉冒犯,我愿意顺从他,这一刻,他对我是好的。
  喜欢一个人,威严便可扫地,这一点,我一早就知道了。
  我吃得慢,季风更是一口都不动,我许多次叫他一起吃,他却只说不饿,但是即使是这样,桌上的东西仍是渐渐少了下去,最后还有——我吃不下了。
  他看我筷子动得越来越慢,终于开口。
  “吃饱了吗?”
  我抬头看他,想说没吃饱,没吃饱我们便可在这里多留一会,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小事,我不想骗他。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头去看窗外,问他,“季风,这就是京城吗?”
  本宫自出生以后久居宫中,唯一一次出宫是与父皇皇兄到皇陵祭祖,那时本宫尚小,一开始还贪图新鲜透过鸾车窗缝往外看了两眼,但是四周全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刀戟长枪在阳光下刺目非常,街道两边暗沉沉的,所有门窗紧闭。
  嬷嬷说皇家出巡的惯例是三里之内不许有闲杂百姓出现,我听完甚是无趣,之后的一路就在鸾车上昏昏欲睡,都懒得向外多看一眼。
  但此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嘈杂无比的世界,时值正午,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全是大门敞开,挑担小贩沿街吆喝,还有推着板车的力夫,辘辘地从窗下经过,到处都是行人,叫卖声、车轮声、交谈声浪一般无休无止,人群在眼前川流而过,热闹至极。
  我扒着窗口往外看,很稀罕这一切的样子,季风耐性甚好,也不催我,许久之后才开口,声音低低的。
  “恩,这就是京城。”
  我忍了很久,终于没能忍住,侧头去看他,他还坐在桌边,一直看着我,目光不离我的眉间。
  他过去从不曾这样直视我,目光很沉,并不是冷的,只是水一样微凉,那里面有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或者我是懂的,只是拒绝去想。
  窗下突然喧嚣四起,是一些骑马的人,不顾街上众多行人,飞驰而过,商贩路人纷纷躲避,街面烟尘四起,隐约看到许多的皂衣捕快在人群中出现,大声喝叱,要所有人散开。
  包厢门响起,是小二在叩门,进来就说。
  “两位客官,官府下令要封路,有皇驾经过,小店今天不能再营业了,两位能不能先结帐?”
  我没有做声,季风也没有,他只是沉默地递过银两去,那小二是个碎嘴的,一边收银子一边还在说。
  “对不住两位了啊,听说是哪个公主要回皇城,你说这公主在想什么啊?既然是个公主就乖乖待在宫里享受呗,没事出来走一圈,弄得我们鸡飞狗跳……”
  他一路嘟哝着走了,包厢里安静下来,只剩我们两个,季风转过身来,伸出他的手。
  多好,他并没有忘记我。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把手放上去,也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眼神悲哀。
  我说,“季风,你不会带我回去了,对吗?”
  ~~~~~~~~~~~~~~~
  海:平安,摸头,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在某个人身上实践我虐虐更健康的抱负,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旁白:……你不要再欺负她了……

  第 22 章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包厢里许久都没有一丝声音再响起。
  季风是立着的,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他人高,我便只能仰视。小二走时带上了窗户,包厢里有些暗,他的脸在阴影中只是看不真切,我突然心里害怕,仓皇间竟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我是父皇的女儿,不招人喜欢也是应该的,只是季风,我原以为,他会是不一样的。
  还是我傻气,谁又是不一样的呢?
  脸上有气息拂过,我心一惊,顿时睁开眼,季风已经到了我的身后,低头看我,手里却握着我的头发。
  我这一瞬间心里闪过许多的念头,不知他究竟要做些什么,但是后颈忽然一凉,我所有的头发被尽数掠起,这一下让我真的惊诧了。
  季风竟然是在替我束发。
  我被掳之前是带着珠冠的,一通颠沛流离也不知去了哪里,多半是被人收走,之后头发便一直散着,本宫哪里会自己束发,反正散着也并不觉得不方便,就让它去了。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仍是极低的,起伏并不大,就像在说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他说,“平安,你有些像我的小妹,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也不想说话,我只想哭。
  季风手指在我发间移动,声音也在继续,“我有十个兄弟,三个早已战死沙场,剩下的也常年征战,小妹生得晚,叫成玉,是母亲唯一可以留在身边的孩子,很是疼爱,我们也是。父亲戍边,极少回京,难得回来,总是抱着成玉不离手的。”
  我的头发被他用手指归在一处,他又解下自己额上的饰带将它们系起来,手势并不重,系好之后走回我面前,掠了掠我的刘海。
  “成玉还小,总喜欢披着头发到处跑,我一直觉得,你跟她是有些像的,但是在那石室,我见你头发散了,平安,你跟她,还是不一样的。”
  我静静地听着,终于哭出来了,眼泪笔直地掉下来,趴地一声,溅在自己一直握拳搁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我后悔了,后悔刚才露出仓皇害怕的样子,后悔在他面前闭上眼睛,我知道以后我会为此后悔一辈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伸手抹掉我的眼泪,仍是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平安,宫里要乱了,我不想你再留在那里。会有人带你走,试着治你的病,天下最好的医生并不在宫里,你到了那里就会明白的。”
  我终于开口,嗓子里仿佛被人塞进无数片利刃,说话时锥心的疼,努力许久才吐出三个字来。
  “我不要。”
  我不要。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我已经都明白了,但是又怎么样呢?我只知道他要离开我了,我不想他离开我,有时候明知道结局终是会失去,但是闭上眼睛,蒙住耳朵,在一起多走一刻,不也是好的吗?
  他转身,说了最后一句话。
  “平安,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我们不能选择要或者不要的,你能明白吗?”
  门外有轻响,又有人推门进来,整个酒楼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人脚步轻悄,身形如同鬼魅,转眼就到了我们面前。
  石头一样漂亮的脸,是成平,不,不是他,这个人在笑,成平那个妖怪是不会笑的,他只会用整张脸冻死你,他笑着看季风,笑着看我,又笑着说话。
  “就是她?眉间有黑气,成平说得没错,她活不过十六的。”
  季风不再看我,回答他的话,脸上微有些倦色,“这不是你们成家最喜欢的挑战吗?带她走吧,路很远,别耽误行程。”
  窗外原有的喧嚣声早已止歇,寂静中有车马声远远而来,伴着整齐的脚步声,隐隐如风雷盖地。
  我的眼泪一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开闸放水那样,噼里啪啦,让我看不清季风的脸,其实我真想再看他一眼,不过来不及了。
  季风有他的家人,我也有我的家人,或许他们对天下人都是不好的,但他们对我,总是好的。
  还是季风说得对,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我们不能选择要或者不要的。车马声已经到了楼下,我在他们两个话音未落的时候推开窗,一跃而下。
  耳边仿佛有惊叫声,天竟然还是亮的,鸾车四周的刀枪剑戟反射落日余光,凌凌刺目,我在最后关头埋怨自己笨。
  为什么要头朝下跳呢?如果是仰着脸的,说不定还能多看他一眼。
  ~~~~~~~~~~~~~~
  海:平安,你干嘛跳下去……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不是你跳下去人家就会知道一切的……这世上跟你这么聪明的人实在不多啊,叹息
  平安:……你过来一下
  海:干吗?
  平安:过来一下
  海:……你想咬死我,对吗?

  第 23 章

  有一道尖锐的风破空而来,直逼我的太阳穴,冷冽刺骨,眉心被洞穿般刺痛,但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股大力斜刺里突然涌至,我的身体在这狂风般的气浪中如同一片薄叶,瞬间被送出很远,“怦然”落在地上,浑身筋骨欲碎,再也无法动弹。
  我双肘支地,痛得浑身颤抖,还勉力想抬起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四下浮尘蔽日,头顶爆竹般响起无数金铁相交与喝斥叫喊声,街道两边原本紧闭的门窗里飞出无数人来,一片杂乱中有人高叫“护驾”。
  虽然场面实在混乱,但我仍是突然地想笑了。
  护驾,护什么驾?几百双眼睛睁睁地看着本宫从半空中坠下,然后被人大力打飞,现在狼狈不堪地滚倒在地上,摔得死去活来,这群蠢货护驾护到哪里去了?
  我挣扎着想起身,但之前那道尖锐利风又一次破空直刺而来,我跌在街边深长小巷中,背后就是石墙,退无可退。那利风如附骨之蛆,浮尘中隐约望见一点亮光,挟着的杀气却汹涌如浪,逼得我双眼本能地紧闭,死亡的气息清晰可辨。
  之前跳下来的时候想好了死了也罢,但这时死亡的味道第二次不期而至,我却只剩下动物一般求生的渴望,仓皇地偏过头,只想避开那道足以将我洞穿的力量。
  “铛”地一声响,我猛睁眼,想看看自己身上哪里被穿了一个洞,看到的却是熟悉的背影,就立在我身前,手中持着一根长棍,上面仍包着布,棍头偏斜,尾梢点地,不动如山。
  是季风,我眼眶一热,顿觉望出去的一切都模糊了,季风面前立着人,一身劲装,此时飘摇而起,踏着屋檐俯视我们,手中长剑仍有龙吟之声,开口声音极低,又硬,听上去怪异非常。
  他说,“让开。”
  季风不语,手中轻轻一振,只答一字,“请。”
  那长棍上所包的布片如残叶飘落,露出莹白如玉的枪杆来,棍头暴长,锋锐枪尖随之显现,冰雪含霜,足足一尺有余,暮色中猛然有浩荡杀气,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那杀气直逼屋檐上的黑衣人,但我在一旁也觉雷霆压顶,禁不住浑身冰冷,只觉巷外所有嘈杂声突然在我耳边消失,所有声源俱泯灭在这凛冽锐气中,血红落日都黯了一瞬。
  那人的双眼却猛地一亮,长剑一摆,仿佛快意至极,含笑低语。
  “久闻季家枪盛名,万军之中取敌将项上人头,今日一会,此生有幸。”说完苍鹰般飞扑而下,剑势如决堤长河,凌冽汹涌,将整个小巷席卷淹没,我呼吸困难,却不想闭上眼睛,季风脚下丝毫不退,枪尖一摆,长棍在他腰侧挥出一道雪白的弧线,暮色中泼雪一般,凌空将那奔腾的剑势阻断,枪锋越过剑光猛扑而去,破空声尖锐如箭,整个小巷都仿佛有回声。
  那人的身影在如此爆烈的枪锋中如一片碎絮,飘摇不定,最后身形猛折,瞬间脱出漩涡,又回到屋檐之上,剑尖却已经落下来,一缕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刺目的一条红线。
  他又低头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转身便走,速度如鬼魅,转眼消失无踪。
  季风也不追,仍是立在我的身前,我想说话,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突然有人从巷口闪入,正是刚才那个笑嘻嘻的成家人,飘到我身边将我捞起,又看了一眼季风,嘴里突然“呲”地倒吸了一口气,开口问他。
  “你怎么样?”

  第 24 章

  我正欲挣扎,闻言只是一惊。
  季风回过头来,暮色不知何时已经深了,他的脸在幽暗光线里冰雪一样白,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苍白的脸色,即使夜色没有一点温度,他都好像会随时融化在仅有的那点光线里。
  我怕了,真的怕了,巷外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下去,到处都是血光,更多的军队涌入这条街,马蹄和铁甲声粼粼而过,金戈相交伴着无数的惨叫,一切犹如炼狱。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只是跳下来了,从酒楼里跳下来而已,为什么突然间风云变色,一切都让我无法理解。
  季风走向我,长枪枪尖曳地,划出很轻的锐响。
  我被那成家人捉在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弯下腰来,凑近我的脸。地上有血迹,暗红的,却比之前的剑光更加刺目,我哭了,眼泪冲出我的眼眶,从他身上流下的鲜血濡湿了我的脸,那血是烫的,落下时岩浆一样划开了我的皮肤,更让我痛彻心扉。
  “平安。”他哑着声音开口,每个字都撞击在我最脆弱的心口处,我想伸手去碰他,但是手指颤抖得厉害,根本无法听从自己的意识移动,他又开口,游丝一般低的声音。
  “为什么你不听话?你要做什么?你又要我做什么?”
  他说得很慢,但我却觉得无法理解,不,不是我无法理解,是我不敢相信,这一刻,我前所未有地惊怖若狂,恐惧到只觉得身侧所有的空气都被他的句子所抽走,胸腔窒闷欲死,我颤抖地吸气,恳求他,“不……”
  他没有回答我,转身向着巷口的方向一跃而去,我惊喘了一声,身子挣扎,绝望地伸出双手,只想不顾一切地拉住他。
  身后有叹息声,是那个成家人,紧紧将我扣在手中,足尖点地跃上屋脊,街上已成了一片人间炼狱,许多人倒在地上,有火光,后来的骑士铁蹄飞驰,从许多尸体上践踏而过,我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也不想知道,我的眼里只剩下一个离我越来越远的身影,火光中持着那杆长枪,飞一般落在一切纷乱最中心的地方,落在那辆已经半截倾斜在地的鸾车前。
  鸾车前已经没有几个御林军的身影,他落地便被许多的黑衣人团团围住,枪锋如雪一般飞溅在无数刀光剑影之中,后来的铁蹄踏踏,踏碎了漫天血色,有人大喝,“弓箭手,准备。”
  我看到他从鸾车里单手将那穿着我曾穿过的衣服的公主抱出来,我看到她用我过去最习惯的姿势抱住他的脖子,我看到他在火光中跃向后来的那些铁甲骑兵,如鹰一般划破夜空。
  我却战栗,只觉地狱的阴火正吞噬着我的血肉,将我燃烧殆尽,马蹄声将这街市踏得如同修罗战场,他刚才的话在我耳边盘旋,我想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不要,请你不要,求你不要……
  弓箭手已经沉默地张弓肃立,只等公主平安,一切突然地寂静下来,只有冰冷的风在我耳边盘旋。
  然后一声锐响,一道光芒逆向袭来,直取季风手中所抱的公主,我无限惊惧,尽全力尖叫,发出的却只是破碎的呜咽声,季风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头看了我一眼,隔着遥远的距离,苍茫夜色,我竟看得清楚,他在看我,眼神温柔如水。
  我想哀求,想求他不要那么残忍,我宁愿死,与即将到来那一切相比,我宁愿死,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闪避,那道光在我眼前笔直没入他的脊背,鲜血飞溅,我再也看不清一切,眼前只有血光,赤红一片。
  季风,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这就是我为了我的任性所付出的代价吗?巨大的痛苦将我灭顶淹没,我身体不自觉地痉挛起来,呼吸困难,捂着胸口,口中一咸,一股热流喷溅而出,落到地上,点点暗红。
  耳边又有叹息声,还是那个成家人,他好像在说话,我却已经一个字都听不到了,眼前的血色渐渐没入黑暗,我在最后一刻祈祷自己再也不要醒来,我宁愿去这世上最深最深的炼狱,我宁愿在最可怕的轮回中接受折磨。
  我的心,在这一刻,尽碎。

  第 25 章

  海:很多亲说没看懂……
  旁白:……你的逻辑问题
  海:对手指……平安,我觉得是你的叙事能力有问题……
  平安:……成卫,用针戳她,快,我已经按住她了
  PS:很多谜团,看下去才知道嘛……唉,第一人称对我来说果然是一个挑战,滚倒
  ~~~~~~~~~正文开始~~~~~~~~~~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花香,御花园里浓荫蔽日,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投射到地上,细碎的金色。蝉声悠悠,我在树下打五禽戏,嬷嬷和侍女们在一边拍手,我却心里恼怒。
  拍什么手?还笑!本宫这五禽戏,是打给你们看耍猴的吗?
  但即使是这样恼怒,我却仍不想停下,一个动作连着另一个,默默地做下去,等下去。
  季风教了我整整一个夏天的五禽戏,做到后来,每个动作都变得自动自发,渐渐到了该要收势的时候,我却伤心起来,又不想在人前表露,索性闭上眼睛乱打。
  脸上有阴影,有人弯下腰来,替我摆正姿势,沉默着,手势温柔,我突然狂喜,想睁开眼看他,却怎么都不能。
  我急得要死,全身都开始挣扎,一动之间却觉得剧痛袭来,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耳边有人说话,“别挣了,小心长歪了骨头。”
  我“霍”地睁开眼,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随着落入眼里的光震动了一下。
  灯光照出之前的那个石室,有两个人同时低头看着我,我有一瞬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居然睁眼就看到叠影,但其中一个开口说话,语气与他的脸一样冰冷。
  “成卫,要是她死不了,那就快点带出城,这种麻烦,多留一刻都是添乱。”
  另一个笑了笑,“成平,你是不是被易小津吓出毛病来了?怎么现在看到女人就皱眉头。”
  成平冷哼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走,我根本懒得理他,尽力睁着双眼,死死盯着仍留在床边的成卫。
  他一手持着剪子,另一手绕着白纱,上面有斑斑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看着成平出去之后便开始忙碌,就是不对上我的眼光。
  我不想说话,锲而不舍地用眼睛瞪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颈后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最后终于回过身,叹了口气开口,声音很是无奈。
  “别看了,他不会回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并不重,但我却仿佛被一股巨力当头击中,眼前白光频闪,呼吸都找不到了。
  指尖突然刺痛,神志随之清醒,我张目只看到自己的手指上多了一支颤巍巍的寸长金针,尾梢还捏在成卫的手里。
  我咬牙切齿,开口,“拿开,本宫不许你救我。”
  我用了全身力气说这句话,落在耳里声音却微弱不堪,但他仍是听见了,听完“噎”了一下,片刻才回神。
  “不行,我答应人家了,再说你已经是我们成家庄接手的病患,你要是死了,成家庄颜面何在。”
  我不理睬他的嘀嘀咕咕,默默闭上眼睛,黑暗里杀声震天,火光染红了夜空,破空袭来的利箭,笔直没入季风的脊背……
  即使全身都不能动弹,那些情景仍旧让我痛苦得浑身颤抖,身上又有连续的刺痛袭来,我暴怒,再次睁开眼。
  “没听到本宫说的话吗?你再往本宫身上扎一针试试看?”
  他手里拈着金针,凝神静气地看着我,忽然一笑。
  “你在想什么?我只说他回不来,没说他死了啊。”
  我正搜罗我所知的所有恶毒言语,听完这句话忽然一口气在半途崩断,整个人都软了,冲击太过,还未张口便咳嗽起来。
  他把手里拈着的那根针插入我的穴道,也不说话,另一只手伸上来,捏住我的嘴,仔细看了看我的舌苔。
  竟然这样不知礼仪,我咬他,可恨他收手极快,转眼便直起身,取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
  “还想不想死?”
  “季风呢?”哪里还有闲情回答他的问题,我直截了当。
  “不知道。”他弯腰整理身边的一片凌乱。
  我勃然大怒,可惜身子被包得严实,动一根手指都难,只好动嘴。
  “快告诉本宫,否则治你死罪。”
  他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很轻的气声,笑完转身就要走。
  男人衣服的下摆擦过床边,我想咬他,想骂他,想用尽一切方法威胁他告诉我答案,但是最终做出来的行动却让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我用唯一能动的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他步子一停,回头看过来,而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手指绕在他的衣摆里,满眼都是乞求之色。
  成卫坐下来了。
  这个男人,我喝他,他不理,我骂他,他转身,我绝望了,他却停下来了,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弹弹衣服,问我。
  “想知道什么?”
  我在这个关口竟突然想起那个小津来,也是在这个石室里,她摸我的头,让我不要凶,乖啦,说那样才有男人喜欢。
  我一念至此,还未张口便觉得悲凉,原来本宫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要跟平常女子一样,示弱以博别人的同情。
  不过无妨,我愿意示弱,只要他回答我的问题。
  我软下声音,看着他,慢慢地又问了一遍。
  “季风呢?”
  他低下头,凑近我,也是慢慢地回了三个字。
  “不知道。”

  第 26 章

  如果这是在宫里,我一定叫人将这个男人拖下去千刀万剐;如果皇兄在我身边,我一定要他替我把这个男人剁成饺子馅;如果季风在我身边……
  如果季风在我身边……脸上一烫,我突然地泪水奔涌,如果季风在我身边,我哪里还会受这些委屈,他一向替我安排得好,是我不应该。
  成卫又站起来,我哭着还要瞪他,“不许再扎我,听到没,不许。”
  他开口,“不问了?不问我走了。”
  我又叫,“不许走,你给我站住,听到没,不许。”
  他顿住脚步,微微低头,阴影里看着我,更显得眉目如画,只说。
  “我还以为你学乖了。”
  我呆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但是说出来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再说本宫又不是变色龙,再怎么能屈能伸,变脸如变天这种事情到底做不出来,心里悲伤还在,想想绝望,忍不住闭上眼睛,沉默了。
  鼻端有药草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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